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經(jīng)常用最美的語句贊美魚:“自由得如一條魚?!钡拇_,魚是幸運的,有江河母親的懷抱。即便是一缸清水,我們亦能看到它們是如此地被關(guān)愛:合適的溫度,足夠的食物,溫暖的眼神。我們很羨慕它們,正如我們對自由的向往與贊美。
愛到深處,心里就會多出很多奢望。對魚的關(guān)注,使我的私心有時會膨脹,希望每一條魚,能再多一點點幸運,多一點點幸福,即便是把它們當做食物也一樣。
我不喜歡看魚被宰割的場面,當它們在逐漸升高的溫度里慢慢地掙扎,尤其是被擺上了我們的餐桌后,我常常會問自己這么一個問題:它們從被殺到成為我們的佳肴的過程中,到底要痛多長時間?什么時候才會沒有知覺?
魚是我們的風(fēng)景,我們喜歡在任何我們喜歡的地方擁有它;魚也是我們的美味,我們吃掉它們化作我們的營養(yǎng)?;蛟S在某一天我們化為塵土,流向江河,當魚兒喝到這些水時,也為它們強身健體,這是個自然的輪回,只是我們看不到或不經(jīng)意吧。但對于這美好的東西,當我一次又一次面對它們由生到死的過程時,一種希望蕩漾在心頭,揮之不去——希望它們生時多些自由,死時少些痛苦。
由此,我不喜歡釣魚。這項給無數(shù)人帶來快樂的活動,在我的內(nèi)心是如此地不能被接受。當魚竿顫動的一剎那,在我們快樂的歡呼聲中,那條魚的嘴巴一定很痛。
我有一位朋友極愛釣魚,經(jīng)常在夜里與魚面對面斗爭,天亮之前,滿載而歸。我不能責(zé)備他??粗缬谘员淼拈_心,誰都會被感染。一天,我輕聲表達了我的感受——喜歡吃魚的話,可以用網(wǎng)捕,我們可以輕松吃到,它們也不會有傷。話雖已說出,但我沒有期望他的行動會改變。數(shù)年之后,我與這位朋友偶然談起他的愛好,他說他不再釣魚了,并將我原來講過的話重復(fù)了一遍。聽到他的話,我已經(jīng)很感動,而他的行動也證明他與我一樣,有著怎樣一顆易感的心??!
對我們而言,多了一份關(guān)愛,一定會有無限的美好。從我的手中游過的魚是幸運的,從我朋友手中游走的魚也是幸運的。
(選自《散文百家》2006年第3期,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