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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緝黑寡婦

        2011-05-14 10:33洛三小
        飛言情A 2011年8期
        關(guān)鍵詞:郡主江川

        洛三小

        【故事簡介】:夫君過世,她被正房夫人陷害為兇手。迫不得已她只好逃走,不料途中遇到已為太守的戀人,卻未曾想他帶著滿心恨意回來報復(fù)。幾番糾葛兩人冰釋前嫌,攜圣旨而來的郡主卻前來攪局……

        驕陽似火,人跡罕至的樹林間,一抹嬌小的白色身影穿梭其間。

        撥開最后一片葦草,馮元君謹慎地環(huán)視四周片刻,緩緩?fù)鲁鲆豢跉鈦?。她緊了緊肩上的包袱,正準備小心地走下土坡,腳下卻忽地一滑,人從不高的土坡上滑到了硬實的官道上,好巧不巧地擋住了正好路過的馬車的去路。

        “哪里來的刁民,竟敢當?shù)罃r車!你可知這車內(nèi)是太守大人?”馬車猛然剎住,車夫身旁的侍衛(wèi)戒備地走向馮元君,霍地抽出腰間大刀,抵在她的頸邊厲聲質(zhì)問道。

        “太守?”聽到名號的馮元君顧不得身上的擦傷,慌忙爬起身來跪在馬車前連連磕頭?!懊駤D被人陷害,還望大人為我做主!還民婦一個公道!”

        “你有何冤情?”低醇男聲自車內(nèi)幽幽傳來,侍衛(wèi)見主子發(fā)話,也收回大刀,佇立于一旁。

        “民婦馮元君,是汴州趙府老爺?shù)钠浚瑤兹涨拔壹依蠣敱?,夫人聲稱是民婦伙同外人陷害夫君,一紙訴狀告到衙門。知府未經(jīng)查證就要將民婦打入牢中,民婦迫不得已連夜出逃,請?zhí)卮笕藶槊駤D做主!”

        恍惚間,馮元君像是聽見一抹極輕的諷笑,車內(nèi)的音調(diào)陡然低了幾分:“你當真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了?”修長的手掀起布簾,男子俊朗不凡的容貌映入馮元君眼中,看得她當場呆愣。

        “元君,多年未見,你可安好?”江川錦嘴角輕揚,眼神卻冷漠如冰。

        “川錦……”馮元君有一瞬間的失神,是他,居然是他!

        江川錦走下馬車,行至她面前站定朝她伸出手來,道:“跟我回汴州吧,有冤訴冤,有仇報仇?!泵髅魇瞧椒€(wěn)的口氣,聽進馮元君的耳中卻莫名心驚。

        馬車緩緩行進,馮元君望著江川錦一時間百感交集,許久后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川錦,你怎么成了太守?”她想問的是為何他當初一走了之,可話滾到嘴邊硬生生地換了個樣。

        他倆已不復(fù)當年,問了又能怎樣?

        “當年你嫁人后我上京赴考,殿試時得了榜眼,隨后被任命為一方官員,這些年一路摸爬滾打坐上太守之位?!彼煨煺f著,銳利的眼神來回打量馮元君,“可你過得并不好?!?/p>

        馮元君輕咬下唇,江川錦輕描淡寫的口氣讓她如坐針氈:“我……”

        “堂堂馮家三小姐被欺負到這般田地,你爹他也置之不理嗎?”提及馮老爺江川錦輕哼了一聲,明顯不屑的眼神令馮元君心口一緊。

        “你走后不久我爹就過世了。”

        江川錦眸光一閃,隨即垂下眼睛,斂去眼底的波動。

        “大人,汴州府衙到了?!?/p>

        江川錦同馮元君下了馬車,他轉(zhuǎn)而命令侍衛(wèi)道:“把她押進大牢?!瘪T元君愣住,他……要把她送進牢中?

        “川錦,你帶我回來不是要幫我平反冤情的嗎?”

        “我是說過有冤訴冤,有仇報仇?!苯ㄥ\陰鷙地瞇起眼睛,嘴角揚起森然的弧度,“你是否有冤情我并不知道,可我的確是回來找你討債的。”

        馮元君難以置信地瞠大雙目,是她聽錯了嗎?他向她討債?

        “帶下去?!苯ㄥ\再度厲聲道,侍衛(wèi)應(yīng)聲動手,馮元君卻奮力抵抗?!敖ㄥ\!你為什么騙我?”她已經(jīng)逃掉了,是他又將她帶回汴州,她以為他會幫助她,結(jié)果被他親手送進牢中!

        “我從未言明要幫你。”江川錦冷冷說道,余光瞥見馮元君包袱中露出的一角。他上前扯開她肩上的包袱,幾件衣裳散落,還有一尊無字牌位。

        “你倒是癡情,還供著亡夫的靈位,怎么不敢刻上名字?還是說你供著的是別個男人?”嗤笑一聲,江川錦重重踩上牌位,木板頓時裂開。

        馮元君僵住,眼底頓時蒙上一層水霧:“江川錦!你!你……”

        不愿再看馮元君淚眼迷蒙的模樣,江川錦轉(zhuǎn)身踏入府衙,任由她高喊著被帶下去。

        陰冷潮濕的地牢,馮元君縮在墻角擁著自己,貼身丫鬟檀兒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

        “小姐,果真是您!”檀兒隔著牢門說道,“起初聽說您被抓來我只當是謠傳,沒想到真是您。”

        “檀兒,你怎么來了?”見到檀兒馮元君欣喜無比,沖到牢門前握住她的雙手,問, “我逃走后夫人她沒為難你吧?”

        檀兒搖了搖頭:“夫人只顧著追您,哪顧得上我?小姐,您怎么還會被抓回來,不是已經(jīng)逃走了嗎?”

        “我在途中遇到江川錦,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太守了,是他把我?guī)Щ貋淼??!?馮元君垂下眼說,一想到江川錦當時的神情,她心口就蔓延開針刺般的疼。

        檀兒驚呼一聲:“怎么是江公子?他不是愛著您嗎?”

        檀兒是馮元君的陪嫁丫鬟,在馮家侍候她多年,自然知曉她和江川錦之間的情愛。

        “難道他不知道當初您是被迫嫁到趙府的嗎?”

        馮元君苦笑,檀兒問她,她又該去問誰?

        檀兒正要再問些什么,卻見到兩名獄卒走近,其中一個的手上還握著一柄鐵刷,冷硬的梳齒上泛著寒光。

        “你們要做什么?”檀兒張開雙臂護在牢門前,獄卒只一掌便將她打到一旁,惡狠說道:“話說夠了就早些回去,用刑的場面可不好看!”

        鎖鏈嘩啦一聲掉落在地,馮元君驚恐地后退:“案子還未開審就擅用私刑,你們眼里還有王法嗎?”

        獄卒聽了只是冷笑,猛地抓過馮元君將她按在墻上,說:“什么私刑,上頭沒令,我們小小的獄卒哪有膽子對你用刑?原本是要讓你嘗嘗開水燙的滋味,看你一介女流也就算了,熬得過鐵刷就算你命大!”說罷便一把扯開她的衣衫,上身只余下一件肚兜。

        上頭的命令?馮元君胸口忽地一空,是江川錦要他們這么做的嗎?他就這么恨她嗎?

        可馮元君已無暇再想其他,自后背傳來的疼讓她痛呼出聲。鐵刷硬生生地在她后背梳出一道道血痕,來回不過幾下,原本白嫩一片的背脊就綻開血肉,鮮血淋漓。

        “小姐!”檀兒心疼地叫著,眼睜睜看著馮元君被酷刑折磨卻無能為力。

        “誰準你們用刑的!”冷不丁的一聲暴怒呵斥住了獄卒,江川錦大步走近牢中,入眼的情景令他心頭生出漫天怒火。獄卒雙腿一軟撲通跪在地上,連連求饒:“太守大人饒命!是,是知府要我們用刑的!小人只是聽命行事!”

        江川錦危險地瞇起雙眸,俯身查探馮元君的狀況。她面如死灰,額上布滿冷汗,嬌艷的紅唇被咬出血來。

        “知府?我倒要問問誰給他的膽子尚未開堂就敢對犯人用刑!”

        “檀兒,去找郎中!”他轉(zhuǎn)向檀兒命令道,“你們兩個,滾出去把知府叫來!”

        輕觸馮元君蒼白的臉頰,江川錦劍眉緊皺。若非他臨時起意要來看她,是否就只見得到她的尸首了?或者,連尸首都無法見到?

        他探出手,想要拭去馮元君額角的汗水,動作卻驀地一頓,他不該對她存有憐惜的,這個女人背叛他傷害他,玩弄他于股掌之上,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

        可心底涌動的情感是為了什么?

        馮元君輾轉(zhuǎn)醒來時,天色仍未亮。她稍稍起身,正疑惑自己為何會趴在床榻之上,突然耳邊傳來江川錦略帶警告的聲音:“你的傷口還未結(jié)痂,不要隨意亂動。”

        “你救了我?”她試探著問,掩蓋不住眼底的期冀。

        “若是你就這么死了,我該向誰討債?”他來到床邊,猝然出手扳過她的下巴俯身印上她的紅唇,重重吮吻,像是發(fā)泄,狠狠欺凌她柔嫩的雙唇。她一如記憶中那般美好,甜美得令他不可自拔,讓他為之神魂顛倒。而馮元君更是在深吻中迷亂了意識,仿佛回到與江川錦相戀的時光,柔柔回吻。

        “川錦……”

        輕微的呢喃突然劈入他腦中,頓時驅(qū)散走甫出現(xiàn)的全數(shù)情意。他推開馮元君,嘴角鉤起殘忍的弧度:“該說你生性如此還是怎樣,馮元君,你果真夠放蕩,稍一挑逗就意亂情迷?!?/p>

        馮元君如遭雷劈,一時無語。她露出苦笑,說:“我在你眼里當真是分文不值了,江川錦,你恨我到這種地步為何不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見我?”

        “然后讓你再找上個野男人風(fēng)流快活?”大掌撫上馮元君嬌美的臉龐,江川錦眸光冷冽如寒冰,“我不會這么便宜你的,就算你是只破鞋,今后也只能任由我來踐踏!”

        “你憑什么?”馮元君拍掉江川錦的手,竭力壓抑住喉頭翻涌的哭意厲聲質(zhì)問,“當年你一聲不響地一走了之,如今又回過頭來說要討回我欠你的債。江川錦,我從沒有欠過你什么!”

        “你沒有欠過我?”墨黑雙眸泛著危險的光芒,江川錦大力握住馮元君的雙肩,惡聲道,“我有留書給你不是嗎?我有要你等我不是嗎?是你不要我許下的未來轉(zhuǎn)而做了別人的側(cè)室!你還說沒有欠過我?”

        趕考途中的種種艱辛折磨著他,可他卻始終甘之如飴,只因想要功成名就,給她富庶的生活??伤玫搅耸裁??是她嫁作人婦的消息!所有的努力在那一刻盡數(shù)化為灰燼!他是地地道道的傻瓜,任由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你的留書?嗬!”馮元君惻然笑道,“就是因為你那一封留書我爹才有借口認定你拋棄了我!打從一開始他就計劃好了,贈你路費,要你上京,而后再把我嫁出去!我從未期盼過功名利祿,我要的不過是同你做一對平凡夫妻!你口口聲聲說我背棄你,江川錦,究竟是誰背棄了誰?”

        江川錦面色一僵,握住她雙肩的手頓失力道:“你爹計劃好了的?”他略一思索,再度出手抓住馮元君,喃喃道,“你騙我!除非你自愿,不然你爹怎么可能把你嫁給趙家老爺做側(cè)室?”

        提及這個馮元君的笑容愈發(fā)凄然:“是啊,馮家三小姐怎么能做小呢?可懷了身孕的馮家三小姐,還有什么資格為人正妻?”她忽地掩面哭泣,聲嘶力竭。

        “昨日你踩碎的那尊牌位,就是我們未出生的孩子的。人在趙府,我連為他刻上姓名都做不到?!?/p>

        晴天霹靂,將江川錦炸得腦中一片白茫。

        “爹,我不嫁!我要等川錦!”

        “你還在執(zhí)迷不悟些什么?他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歸來,落榜了他只是個窮酸書生,我不會把你嫁給他的。倘若他高中,也會被京城的王公貴族們攬去做乘龍快婿,你能得到什么?聽爹的話喝了藥,乖乖嫁過去,趙府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她幾次逃走,可是又要護著腹中四個月的胎兒,終究是被抓回來。丫鬟們用盡力氣按住她,她動彈不得,被迫灌下那一碗烏黑的藥汁。

        猛烈的痛楚襲來,她拼命護住肚腹卻徒勞無功。下腹漫開溫?zé)岬臐皴Ω校嬷蓱z孩兒的死亡。

        一碗墮胎藥,硬生生地扯斷她和江川錦的最后一絲牽連。

        “不要!”

        馮元君猛然高聲呼喊,睜開雙眼的那刻才驚覺只是一場夢境。

        不,這不是夢境,至少,它曾真實地發(fā)生在她身上。

        馮元君驚出一身冷汗,她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子,微涼的夜風(fēng)平復(fù)了噩夢過后的心驚。

        江川錦不會再來糾纏她了吧,馮元君暗自想著,思及白日他聽聞這消息時的震驚,她就不由得傷神。她和江川錦,注定有緣無分。

        滿月高懸于天際,月圓人缺。馮元君幽幽嘆息,借著月光卻發(fā)現(xiàn)窗前佇立著的高大身影。

        心,陡然輕顫。

        “你……”她一時凝噎,喉間像是有千萬情緒奔騰,難以發(fā)聲,“你怎么在這兒?”他已經(jīng)走了的不是嗎?

        “元君?!彼p喚她的名字,隔著窗戶遞給她一件東西。

        那是一尊牌位。

        馮元君遲疑著,而后望見江川錦眼底一抹受傷的神情一閃而過,嘆了口氣,伸出手接過牌位,她終究做不到對他絕情。

        “我走了?!睊暝S久,江川錦也只是說出這三個字。馮元君收下牌位都這么勉強,他不敢奢求她的原諒。一直以來,他受到的侮辱,他認定的虧欠,全是他的自以為是。而今真相揭穿,他才知道,痛苦的從來不止他一人。

        “為什么不刻上名字?”突如其來的問話止住了江川錦的腳步,他猛然回頭,迎上馮元君晶亮的眼。她眼中的深情令他有瞬間的茫然,她不怪他了嗎?

        “孩子的名諱,不都是由父親來定的嗎?”

        無須再多言語,江川錦已然明白馮元君的意思,下一刻他就奔進房內(nèi)。他撞開房門,幾步?jīng)_到她面前,顧不得她還有傷就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你說得對,我承諾你的是縹緲的未來,我給你的也只有那一封留書。我說要考得功名來娶你,可從我決定赴京趕考的那刻便注定了錯得離譜。元君,一錯再錯的我,你還愿意給我機會嗎?”

        “這樣的我,你還要嗎?”馮元君低低說道,自慚形穢的話換來江川錦越發(fā)纏綿的擁抱。

        “我要!元君,我要你!”

        馮元君抑止不住地低泣出聲,伸出雙臂緊緊抱住江川錦。

        過了夏日最熱的時候,天氣已染上些許涼意。

        江川錦急匆匆地走進房間,一眼瞧見正在收拾東西的馮元君,心下頓時慌了:“元君,你的傷才剛好,身子還未復(fù)原,做這些雜事干什么?”

        “我閑來無事,收拾下也無妨?!瘪T元君擠出一抹笑來,下意識地躲開江川錦探詢的目光。江川錦掀起一堆衣裳,沉下臉問:“收拾東西有必要連念兒的牌位一同收拾進去嗎?”念兒是他為亡兒取的名字。

        馮元君見事情敗露,索性坐在床邊,說:“我打算離開這兒。”

        果然!江川錦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平日里的沉穩(wěn)不復(fù)存在:“你的案子我已經(jīng)查清了,趙夫人對誣陷你的事供認不諱。汴州知府也已經(jīng)招認他收受賄賂對你擅用私刑一事,你已是無罪之身,還要逃去哪里?若不是檀兒向我透露,你是否就打算這么一走了之?”

        “我在秀水街開了間胭脂鋪子,沒有要一走了之?!瘪T元君出聲解釋。

        “我已上奏要留在汴州,這座宅邸就是我們的家。元君,留下來,做我的夫人,我們廝守到老,好不好?”他悠然低吟,勾勒出美好的遠景。

        馮元君幽幽逸出一聲嘆息,她何嘗不愿同他白首?

        “川錦,情或人我都能給你,唯有這江夫人的名分,我要不起?!?/p>

        江川錦怒意陡生,他赫然握住馮元君的肩頭,厲聲問道:“你的意思是我有需要時盡可以去找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是嗎?你當我是什么,嫖客嗎?”瞥見馮元君頓時暗淡下來的眸光,他才驚覺自己說出了過分的話。

        “元君……”他環(huán)住她,歉意開口,“你究竟在擔(dān)心些什么?”

        “我們這樣不好嗎?”馮元君低聲說,卻未正面回應(yīng)江川錦的問話。她不是不愿嫁,只是,她早已不是當初的馮家三小姐。馮元君,已成過往,而今的馮三娘,配不上江川錦。

        江川錦正視馮元君,敏銳地察覺出她的自卑,剛要開口辯駁就見到自己的隨從驚慌失措地跑進來:“公子,姝蘭郡主來到汴州了!指明要見您,現(xiàn)下正在花廳里候著!”

        姝蘭郡主?江川錦心下一驚,神色卻未變,他轉(zhuǎn)向馮元君柔聲說道:“別再胡思亂想,元君,我不在乎那些?!?/p>

        待江川錦離去,檀兒才走了進來,她不解地問:“小姐,這姝蘭郡主是誰???”

        “姝蘭郡主,當今圣上的胞弟華親王的獨生女兒?!?/p>

        江川錦踏入花廳時姝蘭郡主正坐在太師椅上悠閑品茗,見江川錦來了絕色面容不禁綻開一抹淡笑。

        “參見郡主。”

        “無須多禮,我也算是私訪,宮中禮數(shù)都免了吧?!辨m郡主示意江川錦起身,一雙鳳眼波光流轉(zhuǎn),看得江川錦隱約不安?!拔译S太后去安國寺祈福,回宮后你已請調(diào)回了故鄉(xiāng)。早聽說汴州人杰地靈,正巧趁這機會過來瞧瞧?!?/p>

        江川錦欠身,恭敬道:“郡主……”

        “我喚你川錦,你直呼我名諱吧?!辨m郡主淡淡說道,言辭間卻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嚴。江川錦唯有改口:“實不相瞞,我著急回鄉(xiāng)是為了娶親。我曾應(yīng)允昔日的戀人,高中之時就是娶她過門之際,卻因一些事耽擱至今。”

        “聽聞你為了幫一個寡婦平反冤案,為此還摘了汴州知府的烏紗帽。川錦,何時開始你做事變得這般不留情面了?”姝蘭郡主把玩著手中的青花瓷蓋碗,狀似無意地看了江川錦一眼。由那一眼江川錦便已明了她已然知道一切。

        “她叫馮元君,正是我當年許下誓約的戀人?!苯ㄥ\坦言。

        姝蘭郡主眸光一閃,輕笑道:“難得你不忘舊情,只是可惜,圣上已經(jīng)賜婚于你我二人,你的妻子只能是我?!彼龘]手,身側(cè)的公公立刻上前,“席公公,宣旨?!?/p>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鳳城太守江川錦學(xué)識過人,為國之棟梁,現(xiàn)賜婚于姝蘭郡主,成百年好合。欽此?!?/p>

        扶起仍處于怔忡的江川錦,姝蘭郡主笑得傾國傾城,她說:“川錦,接旨吧。”

        馮元君仍舊是離開了江府,這次江川錦并未多加阻攔。一來是馮元君堅持要走,二來是姝蘭郡主的到來令他不知如何處置,何況還有道圣旨梗在他面前,事情變得越發(fā)棘手。

        “我給你時間考慮,但不會太久。”

        江川錦眉頭緊皺,腦中盤旋著那日姝蘭郡主的話。考慮?再如何考慮他也不愿放開元君。

        “川錦,你怎么了?”馮元君看出江川錦有心事,柔柔問道。江川錦這才回過神來,湊到她身邊,笑說:“沒什么,今日暖香閣開張,你做掌柜的該好好招攬生意才是,怎么老看著我?想看咱們晚上多的是時間?!?/p>

        一番話說得馮元君耳根泛紅。她輕捶了他一下,嬌嗔道:“正經(jīng)點!”江川錦偷偷咬她瑩白的耳垂,余光卻瞄見一抹鵝黃色的身影。

        姝蘭郡主。

        “元君,這位是姝蘭郡主。”江川錦收起方才的輕松,肅然說道。馮元君剛要行禮就被姝蘭郡主攔下:“不必多禮,今日你店鋪開張,我也來沾沾喜氣,祝你生意興隆。”

        其實不用江川錦點明馮元君對來人的身份也猜到大概,畢竟,這般美艷絕倫又透著傲然華貴的女子,在汴州還不曾有過。

        “郡主紆尊前來,暖香閣蓬蓽生輝?!?/p>

        環(huán)視店內(nèi)一周,姝蘭郡主又道:“真是個不錯的鋪子,川錦想必也幫襯了不少吧。來汴州幾日我就聽說了不少有關(guān)你的事,都說馮三娘聰慧過人,早在趙府時就把一干人收得服服帖帖?,F(xiàn)今看來,連川錦都沒逃得過呢!”

        平淡的口氣,掩不住其下暗藏的不屑與侮辱。馮元君只是回以一笑,暗地朝江川錦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出聲。

        可江川錦卻不予理會,兀自為馮元君辯解道:“暖香閣是靠元君一人之力開起來的!我沒幫半點忙!”她抵死不收他半分錢,一副要同他劃清界限的模樣,看得他惱火卻又無可奈何。

        似是沒料到江川錦會出口反駁,姝蘭郡主略微一怔,但也只是一瞬,隨即又恢復(fù)了一貫的淡然:“是我失言了?!彼竦π?,話鋒卻陡然一轉(zhuǎn),“自我來汴州已過了數(shù)日,川錦,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未曾想姝蘭郡主會當面質(zhì)問,江川錦一時語塞。而姝蘭郡主卻是冷了臉,道:“我在江府等你?!闭f罷拂袖而去。

        江川錦明白,她這是逼他做出選擇。

        夜涼如水,庭院中,江川錦與姝蘭郡主對坐,兩人各懷心思。

        “你可有想過,為何你仕途一路平順,青云直上?”姝蘭郡主率先開口,卻提了個不相干的話題。不等江川錦回答她又說道,“你的飛黃騰達全仗我父親的提攜,你可明白?”

        江川錦點頭,若非華親王,他不會如此順利地坐上太守之位,可這并不代表他會任由華親王左右他的婚事!

        “娶了我,你便是郡馬,這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我不需要郡馬這層身份,即便華親王要摘了我的官職我也毫無怨言?!苯ㄥ\不卑不亢,姝蘭郡主卻聽得一陣窩火。

        “你不稀罕這似錦前途也罷,可為個馮元君違抗圣意,劃得來嗎?”她說得平淡,然袖中的手早已握得骨節(jié)泛白。江川錦篤定望她,斬釘截鐵道:“我早已不在乎了?!?/p>

        他決然離開,只留姝蘭郡主一人。美艷的嬌容,在夜色中越顯深不可測。

        暖香閣的偏廳里,姝蘭郡主端坐在椅上,朝馮元君柔柔笑道:“我貿(mào)然來訪,還請你見諒?!瘪T元君聽后恭順地說:“郡主言重了?!?/p>

        “你是聰明人,我也不兜圈子了?!狈畔虏璞K,姝蘭郡主依舊笑意盈盈,可那笑意卻不曾入眼?!俺⒅纤貋矶际菭栍菸以p,鉤心斗角。娶了你,不過是多了一個詆毀川錦的理由,讓他成為百官的笑料。而今川錦更要為你違抗圣旨,元君,你可知道這其中的利害?”

        “我明白?!瘪T元君澀然一笑,不由得回想起昨日江川錦的話:“什么功名利祿,似錦前途我全都可以舍下,元君,跟我走”。然她卻并未答應(yīng),只因不愿川錦擔(dān)上抗旨的罪名。

        “你覺得,尚書夫人這個位置如何?抵得過江夫人嗎?”

        馮元君神色一滯,尚書夫人?這是什么意思?

        “我能夠讓你坐上尚書夫人的位置,享盡榮華富貴,只要你對川錦放手?!辨m郡主的口氣越發(fā)冷冽,她冷然瞅著馮元君,表情中盈滿鄙夷與不屑?!拔乙呀?jīng)為你留好了后路,倘若你再執(zhí)著糾纏川錦,那便是不識抬舉了?!?/p>

        “何苦扯上局外人?我離開不就結(jié)了?”

        姝蘭郡主冷笑:“川錦的性子你我都清楚,你一天是自由之身,他便不會放棄。你想清楚,這是你唯一的退路?!?/p>

        唯一的退路?馮元君抿唇,她早已沒了退路,若她選了這條路,她和江川錦就真的再無糾葛。

        可她早已有了這個認知的不是嗎?人或情,她都能給川錦,無怨無悔。而現(xiàn)在,她卻連給他情意的資格與立場都失掉了。她早料到姝蘭郡主不會善罷甘休,不承想?yún)s是要她再嫁他人。如能保住川錦,再嫁他人又有何妨?

        凝視姝蘭郡主漸漸浮現(xiàn)怒意的雙眼,馮元君突然笑出聲來。

        “郡主,您說的我都明白,我會照您的要求,做尚書夫人。祝您和川錦,百年好合,白頭偕老?!?/p>

        江川錦火冒三丈地闖進暖香閣,卻不見馮元君的身影。

        “你家小姐呢?”他沖檀兒厲聲問道,檀兒被他修羅一般的模樣嚇傻了眼,吞吞吐吐地回應(yīng):“在,在臥房……”

        沖進臥房,江川錦這才看到馮元君。他猛然扯過正坐在床邊收拾胭脂的小女人,低頭便狠狠吻上她。馮元君措手不及,手邊的胭脂水粉撒了一地。

        他霸道地擁著她,用盡氣力想要將她揉進胸膛之中。他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緩慢摩挲,享受青絲綢緞般的觸感。

        “郡主逼你答應(yīng)她什么了?”他就知道姝蘭郡主不會放過元君!聽聞馮元君將成為尚書夫人的那刻,他恨不得將姝蘭郡主攆出汴州!

        “郡主沒有逼我,是我自愿的?!瘪T元君趴在他胸前,低聲說道。“像我這種殘花敗柳還能撈上個尚書夫人的位置,怎么算都是穩(wěn)賺不賠的。我又怎么會輕易放棄?”

        “馮元君!”江川錦咬牙切齒地叫她的名字,“不要用那種口氣踐踏你自己!你明知道我不會相信!”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她堅定地回望他,淺笑道,“圣意難違,難道你要為我抗旨嗎?不要跟我說生能同裘死能同穴這種話,人死了不過一堆黃土,我要一堆黃土做什么?川錦,哪怕你娶了別的女子,我也要你活著!”

        “元君……”江川錦苦笑,不愿接受殘忍的事實?!疤砹藛?,我想挽回這段感情蒼天都不容許嗎?我恨自己當初為什么要離開你,我恨自己去考取功名!如果不是我,現(xiàn)在又何必眼看著你再嫁他人?”

        “不能嫁給你,那嫁誰都是一樣的?!?/p>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他埋首在她肩窩,狂亂地啃咬雪膚。熱燙的大手迫不及待地扯開她的衣衫,霸上她胸前的豐盈。他放肆,他宣泄,他難以自持地搶占屬于她的每一處,攻城略地。這一刻,他要確認她是真的在他懷中,在他身旁。

        馮元君雙眼迷蒙,被情欲沾染的臉頰一片潮紅:“川錦……”她意識朦朧,感官卻異常地敏銳。身體深處涌動著躁亂的狂熱,幾欲尋得一個出口。肢體交纏,魅亂惑人,他們?nèi)怏w糾纏而靈魂卻早已合一。像是饑渴的人遇著了難得的甘霖,他與她彼此深深迷醉于對方。

        “元君……”炫目的煙火瞬間迸射,他與她十指相扣,再不分離。

        激情方歇,馮元君雙臂環(huán)膝靠在床榻一旁,眼底的落寞分明。

        “我不會放手的?!苯ㄥ\一字一頓,猶如誓言般允諾。“我決不放手。元君,我不會讓自己像當年那樣重蹈覆轍?!?/p>

        “那我就不嫁?!瘪T元君無奈地嘆了口氣,倚入他懷中?!拔易屑毾脒^了,這親還是要結(jié)的。不過我會事先打點好,假裝中途有土匪搶劫,借此脫身,如何?”

        “不能直接逃走嗎?”江川錦皺眉,不甚贊同地問。

        “姝蘭郡主那邊我開罪不起。”馮元君笑道,“你暫且忍忍,等我逃了之后聯(lián)絡(luò)你,我們再做打算。這天下之大,總會有個容身之處讓我們廝守的?!?/p>

        江川錦無言,只是擁緊了懷中的人兒。

        輕輕推開江川錦的房門,姝蘭郡主被迎面撲來的酒氣嗆到?;璋档姆績?nèi),江川錦頹然靠在窗邊,手邊是堆積如山的酒壇。

        “川錦,你何苦這么糟蹋自己?”奪過江川錦手中的酒壇姝蘭郡主心疼地說,她不曾見過這般痛不欲生的江川錦,而這歸根結(jié)底卻是為了另外一個女人!為了馮元君那個寡婦!她忍下心頭的妒火,輕聲勸他,“酒多傷身,你這樣元君知道了也不會好過?!?/p>

        “她不會知道!她只會騙我!”豁然起身,江川錦一把奪回酒壇切齒吼道。

        馮元君騙了他,那個口口聲聲說要同他廝守的女人騙了他!她出嫁那一日,他枯等了一日,卻始終沒有聽到喜轎被劫的消息,汴州一帶更沒有土匪出沒的風(fēng)聲。他本以為她是遲些才動手,可等了四日,等來的卻是姝蘭郡主轉(zhuǎn)交的一封信。

        “川錦,這是尚書府的來信,元君她人已平安到了京城?!?/p>

        他拆了信,只看到一半便將那信撕了個粉碎。她騙他,她讓他親眼看她上轎,親眼看她出嫁,親眼看她遠離他的生命,再無瓜葛。她狠絕到如此地步,只為放松他的警惕,讓他不插手婚事。

        舉起酒壇灌下一大口烈酒,火辣的燒灼感從口中直燒近肚腹。江川錦仰天狂笑,這算什么?到頭來他還是親手把自己心愛的女子交付出去!當年是馮老爺,如今是尚書,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她再度離去!

        “我恨她。”他恨她的絕情,恨她的癡情,恨她的一相情愿。他更恨的是自己的無能為力——他護不了她。

        “我會陪著你,川錦,你還有我。”不顧江川錦滿身的酒氣,姝蘭郡主上前抱住他,對他吐露心意。

        江川錦巋然不動,對姝蘭郡主的投懷送抱全無反應(yīng)。

        “川錦,為何你只看得到馮元君?”姝蘭郡主的聲音隱約多了幾分委屈,“你可有想過,父親門下官員眾多,為何偏偏請皇上將我許給你?”

        江川錦目光呆滯,怔怔凝視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

        “我雖貴為郡主,也不過是平凡女子。殿試那日我曾在殿外偷看,只一眼便愛上了你。川錦,你滿心滿眼的馮元君,為何就不能分一絲注意在我身上?”

        情為何物,斷人心腸??v然是備受疼寵的姝蘭郡主,終究也逃不過一個情字。

        “川錦,元君已經(jīng)嫁人,事到如今你仍要為她違抗圣旨嗎?”

        江川錦推開姝蘭郡主,緩緩起身。昏暗的房內(nèi)他的神情一片肅然,叫人摸不清他的心思。沉默片刻,他才徐徐說道:“姝蘭郡主,你讓我想想……”

        三日后,江川錦找到姝蘭郡主,神色堅定,說:“我接下圣旨,咱們成婚?!?/p>

        大婚那日,天色陰沉,一眼望去皆是陰霾,像極了江川錦的心,暗無天日。

        婚事依照江川錦的意思一切從簡,但終究是郡主大婚,整日下來也令人疲乏。等到江川錦入洞房時已是月上柳梢頭之時。

        挑開喜帕,入眼的嬌美新娘讓江川錦有一瞬間的恍惚,誤以為見到的是馮元君。甩開腦中繁亂的思緒,他斟滿兩個酒杯,將其中一杯遞給新婚妻子,以極輕極緩的口氣說:“喝了這合巹酒,你我二人就是夫妻了?!?/p>

        姝蘭郡主掩不住的羞澀蔓延至眼角眉梢,她接過酒杯,輕喚了一聲“夫君”。

        飲罷交杯酒,江川錦與姝蘭郡主對坐,他目光灼灼,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姝蘭郡主。

        “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他如是說道。

        姝蘭郡主嬌羞笑著,卻聽得江川錦又說道:“也是我見過的最心狠手辣的女子?!彼茏∷碾p腕,嚴聲質(zhì)問,“為什么要殺元君?”

        美艷面容頓時僵住,姝蘭郡主難得露出驚慌的神情:“川錦……你在……在說些什么?什么心狠手辣,殺元君……”

        “你要裝到什么時候?你只敢殺人卻不敢承認嗎,這就是你姝蘭郡主的膽子?”他嘲諷地笑出聲來,用不屑的眼神來回掃視她的周身?!昂慰嗬^續(xù)瞞著我,即便你承認了我也奈何不了你,畢竟沒有證據(jù),不是嗎?”

        “江川錦!”從未被人如此嘲弄過的姝蘭郡主不由得火冒三丈,她抬起下巴倨傲地凝望江川錦,說,“是我殺了她又如何?區(qū)區(qū)一個平民百姓,隨便什么理由都能把她殺了!”

        江川錦冷笑,改為輕撫姝蘭郡主的臉頰:“你說得是啊,隨便什么理由都能把她殺了??赡銘{什么?”話音剛落,他就重重一巴掌打上姝蘭郡主的臉。

        “你!”生平第一次被人打,姝蘭郡主窘怒交加,“你要立多少側(cè)室我都不管,但馮三娘就是不行!”她是江川錦心上的那一個,一旦他們在一起,江川錦的心中就再無她的容身之處!她決不容許這種事發(fā)生!

        “為什么要殺了她?”他森然出聲,重復(fù)問道,“連她做尚書夫人你都不放心嗎?”

        “她做了尚書夫人你仍舊會想著她,唯有她死了!即便你再對她朝思暮想也只是對著個死人!唯有這樣我才會真正放心!”

        江川錦走下床榻,打開窗子眺望漆黑如墨的天際,腦中回想的卻是那日檀兒帶他去山腳下的情形。

        他本以為能夠見到元君,可走進茅屋的那刻,他神魂俱裂。

        面如死灰的馮元君,安靜地躺在木板床上。她一身艷紅嫁衣,被鮮血沾染的各處已經(jīng)干涸變黑。她的嘴角像是含著笑,只是再也無法回應(yīng)他的任何言辭。而不復(fù)白嫩的頸項上,突兀地橫著一道猙獰的傷口。

        “江公子,小姐預(yù)先計劃的搶匪還沒來得及到,就出了意外?!碧磧郝暅I俱下,哭得數(shù)度哽咽。

        “這樁婚事,打從一開始就是郡主設(shè)下的局!途徑山崖的時候轎夫停了轎,他……他殺了小姐之后把她推落山崖!”

        “元君不是要逃開我嗎?”他手指落在馮元君灰白的唇上,內(nèi)心突然空了,再也尋不到能夠填滿它的東西。

        “小姐是真的準備和您離開的,小姐不許我陪嫁過去目的就是要我收拾好細軟。依照計劃我該是在城隍廟等她,可我實在放心不下,就一路偷偷跟著送親隊伍,結(jié)果卻見到小姐被殺……我花費幾日才找到小姐的尸首,萬幸沒有被野獸啃了……”

        “姝蘭,你疼不疼?”收回思緒,江川錦看向姝蘭郡主,詭異地問道。

        “疼?”姝蘭郡主一時茫然,江川錦卻鉤起嘴角,一手指向酒杯說,“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p>

        “你在酒里下了毒?”難以置信地望著桌上的酒杯,姝蘭郡主驚呼出聲,胸口隱約泛起針刺一般的痛楚。“殺了我你也活不了!你難道不怕死嗎?”

        “我這一輩子怕了太多,怕自己配不上元君,怕給不了她富庶的生活,怕她跟著我受苦,我怕這些所以離開她,可結(jié)果我都做了些什么?我親手害了元君!”江川錦神色愴然。

        “給我解藥!江川錦!”疼痛越發(fā)刺骨,姝蘭郡主揪住衣衫前襟痛苦地吼叫。平日里的威嚴與高雅在死亡面前蕩然無存,徒留對生命的渴望。

        江川錦惡狠狠地笑著,仿佛眼前是極為美好的畫面。他看著鮮血自姝蘭郡主口中耳中緩緩溢出,笑容越發(fā)燦爛。

        “很疼吧,姝蘭郡主,有元君那時疼嗎?”

        “江……江川……錦……”猛烈的毒性所帶來的極致痛楚讓她難以出聲,七竅流血的恐怖面容看在江川錦眼中卻毫無懼意:“我是不是要感謝你沒有讓元君走得痛苦呢?”他掐住姝蘭郡主的脖子,緩緩加重力道,目光變得嗜血。

        片刻后,江川錦推倒仍有余溫的尸體,走到桌邊斟滿姝蘭郡主剛剛用過的酒杯,一飲而盡。

        檀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元君的骨灰?guī)Щ亟易鎵灹税?。江川錦暗自想道,只是可惜,死也不能和元君同穴。

        身體里的痛楚洶涌襲來,江川錦扶住桌面,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他揚起凄然而決絕的笑,輕聲呢喃:“元君,黃泉路上你可有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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