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蒂

Ngxingxolo是一個科薩人的小村莊，坐落在南非東南的東開普敦省。那一帶的沿海又叫廣袤海岸（Wild Coast），當?shù)氐牟柯渚用裰饕强扑_人。科薩人是南非最大的部落之一，最有名的王子要數(shù)曼德拉，在當今南非政壇上，科薩人與祖魯人雙分天下。

去年圣誕節(jié)我們?nèi)胰V袤海岸度假，那里的朋友建議我們?nèi)グ菰L一下Ngxingxolo村里的明星人物豆福媽媽 （Mama Tofu）。在海灘上和其他的度假客們聊天，發(fā)現(xiàn)知道這位豆福媽媽的各國游客還真不在少數(shù)。于是，就從慵懶的海邊生活中抽出一天，找了位當?shù)氐膶в危?qū)車前往豆福媽媽家。

那天飄著小雨，風中頗有涼意。大約30分鐘就來到山坡上的一個小村子。一般來說，和大城市附近的黑人居住區(qū)相比，這些傳統(tǒng)的村落要干凈整潔得多，不少人家還種著些花草，院子里都收拾得干干凈凈，因為這里畢竟是家，而大城市附近的黑人區(qū)往往是外出打工人的臨時居所。

豆福媽媽的家坐落在村子的里頭，由四間圓形土屋組成，其中一間可以算是豆福媽媽這一“旅游景點”的“歡迎中心”，另一間是一個“展覽館”。因為下雨，所以，載歌載舞的歡迎儀式就移到了屋內(nèi)，幾位婦女擊鼓而歌，五個小女孩隨樂而舞，熟練地扭動著腰肢。女人們上身穿著世界杯南非球隊的運動衣，下身裹著科薩人傳統(tǒng)的裙子，白色的粗布上裝飾著各色珠飾的花紋。

豆福媽媽今年九十三歲，年輕時嫁到了這個村里，共生有十個孩子，現(xiàn)在有二十多個孫輩。等到歌舞完成之后，豆福媽媽開始講話，她聲如洪鐘，中氣十足，一點都聽不出她的年紀。她為我們講述了科薩文化的禮儀和傳統(tǒng)，雖然基本上都是我們早就知道的情況，但她講起來繪聲繪色，趣味頗濃。例如，科薩人的主食是玉米，可以碾成碎玉米，也可以舂成玉米粉，每天的日常食品是家中主婦用石頭在石臼上碾成（有一位婦女為我們做了示范，然后我們也都親手一試）；一個家庭的富裕狀況是以家中有多少頭牛來衡量的；在婚嫁上，男家給女家聘禮也都是以牛計算；只有家中有男人過世時，才會宰牛進行祭奠，她家的墻上就掛著兩條拴牛的繩子，一條是祭奠她1984年去世的丈夫，另一條是為了祭奠豆福媽媽曾在羅本島上關(guān)過十四年監(jiān)獄出獄后死于肺炎的兒子。

還有部落神秘的成年禮：男孩子們到了十七八歲時，就要進成年禮學校，住到山上的小草棚中去，一個月不許下山，部落的醫(yī)生會在那里對他們施行割禮，割禮之后的男孩才變成男人，身上涂抹著白粉下山來。女孩子們的成年禮是在村子里進行的，由阿姨們來掌管，在一間土坯圓屋中用草席為她們隔出一個空間，主要是對女孩子們進行性教育。女子成年禮仍要對少女進行處女檢驗，豆福媽媽說她們早已停止那種非人道的檢查辦法，現(xiàn)在是通過舞蹈來檢驗，有經(jīng)驗的阿姨們看她們跳舞就能知道。她指給我看墻上掛著的照片，上面的一隊女孩在跳一種類似蹲馬步的舞蹈，豆福媽媽指著她們說：這位是好女孩，那位已經(jīng)變壞了。但究竟如何看出？天機不可泄露。

我兒子對這一切早就沒了耐心，跑到院子里去追雞打狗，開始搗亂，我要出去制止他，豆福媽媽按著我的手讓我坐定，說，男孩子調(diào)皮搗蛋是天性，不要管他，讓他在外面玩好了，科薩女人最主要的任務(wù)，科薩文化的精髓，就是媽媽管好女兒，特別是在這個艾滋病瘋狂的時代，一定要管好她們，讓她們潔身自好。下面的十分鐘，就是對我和我乖乖坐著的女兒的說教。

我禁不住要和她討論兩句：非洲的問題不是女人的問題，非洲女人吃苦耐勞，許多家庭就是祖母或外婆加媽媽加孩子，非洲男人喝酒打牌惹事生非好吃懶做，為什么，就是因為非洲媽媽只管女兒，不管兒子。

但豆福媽媽完全沒有聽到我在說什么，她仍順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講，管好女兒，管好女兒……

再想想，非洲的問題其實是非洲的媽媽們的問題，所以，說回來，還是非洲女人的問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