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小M

1.你是沒毛的娘，我是沒毛的爹

莫小貝送我一只狗。

我沖他噘嘴：“你知道我不喜歡小動物，干嗎買狗送給我？”

莫小貝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它很可愛的，你肯定會喜歡上它?！?/p>

我沒好氣地從他手上接過小狗。小狗只有幾個月大，土黃色的光溜溜的毛，柔軟的身體在微微的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莫小貝說：“它叫沒毛，從今天起，你就是沒毛的娘，我就是沒毛的爹?！?/p>

莫小貝是我的發(fā)小。從穿開襠褲的小屁孩到幼兒園，接著是小學(xué)初中，然后是高中，莫小貝一直是在我左右，陰魂不散。好不容易熬到高中畢業(yè)該上大學(xué)了，莫小貝又和我填報了一樣的學(xué)校。

看著莫小貝手里和我一樣的通知書，我的心情跌到谷底：“莫小貝，你敢不敢離我遠一點，別再煩我了？”莫小貝笑得一臉純真：“我怕我不煩著你，你生活沒意義，變抑郁了?！?/p>

于是，在大學(xué)校園的每一個角落，莫小貝都會和我形影不離。哼，真是冤家。

抱著沒毛回到宿舍，小艾激動得不得了：“你們家莫小貝真有眼光，這狗狗真好看！”

我沒好氣地說：“聲明：莫小貝可不是我們家的。你要喜歡，狗和莫小貝你都收留了吧?！?/p>

2.你沒有白馬，我喜歡王子

我跟莫小貝說：“你總跟著我，我去哪兒找白馬王子啊？”

莫小貝伸手敲敲我的腦袋：“要是真有王子看上你，早都來找你了。你呀，就是丫環(huán)的命，你就安分等著樵夫吧?！?/p>

我說：“莫小貝，你就好好損我吧。我倒是找一個王子給你看看?！?/p>

話說出去了，王子也真的找到了。周末的時候，去學(xué)校周圍的商場給沒毛買狗糧，一不小心轉(zhuǎn)身踩到后面人的鞋子，慌亂中連忙道歉，抬起頭來卻看到一張令人怦然心動的臉。

帥哥看上去溫和而帥氣：“你是外語學(xué)院的學(xué)生嗎？”

我點點頭。

他說：“啊，那我們還是校友呢。以前怎么沒見過你呢？你好！我叫蘇然。”

蘇然？我抬頭看他，這就是我命中的白馬王子嗎？

一連幾天，我的心都跳得咚咚的。因為蘇然捧著火紅的玫瑰，站在女生宿舍樓下唱情歌；他還騎著單車帶著我去郊區(qū)野營；還有還有，他送給我一只小狗，一只純種的法蘭西天使。

于是有一天，我終于驕傲地對莫小貝說：“我的王子找到了，不僅有白馬，還有絕對正品的貴族狗狗呢?！?/p>

3.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我和小艾坐在操場邊看蘇然和莫小貝打籃球，沒毛和毛球趴在我們的腳邊。毛球是蘇然送我的狗狗，我和沒毛總是合不來，它看見我的時候總是一邊后退一邊狂叫。我說：“莫小貝，你送的狗跟你一樣，和我氣場不合。”莫小貝不說話，把沒毛抱在懷中，輕輕地撫摸。莫小貝已經(jīng)不再像以前一樣愛跟我抬杠了，他安靜地聽我說話，像換了個人一樣。

小艾問我：“沫沫，你是不是一點也不喜歡莫小貝？”

我轉(zhuǎn)頭，蘇然正好投球。他高高跳起，籃球從他手中以完美的弧度劃向籃筐。太陽照在他的臉上、身上，好看極了。莫小貝站在蘇然的身后，整整比他矮了一個頭，細長的小眼睛又瞇成了一條縫。

我說：“自然啊，我有蘇然，怎么會喜歡莫小貝呢？”

小艾說：“既然你不喜歡莫小貝，那我就追定他了?！?/p>

于是有一天，莫小貝來問我：“沫沫，小艾說她喜歡我……”

我一巴掌拍到他的腦門上：“你傻呀，小艾這么好的女孩子看上你，你不趕緊感天謝地，還在猶豫什么啊？”

于是，七月的校園，我和蘇然在校園里遇見小艾和莫小貝。淡淡的花香中，蘇然挽著我的手臂，莫小貝身邊走著小艾。

擦身而過的瞬間，我突然有種怪怪的感覺。我說：“蘇然，我們要好好地相愛著，一定要相愛三個月，三年，三十年，一輩子?！?/p>

4.我成了丫環(huán)，

卻找不到配對的樵夫

莫小貝還是會到宿舍來，可是他是來找小艾了。早晨起床，他給小艾送早餐；宿舍停水，莫小貝就從教學(xué)樓一桶桶地提水過來；小艾病了，他背她去看病，我站在宿舍樓前，看到小艾趴在莫小貝的背上，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感動和嫉妒。

莫小貝問我：“你會一直和蘇然在一起嗎？”

我把頭仰得高高的，驕傲地說：“當(dāng)然，你難道看不出我有多幸福？”

莫小貝轉(zhuǎn)頭看看我，把沒毛抱在懷里，轉(zhuǎn)身出門了。

我的心里突然酸酸的。我把自己的手放在蘇然的手心，撒嬌地靠在他的肩頭，我說：“蘇然，你要說話算數(shù)，等一畢業(yè)，你就趕快來娶我。不然，莫小貝又要笑我了?！?/p>

莫小貝是該笑我了。大四的第二學(xué)期，蘇然突然對我說，他要出國了。

我站在學(xué)校的合歡樹下，睜大眼睛看著他。明晃晃的陽光照在我的眼睛里，刺得生疼。我喃喃地問：“那我呢？我該怎么辦呢？”蘇然不說話，低下頭，用腳踢著小石子。許久許久，他才抬起頭來：“沫沫，這是一次機會，對我很重要，你必須理解。”背過身去，穿過溫暖陽光照耀下的校園，眼淚紛落，原來這樣就算失戀了。

5.我在山這邊，

你在天那邊

我生病了，發(fā)燒發(fā)到38.8度。

小艾守在床邊，喂我喝著莫小貝送給她的綠豆粥。她說：“沫沫，我和莫小貝要去西北支教了?！?/p>

晚上躺在床上，收到莫小貝發(fā)來的信息，他說：“沫沫，還記不記得有一年我們?nèi)タ磾z影展，有一張照片叫《流年》，大大的轉(zhuǎn)經(jīng)筒旁是一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我記得當(dāng)時你很喜歡，還說畢業(yè)以后要去西北看看?，F(xiàn)在，我去西北了，就算是幫你完成心愿。當(dāng)然，祝你和蘇然幸福。”

不知為什么看到莫小貝發(fā)來這樣正兒八經(jīng)的信息，我的眼前突然模糊一片。

去火車站的那天，莫小貝和小艾在綠皮火車上笑得一臉燦爛，我在火車下裝出一臉燦爛。我說：“莫小貝，你要對小艾好啊，我終于把你成功轉(zhuǎn)讓了?！?/p>

莫小貝卻看看我，問我：“蘇然呢？你怎么一個人來？”

陽光照得我直想流眼淚。我說：“他實在是太忙了，你知道的?！?/p>

火車快開的時候，莫小貝突然跳下來，緊緊地擁抱我。他用了很大的勁，疼得我齜牙咧嘴。

他附在我的耳邊，一字一句地說：“沫沫，你要幸福?！?/p>

我扒著他的背抽搐，眼角余光感覺到小艾幸福的笑容，指尖觸及到莫小貝堅實的肩膀?；疖囬_動，青春散場，幸福已從指尖溜走。

（余長生摘自《風(fēng)流一代》2011年第1期圖/孫紅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