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 飛
《唐山大地震》中,李晨扮演了一個單親家庭的孝子,生活中,他也是單親家庭的孝子,唯一的區(qū)別是——他不僅孝敬媽媽,也同樣孝敬與媽媽離異的爸爸……
讓媽媽放心就是一種孝順
我覺得作為一個兒子最成功的一點就是——我是個能讓我媽放心的兒子。我不因為自己成年了就對她有所隱瞞,我覺得能告訴她的,毫無保留。就算是一些我覺得不應該告訴她但她又想知道的事情,我也會跟她說個七八分。
這是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我覺得這可以算是一種孝道——每個人在年幼時,長輩打聽追問,是為了更好地保護。長大之后,類似的打聽追問只為了解、知道。知道或許會帶來擔心,但我覺得,擔心要比揪心好得多。
我以前不懂這些,那時我什么都敢玩兒:滑板、山地自行車、摩托車、越野……我玩兒時一定會瞞著我媽。但是總瞞不住,因為經(jīng)常會受傷,然后遍體鱗傷地回家。
現(xiàn)在,我依然愛玩兒極限運動。但每次去玩兒之前,我會告訴她我要去干什么,玩兒多久,什么時候回來。不能在承諾的時間內(nèi)趕回家的話,我一定會打個電話告訴她我很安全,沒事,要晚一小時、兩小時或者一個半小時才能回家。我絕不會說晚一點兒、晚一會兒,我必須得說一個有界定范圍的時間,哪怕到點了再打電話回去“續(xù)假”。
我現(xiàn)在去玩兒極限運動,只要她有空,我會帶上她。到了運動地點,我把她安置在山腳下的大本營,讓她坐在車上,把車載DVD打開,放一張她愛看的韓劇,并給她準備好零食和汽水。
有玩伴說我這么干更容易讓老人擔心。但我相信,與孩子保持最近的距離,哪怕發(fā)生了意外也能第一時間趕到身邊,才是每個當父母的都愿意做的選擇。
我有過一次很難忘的失戀,戀愛時為了表達我愛她,我把她的名字文到了腿上,回家后還特別得瑟地給我媽看。失戀之后我還沒從那股難受的勁兒里面走出來,我媽就指著我的腿問:“這個文身怎么辦?你是打算洗掉還是再去找個也叫這名兒的姑娘?”
我的笑意當場就有點兒忍不住,我媽嘆口氣,又接了一句:“要不你再多失戀幾次吧,你要是這樣談一次就文一個的話,等你將來有了孩子,說不定就能指著你的腿教他學《百家姓》了……”
然后,我爆笑,失戀的那點兒辛酸無影無蹤。如果我想隱瞞,媽媽是看不到那個文身的,那么,我在失戀后也就得不到如此有創(chuàng)意的開解。
孝不孝,自問自答就知道
我從沒給我媽買過什么奢華名貴的禮物,因為我知道我媽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
我給她買的最貴的東西是一個金鐲子,不是名牌。不過成色還是24K的,因為牌子不大,所以每克比周大福要便宜30多塊,還免手工費。買回家送給我媽,跟她一五一十說清楚了購買過程,她一個勁兒夸我會買東西。
蜂花洗發(fā)水、六神沐浴露、藍月亮洗衣液、百雀羚擦臉油……都是便宜貨,但我知道我媽喜歡,買回去,她就會用。
跟朋友說起這些事兒,他們笑罵我摳門兒。我反問他們,如果你們覺得自己很孝順的話,那就自問幾個問題:父母最喜歡吃什么菜、什么類型的點心、什么樣的水果,最喜歡喝什么飲料,愛蓋什么材質的被子,空調(diào)開到多少度他們覺得最舒服,冬天他們隔幾天洗個澡,習慣把零碎的東西塞在什么地方……
一幫人瞠目結舌,只有我心里知道答案:我父母愛吃辣,但怕花椒;喜歡稻香村的傳統(tǒng)點心,最愛驢打滾也最怕驢打滾,因為黏牙;喜歡吃葡萄不吃提子,因為剝皮麻煩;雖然有導致骨質疏松的可能,還是喜歡喝雪碧,不過只喝檸檬味的,冰茶味的不要;只蓋棉被,云絲被、鴨絨被統(tǒng)統(tǒng)敬謝不敏;夏天空調(diào)定在27℃,再低就會覺得腳踝發(fā)脹;冬天每兩天洗一次澡;零碎的東西找不到了,直接去鞋柜里面翻……
這些問題,我想也適用于任何做子女的借鑒。如果對這些問題一問三不知的話,哪怕你每個月在父母身上花上萬,也未必算是個合格的孝子。
我每月去一趟超市,每次必買一種售價4.6元、吉利牌的微波爆米花。這是我媽離不開的一種小零嘴,每天吃完晚飯,她就會擱一袋進微波爐,爆好之后一邊看電視一邊吃,一邊喂給家里的兩條狗——桌子和凳子。買什么味道的也是有講究的,我媽不吃巧克力味,桌子不吃草莓味,凳子不吃香蕉味,所以只能買黃油味和原味的。
偷偷摸摸孝順爸爸
只有一件事,我始終瞞著我媽——我與我爸的私下聯(lián)絡。爸媽離婚的時候,跟眾多離婚女性一樣,我媽是不大贊成我與我爸保持太過親密的聯(lián)系的。
所以,起先我真的沒怎么跟我爸聯(lián)系。那時我經(jīng)常跟一些混混在一起打群架。一次我們?nèi)松儆龅饺硕?,被對方逼到了一個死胡同,突然沖出來一個人,大吼“警察來了”,所有人一哄而散,我被抓了個正著。謊稱“警察來了”抓住我的那個人就是我爸。
他毫不猶豫就是一巴掌,我直著脖子問他憑什么打我,我又沒判給你!他用更大的嗓門吼我:“你是我兒子,我活一天,就能揍你一天!”
結果我倆扭打成一團。他忽然笑了起來:“好小子,長大了,力氣長了,我治不住你了!”或許是他忽然發(fā)笑,我覺得我沒那么怕他了,而且,竟然對他沒有反感和抗拒。
結果是,他帶我去吃了一頓好的,臨走時把吃飯找的零錢和他口袋里的錢全塞給了我,拍著我的肩膀說,要是哪天皮癢癢了就去找他,與其被外人揍,不如便宜自家人。
我跟我爸就此確立了這種非官方的聯(lián)系。
我爸的收入不高,我把我的信用卡辦了一張副卡給他,讓他想買什么就刷。我感覺我爸花我的錢比我媽花起來要理直氣壯多了,每個月他都能刷個幾百上千,根據(jù)賬單顯示,他刷卡基本上是在超市,主要是買煙買酒自己享受了。
我還拿著他的水電煤氣單跑了一趟銀行,委托代扣,全部從我卡上走,他就不用自己去交費了。
在我24歲生日的時候,我爸掏出一個特別漂亮的盒子給我,里面是一塊歐米茄的手表。他得意地告訴我,別以為你爸只會花錢不會存錢,你本命年,給你買塊表。
我當時特別感動,到了第二個月,信用卡的賬單上多出一筆分期付款的款項來。我這才知道,那塊表我爸用現(xiàn)金付了一半的款,剩下的一半刷了卡后辦了12個月分期,每個月扣670元。
我去陪他喝酒,調(diào)侃他說送表還興尾款自付啊?他很少有地臉紅了一下,嘟嘟囔囔地說這不是現(xiàn)金不夠嘛,所以就用分期付了,他本來計劃這一年再不刷卡,就當是預支了一年的煙酒開支了。沒打算讓我知道的,沒想到讓賬單給弄露餡兒了。
我想,這種分開孝順父母的日子還會繼續(xù),他們倆沒破鏡重圓的可能,我也沒往這方面想。只是,有時在外地拍戲想起他們,我會情不自禁地笑起來,然后忍不住給他們打打電話,發(fā)發(fā)短信——我覺得,如果一個人,能在想起父母時發(fā)自內(nèi)心地微笑,他,應該就算是孝子了……
(阿政摘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