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樹榮

一

金艷談了四年的戀愛，男友叫宋志強，是一名小學教師。為什么他們談了這么長時間還沒結婚？主要是金艷嫌宋志強窮。其實現(xiàn)在教師的待遇不錯，月薪好幾千塊，另有這樣那樣的津貼，加起來年薪有四五萬，還有寒暑假。宋志強說，如果金艷嫁了他，家務他全包，以后教育孩子也不成問題。而且宋志強在她身上花錢從不吝嗇，有一次他們逛商場，她看中了一款時裝，要500塊錢，因為是月底，他身上只剩下500塊錢，但他毫不猶豫全掏了出來，回去向同事借了200塊錢維持生活。這事讓金艷很感動。宋志強說：“只要你喜歡，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設法把它摘下來！”可見他對她的一片真誠。

在一次同仁的生日宴會上，金艷結識了一位中年男士。那人真是好氣派，從頭到腳都是名牌，手腕上那塊勞力士金表更顯示了他高貴的身份。身邊一位女友將她介紹給他：“方總，這位是我的朋友金艷?！薄班?，金小姐！幸會，幸會！”他朝她伸出手。金艷受寵若驚，忙握住他的手。呵，手又厚又軟又暖，像沒有骨頭，聽說這樣的人不是大官就是巨富。中年男士把他的燙金名片遞給金艷。金艷雙手接過，見上面赫然印著“富康房地產(chǎn)公司總經(jīng)理方鋮”。

原來他就是億萬富翁方鋮！金艷肅然起敬，奉承說：“方總，您真了不起！”“有什么了不起的？”方總謙遜地說，“我只是下海比人家早，又遇上了好政策。”他一點沒有大老板的架子，更使金艷對他敬重三分，斗膽問：“方總，我們能不能交個朋友？”“怎么不能？我們現(xiàn)在不就是朋友了嘛！”他隨和地說。金艷聽了心花怒放，心想如果能嫁給這樣的男人，自己就成了闊太太，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這時有人在喊方總，方總禮貌地朝她頷首：“對不起，金小姐，有人找我，我過去一下?！彼蜌獾卣f：“方總，請便?！蓖x去的高大挺拔的身影，金艷不由自語了句：“這才是男人！”

忽然有人拍肩膀，金艷回頭一看是個漂亮的小姐?！案蓡?？”她沒好氣地問。小姐直言不諱：“你看上他了？告訴你，千萬別上這種老男人的當，你恐怕是他第十一個情人?！闭f完她翩然離去。金艷感到莫名其妙，氣惱地說了聲：“哼！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

回到家躺在床上，金艷滿腦子全是方總的身影，宋志強打電話來邀她明天一起去郊外踏青，被她一口拒絕，心里說：我怎么會看上這種三等公民？身高不足一米七，還是個清貧的教書匠，怎么能跟方總比？

翌日早上，她給方總打了個問安電話。她想方總這種人肯定過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所以到10點鐘才打：“方總，你起來了嗎？昨晚睡得可好？”方總一下就聽出她的聲音：“噢，是金艷小姐！謝謝你，昨晚我睡得很好，我7點鐘就起來了。”“這么早！”“你以為我們平時都空閑？忙哪，干事業(yè)沒那么容易?！苯鹌G嗲聲嗲氣討好說：“方總，你可要保重身體噢！”“謝謝金小姐的關心。金小姐，你中午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边@么好的機會金艷怎能錯過？忙連聲答應：“有空，有空！”

二

中午方總開著寶馬車來接她，在鄰居們驚羨的目光中，金艷款款朝轎車走去。方總走過來替她開車門，她慌不迭地說：“不敢當，怎么能讓方總為我開門呢？”方總笑嘻嘻地說：“在西方國家，男士沒有理由不給女士開車門，這是不成文的法律，也是文明的標志。”金艷聽了很是感動，覺得自己能交上方總這樣的朋友，地位高了，見識也廣了。

方總請她吃海鮮，都是從廣州空運過來的，既新鮮又可口。她第一次上這么高檔的酒家，竟丟了斯文盡情享受起來。方總不停地給她夾菜，說：“吃，吃，不夠我再要。”她真把一桌的菜吃了個精光，自己也嚇了一跳?！霸偬韼讉€怎么樣？”金艷打著飽嗝說：“夠、夠了，再添吃不下了?！狈招〗銇斫Y賬，竟要3000塊錢！她驚得吐著舌頭說：“這么貴？”“不貴，不貴，今天只我們兩個人，還算省的，經(jīng)常都上萬呢！”

沒過多少日子，方總再次請她吃海鮮，她又不客氣地去了。酒足飯飽之后，方總說：“咱們賓館再享受一下好嗎？”再笨的人也聽得懂話里的意思，可她裝傻：“好啊，賓館舞廳不錯，你是不是要請我跳舞啊？”方總忙說：“對對，跳舞，跳舞。”

到了賓館，方總開了個房間，對她說：“咱們先上去休息一會兒。”金艷跟他去了。一進房間，方總便一把將她抱緊?！胺娇偅瑒e，別……”她半推半就地掙扎著?！敖鹌G，我喜歡你?！狈娇傉f著便將她壓倒在床上?！胺娇?，你可要待我好。”金艷嬌喘著說?！拔耶斎粫愫?，我可以對天發(fā)誓！”金艷假裝害羞地閉上眼睛，心里卻偷偷地樂。她成了方總的太太，還愁以后沒好日子過？

怕引起父母的懷疑，金艷9點鐘就回了家，把方總兩次請她吃海鮮的事跟爹媽說了，還回味無窮地咂著嘴：“這海鮮跟我們平時吃的不同，特別鮮特別嫩！最好天天有這口福?！彼龐寙査骸澳欠娇偢闶鞘裁搓P系？看樣子四十出頭了?！薄澳昙o大點有啥？人家是億萬的身價，像他這樣的人這城里有幾個？”她爹皺著眉頭問：“那志強怎么辦？你跟他可是好了四年了?！苯鹌G肩膀一聳道：“四年又怎么了？夫妻幾十年都離婚呢！”她爹聽了搖搖頭：“你怎么好的不學學壞的？”“怎么是學壞呢？”金艷反駁道，“難道社會上離婚的都是壞人？”她爹狠狠瞪了她一眼：“做人要講良心！志強這些年一心一意地待你，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錢，你怎么能說變就變呢？”金艷沒搭理，自顧進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她把宋志強約出來，開門見山對他說：“咱們分手吧。”宋志強大驚失色：“為什么？”“因為你太窮?！苯鹌G毫不隱瞞地說：“人家請我吃頓飯3000塊，眼睛都不眨，你做得到嗎？”宋志強怎么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氣得臉如白紙，好容易壓住心中的怒火，譏諷地說：“原來你也是看中男人的錢?！薄坝植皇俏乙粋€！女人都這樣，因為現(xiàn)在的社會太現(xiàn)實了?！痹捴v到這份上，宋志強還能說什么？他甩下一句：“看來我們的緣分盡了，祝你幸福！”說完他轉(zhuǎn)身走了。

三

甩掉了男友，金艷感到渾身輕松，便像一塊膏藥似的天天粘著方總。方總照例是來者不拒，挽著她頻頻出入社交場所。一天方總望著她說：“你怎么老穿這幾套衣服？太陳舊，太不合時宜了。”金艷想說那你怎么不給我買新衣服？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不能讓他瞧不起！于是她從銀行存款中取出2000塊錢，更換行頭。一日方總又說：“你怎么連項鏈也沒一條？人家都有好幾條。還有你手上的戒指也太老土了，起碼要戴個鉆戒。”沒法子，她只得忍痛再花兩萬塊錢去“老廟黃金”購置首飾，差不多花完了她這幾年的積蓄。

這天她和方總一起出席他一位朋友的生日派對，那朋友的妻子望著金艷羨慕不已地說：“畢竟是方總的太太，人長得漂亮，又渾身珠光寶氣，女人能這樣享福，也不枉來世上一趟?！狈娇偞笱圆粦M地說：“我的太太當然就該這樣，不然怎么跟我相配？”金艷有苦說不出，只得為他臉上貼金：“方總對我好得沒話說，只要我喜歡的，再貴他也肯買。”

金艷雖和方總生活在一起，住的是小洋樓，吃的是山珍海味，但她不能干涉他的私生活，這是方總給她定下的規(guī)矩！她明知方總花心，吃著碗里想著鍋里，背著她在外面搞新結識的女人，但她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一天金艷實在按捺不住了，問他說：“方總，我跟你一起生活快兩年了，我們到底什么時候結婚？”“什么？結婚——為什么要結婚？你不知道結婚是愛情的墳墓？難道你愿意進墳墓？”金艷囁嚅地說：“不結婚，我、我心里總感到不、不踏實?！薄坝惺裁床惶嵉?？你住我的，吃我的，難道還不滿足？現(xiàn)在你看外面誰還結婚？都在離婚！”他接著又說：“你以為你是誰？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啥？你不過是想找個有錢人，做有錢人的太太！你心中到底有多少愛情，自己最清楚！”

方總尖刻的話語駁得金艷啞口無言。方總抖著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你確實很美麗又嬌艷，帶你到場面上不會丟我的臉，我們不過是在相互利用，說穿了你只是我方某人情愛史上的一個過客而已?！边@番話猶如一盆涼水，把金艷從頭淋到腳，感到徹骨的寒冷。她想起初次認識方總時，一個女人對她說過的話：你是方總的第十一個情人。如果把她玩膩了，后面還有第十二個、十三個……

金艷心想再跟他混下去還有啥意思？第二天便離開了他！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宋志強，又想起一個哲人說過的話：看一個男人是不是真心愛你，可以用錢來衡量：是有1000萬給你花1萬，還是有100給你花150？顯然宋志強是真心愛她的！她馬上打宋志強的手機，只聽手機里鬧哄哄的：“來，新郎新娘親一個……”

宋志強在那頭說話了：“是金艷嗎？對不起，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怕你沒空，所以沒告訴你。你結婚了嗎？生活得幸福嗎？”金艷聽了渾身一震，手機掉在地上，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

（責編：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