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記者 周 旭

楊曦：等待公益有緣人

□ 本刊記者 周 旭

楊曦在他的直播間。

每一種職業(yè)、每一個群體都會被賦予一定的社會認知。提起公益人，人們總會給他們貼上“狂熱”這一類的標簽。然而，當傳說中的“捐獻造血干細胞的中國媒體第一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經(jīng)濟之聲”主持人楊曦坐在記者面前、談起他的公益事業(yè)時，卻讓人感受到了不同的理性和冷靜。

公益是一種緣分

楊曦與造血干細胞移植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并不是什么轟轟烈烈的事，甚至有點“純屬偶然”的意味。用楊曦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被氣氛烘托上去的”。

2001年，中國紅十字會總會重啟中華骨髓庫的工作，中央電視臺作為支持媒體進行了報道并舉辦了一次公益活動。這個活動讓更多人了解了骨髓移植即造血干細胞移植的巨大作用，同時糾正了許多人在這一領(lǐng)域的錯誤認知。

活動中，楊曦留下了一份血液資料。雖然希望配型成功，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捐獻骨髓的事也逐漸淡出了楊曦的生活。然而，平時買彩票、開發(fā)票都未曾中獎的楊曦卻“中”了一回。

2003年10月10日，楊曦接到了中華造血干細胞捐獻者數(shù)據(jù)庫北京管理中心的通知，他與一名白血病患者初分配型相合。

對于喜歡交朋友、樂于助人的楊曦來說，捐獻造血干細胞并不是什么難事。再加上之前對于捐獻的了解，楊曦沒有太多的顧慮，便接受了進一步的配型檢查。

然而，這卻嚇壞了楊曦的母親，“你怎么能背著我做這種事？”至今，楊曦還能清楚地記得母親得知他要捐獻骨髓時的第一反應(yīng)。

“不過，我父母都是很開明的人，沒用我去勸說，他們自己查閱了相關(guān)資料，得知捐獻骨髓不會對健康造成傷害，就同意我捐獻了?！睏铌卣f。

2003年12月4日、5日，楊曦為一位30多歲的男性白血病患者兩次捐獻共計100毫升造血干細胞血漿。捐獻之前，動員劑的注入讓楊曦有些不適，但想到可以救活一個生命，可以阻止一個家庭的破碎，捐獻就成了那么自然的事情。

也正是這次捐獻，讓楊曦成為中國新聞界第一個捐獻骨髓的志愿者。這個“第一人”帶給楊曦的是鋪天蓋地的贊譽，而媒體更愿意將這位同行樹立為道德楷模，并為有這樣的同行感到自豪。

然而，楊曦對這次捐獻的敘述卻是輕描淡寫、一筆帶過，他甚至?xí)_玩笑說，那只是一次誤打誤撞。在他看來，能夠捐獻骨髓是他和那位兄弟的緣分。捐獻完就過去了，沒什么值得炫耀的。他更愿意談的是，骨髓捐獻并不可怕，還有那么一群熱情而專業(yè)的志愿者在為白血病患者守護著生的希望。

“活的”捐獻者是最好的代言人

楊曦是早晨出生的，所以取名“曦”字，代表陽光。如果說2003年的那次捐獻是給那位患者重新注入生命的陽光，楊曦接下來要做的工作，就是把助人的陽光傳遞給更多不了解骨髓捐獻或者有些猶豫的人們，也把希望的陽光灑向等待救助的白血病患者。

楊曦要做的不是繼續(xù)擴容，而是守好公益這扇門。進來的一定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志愿者；而在這個團隊中，大家的熱情需要他小心地維護，保證不流失任何一位“公益有緣人”。

2004年底，北京紅十字會造血干細胞捐獻志愿者之家宣告成立，這是中華骨髓庫北京分庫下屬的一個志愿者組織，楊曦正是發(fā)起人之一。

志愿者之家的會員走進社區(qū)、校園、企業(yè)，向人們介紹造血干細胞捐獻的知識；他們陪伴捐獻者交流經(jīng)驗、提供后勤保障；配合中華骨髓庫進行一系列調(diào)查，豐富、健全了捐獻者資料庫。

這里沒有專職會員，志愿者們都利用業(yè)余時間義務(wù)支持骨髓捐獻事業(yè)，楊曦也是如此。那時，他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經(jīng)濟之聲”做早間節(jié)目。晚上或者周末，他走進高校，給那些關(guān)注造血干細胞移植的人們答疑解惑。

七年來，志愿者之家舉辦過百余場宣講，北京地區(qū)80多所高校幾乎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作為秘書長的楊曦更是現(xiàn)身說法。只要有他主講的活動，無論工作多么辛苦、安排多么緊張，他都會準時出現(xiàn)在會場。

每次演講，楊曦都會站在講臺上，身后的大屏幕播放的是他精心準備的演講稿。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里，他把造血干細胞移植的原理、作用、注意事項講得細致、明白，并分享自己的切身感受，來化解人們對于骨髓捐獻的恐懼。

“醫(yī)學(xué)原理講講大家就都明白了，比科學(xué)更重要的是人們的愛心。很多人也有愛心，可能就是有些顧慮，而我站出來就是讓他們看到一個‘活的’（捐獻者），看到我（很好）也就打消了他們對于骨髓捐獻的顧慮?！?/p>

在臺下，楊曦也經(jīng)?？赐⑴阃璜I者，在捐獻過程中給捐獻者以鼓勵和安慰。因為有這位“前輩”的陪伴，許多志愿者心理上的緊張得到了緩解，從而減輕了身體上的不適。

伴隨著楊曦和志愿者們的共同努力，中國造血干細胞捐獻者資料庫北京管理中心的庫容從2004年底的2萬份增加到現(xiàn)在的10萬余份。截至2011年11月26日，實現(xiàn)造血干細胞捐獻135例。而截至年末，全國志愿者也突破了145萬，全國捐獻達到2500例。

守好公益的門

或許是做經(jīng)濟節(jié)目的緣故，楊曦已經(jīng)習(xí)慣于理性的思考。無論是演講、招募還是組織、管理志愿者，楊曦一直保持著審慎的態(tài)度。

在演講中，楊曦從不一味夸大造血干細胞移植的作用?！皬哪壳皝砜?，造血干細胞移植的技術(shù)已經(jīng)相對成熟，也是治療白血病比較有效的方法，但并不是所有患者都適合或需要進行骨髓移植，有些病例采取保守治療的方法對患者更好。”

與其他如饑似渴的招募者不同，楊曦并不急于勸服人們成為捐獻志愿者。相反，他會提醒人們要考慮再三，還要征得家人的同意。如果不符合志愿條件，楊曦反而會勸說這些人“最好不要成為志愿者”。

楊曦曾遇到過配型成功，但因為自己的擔(dān)心或家人的反對而臨時退出的志愿者。“需要移植骨髓的患者每天都在等待生的希望，一旦保密工作不嚴，患者得知捐獻者反悔，對他們來說打擊可能是致命的。有些家屬會千方百計地找到捐獻者，雙方還可能發(fā)生沖突?！?/p>

雖然在捐獻之前，每個人都有改變想法的權(quán)利，但楊曦認為，每個有捐獻意愿的人都應(yīng)該慎重決定，這是一種負責(zé)任的態(tài)度。

在擔(dān)任志愿者之家秘書長職務(wù)的七年時間里，楊曦也同樣堅守著這份責(zé)任?！坝袨椴庞形弧?，從2006年開始，楊曦著手為志愿者之家制定各項規(guī)章制度，完善管理體系。此前，志愿者之家相對松散的管理模式讓他意識到，公益應(yīng)該是有門檻的。

最初，志愿者之家組織活動并不限定參與者?；顒蝇F(xiàn)場總會有人“空降”而來，也有人臨時有事而缺席。“人少了活動沒法開展；人多了大家便聚在一起聊天、打鬧，這樣非常不專業(yè)，影響也不好。所以后來，我們在組織活動的時候就嚴格登記制度，還會在公告上標明‘拒絕空降’?！?/p>

“我希望我們的志愿者是專業(yè)的，其次才是熱情和貼心?！睏铌靥寡?，近兩年他已經(jīng)很少直接參與宣講活動了，做得更多的是組織管理工作。他要把公益行為系統(tǒng)化、規(guī)范化，從而使之持續(xù)、健康地發(fā)展。

目前，北京分庫入庫志愿者數(shù)量已突破10萬人，因為資料過多需要很大的成本維護費用；而且，并不是所有患者都適合和需要骨髓移植；隨著醫(yī)學(xué)技術(shù)的發(fā)展，將來有望通過克隆造血干細胞的方式治療白血病，到時可能不再需要這么多的捐獻者。

所以，楊曦要做的不是繼續(xù)擴容，而是守好公益這扇門。進來的一定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志愿者；而在公益的這個團隊中，大家的熱情需要他小心地維護，保證不流失任何一位“公益有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