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成 周 純

（1.衡陽師范學院 經(jīng)濟與法律系，湖南 衡陽 421008；2.衡陽市華宇現(xiàn)代電器批發(fā)研究中心，湖南 衡陽 421005）

大道滿人間：《老子》永遠活在人們的思想言行中

周遠成1周 純2

（1.衡陽師范學院 經(jīng)濟與法律系，湖南 衡陽 421008；2.衡陽市華宇現(xiàn)代電器批發(fā)研究中心，湖南 衡陽 421005）

文章為作者新著《〈老子〉今說》的導言?！丁蠢献印到裾f》以王弼《老子注》為基礎(chǔ)，從體例、界說、異說、討論等方面廣泛搜集版本、考校異同、探求原意，充分汲取前賢或當代學者的研究成果，對《老子》一書作了排校、比勘、直解，可作為《老子》研究的參考。

道家；《老子》；《〈老子〉今說》

自古以來，老子是一個謎，老子的《道德經(jīng)》中“德經(jīng)”、“道經(jīng)”次序或分章也是一個謎，而老子《道德經(jīng)》的流傳影響和對后世作用更是一個謎。后世運用老子的思想觀點，上至君王，下至臣儒，都喜歡“外示儒術(shù)，內(nèi)用黃老”。然而，又似乎有些躲躲閃閃，以及自他的出生、身世到著作寫就流傳，簡直給人迷霧重重，恰如后世人所說的“李耳伯陽即老聃，其人其事俱難言?；蛟拼呵锢先R子，或云戰(zhàn)國太史儋。聞道東周守藏史，愁煞西漢司馬遷”。[1]

一

讀《老子》，人生就變得淡定、從容，富有詩意；讀《老子》，生活能充滿快樂、幸福、美滿韻味；讀《老子》，人們的生存空間會如此廣闊、自然、無為?！独献印分愿挥腥绱擞篮愕镊攘?，是因為其蘊含道德哲學、自然哲學、道術(shù)哲學、政治哲學、認識哲學、人生哲學、養(yǎng)生哲學、藝術(shù)哲學、教育哲學等豐富的生存智慧、祥和寧靜內(nèi)涵。閱讀《老子》，如同與一個廣博精微、睿智深刻又富有才情的世故老人在促膝談心，交流各自的人生體悟、生活經(jīng)驗和處世大法。大凡杰出的思想家、政治家、軍事家和藝術(shù)大師或企業(yè)家等，都與《老子》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都是在不同方面、不同層次、不同理路上對《老子》有其深刻的感悟或獨到人生體悟和理解境界。

《老子》一書，提出貫通全書“德”、“道”概念的宇宙人生論。老子以慈、儉為人生第一推動力，貫通一個人從初始入世到終極人生的智慧結(jié)晶，并以有（物質(zhì)）、無（時空）相互作用（相生相克）、推動激蕩成形外象，是一種自然無為、生態(tài)生存的理想追求境界。在老子看來，道，是創(chuàng)生動力；德，為生長品質(zhì)。也就是道創(chuàng)生萬物，分化為德；德是道之一體，生命根源之地，老子正是立足貴生需要，欲從深刻的生存憂患中，超脫出來，順其自然，從虛、無之德，到體道安全之德境界，以求得人生的自然安頓和精神的自由快慰。

二

《老子》，是筆者最為喜愛的一部書。主要愛其三點：一“少”，字數(shù)不多，僅五千文；二“博”，博大精微，無所不包；三“廣”，廣闊胸懷，大慈大悲。1978年來，它就伴隨我們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給了我們無限的人生智慧、給了我們生活慰藉、給了我們生存力量，還給了我們做人的道理，處事的原則，等等。當初，買、讀到的是任繼愈先生的《老子今譯（修訂本）》，雖然紙質(zhì)較差，但我很珍惜，盡管不時翻閱，至今仍如新書。至2009年12月，收購齊了任老的4種《老子》譯本。久而久之，總覺有些問題與任老的解說有不一致的思維看法。為此，一方面開始大量搜求有關(guān)的“完說本”，一方面就為己研究之用而積累，一晃就是三十多年，寫了一些有關(guān)文章，[2]這本書也就是這數(shù)十年來積累資料而撰成的。

數(shù)十年來，我們主要是從這幾個方面收集，具體表現(xiàn)在：一是有關(guān)老子的碑帖墨跡，如元代趙孟頫、鮮于樞楷書《道德經(jīng)》、元刻樓觀篆書本《道德經(jīng)》等，這些都是研究《老子》一書版本、文字演變發(fā)展軌跡之原始材料；一是宋元以來老子舊注版本，如宋代范應元《老子古本集注》、宋刊河上公《老子章句》、敦煌本《老子五千文》等；一是其他各種刻本或老子名注影印版本，如四部要籍注疏叢刊《老子》、明正統(tǒng)《道藏》本；一是出土和今人研究注釋本，如高明《帛書老子校注》、楊樹達《老子古義》、朱謙之《老子校釋》等；一是有關(guān)老子的綜合研究本，如孫以楷《老子通論》等等。

大凡《老子》各種版本、各種注釋本，在所見范圍都一一檢視，最后，以通行本武英殿王弼《老子注》為底本，為保持《老子》原貌，對原文一般不作改動，只有少量的稍作勘正，而?？币圆瘯?、竹簡本、宋本、元代遺存的墨跡和碑刻本等，都一一羅列于各章異文、或參考文獻之中，以備查考，故在盡量廣集前人之說基礎(chǔ)上，參合己意，集翼成裘，撰而成冊，名之曰《〈老子〉今說》，作為方便自己研究之參考。

三

（一）體例

分為原文、今說、題記、異文、思想源流、縱橫鏈接、心語等，是為本書的基本框架結(jié)構(gòu)。原文主要采用王弼《老子注》為主；今說與原文對應，以直譯為主，輔之意解，盡量追尋老子原本之義；題記，或概述、補充解說，或有不同見解、文字的敘述等；異文，即?？碑愇募f錄要，主要在武英殿王弼本的基礎(chǔ)上，校以宋刊本河上公《老子章句》、帛書本、楚簡本以及范應元本等；思想來源：一般列出老子以前或老子同時代的文獻，有選擇地將一些有代表性的文字附于各章之后；縱橫鏈接，即道即儒即釋即俗，是把平時所讀所見的一些語錄、諺語、格言、對聯(lián)、成語、俗話等分別摘錄在大致相對應的章節(jié)之下，不求完備，聊供自己開闊思路，為研究參考之資。心語，即自己見聞感悟之語。

（二）界說

關(guān)于“道”、“一”、“有、“無”等術(shù)語。“道”，一般作自然規(guī)律、法則、原理、方法等；“一”，不作“道”解，在《老子》中，有“太一”，本原、本始、元始等，也有“一致”含義?！坝小?、“無”，是道的兩大互化元素，如同《易》之“陰、陽”變化。在老子看來，有，是有形體的物質(zhì)，無，是無形體的空間?！叭保献诱J為，一生天地（即一個時空形式、持載萬物），而成為“三”，包括“一”與“天”、“地”之生化關(guān)系，相當于催化元素（氣虛、虛空），是陰陽、有無以至于萬物的生化關(guān)系之載體介質(zhì)——氣虛。

（三）異說

在解老和老、孔關(guān)系中，存在不少分歧。如“絕學無憂”、“絕圣棄智”，后句在竹簡本中作“絕知棄辯”，對于《老子》原意，不能憑空劃分唯物、唯心，或貼上階級之類的分析法，這樣有違遠古老子思想表達的原意。所以力求客觀，或以老解老，或追索老子思想之原初含義，以提供研究參考線索。如“絕圣棄智”、“絕學無憂”中的“絕”，并非杜絕、拋棄等意，這里是“最高明的”、“最好的”意思。用儒家的話來說，就是“極高明而道中庸”的境界。這怎能說是老子反智的理據(jù)？也無須為老子強為辯說解脫。事實上，老子并非反對智慧，而是要求人們順其自然規(guī)律行事，拋棄那些偽智、偽識、奸詐等之強行人為的害人巧智、詭辯而已。

（四）討論

思想內(nèi)涵異說例舉。當代，在老子譯解中，有四大陣營：唯物、唯心、階級劃分法和自然法則等，一般不離這四者。如任繼愈先生四譯《老子》，筆者首先接觸的是其《老子新譯》（1978）、至2009年12月花了數(shù)十元郵購到《老子今譯》（1956）后，以及陸續(xù)購到《老子全譯》（1992）、《老子繹讀》（2006）等共4種譯本?！独献咏褡g》是用唯物主義譯解的，而《老子新譯》翻譯卻改為唯心主義為主的，受到了古棣先生的批評，后來的兩個譯本有些折中，但都是以哲學家的眼光來看待和譯解《老子》一書的，對于老子的“道”，任老終其一生，認為“老子自己沒有講清楚”[3]，盡管各家爭論不休，唯物也好，唯心也罷，誰也沒有說服誰。至此，還沒有完全理清老子“道”論的真正內(nèi)涵之義。古棣是用階級分析法的，在《老子校詁》、《老子通》就如是，本來好好的，標簽一貼就變味了，這種分析雖有可取，但有失公允。在眾多的今注今譯本中，朱謙之先生《老子校釋》搜集勘正很詳盡；楊樹達先生《老子古義》“搜檢諸子古史之說《老子》者，附益之，合為一帙”，“學術(shù)源流，庶幾無?！?，匯集古文獻史籍中有關(guān)老子之說至為豐富；陳鼓應先生譯文很美；高明、李零兩先生考辨很精，新解獨見迭出，使人如入寶山，受益多多。尤其是孫以楷先生在《老子通論》中的分析，客觀允當，受益良多，使人們認識并看到一個真正的有“道”的老子形象，睿語精彩紛呈。對于這些，大多采錄在題記、或校勘異說之內(nèi)。

四

老、孔先后說略。胡適先生把《老子》放在孔子《論語》前，馮友蘭先生則把《老子》擺在孔子《論語》后。胡適應是正確的，筆者同意其看法。從《老子》全書讀來，或古文獻記載表明，孔先老后并不成立，一是老、孔對“名”、“禮”的反省?？鬃诱J為“人而不仁，如禮何?”“必也正名乎?”老子則認為“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也”，“無名”。據(jù)史籍載，孔子曾多次問禮于老子，連孔子的弟子都如斯說，儒家文獻中也有類似的描述記載；二是《老子》一書，沒有一個“性”字，更沒有“性善”的觀念。而老子卻是第一個人性善論者，老子的“善”，是自然無為，像水一樣謙下。但“性”字的流行，乃在戰(zhàn)國初期以后，所以《論語》中也只有兩個“性”字。[4]三是孔子《論語》中的“道”、“水”看法，與《老子》有共通之處，也有差異，老子表達的是春秋前自然無為的思想，而孔子述說的是春秋末仁智觀念。同時內(nèi)外證也不少，對于“水”，老、孔的看法也不盡一致，老子取其博大、“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的胸懷氣度；而孔子則是“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等自己個人體驗的風格（《論語·雍也》）。四是《老子》雖屬于個人專著，而有如《詩經(jīng)》體裁，是集當時智慧、格言、警句、俗語之大成。就詩體發(fā)展來說，《詩經(jīng)》中就有個人的作品（如許穆夫人《載馳》），詩化語言的《老子》，正反映了當時那種語言快速傳播的時代特征，其中的大量格言、警句、俗話等，都體現(xiàn)了這一特色。這種詩化語言是時代精煉表達，有利于迅速流傳開來，成為大眾化、通俗化的群眾喜聞樂見語言。五是老子主張“大小多少，報怨以德”，而孔子則做不到這一點，主張“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可見，孔子是反對老子的“以德報怨”主張的（詳見《老子今說》“六十三章題記”、《論語·憲問》）。六是“圣人”、“君子”演變發(fā)展，可為老子早于孔子又證。在《老子》一書中只有“圣人”、“善人”、“侯王”、“民”等非具指人名詞，這是老子對古代文化的繼承和吸收，也是當時帶有普遍性詞語，沒有具體的人物指代；其中“君子”只在第三十一章出現(xiàn)過，而“圣人”頻繁出現(xiàn)；而《論語》中是“君子”多于“圣人”，孔子不知“善人”是什么？他說“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恒者，斯可矣。亡而為有，虛而為盈，約而為泰，難乎有恒矣”（《論語·述而第七》）。七是據(jù)蔣錫昌先生《古代引老經(jīng)最早之人考》，認為最早引《老子》的是春秋末與孔子同時代的叔向（引《老子》四十三、七十六章句），其事見于劉向《說苑·敬慎》記載。《論語》中的“無為而治”、“有若無，實若虛”等語本于《老子》（《老子其人其書及其道論》）。就其著述的各自流傳體系來說，整部《老子》除了自繪道者之形象外，沒有具指對象的人物形象描述；與《老子》相較，而《論語》涉及的人物眾多，雖非孔子親自留下的東西，卻其中人物形象各異，呼之欲出，栩栩如生，妙趣紛呈。

五

《〈老子〉今說》以王弼《老子注》為基礎(chǔ)，參校帛書（及其他傳世本）稍作訂正?！独献印返膫魇辣?，分為河上公的民間系統(tǒng)與王弼的文人系統(tǒng)。傳說河上公是住在黃河邊上的隱士。他把原來不分章次的《老子》編為上、下篇 81章。上篇《道經(jīng)》共37章，下篇《德經(jīng)》共44章。而王弼整理并注釋《老子》，使其文字更精煉曉暢，歷來為學者們所重視。1973年，馬王堆漢墓出土帛書《老子》（甲、乙本）是《德經(jīng)》在前，《道經(jīng)》在后，與河上本、王弼本相反。1993年，湖北荊門郭店戰(zhàn)國楚墓出土竹簡《老子》（甲、乙、丙三種）好似節(jié)選本，共兩千多字，為目前存世最早的《老子》版本。相比之下，傳世本《老子》雖不能無誤，但比帛書本、竹簡本卻文從理順，內(nèi)容清楚，音韻生動，氣勢綿延，更適合今人研讀。[5]

識讀《老子》，不同時代，不同經(jīng)歷，不同心態(tài)的人，收效都會各一。對于《老子》，從不同角度可以讀出不同的韻味，得到不同的收獲體驗，有如“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萊特”。所以，可用西式的原理來解讀，也可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去解讀。從唯物去看，是樸素辯證客觀的；從唯心看，有唯心主觀的形而上學；從階級分析看，有階級的內(nèi)涵；從兵家看，有兵家大略；從養(yǎng)生學看，可以修身養(yǎng)性；從教育看，“不言之教”，身教重于言教；從管理學看，“道法自然”，無為而治。“《老子》似乎是一面鏡子，人們總能借它照見自己的長相，等于是你在一本經(jīng)典之作里面看了半天，所看到的是你自己的樣子；它好像鏡子一樣，至于老子本身有什么用意，不見得說得清楚?！盵6]這就是《老子》博大、豐富和深遠的精神生長魅力。

數(shù)千年來，對于《老子》原著，有解說的、有注釋的、有綜合研究或發(fā)揮的，達數(shù)千家之多，雖為后人認識、了解、考證《老子》原義提供了便利，但“古今畢竟異時，新舊究實不同”，也會解《老子》則《老子》失，注《老子》而《老子》誤，并非老子的本來面目。在這眾多的批注、解說本中，竟然到處充斥著迂解和曲解，簡直令人吃驚，不可思議。顯然，盡管站在前人肩膀上，自可省力多多，然事實卻告訴我們，任何解說《老子》的版本，都不是老子的原意，即使最為接近，也有說解者涵養(yǎng)、主觀理念干擾、或時代意識之差距。所以，讀《老子》，必讀原著。同時要結(jié)合《易經(jīng)》、《莊子》來讀，也可與《墨子》、《論語》等參讀，今人有“莊無老無以溯其源，老無莊無以揚其波”（嚴北溟）之說，[7]是有其道理的。

總而言之，不管今人對《老子》解說得如何完美，都永遠是今人在看《老子》、在讀《老子》，在說解《老子》，甚至于在肢解《老子》內(nèi)蘊、語言的原汁韻味，而非廬山真面目，故特將此書名之曰《老子今說》，其意可明了。然《今說》是否穩(wěn)妥不敢說，卻有助于致力《老子》研究者免于查找翻檢之勞，有開闊研究思路之功，是不煩多言的。知我罪我，任憑世俗各取所需。讓我們記?。簬椭鷦e人，就是幫助自己。

[1]黃玉順.詠老子[DB/OL].confucius 2000網(wǎng).

[2]周遠成.無為無不為——老子的管理境界論[J].衡陽師范學院學報,2004,(5).

[3]任繼愈.中國哲學發(fā)展史:先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4]徐復觀.中國人性論史[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1.

[5]孫以楷.老子解讀[M].合肥:黃山書社,2007.

[6]嚴北溟.從道家思想演變看莊子哲學[J].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81,(1).

[7]傅佩榮.老子的智慧[A].道家二十講[C].北京:華夏出版社,2008.

（責任編校：張京華）

B223.1

A

1673-2219（2011）01-0069-03

2010－11－10

周遠成（1956－），男，湖南衡山人，管理學教授，數(shù)十年來致力于大成管理學、大成管理哲學以及《老子》、《論語》等文史哲管會通研究，著有《和諧境界與人才發(fā)展：大成管理學研究》（中央文獻出版社2007）、《大成管理哲學與〈老子〉今說》（中國言實出版社2010）等。周純（1985－），男，湖南衡山人，市場營銷經(jīng)理，從事市場營銷管理與《老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