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軍
終于到家了,菲爾里斯的右手食指在大門上的掃描口停留了兩秒,門自動解鎖了。他輕輕地推開了家門,迎面聽到了從父親的房間里傳出的越來越重的打鼾聲。
明亮的燈光照在這個神秘少年的臉上,使他看上去越發(fā)的憔悴。對于這個體內沒有光合細胞的奇怪少年,菲爾里斯的心里充滿了疑惑。若不是此刻清楚地看到了他手臂上的血脈以及他口中呵出的霧氣,他甚至懷疑他是一個高度仿真的機器人。
“要不要先洗個熱水澡,換身干凈的衣服?”菲爾里斯問道。
“水,我要水?!鄙倌暌琅f用微弱的聲音說著,他用顫抖的手從衣兜里取出一顆七色的丸子,遞給了菲爾里斯,“請幫我把這個藥丸溶進溫水里,等我喝了它之后,我就有力氣了?!?/p>
“什么?水難道是可以喝的嗎?”菲爾里斯顯然被少年的古怪言論驚呆了。不過,他還是依言走進了自家的小實驗室,取了一個盛滿了蒸餾水的試管,將藥丸放了進去。那藥丸剛一入水,水面就開始沸騰,原本純凈的水很快便變成了一種散發(fā)著香味的渾濁液體。他快步走出實驗室,將試管遞給了少年。
少年接過試管,仰脖“咕咚咕咚”地一飲而盡,直把菲爾里斯看得目瞪口呆。
“你剛才喝的是什么?”菲爾里斯越發(fā)的好奇。
“水啊!還有溶在水里的復合營養(yǎng)素?!?/p>
“復合營養(yǎng)素!這又是什么東西?”對于少年的每一句話,菲爾里斯都感覺像在聽天書一樣莫名其妙。
“阿嚏——”少年終于支持不住,打了一個巨響的噴嚏,“對了,你說有熱水澡洗?”
半小時后,少年和菲爾里斯都已經(jīng)換洗完畢,坐在了客廳的沙發(fā)上。菲爾里斯將客廳的可調色墻壁的基調轉換成了溫馨的淡黃色,屋子里頓時平添了一分暖意。
“你叫什么名字?”菲爾里斯問道。
“強尼?!鄙倌贻p輕吐出了兩個字,繼而問道,“你呢?”
“菲爾里斯?!?/p>
“我忽然覺得這里是好奇怪啊?怎么連樹都是金屬的,還會變形和發(fā)光?這里還是地球嗎?怎么跟我那個時候的地球完全不一樣了?”少年的眼神里寫滿了茫然,他似乎努力在回憶什么,可是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這里就是我從小長大的地球??!你究竟是誰?來這里干什么?”從小到大,菲爾里斯從不曾如此對著一個人連珠炮似得追問。
“抱歉,我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他事情都記不清楚了。我只是覺得不一樣,但究竟原來應該是什么樣子的,我也記不清楚了。對了,現(xiàn)在是公元多少年?”
“公元?這是什么紀年單位?我只知道現(xiàn)在是重樓紀元100年。”
兩人忽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由于生活背景的完全不同,兩人幾乎無法繼續(xù)溝通。他們傻傻對坐了良久,菲爾里斯這才試探性地問道:“夜深了,早點休息吧?”
兩人忽然笑了,盡管他們都沒弄懂對方的世界,但顯然,對于睡眠的需求的一樣的。菲爾里斯將整個套間的燈光調到了深夜模式,兩個人的鼾聲很快便和蘭多夫的交織了在了一起。
伴隨著機械鴿子的“咕咕”聲,清晨的陽光輕巧地從窗簾的帷幔里射了進來,洗手間里忽然傳來了強尼的尖叫。
“我的天哪!你們的洗手間里怎么只有浴缸和洗臉臺?怎么沒有馬桶?”
聽到強尼的驚呼,菲爾里斯踩上拖鞋,快步往洗手間跑去。當他趕到洗手間時,蘭多夫站在那兒了。
“馬桶?那是什么東西?還有,你是誰?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家里?”蘭多夫被這個不速之客驚到了。
空氣似乎凝固了。強尼用不解的眼神看著菲爾里斯父子,菲爾里斯父子同樣的詫異的眼神看著強尼。在那數(shù)秒的時間里,三個人似乎成了三尊雕像。
正在三人尷尬不已時,一個突來的變故打破了這份沉默。
“咕咕咕——”寂靜的屋子里突然響起了一陣怪叫。與此同時,洗臉臺前的鏡子表面亦驀地閃過一道藍光。藍光一瞬即逝后,鏡中蘭多夫那胖胖的鏡像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陰鷙的臉。那是負責白鴿城治安的時代巡邏隊總管——西索科。為了方便傳達重樓先生的旨意,時代巡邏者們強制要求白鴿城的每戶居民在家里安裝一塊鏡屏。這塊鏡屏的密鑰由時代巡邏者的頭目們控制,當他們輸入信號的時候,它就成了一臺電視,而在平時,它就是一塊鏡子。
“播報一個決議:為了迎接新年,重樓先生希望每戶居民在新年到來之前去蘭德斯大廳上繳200亞盧克的光合能量,請廣大居民自覺遵守?!蔽魉骺频穆曇絷幊帘鶝?。
“該死的,又要強取豪奪光合能量了!”蘭多夫小聲地嘀咕著。
“父親,不如……”菲爾里斯也滿臉怒氣。蘭多夫太了解自己的兒子,趕緊打斷他:“兒子,你太天真了,那是不可能的。與其自尋死路,不如介紹一下你的這位朋友,另外也請他講講他需要的馬桶究竟是什么東西,我想試試能不能就地取材幫他做一個?!?/p>
“哦……好的?!睆娔嵘埔獾爻m多夫點了點頭,開始講述自己記憶尚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