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農(nóng) 高雪

女兒資助，改善雙親生活

2001年7月，沈陽女孩黃菁菁與男友李文博雙雙大學畢業(yè)了。面對嚴峻的就業(yè)形勢，頗有眼光的他們沒有選擇到處去求職，而是雙雙踏入商海，做起了裝飾材料生意。經(jīng)過幾年拼搏，到2005年秋天兩人結婚時，他們已擁有3家品牌專營店，資產(chǎn)數(shù)百萬。因為知道創(chuàng)業(yè)的艱難，這對白手起家的青年夫婦過著樸素的生活：兩人住在一套普通公寓里，開著老款的捷達轎車，對吃穿也不講究。

黃菁菁能有今天，最自豪的莫過于其父母了。黃菁菁的父親黃繼勝是沈陽鐵西區(qū)一家工廠的工人，母親劉敏也是普通女工。夫婦倆做夢都沒想到，在大雜院里長大的女兒能如此出息！

2006年國慶節(jié)前夕，黃菁菁花1000多元為父母每人買了一件高檔襯衣，回家看望父母。女兒的到來，讓黃繼勝夫婦非常高興，夫婦倆拉著女兒一起去超市買菜，準備晚上一家人好好團聚。

走進超市，黃繼勝見一群人正在排隊搶購打折的雞蛋，連忙對妻子和女兒說：“你們?nèi)ベI菜，我去買打折雞蛋。不然一會兒就沒了！”半個小時后，他興沖沖地找到妻子和女兒，一臉得意地說：“哈哈，我搶到了6斤，比平時便宜了3塊錢呢！”看著父親滿足的神情，黃菁菁內(nèi)心五味雜陳，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回到自己家，黃菁菁哽咽著對李文博說：“父母培養(yǎng)我不容易，這些年我們忙于打拼沒為他們做過什么，現(xiàn)在我們條件好了，我想盡盡孝心?！崩钗牟┦莻€善良豁達的人。聽了妻子的話，他真誠地說：“誰都有父母，兒女孝順父母天經(jīng)地義，哪怕我們過得差一點，也要讓父母過得舒適開心?！闭煞虻脑?，讓黃菁菁心里暖乎乎的。

兩個星期后，征得丈夫的同意，黃菁菁花五千多元為父母添置了一臺海爾空調(diào)，。還花兩萬多元把父母的老房子裝修一新。黃繼勝問女兒：“你一次就為我們花這么多錢，李文博知道了會生氣嗎？”黃菁菁嗔怪道：“爸，你多心了。我和他早就商量好了，要讓你和媽媽過得好一點。”黃繼勝連連點頭，眼睛有些濕潤了：有這么好的女兒、女婿，是自己前世修來的福??！

后來，劉敏從單位下崗，因為還不到辦理退休的年齡，每月只能領取400多元的生活費。黃菁菁此后每個月給母親3000元補貼家用。

以前，因為怕父母擔心，黃菁菁從來沒有跟父母傾訴過自己創(chuàng)業(yè)的艱難，總是報喜不報憂；現(xiàn)在，她更不會向父母訴苦了。因此，在父母心目中，造成了這樣的印象：女兒是徹底出息了，沒有什么困難了。女兒再來送錢，他們也就漸漸變得心安理得了：既然女兒、女婿有錢，自己花他們一點也沒啥……

有了女兒的補貼，黃繼勝和妻子一點生活的壓力都沒有了。黃繼勝雖然才54歲，但每天像行軍打仗一樣擠公交車往單位趕，累死累活一個月也不過一千多塊錢，他也辦了提前退休。黃菁菁與丈夫商量后，每月又給父親1000元。黃菁菁和李文博的孝心，一時在熟人和親友間傳為佳話。

膨脹的虛榮和貪婪

黃繼勝和劉敏開始提前享受安逸的退休生活：每天吃過早飯，劉敏去扭秧歌、跳舞；黃繼勝找一幫鄰居喝茶、打麻將。

有人問黃繼勝：“老黃，你今年才50出頭，怎么就不上班了？下崗了？”他驕傲地把頭一揚：“下崗？笑話！女兒女婿說我辛苦了大半輩子，讓我提前辦理了內(nèi)退。每個月，他們給我和老伴4000元生活費呢！”在一片噴嘖贊嘆聲中，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2009年5月中旬的一天，黃繼勝和幾個常在一起打麻將的牌友從棋牌社里出來往回走，有人忽然對他說：“老黃，我們認識你這么久了，還沒去過你家呢，要不我們?nèi)ツ慵易俊?/p>

黃繼勝正想應承下來，突然想起自己曾向他們吹噓過，自己住的是寬敞明亮的高檔商品房，他急忙找了一個借口拒絕了。

回到家，黃繼勝的心情很不平靜，他對自己住的筒子樓越來越不滿意：虧女兒女婿有好幾百萬的資產(chǎn)，自己還住這么破舊的樓房，這算怎么回事呀？

一個星期后，黃菁菁來給父母送月錢，黃繼勝直言不諱地對女兒說：“孩子，我和你媽住了大半輩子筒子樓。不想在這里住了，你給我們買套商品房吧！”

黃菁菁皺了一下眉頭：“爸，這房子剛裝修過，不是好好的嗎？買房子可不是一句話的事啊……”黃繼勝也不高興了，打斷女兒說：“不就是幾十萬塊錢嗎？對你們算得了什么！”

見父親如此不體諒自己，黃菁菁有點生氣：“爸，你以為掙錢那么容易呀？李文博為了做成一樁生意，常常整夜睡不好覺，頭發(fā)大把大把地掉。我們每一分錢都掙得不容易！”這天，黃菁菁連晚飯也沒吃就回家了。

然而，畢竟血濃于水，幾天后，黃菁菁告訴丈夫，說想給父母買套房子。李文博有些為難地說：“公司現(xiàn)在沒有多少現(xiàn)金，要一下子拿出近百萬買房子很困難?！秉S菁菁理解丈夫的苦衷。可黃繼勝為了給女兒、女婿施壓，四處在親戚和熟人間散布消息，說女兒女婿給他新買了套商品房，馬上就要搬進去住了。

這一招，讓黃菁菁和李文博騎虎難下，只得把一些地板磚和鋁合金門窗低價處理，花七十多萬在鐵西區(qū)買了一套帶電梯的精裝修商品房。

這年11月，黃繼勝夫婦搬進了新居。站在漂亮的落地窗前，夫婦倆顯得非常知足。

然而，僅僅過了幾個多月，搬進新居的新鮮和喜悅就在黃繼勝心頭淡去了，他隱隱覺得生活里還缺少點兒什么。

2010年春節(jié)期間，黃菁菁和丈夫來給父母拜年時，黃繼勝委婉地對女兒說：“我們住在二環(huán)，出去不方便，要是家里有輛車就好了?！眲⒚袈裨拐煞蛘f：“你這么大年紀了還開什么車？再說，你也不需要上班，居家過日子，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黃繼勝白了妻子一眼：“死腦筋，你懂什么！”

聽了這話，李文博用沉默表示反對；黃菁菁忍不住說道：“爸，這些年我們?yōu)槟慊硕嗌馘X？我們是你的女兒、女婿，不是你的提款機啊！”見女兒當著女婿的面頂撞自己，黃繼勝感到臉上有些掛不住，大發(fā)雷霆。家里的節(jié)日喜慶氣氛，一時間蕩然無存。

裝大款搞起婚外戀

女兒女婿的反對，并沒有阻止黃繼勝買車的決心。春節(jié)尚未過完，他就去考駕照，并順利獲得了駕駛資格。有了駕照卻沒有車開，他心里就像貓抓一樣難受。

一天，黃繼勝又來到北二路的一家4S店，欣賞各種漂亮的轎車過眼癮。突然，他發(fā)現(xiàn)一個買主在用別人的身份證貸款買車。他不由得心頭一震：何不如法炮制，拿女兒的身份證貸款買車呢？等車買回家，女兒女婿也拿自己無可奈何……

兩天后，黃繼勝找借口把黃菁菁的身份證騙了過來。接下來，他悄悄把家里的兩萬多元積蓄取出來做首付，用女兒的身份證貸款，買了一輛10多萬元的寶來轎車。當他把新車開回家，得意洋洋向劉敏炫耀時，劉敏氣得撲上去與他廝打在一起。

對丈夫的出格舉動，劉敏越想越氣，她在電話里哭哭啼啼地把這些告訴了女兒。此時的黃菁菁已懷有幾個月的身孕，正在家里養(yǎng)胎。從母親那里得知父親這么過分，她內(nèi)心深處對父親升騰起一股深深的厭惡。

母女倆一起向黃繼勝開火，黃繼勝一言不發(fā)。畢竟是女兒，黃菁菁擔心父母還會吵架，于是強壓住心頭的怒火，息事寧人地說：“媽，事已至此，你也別再和爸爸吵了，買車的貸款我來還清算了。”

2010年8月底，黃菁菁在醫(yī)院生下了一個漂亮女嬰。坐月子期間，劉敏住在女兒家照顧女兒和孩子，很少回家。

沒有了老婆管束，加上自己有了車，黃繼勝更加張揚和顯擺。每天出門，他衣著光鮮，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皮鞋擦得锃亮，還煞有介事地拎著一個黑色公文包。黃繼勝的派頭吸引了一些單身中年女人的目光，而他內(nèi)心深處也覺得作為一個有錢男人，是需要美女來崇拜和滋潤的。很快，他和一位40歲出頭的女人打得火熱。這個女人叫鄭艷秋，是沈陽一家商場的售貨員，離異多年。剛開始，黃繼勝只是抱著玩一玩的心態(tài)與她交往，但隨著接觸的頻繁，一來二去，兩人就變得如膠似漆了……與此同時，黃菁菁和丈夫也聽到了一些關于父親的流言蜚語。

孩子一滿月，黃菁菁就讓媽媽回家。半個月后，劉敏忽然在電話里哭著告訴黃菁菁：“你爸爸徹底變了，對我很冷淡，整天看我不順眼，說我做的飯菜不好吃……”

母親的話，讓黃菁菁的心沉甸甸的。她立即撥通了父親的手機：“爸，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媽的事？要是那樣，你別怪我不認你！”黃繼勝連忙矢口否認：“我都這么大年紀了，你想到哪里去了！”但黃菁菁明顯感到父親底氣不足。

2010年11月14日下午，黃菁菁悄悄開車跟蹤父親。只見他把車開到了一家商場門口，不一會，黃菁菁看見一個打扮時髦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父親親熱地擁上去，牽著她的手鉆進了車里。屈辱、憤懣和傷心，沖撞著黃菁菁的胸膛，不知不覺間，淚水涌滿了她的眼眶……

晚上10點多回家，黃繼勝知道自己的秘密暴露了，只得坦白。劉敏一邊哭一邊罵，黃菁菁痛心地埋怨父親說：“爸，你都是做姥爺?shù)娜肆?，還做這種荒唐事！要是傳出去，讓我們還怎么做人？”她要求父親趕快與鄭艷秋斷絕來往，否則別怪她不認他這個爸爸。

黃繼勝答應了。可婚外情這把野火已經(jīng)有了燎原之勢，他已是欲罷不能了。

誰是幸福終結者

一直以來，李文博就對岳父黃繼勝很是不滿，現(xiàn)在居然鬧出了婚外情的丑事，這讓李文博更加看輕他。在家里，他時常對妻子冷嘲熱諷，讓黃菁菁無地自容。實際上，黃菁菁也十分痛恨黃繼勝為老不尊，但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啊！夫妻倆常常為黃繼勝的事發(fā)生爭吵，夫妻關系逐漸變得緊張。

2011年1月18日這天上午，黃菁菁正在公司上班，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菁菁，你爸要與我離婚，你快來吧！”黃菁菁一聽，放下手頭的工作，開車匆匆忙忙趕到父母家。

進了門，只見母親披頭散發(fā)，坐在沙發(fā)上暗自垂淚，父親拿著離婚協(xié)議逼她在上面簽字。血直往黃菁菁臉上涌：“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媽與你生活了大半輩子，你還要跟她離婚，難道你就不念半點夫妻情分？”

黃繼勝面無表情地說：“我和你媽已經(jīng)沒有了感情，再生活在一起很痛苦，還是分開的好?！?/p>

見父親如此絕情，黃菁菁只好使出了殺手锏：“如果你與媽媽離婚，我再也不會養(yǎng)你！”

“我是你爸爸，你想不認就不認??？哼！”黃繼勝根本沒有把女兒的話放在心上。他走進里屋，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就往外走。劉敏死死拽住他的胳膊，黃繼勝揚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劉敏的臉上，一縷血絲立即從她的嘴角滲了出來。

黃菁菁見狀，氣血上涌，撲上前去拉父親，卻被黃繼勝用力推倒在地。黃繼勝大聲吼道：“不孝的東西，你想與我斷絕父女關系，也行，不過你得補償我一筆錢，我不能白養(yǎng)了你！”

這一瞬間，黃菁菁對父親的最后一絲感情也灰飛煙滅了。頓時，所有的新仇舊恨涌上她的心頭。她隨手抓起茶幾上的水果刀，瘋狂地向父親刺去……

“殺人啦，救命呀——”黃繼勝拼命呼救。鄰居意識到出了人命案，趕緊打電話向110報警。很快，警方趕來將現(xiàn)場控制住。隨后，黃繼勝被120救護車送進了急救中心。

黃繼勝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女兒那一刀刺破了他的脾臟，導致脾臟摘除，已經(jīng)構成二級傷殘。黃菁菁隨即被警方刑事拘留。

看著自己留下的破敗殘局，黃繼勝幡然悔悟，于是向警方苦苦求情，說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誤引起的，希望司法機關不要追究女兒的刑事責任。但是法不容情，黃菁菁由于故意致人傷殘，已經(jīng)觸犯刑律，注定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在悲劇發(fā)生后，黃菁菁也在思考：為什么原來樸實本分的父親會變得如此虛榮貪婪？盡孝不應該只是物質(zhì)上的，更重要的應該是和父母隨時緊密地溝通，讓父親更多地了解女兒的工作和生活，知道女兒的各種難處，不能報喜不報憂，這樣，本性善良的父親一定能體諒女兒，悲劇也就可以避免。（文中人物做了化名處理）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