殷志敏

（作者為上海孫中山故居紀念館研究室助理館員）

在上海孫中山故居紀念館館藏文物中，有一件文物特別引人注目，那就是馮玉祥將軍贈送孫中山先生的絲質繡品。此物是馮玉祥派人手繡的，繡品連框縱51厘米，橫97厘米，繡品上款為：“中山先生”，下款為“馮玉祥敬贈”，中央以一本翻開的書籍為圖案，書頁上繡有：“你們是世上的光”，下方繡有：“中華民國十四年二月二十八日”。該繡品是孫中山北上期間，馮玉祥將軍特別贈送孫中山先生的。

1924年10月23日，馮玉祥等發(fā)動北京政變，囚禁總統曹錕，推倒北京直系政府，并發(fā)出和平解決國是的通電。25日，馮玉祥召集軍事政治會議，議決組織國民軍、請孫中山北上主持大計及請段祺瑞出山。在馮玉祥、段祺瑞、張作霖等多次致電催促下，孫中山把北上的日期定于11月13日。11月10日，孫中山發(fā)表《北上宣言》，在宣言中重申：“國民革命之目的，在造成獨立自由之國家，以擁護國家及民眾之利益。此種目的，與帝國主義欲使中國永為其殖民地者，決不能相容，故辛亥之役，吾人雖能推倒?jié)M洲政府，曾不須臾，帝國主義者已勾結軍閥，以與國民革命為敵……北伐之目的，不僅在推倒軍閥，尤在推倒軍閥所賴生存之帝國主義。”

11月13日上午，孫中山偕夫人宋慶齡等乘“永豐”艦啟程北上，視察黃埔軍校后前往香港，14日由香港起航赴上海。孫中山北上行程依次為廣州、香港、上海、日本、天津、北京，在北上過程中，他抓住一切機會進行宣傳和演說，以喚醒民眾。12月31日，孫中山扶病抵北京，下午四時許，專車抵達前門車站時，受到北京各界二百余團體約三萬余人的熱烈歡迎。

馮玉祥贈送孫中山的絲質繡品

1925年1月26日，孫中山入北京協和醫(yī)院接受手術治療，被確診為肝癌。2月18日，孫中山自協和醫(yī)院移居鐵獅子胡同行轅。當時在張家口的馮玉祥聞孫中山病重，特派夫人李德全攜親筆函于3月1日上午至鐵獅子胡同行轅慰問孫中山，信中提到：“中山先生賜鑒，茲聞尊體違和，至深系念，久擬躬自趨候，藉聆大教，并慰下懷，只以適染采薪，未能如愿，私表抱歉，莫可言宣。茲囑內子赴京代候起居，務乞為國珍重，善自調攝，以期早日勿藥，是所至禱，專此布肅，敬頌痊祺。馮玉祥拜啟，二月二十七日?！?/p>

同時，馮玉祥還派人手繡“你們是世上的光”贈送給孫中山。 “你們是世上的光”一語出自《圣經》“馬太福音”第五章第14節(jié)。馮玉祥是基督徒，有“基督將軍”之稱，他把這句話以手繡品的形式贈予孫中山，暗示孫中山像光一樣照亮了黑暗的中國，引領中國革命，給人民帶來了希望，表達了對孫中山由衷的贊揚。同時，馮玉祥還托李德全贈送一部《圣經》給孫中山，請其日日誦讀，祈禱早日康復。

馮玉祥對孫中山是懷有景仰之情的，孫中山病情加劇后，馮玉祥在張家口每天打電話給時任京畿警備司令的鹿鐘麟，探問病況，囑托鹿想盡一切辦法搶救孫中山的生命。那么，為什么馮玉祥不親自來探望孫中山呢？馮玉祥在致孫中山的信中解釋其不去探望的原因是“適染采薪”，盡管他當時確有身體不適，但這當然只是一個借口而已。馮玉祥在北京政變后，即發(fā)專電邀請孫中山北上。孫中山也回電應允。與此同時，馮玉祥又請段祺瑞出山，企圖將各派政治力量糾合在一起。但是，在孫中山北上期間，北方局勢就已漸漸明朗，當段祺瑞就任臨時執(zhí)政，掌握實權之時，馮玉祥便提出辭職，以消極態(tài)度避往北京西郊天臺山。據馮玉祥自述，其必須辭職的理由是：“（一）段執(zhí)政不能顧及我；（二）吳佩孚與我為良友，我既將其推倒，張雨亭（作霖）何能放心于我？若不放心，將來尚不知發(fā)生何事，故宜急流勇退，免生沖突，致貽害于人民也?！?925年1月13日，馮玉祥轉往張家口，就任西北邊防督辦。顯然，馮玉祥的“急流勇退”是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和地盤，并不想與段祺瑞和張作霖等人產生進一步的爭執(zhí)。孫中山入京之時，大局已定，馮玉祥即使見到孫中山也已于事無補，恐怕還會招到段祺瑞的猜忌和不滿，因此，馮玉祥對孫中山采取了回避態(tài)度。

在馮玉祥把親筆信和禮物托人帶給孫中山后，病危中的孫中山還派汪精衛(wèi)等國民黨人前往張家口，代其探望致意，并贈送六千本《三民主義》，一千本《建國大綱》和《建國方略》，馮玉祥把這些書分發(fā)給各部隊，令官兵列為正課，悉心研讀。

1925年3月12日上午九時三十分，孫中山因病在北京逝世。與孫中山素未謀面的馮玉祥于下午五時接北京電后異常悲痛，不禁放聲大哭，直到七時，經人力勸乃止，他下令國民軍全體皆纏黑紗，持服七日，以志哀悼。孫中山的北上，是其輝煌一生中最后一次為國為民奔走。上海孫中山故居紀念館所藏的這件文物，見證了那段不平凡的歷史，也印證了孫中山偉大的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