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湘

一個夏天的早晨，康歧縣一位山民在樹林邊發(fā)現(xiàn)一具男尸。經(jīng)法醫(yī)鑒定，該男子系脫水饑餓致死，身上無傷痕，大腿內(nèi)側(cè)有刀刻“迷宮”二字，身份不明。很快縣公安局派人來拉走了尸體，并下令媒體不得發(fā)布認(rèn)尸啟事。

一

四個月后……

夜幕降臨的時候，陳東海正和幾個小混混一起無所事事地蹲在巷口邊，沖著路過的美女吹口哨，出言挑逗。忽然，馬路對面的酒吧里傳出幾聲喊叫，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神色緊張地沖出來，酒吧兩邊道上兩個正在閑聊天的男人見他出來，忽然快步向他走去，“黑西裝”立刻轉(zhuǎn)頭穿過馬路，直沖小巷子而來，那兩個男人會同酒吧里追出的男人緊跟著追了過來?！昂谖餮b”跌跌撞撞地剛到巷口就被追上了，一個追蹤者一拳把他打到了墻邊，另一個男人扭住了他的胳膊。

陳東?；鹆耍骸皨尩模∵@么多人欺侮一個算什么英雄好漢！”他跳過去一腳踢翻一個追蹤者，然后雙拳一展，幾記快速利落的拳腳，把那幾個猝不及防的追蹤者打得東倒西歪。陳東海拉著“黑西裝”跑進(jìn)了巷子。

巷子里很幽暗，小道四通八達(dá)，兩人像沒頭蒼蠅似的一陣亂闖，竟然撞進(jìn)了一條死胡同，剛轉(zhuǎn)頭，一個緊追而來的留著板寸頭的男人將“黑西裝”撲到了地上。

看著兩人在地上扭打，陳東海有點不知所措，忽然，他看到“板寸頭”的身上掉出了一樣?xùn)|西。他搶上一步撿起，是一把槍。

陳東海握著手槍，嚷道：“放開他！不然我開槍了！”

“板寸頭”一愣，悻悻地放開“黑西裝”，站起身伸出一只手道：“小兄弟，把它還給我，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陳東海害怕地退了幾步，叫：“別過來！不然我真開槍了！”一旁的“黑西裝”催促道：“快開槍！等其他人追來就走不了了?！?/p>

“板寸頭”慢慢向他靠近，一邊嚴(yán)厲地說道：“還給我！”身體一動就要向他撲來。

陳東海手一顫，只聽“砰”的一聲，一蓬血霧從“板寸頭”胸前爆出，“板寸頭”應(yīng)聲倒地。

陳東海嚇呆了，仍舉著槍站著不動。“黑西裝”想拿過他手中的槍，他緊張地縮回手瞪著他，“黑西裝”道：“好，好，槍你先拿著，我們得趕緊離開。”

陳東海任由“黑西裝”扯著自己逃離了巷子，躲進(jìn)了一個偏僻的小旅店。關(guān)上房門，“黑西裝”拍著他的肩道：“兄弟好身手！夠義氣！你救了我一命，就算是我的兄弟了，以后你就叫我黑哥吧，我不會虧待你的?！?/p>

但陳東海仍驚魂未定，喃喃道：“我殺了人！我殺死人了……”

“你何止殺死了人？你知道你殺的是什么人嗎？”見陳東海茫然地?fù)u頭，黑哥笑了，“真是個愣小子！你殺死的那個人是警察?！?/p>

“警察？！”陳東海打了個寒噤，顫聲道：“我殺死警察了？完了完了！我怎么辦？我可不想死……”

黑哥看他六神無主的樣子，撇撇嘴道：“怕什么？老子今晚就帶你去個地方，包你安全，還能發(fā)大財，你干不干？”

事到如今，陳東海還能有什么別的出路？他只好跟著黑哥走了。

二

坐了6個小時的班車，到了縣城，又搭乘一輛的士行了一個多小時進(jìn)了山區(qū)，下來步行了二十多分鐘，陳東海跟著黑哥走進(jìn)了一個峽谷，長長一溜厚實的石墻正對著谷口。黑哥掀開一叢一人多高的雜草，現(xiàn)出石墻上的一個洞口。黑哥吩咐陳東海一步不落地跟緊，就帶著他走進(jìn)入口。

走進(jìn)石墻入口，陳東海發(fā)現(xiàn)，迎面又是一堵石墻，往左往右卻是蜿蜒的通道。黑哥帶著他向左走去，行不到100米，又是一個岔道，看起來這里面像是一個迷宮。

果然，接下去，陳東海跟著黑哥遇到了數(shù)不清的岔道，有時竟然還是三岔、四岔道，兩人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直繞得人暈頭轉(zhuǎn)向，30分鐘后，陳東海覺得眼前一亮，才發(fā)現(xiàn)跟著黑哥走出了迷宮。但他很快又發(fā)現(xiàn)，實際上他們并不是走出迷宮，而是走進(jìn)了迷宮的中心。

眼前是高低錯落的一些房子，像一個小小的村落，迷宮的石墻就把整個村落包裹在了中央，要出到外面必須從迷宮中走出去。仰天望去，只見高遠(yuǎn)的天空被兩邊的山壁夾成了一線天，地勢險要隱秘。陳東?？戳艘谎圩约旱氖謾C(jī)，已經(jīng)沒了信號。

經(jīng)過仔細(xì)地搜身后，黑哥帶著陳東海走進(jìn)一棟別墅般漂亮的小洋樓，去見一個被稱為“大哥”的人。

大哥四十歲左右，兩眼精光四射，聽黑哥講完兩個人當(dāng)晚的遇險經(jīng)歷，他打量了陳東海好一陣，便道：“你哪里學(xué)的功夫？”

陳東海有些畏懼地答道：“從小跟孤兒院一個保安學(xué)的?！?/p>

大哥又道：“給我看看那支槍?！?/p>

陳東海把槍交給他。

大哥翻來覆去地查看了那支槍，忽然對一旁的兩個手下說：“先把他關(guān)起來，天亮后做了扔外邊去?！?/p>

黑哥吃驚道：“大哥——”

大哥瞪他一眼道：“你忘了劉三嗎？”

陳東海莫名其妙地被關(guān)押起來，整晚忐忑不安，但他安慰自己：大哥如果真的想殺他，就沒必要過一個晚上了。

第二天直到中午，陳東海才被拎出小屋，帶到了別墅的后院。

大哥正坐在一張桌前，桌上擺著一把槍，一把尖刀，冷眼看著他道：“看在你救了我兄弟的分上，怎么死法由你自己選擇，用槍自絕，或是讓別人用刀幫你？”

陳東海緊張地捏了捏拳頭，求助地看黑哥一眼，喊道：“黑哥！你說我來這里安全我才——”忽然瞥見桌邊放了一份當(dāng)天的日報，心念一動，激憤道：“好吧！反正我殺了警察，出去也是死，既然大哥不能容我——”他一把抓起那把槍，倒轉(zhuǎn)槍口抵在太陽穴，閉著眼扣動了扳機(jī)。只聽“嗒”一聲輕響，沒有子彈！

大哥一拍桌子，豎起大拇指道：“好樣的！我就喜歡你這種不要命的兄弟！”

一旁的黑哥見他仍在發(fā)愣，笑道：“大哥跟你開個玩笑呢，你還當(dāng)真了？大哥留下你了，還不謝謝大哥！”

陳東海急忙對大哥道：“謝謝大哥！”說完，他只覺背上冷冷地出了一層汗。

大哥招呼他和黑哥坐下，讓手下將午餐端上桌來。陳東海發(fā)現(xiàn)大哥身邊還空著一張椅子，正尋思間，就見一個年輕女子從樓里款款走出，坐到了大哥的身邊。陳東?？粗桥?，不禁呆住了：怎么是她？

三

大哥介紹道：“這是你嫂子?！笨纯搓悥|海，他又問身邊的女子：“你們認(rèn)識？”女子毫無表情地望陳東海一眼，冷冷地?fù)u搖頭。陳東海訕訕道：“她好像我認(rèn)識的一個人?！?/p>

眼前的這個女子神情冷淡矜持，的確完全沒有陳東海認(rèn)識的那個女孩那么熱情活潑，但是這眉目和身姿卻又是那么熟悉，分明又和他記憶中的蘇小蝶沒什么兩樣。

那是幾個月以前，他還是學(xué)生，暑假去全國有名的鳳縣迷宮玩。他在迷宮里繞來繞去，百折不撓，途中數(shù)次與一個美麗聰明的女孩相遇相交，兩人英雄所見略同，進(jìn)而惺惺相惜，于是結(jié)伴同破迷宮。幾經(jīng)周折，兩人終于找到了出口?？墒?，在臨出去時，女孩讓陳東海晚走一步，說是父母嚴(yán)厲，不許她早交男友的，所以不能讓他們看見他倆在一起。陳東海信守諾言，等到她出去5分鐘后才出迷宮。出了迷宮后，只見門外人山人海，但他犀利的眼光還是很快捕捉到了女孩的背影，眼看她被全身黑衣的司機(jī)請上了一輛高級轎車。那個令他難忘的女孩，就是蘇小蝶。那也是他唯一的一個大學(xué)暑期。

后來他的同學(xué)、好友便心痛地發(fā)現(xiàn)，他從此陷入相思不能自拔，轉(zhuǎn)而從網(wǎng)絡(luò)游戲中尋求慰藉，漸漸染上了網(wǎng)癮，荒廢了學(xué)業(yè)，頻頻曠課，不參加考試，結(jié)果被學(xué)校開除，離開了學(xué)校。

因為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無親無故，他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混跡到了街頭混混當(dāng)中。說起來，他陳東海落到今天的地步，應(yīng)該說是和蘇小蝶大有關(guān)系?？墒?，她現(xiàn)在忽然成了他的“嫂子”，還否認(rèn)見過他。陳東海的心一下子亂了。

飯后，黑哥將陳東海安頓在別墅底層的一個小間住下。黑哥還在為上午的事慶幸，說大哥其實就是謹(jǐn)慎，明明看到報上登了小巷里那個警察殉職的消息了，還要試試陳東海。陳東海也幸好選擇了拿槍自殺，當(dāng)時若是情急反抗，不但會死得很難看，可能還會連累到他。

陳東海好奇地向黑哥打聽迷宮，黑哥拉下臉警告他不要妄想擅自進(jìn)去，那不是好玩的，沒有知情人的引導(dǎo)，沒有人能活著走出迷宮。他告訴陳東海，曾經(jīng)有個叫劉三的警察混進(jìn)來當(dāng)臥底，后來他攜帶了偵查到的情報想闖過迷宮離開，在迷宮里轉(zhuǎn)了幾天幾夜，出不去也退不回來，結(jié)果活生生被餓死累死了。當(dāng)他們看到他的尸體時，他已經(jīng)瘦得皮包骨，嘴唇干裂，身上還帶著一把刀，大哥指派手下把他的尸體扔出了峽谷。

黑哥得意道：“而且，沒有人引導(dǎo)，外面的人怎么轉(zhuǎn)也進(jìn)不來，結(jié)果只能又轉(zhuǎn)出迷宮外。而知道迷宮路線的人，只有幾個。就算是你救了我，這個秘密我也不會告訴你的。所以，我們這里絕對安全，外面的人別想進(jìn)來，里面那些工人也別想隨便出去?！?/p>

陳東海驚嘆道：“真是天才的設(shè)計！”

黑哥笑笑：“知道是誰設(shè)計的嗎？就是我們的嫂子。除了大哥，我就服她！”

陳東海更加吃驚：“不會吧？她那么年輕……”

黑哥答道：“是啊，她跟了大哥有三年了，她遇到大哥的時候可才18歲，可是大哥獨具慧眼認(rèn)定了她，硬是追到了手?！?/p>

回想起在鳳縣遇到的蘇小碟，陳東海忽然覺得，她就像眼前的迷宮一樣，充滿神秘的誘惑，令人迷亂。

四

陳東海被指派為嫂子的保鏢。黑哥告訴他，這個地方雖然倚著迷宮很安全，但他們不能不防著內(nèi)亂。那些干活的手下長期被封閉在這里，要預(yù)防他們產(chǎn)生抵觸反抗情緒，大哥最擔(dān)心的是有人把嫂子挾持去，逼問迷宮的路線。所以，嫂子是他們第一要保護(hù)的對象，而他們正是看上了陳東海的好身手。

于是只要嫂子離開他們的別墅樓，陳東海就必須寸步不離地隨行保護(hù)。嫂子總是一臉冷漠，目不旁視，身側(cè)的陳東海對她就像空氣一樣不存在。陳東海也沒有試圖和她說話，他一直在觀察迷宮，也在觀察嫂子。

從小在孤兒院，陳東海最喜歡玩的就是走迷宮，當(dāng)然那是在紙上的，他也曾經(jīng)自己用一些小木棍擺設(shè)迷宮。很早他就領(lǐng)悟到，走迷宮考驗的不僅僅是記憶力、耐力和空間的感知能力，還有各種心理因素，甚至還要推斷設(shè)計者的心理。陳東海就總在想：如果是蘇小蝶，她會怎樣設(shè)計這座迷宮。通過進(jìn)來時的線路和在鳳縣對蘇小蝶的了解，陳東海覺得自己應(yīng)該能夠闖過她的迷宮，只要自己摸索走過一趟，他自信再進(jìn)來就不是難事。但是嫂子呢?陳東海卻實在無法揣測她的想法，他看不透她。

就在陳東?？嗨稼は?，無計可施時，有一天兩人從迷宮墻邊走過，嫂子忽然對他說話了：“不要試圖出去，你會送命的?！?/p>

陳東海愣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睛答道：“如果是嫂子設(shè)計的，我可能會送命；如果是小蝶設(shè)計的，我想我不會?！?/p>

嫂子的眼睫毛顫了一下，垂了下來。

陳東海又道：“我希望能夠再見到小蝶?！?/p>

嫂子不再說話，轉(zhuǎn)身離開。

除了迷宮，陳東海還對一幢黃色的房子感興趣。這房子透著古怪，每天早晚都有十幾個人進(jìn)進(jìn)出出的，像是一個人們天天上班的場所。他想進(jìn)去看看。

嫂子每天都會離開別墅去散散步，有時坐在水池邊畫畫，他偷偷瞟過幾眼，她畫的都不是實景，而是一些想象的景象,她常常畫完就對著畫作發(fā)呆，然后興致索然地撕掉。陳東海感到了她的孤獨，想來在這樣一個地方，有誰會懂得欣賞她的畫?但是他顧不上這些，這個時段應(yīng)是他最好的機(jī)會。

有一天，在嫂子又在畫紙上埋著頭涂涂抹抹時，陳東海悄悄地走開了，繞過兩座平房，潛進(jìn)了那幢神秘的房子。他沒有遇到什么阻攔，順利地沿著走廊走到了盡頭，小心地把門推開一條縫，他的兩眼倏地睜大了：眼前是一個很大的房間，那些人都在里面忙碌，儼然是一個小型的印刷廠，而他們印刷的東西，堆在臺上一摞摞的，竟然是一百元的人民幣!他明白了，這分明是一個偽鈔制造窩點。

陳東海小聲道：“天哪，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的鈔票!我要看看，這兒有多少人，一、二、三……”他數(shù)了一遍，咂咂嘴道：“不知道他們有沒武裝，要是被發(fā)現(xiàn)，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彼那奶а鬯南乱煌?，忽然臉色一變，想要退出去，想想又從桌上抓了兩扎鈔票塞進(jìn)懷里，這才從走廊退了出去。

剛剛走出門口，就見黑哥站在面前，以槍指著他，搖著頭道：“大哥讓我盯著你一點，我還不信有什么，沒想到還真是——”陳東海被帶到了樓上一間屋子，大哥正坐在里面冷眼看著他，他的身后，是幾臺監(jiān)控顯示器，顯示的是生產(chǎn)車間各角度的畫面。

陳東海知道自己的舉動已經(jīng)被他們看到，他剛才已經(jīng)警醒到，那個工作間可能有攝像頭，只可惜太晚了，他不禁苦笑著在心里罵了自己十幾遍“豬”。

大哥冷冷道：“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不簡單，怎么樣?是你自己老實交代?還是我們幫你?”

陳東海申辯道：“大哥，大哥別誤會!我只是一時好奇?！?/p>

大哥哼了一聲：“還狡辯!小蝶都告訴我了，你們幾個月前在鳳縣認(rèn)識，還聯(lián)手破了那里的迷宮，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可太巧合了吧?你分明就是劉三失手后被新派進(jìn)來的條子!你們有什么計劃，掌握了多少情況，快點交代，可以少吃苦頭?！?/p>

陳東?；琶μ统錾砩系膬稍n票道：“怪我貪心，我再也不敢了!但我真不是什么條子……”

大哥森然道：“在我面前玩花樣，你還嫩了點，你以為偷兩扎鈔票，就可以騙倒我嗎?給我打!打到他招供為止?！?/p>

陳東海被兩個大漢扭住了胳膊，另外一個上來一頓拳打腳踢，他咬著牙不吭聲，二十多分鐘后，終于頂不住暈了過去。

五

蒙眬中，陳東海被人搖醒了，在他面前的是蘇小蝶，她低聲道：“大哥他們在開會，我們快走!”一邊替他解繩子。

陳東海嗤笑道：“你什么都告訴他了，然后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不是嗎?現(xiàn)在又想玩什么花樣?”

蘇小蝶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道：“他逼我，你不知道，他……他……”她突然拉起衣袖，露出雪白的臂膀，上面是一些紫痕，以及被炙燙的傷痕。陳東海驚呆了。蘇小蝶眼圈紅了：“所以我不敢和你說話，只怕他發(fā)現(xiàn)了會對你不利，可沒想到你——你不走，他會打死你的!我不管你是警察，還是大學(xué)生，或者是街頭的小混混，我，我只是不想你死!我也不想做什么嫂子，我只想做小蝶……”

于是，陳東海跟著蘇小蝶逃入了迷宮。蘇小蝶堅持走在陳東海的后面，她跑得很快，并不時緊張地后望，生怕大哥他們追來。當(dāng)?shù)竭_(dá)出口前的最后一個轉(zhuǎn)角時，蘇小蝶松了一口氣。

剛轉(zhuǎn)過拐角，陳東海的身子便猛地僵住了，一支冰冷的槍管正指在他的眉心，大哥斥責(zé)道：“怎么回事?為什么不按我們的計劃行事?”

小蝶從陳東海身邊經(jīng)過，向大哥走去，答道：“他是迷宮高手，我沒把握把他騙到那里，但我騙到了情報?！?/p>

陳東海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恍然醒悟：蘇小蝶救他又是大哥安排的一場戲，硬的逼供不成，便用美人計騙取?？墒切〉?/p>

大哥一刻不敢松懈地指著他，繼續(xù)說道：“他說了嗎?快告訴我?！?/p>

蘇小蝶低聲道：“是，他、他是警察，他說——”說話間猛一抬手，也掏出一支槍頂在了大哥的太陽穴上，大聲道：“把槍放下!”

一時間，大哥愣了，隨即道：“得了小蝶，你跟他出去可沒什么好結(jié)果——”

蘇小蝶使勁頂了一下他的腦袋，道：“我可是認(rèn)真的，再不放下槍，我就——”

大哥急忙道：“好好好，這樣，我們各退三步，放下槍，把子彈退出來，然后各走各路。”

蘇小蝶點頭。兩人果然各自退開，垂下槍口，把子彈卸了出來，一手交槍一手交子彈，蘇小蝶拿了兩支空槍，大哥拿了所有的子彈，這樣保證雙方都不能突施殺手。

大哥陰沉沉地盯著小蝶道：“你今天選擇了你的路，再見面的時候，我的子彈就不會憐香惜玉了。”

蘇小蝶不作聲，默默地拉著陳東海轉(zhuǎn)身出去。

陳東海低聲道：“我們要出來了，出來后轉(zhuǎn)右，后面一個目標(biāo)……”

忽然，身后一聲槍響，陳東海急轉(zhuǎn)身，一把抱住撲倒在他懷里的小蝶，用一連串閃挪騰躍的動作躲避著子彈，飛躍幾步出了迷宮出口，往右一轉(zhuǎn)緊貼石墻。接著，迷宮外十幾米處也響起了槍聲，與迷宮內(nèi)的子彈交戰(zhàn)起來。

陳東海低頭看時，只見小蝶的背心一片殷紅迅速擴(kuò)散。他跪下來，讓小蝶平躺在地上。小蝶臉色蒼白，吃力地問道：“你真是警察?”

陳東海點點頭，小蝶又問：“我……是不是……也是你的計劃?”

陳東海眼里涌出了淚水。小蝶是將計就計地利用了大哥的計策來救他，她知道，按約定黑哥帶人埋伏在了迷宮的某處，只等她騙取到有用的情報后就把陳東海引入那個死地，于是她避開了那個地方，想把他直接帶出迷宮，沒想到大哥卻等在了這里。陳東海心里痛恨自己太缺乏戰(zhàn)斗經(jīng)驗，太麻痹，竟沒想到要檢查一下大哥身上是否還有武器，是他害了小蝶!他狠狠地?fù)u頭，道：“小蝶，我愛你!從鳳縣見到你就一直愛你!”

蘇小蝶滿足地微微一笑，無限留戀道：“和你在鳳縣……一起破解……迷宮，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聲音漸弱，停止了呼吸。

大哥逃進(jìn)迷宮深處去了。一個警察走過來，撫慰地拍了拍陳東海的肩。陳東海拭去眼淚，站起來，看到“板寸頭”正站在自己面前，便問了句：“那晚同志們都沒事吧?”

“板寸頭”答道：“沒事，你做得很好!回頭我們將幫助你返回警校?！?/p>

陳東海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當(dāng)初劉三犧牲后，公安局便制訂了新的計劃，根據(jù)劉三死前在自己身體上提供的線索，在警校中物色到擅玩迷宮的陳東海作為新的人選，先是讓他假裝自暴自棄而被退學(xué)，接著他混入街頭流氓團(tuán)伙，然后擇機(jī)安排了一場陳東海襲警救人的戲，得以進(jìn)入這個偽鈔制造窩點。那晚陳東海搶來“擊斃”“板寸頭”的槍，第一枚裝的是空包彈，所以，“板寸頭”不會有事，但按計劃，第二天在日報上刊登了他以身殉職的假消息，以使陳東海取得偽鈔集團(tuán)的信任。而劉三過去臥底的時候，公安局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個團(tuán)伙基地所處的位置沒有手機(jī)信號，所以這次在陳東海的一枚衣扣中安裝了竊聽器，他可以隨時向總部匯報情況并尋求配合。

所有前前后后的這一切，都是早已計劃好的，只有蘇小蝶，陳東海和她的相識重逢是計劃之外，這個意外導(dǎo)致陳東海的身份提前暴露，但終究又在蘇小蝶的幫助下走出了迷宮。馬上，他就要帶領(lǐng)“板寸頭”的警隊進(jìn)入迷宮的核心，徹底搗毀這個偽鈔制造窩點。

但是，他陷落在蘇小蝶的情感迷宮里，只怕這輩子都難再走出去了。 ■

（責(zé)編：丹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