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永棟 趙 濤

(北京師范大學 經管學院，北京 100875;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商學院，北京 100081)

收入分配與經濟增長效應的理論辨析①

曹永棟 趙 濤

(北京師范大學 經管學院，北京 100875;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商學院，北京 100081)

西方學者對收入分配影響經濟增長效應的研究由來已久。古典經濟學家多是從收入分配的角度切入，研究收入分配影響財富增長的效應問題。自1955年庫茲涅茨提出收入分配與經濟增長關系的倒“U”結構以來，經濟學家們熱衷于檢驗其存在與否，研究結果莫衷一是。20世紀90年代前后以來，收入分配影響經濟增長效應的理論研究有了較大的進展，研究結論多傾向于認為，收入分配不平等對經濟增長具有負效應。

收入分配;經濟增長;效應

一、收入分配與經濟增長效應的早期研究

在西方經濟學中對收入分配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由來已久。古典經濟學家多從收入分配的角度切入，研究收入分配影響財富增長效應的問題。

李嘉圖的分配理論揭示了工資、地租、利潤的相互關系。他認為，工資與利潤、利潤與地租存在對立的關系。使用剩余價值意義上的利潤概念，李嘉圖通過研究相對剩余價值問題揭示了工資與剩余價值的對立。在級差地租的意義上，同時以耕種的下降序列和土地肥力遞減規(guī)律，李嘉圖得出了利潤和地租對立的結論。他把地主階級看做是資本主義的贅疣，地租如果吞噬過多的純收入將危及利潤，從而危及資本的積累。李嘉圖理想的分配狀況是低工資、低地租、高利潤。因為，只有高利潤才能為增加資本積累提供條件，從而促進國家財富的增長。①大衛(wèi)·李嘉圖:《政治經濟學及賦稅原理》，周潔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05年版。

馬克思的分配理論，實際上是關于勞動力工資和資本利潤問題的研究。馬克思認為，在資本主義積累過程中資本有機構成有提高的傾向，隨其提高會產生相對過剩人口。一方面隨著資本積累的不斷進行，必然產生嚴重的貧富兩極分化，無產階級的貧困不可避免;另一方面，隨著資本有機構成的提高，使單位資本所獲得的平均利潤率也出現下降趨勢，導致資本過剩。資本主義生產社會化發(fā)展過程中，生產過剩、資本過剩、勞動力過剩不可避免。因此，資本主義經濟的發(fā)展被周期性重復的經濟危機所打斷，經濟危機愈演愈烈，最終資本主義必然滅亡。這里，馬克思得出的結論是資本主義的增長由于其自身的原因而不可持續(xù)，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工資和利潤的對立與矛盾。②卡爾·馬克思:《資本論》，郭大力、王亞南譯，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9年版。

從19世紀中葉至20世紀中葉，經濟學主流中幾乎沒有對經濟增長問題的研究，新古典經濟學家們感興趣的是既定資源的靜態(tài)配置問題，凱恩斯對收入分配這樣的問題也不感興趣。1957年，卡爾多在其“經濟增長的模型”一文中，在凱恩斯理論的基礎上把收入分配引入了經濟增長理論，發(fā)展了一個經濟增長理論模型。

卡爾多的理論說明，資本家的投資對國民收入中利潤的份額有決定作用。其投資不是取決于儲蓄傾向，而是取決于企業(yè)家的決策。這些決策又依賴于他們以前的經驗、政府政策、其承擔風險的意愿以及社會文化影響等因素?？柖嗾J為，生產者愿意即時吸收先進技術，投資資本于企業(yè)，因此經濟增長的原動力不是消費者，而是生產者。隨著經濟的增長、投資的增加和投資率的提高，收入分配越來越有利于資本家，從而決定了增長率與產出的分配。因此，新橋學派劍的理論既是一種增長理論，又是一種分配理論。同時，這種收入分配不公的狀況可以通過政府的調節(jié)加以改善。①Nicholas Kaldor，1955 － 1956．“Alternative Theories of Distribution”．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23:83 －100;1957．“A Model of Economic Growth”The Economic Journal．．67:591 －624．

隨著發(fā)展經濟學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沿著古典經濟學家的思路，上世紀50年代產生了兩個著名的研究收入分配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理論，即劉易斯的理論和庫茲涅茨倒“U”字理論。

劉易斯的理論被稱為二元結構論，它以發(fā)展中國家的發(fā)展問題為主要研究對象。劉易斯假設不發(fā)達經濟存在以城市制造業(yè)為中心的現代化部門和農村中以農業(yè)、手工業(yè)為主的傳統部門;勞動無限供給;工資水平不變。在此基礎上劉易斯認為，經濟發(fā)展的動力來源于擁有現代化技術的城市工業(yè)，要實現經濟發(fā)展，就要擴大城市工業(yè)，而城市工業(yè)的擴大，需要資本的積累和技術的進步。資本家用剩余再投資，不僅涉及收入增長，而且關系到收入分配。落后農業(yè)部門大量的隱蔽失業(yè)保證了城市工業(yè)擴大所需的勞動力;農業(yè)低勞動生產力使得城市工業(yè)部門可以以維持性的低工資獲得無限的勞動力供給，從而獲得高利潤。而這些高利潤的再投資又能從農村吸收更多的隱蔽失業(yè)人口。因此，經濟發(fā)展的關鍵是資本積累。發(fā)展就是資本主義現代化部門相對于農村自給農業(yè)部門不斷擴大的過程。經濟發(fā)展可以一直延續(xù)到勞動力短缺、工資不得不上升的狀態(tài)。

庫茲涅茨(1955)的《經濟增長與收入不平等》一文，開創(chuàng)了收入分配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經驗研究。他對英、美、德三個發(fā)達國家的不平等情況進行了考察，并且與印度、錫蘭、波多黎各三個不發(fā)達國家進行比較，結果發(fā)現，每一國家最富有的20%的人口占有的收入份額與最貧窮的60%的人口的收入份額之比，在發(fā)展中國家都大于發(fā)達國家，由此推論發(fā)展中國家比發(fā)達國家有著更大的不平等。并進而得出了所謂倒U字假說:“當從前工業(yè)文明向工業(yè)文明轉變時，在經濟發(fā)展的早期階段，收入分配不平等會迅速擴大;隨后穩(wěn)定一個短暫的時期;然后開始縮小?！雹赟imon Kuznets，1955．“Economic Growth and Income Inequality”．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45:1 －28．

在庫茲涅茨提出其倒U字理論以后，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里，經濟學家們熱衷于檢驗其存在與否。早期的驗證由于數據可得性的局限，研究者大多橫向比較發(fā)展水平不同的多國截面數據，從而靜態(tài)地觀察經濟增長與收入分配的關系。然而，稍后的Fields(1980)、Anand和Kanbur(1985)、Saith和Lai(1983年)等，就前一時期對庫茲涅茨倒U字假說的實證檢驗，從方法、數據可靠性、函數方程形式選擇等方面進行了批評。

二、收入分配與經濟增長效應的現代研究

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來，收入分配與經濟增長效應的理論研究大體分為四類，即政治經濟模型、資本市場不完美模型、社會政治不穩(wěn)定模型和收入分配需求效應模型。這四種模型都得出了收入分配與經濟增長存在負效應關系的結論。不過，一般認為收入分配并不能直接影響經濟增長，它是透過影響經濟增長的技術、勞動力、資本、人力資本等因素而間接影響經濟增長的。因此，收入分配影響經濟增長的理論研究也是研究收入分配怎樣通過對技術、勞動力、資本、人力資本的影響，然后傳導到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一)政治經濟模型

政治經濟模型的思想主要體現在Persson和Tabellini(1994)、Alesina和Rodrik(1994)、Saint－Paul和Verdier(1993)等所建立的模型里。

Persson和Tabellini構造了一個建立在內生化增長理論和內生化政策理論基礎上的重疊代均衡模型。③Torsten Persson，Guido Tabellini，1994．“Is Inequality Harmful for Growth?”．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84:600 －621．這個模型中，具有異質性特征、出生于不同時期的個人，作為經濟主體和投票人行動。模型的政治經濟均衡決定了作為一個參數和初始條件函數的一序列經濟增長率。經濟不平等程度越高經濟增長率越低。該模型所要表達的主要思想，是“經濟增長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資本、人力資本和在生產中知識的運用能力。要激勵人們進行生產性積累，個人必須能夠獲得相應努力的成果，而這又關鍵在于采用什么樣的稅收和監(jiān)管政策。在一個分配沖突更大的社會里，政治決策更可能允許更少的私人占有，這又會導致更少的積累和更少的增長。但是，增長率也依賴于政治制度，因為各種利益沖突最終會通過政治過程整合進公共政策里。”

Alesina和Rodrik建立了一個政治經濟模型。他們認為，“我們模型的關鍵特征是個人有不同的要素稟賦。我們區(qū)別了兩種類型的要素:可積累要素(資本)和不可積累要素(勞動)。資本的擴張推動了經濟的增長，而個人的儲蓄又決定了資本的積累。長期增長是內生化的，它的總生產函數被設定為資本和生產性的政府服務的線性齊次方程。資本稅收為政府服務提供資金支持?！彼麄冎赋?，生產性政府的服務決定了對資本征收一個“小小的”稅都會有利于每個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要素稟賦，因而他們的理想稅率不同。由于對資本的征稅影響積累和增長，這種不同的理想稅率進而影響到個人對理想經濟增長率的偏好不同。這樣，收入完全取決于資本的人寧愿選擇最大化經濟增長率的稅收。某人的資本收入份額越低(相對于勞動收入份額)，他的理想稅率就越高，他的理想經濟增長率就越低。個人偏好又是怎樣決定實際的政策選擇的呢?根據中間投票人定理，政府的稅率選擇取決于中間投票人。因此，“經濟中的分配越公平，擁有資本的中間投票人負擔就越重。那么，資本收入的均衡水平越低的話，經濟的增長率就越高。進而，在我們的模型里收入分配與資本分配呈單調相關聯。這樣我們將要檢驗的中心理論結論就是，收入分配和財富不平等與隨后的經濟增長呈負相關關系?！雹貯lberto Alesina，Dani Rodrik，1994．“Distributive Politics and Economic Growth”．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09:465 －490．

Saint－Paul和Verdier(1993)則強調了這樣一個思想:一個社會的再分配和民主化未必對經濟增長產生不利的影響。他們構造了一個模型，模型里再分配是通過公共教育實現的。他們認為，從政治的經濟學角度看，教育有兩個根本特質:它可能是代內再分配的工具，因此是一個政治問題的再分配;它是一個創(chuàng)建人力資本，從而推動經濟長期增長的活動。在他們的模型里，通過對勞動收入征收比例稅的融資方式，為公共教育提供了一個獲得公平的路徑。這樣，每個人的人力資本就由繼承的部分和公共教育的部分這兩部分構成。因此，更多的公共教育就能促進經濟的增長，因為它增加了相對于上代人的這代人的人力資本。他們還提供了一個增長和發(fā)展模型，模型里分配和增長是兩個相互關聯的內生變量。一方面依賴于收入分配的形成，通過政治過程，投資于公共教育的數量影響經濟增長;另一方面，通過基于人力資本代際傳遞的公共教育的均等化影響，收入分配內生化演進。他們的結論是:“如果一個(足夠廣泛的)政治權利的特定結構給定，經濟將收斂于穩(wěn)態(tài)增長路徑。在這收斂過程中，收入分配會更平等，稅率和經濟增長率一起下降。直覺是，通過公共教育人力資本將變得更加均勻，中間投票人將變得更加富裕。相對于繼承來的人力資本，中間投票人的孩子從公共教育中受益會較少。因此，政治的均衡隱含著公共教育趨于下降?！?/p>

(二)資本市場不完美模型

由于資本市場不完美，初始條件不同的個人或家庭對人力資本和物質資本投資水平不同，從而影響了經濟增長。

Galor和Zeira發(fā)展了一個世代重疊和代際利他的開放經濟的均衡模型。②Oded Galor and Joseph Zeira，1993．“Income Distribution and Macroeconomics”．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60:35 －52．其基本思想是:單個商品可能由技術密集型或非技術密集型的生產過程所生產。個人只生存兩個時期。在第一個時期他們或者投資于人力資本獲得教育，或者去做別的非熟練勞動工作;在第二個時期，根據他們的受教育程度，他們或作為熟練勞動者或作為非熟練勞動者去工作，并且去消費、給子孫留下遺產。個人被假定為技能潛力和偏好相同，所不同的僅是他們所繼承的遺產。他們假設，對個人借款者來說有執(zhí)行和監(jiān)督成本，因此借款利率高于貸款利率。每個人的繼承權決定他是否投資于人力資本。因而，財富的分配決定了投資、熟練勞動力和非熟練勞動力、以及產出的總水平。但是，財富分配的影響不僅僅是短期現象，在人力資本上的不同的投資水平反過來決定收入水平，這又會逐漸改變財富的分配。各時代的經濟動力依賴于初始財富。在富有的時代，每代人都投資于人力資本，作為熟練勞動力工作，并給后人留下遺產;在貧窮的時代，人們繼承來的遺產很少，并作為非熟練勞動力工作，給他們的孩子留有更少的遺產。因此，初始的財富分配決定了每個時代貧富兩類人群數量各有多少，決定了經濟中的長期均衡。因此，財富分配會帶來短期和長期的后果。進一步，他們又提出兩個重要的假設:一個是由于個人借款的利率高于個人貸款的利率，資本市場是不完美的;第二個是在人力資本上的投資具有不可分性，即有一個技術上的非凸性。因為信貸市場非完美性假設，在短期財富分配影響經濟活動的結果。這個結論是十分直觀的。如果借款困難且有成本，那些繼承了一大筆初始財富并且不需要借款的人就能更好地投資于人力資本。因此，財富的分配影響人力資本投資和產出的總量。如果有技術非凸性的假設，那么繼承來的財富就不僅在短期，而且也在長期影響經濟。

Matsuyama提供的模型中家戶是無限期延續(xù)的，其人口是固定的。①Kiminori Matsuyama，2000．“Endogenous Inequality”．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67:743 －759．在任何時點，家戶之間的差異僅在于財富的多寡。在一個時期財富的分配會影響信用的供求，在下一個時期信用的供求又會影響財富的分配。財富分配和均衡利率的聯合嬗變描述了經濟的動態(tài)演化。該模型有兩個關鍵性的假定:其一，能帶來高回報的項目要求一個最低的投資水平;其二，由于違約的可能性(和制裁行動的不完善)，任何人想要投資于該項目都面臨著借款約束。由于最低投資水平和借款約束的限制，相對富裕的家戶借款并投資于高回報項目，而相對貧窮的家戶成為出借人。這種投資高回報項目財富的門檻水平限制，將作為出借者的窮人和作為借入者的富人區(qū)分開來。由于這種情況是依賴于均衡利率水平的，因而是由內生化決定的。在某些情況下可以證明貧富差距永不會消除。在一些參數配置下，分析表明在所有穩(wěn)定狀態(tài)家戶的財富主要集中于兩極。換句話說，就是人口兩極分化為窮人和富人。在這些穩(wěn)定狀態(tài)下，窮人家戶除了出借他們的財富給富人外別無選擇。而出借利率是嚴格低于借款的富人的項目投資回報率的。借入和投資的富人家戶保持一個高的財富水平，不僅是因為他們從事獲利的投資項目，而且是因為他們能獲取窮人家戶提供的廉價的信用。此外，處于貧窮狀態(tài)的家戶的比例，有一個不依賴于初始財富分配的積極的低限，即使開始時有完全的平等，在穩(wěn)定狀態(tài)家戶之間也會存在財富的不平等。這樣，這個模型就解釋了市場的相互作用怎樣導致了內生化的不平等，并證明了這樣一個左翼論點:富人家戶高水平的財富部分原因是窮人家戶的存在。但是，內生化不平等不是唯一可能的長期結果。在某些情況下，該模型預測了庫茲涅茨倒“U”型曲線，即富人和窮人之間的鴻溝最終會消失。當在富人對信用的需求推動下利率有一個如此大的升高，以至于從高利率中獲得好處的窮人出借者最終在收入上能趕上富人，庫茲涅茨倒“U”型的情況才能出現。在一些參數值的配置下，分析顯示有獨特的穩(wěn)定狀態(tài)，在這種狀態(tài)下所有家戶的財富都收斂于同一個水平。這個水平高到足以使每個家庭都能夠借款和投資。該模型預測，在這種情況下，富人積累的財富最終涓滴到窮人那里;富人迅速的財富積累能夠拯救窮人于貧困的慘境。這樣，又證明了一個右翼的觀點:富人的財富積累有利于社會整體，包括窮人。

Fishman和Simon(2002)的模型將研究經濟增長和經濟發(fā)展的兩個核心主題聯系在一起。這兩個核心主題，一是經濟中勞動分工的決定因素以及勞動分工對經濟發(fā)展的影響;二是收入不平等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從而說明分配的不平等影響勞動分工，進而影響經濟發(fā)展。

該模型首先討論市場上勞動的分工直接與社會中財富的分配相聯系。這個討論基于兩個假設:一個假設是提高專業(yè)化水平要求有實際的資源投資;另一個假設是因為借款限制和資本市場不完美，個人投資于專業(yè)化水平的激勵依賴于他們擁有的財富。特別是低水平的個人財富獲得資本有限，可能沒有足夠的動機投資于專業(yè)化。因此，財富分配太不平等的社會不可能達到最優(yōu)的勞動分工。應該考慮的是通過給予個人激勵以實現最優(yōu)勞動分工。該模型討論了資本市場不完美會抑制低財富擁有者的投資行為，表明更平均化的收入分配會優(yōu)化長期的勞動分工，并提高增長和發(fā)展水平。一方面通過決定擁有財富的個人數量，財富分配影響勞動分工;另一方面，勞動分工決定財富分配的動態(tài)變化。一個高度集中的財富分配制度會導致低專業(yè)化程度、低生產率和低工資，而工人們則不可能積累到足夠的財富從而進入資本家行列。因此，在一個高度不平等的社會里會出現一個惡性循環(huán):專業(yè)化程度、生產率和工資水平保持低水平，財富差距、收入不平等持續(xù)高企，經濟停滯。但是，如果收入分配更平均一些，情況則剛好相反。

Galor和Moav(2004)結合收入分配影響發(fā)展過程的古典經濟學的和信貸不完美市場的兩種方法，建立了一個代際交替的經濟模型。他們認為，這個經濟增長理論抓住了在從工業(yè)革命到現代經濟增長轉變的過程中作為經濟增長的最初引擎，物質資本積累被人力資本積累的內源性替代。這個理論對在這個轉變過程中收入不平等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提供了一個統一的解釋。他們認為，作為經濟增長的最初引擎，人力資本對物質資本的替代改變了不平等對發(fā)展過程質量的影響。在工業(yè)革命的早期階段，物質資本積累是經濟增長的初始源泉。那時通過將資源轉向邊際儲蓄傾向較高的個人，不平等增強了發(fā)展的過程。在較后轉向現代經濟增長的階段，當人力資本作為經濟增長的初始引擎出現時，平等緩解了信貸約束對人力資本積累的不利影響，并且刺激了經濟的增長過程。

(三)社會政治不穩(wěn)定模型

Alesina和Perotti通過政治不穩(wěn)定中介變量，將收入不平等和投資兩個變量聯接起來，研究了收入不平等對投資的影響。①Alberto Alesina，Roberto Perotti，1993．Income Distribution，Political Instability and Investment．NBER Working Paper No．W4486．政治不穩(wěn)定通過增加政變、革命和群眾暴力的可能性，更為常見的，通過加大政策的不確定性和對財產權利的威脅，對投資和隨后的增長產生負面影響。他們建立了一個兩方程聯立模型，其中內生變量是物質資本投資和政治不穩(wěn)定的量度變量，并估算了71個國家1960—1985年期間橫截面數據。他們得出結論:其一，收入分配更不平等的社會是更不穩(wěn)定的社會，特別是中產階級的存在強化了社會的穩(wěn)定性;其二，政治不穩(wěn)定對投資，進而對經濟增長有一種反作用。他們認為，從收入分配的不平等到社會的不穩(wěn)定和從社會的不穩(wěn)定到投資兩個方向的影響不僅具有統計上的重要性，而且具有經濟上的重要性。另外，他們還檢驗了不通過政治不穩(wěn)定的中介作用，收入分配是否直接影響投資。得到的結論是，控制了政治不穩(wěn)定后，收入分配對投資幾乎沒有額外的影響。

B6nabou認為，社會政治的沖突降低了財產權利的安全性，因此無益于積累。②Ronald B6nabou，1996．Inequality and Growth．NBER Working Paper 5658．特別是當富人和窮人之間的財富鴻溝擴大時，窮人很有可能去嘗試尋租活動，或者進行使富人付出代價的掠奪活動。他用一個簡單的囚徒困境模型說明，經濟的最大可持續(xù)增長率與利益集團的尋租能力以及他們的收入差距呈負相關關系。這可能會通過土地改革、教育補貼或貿易保護有利于富人群體將財富轉移給窮人。更一般地分析表明，真正的問題并不在于收入不平等本身，而在于收入和政治權力的分配不平等。他還指出，與通常的解釋相反，這類模型中的大多數并不研究實際的不穩(wěn)定或不確定。

(四)收入分配需求效應模型

Murphy、Shleifer和Vishny提出了一個工業(yè)化的模型。③Kevin M．Murphy，Andrei Shleifer，Robert Vishny，1989．“Income Distribution，Market Size，and Industrialization”．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04:537 － 564．模型中工業(yè)化是由農業(yè)生產率的提高或出口旺盛引起的，而這又提高了收入水平，進而增加了對國內制成品的需求。由于國內市場越來越大，在小市場中無法突破的收益遞增的生產技術獲得了有利可圖的使用，并且使工業(yè)擴展。他們認為，國內農業(yè)或出口的活力并不總是會有效地帶來工業(yè)化。在有些情況下，雖然產生了農業(yè)和出口收入，但它不是國內工業(yè)制成品的潛在需求者，而相關的國內市場也沒有任何變化。因為工業(yè)化市場要擴展，因此有效需求必須集中在工業(yè)制成品的消費者手里。大量人口、需求口味同質和人口集中都有助于為制成品創(chuàng)造大市場。收入分配對工業(yè)化來說有重要意義，因為中產階級是工業(yè)制成品的核心消費者。如果財富極端地集中在巨富手中，將顯現對手工制品和進口奢侈品的需求，而不是對國內制成品的需求。他們引入了一個特殊的效用函數來說明他們的思想:人們消費每種消費品有一個限度，隨著收入的增加，他們偏好擴大消費品的范圍，而不是增加單種消費品的數量。利用這種與現實較為符合的效用函數，作者研究了收入分配不平等對經濟發(fā)展的影響。

三、小結

縱觀收入分配影響經濟增長效應的西方主流經濟學文獻，無論是從實證的角度，還是從理論的角度，有關收入分配效應和經濟增長效應的方向性問題并沒有一個一致性的結論。不過，從對上述文獻的梳理來看，越來越多的經濟學家從理論上傾向于認為收入分配不平等對經濟增長具有負面影響。因此，相關的研究成果對我國收入分配效應和經濟增長效應關系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F015

A ［

1003－4145［2011］03－0090－05

2010－09－15

曹永棟(1969－)，男，北京師范大學經管學院博士研究生，蘭州交通大學經管學院副教授;趙 濤(1975－)，男，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商學院教師，北京郵電大學經管學院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欒曉平E－mail:luanxiaoping@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