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遠航
(湖州師范學(xué)院人文學(xué)院,浙江湖州313000)
論汪曾祺小說的儒家文化底蘊
鮑遠航
(湖州師范學(xué)院人文學(xué)院,浙江湖州313000)
汪曾祺的小說中蘊涵著深厚的儒家文化底蘊,顯示了他對儒家性善思想、中庸之道,以及弘毅的人生態(tài)度和入世精神的深刻體會和認識,也顯現(xiàn)出其小說創(chuàng)作的尋根意識。
汪曾祺小說;儒家文化底蘊;仁愛;中庸;弘毅
在新時期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汪曾祺較早以小說來尋覓“文化的根”,尤其注重通過人物塑造和風(fēng)俗民情的描寫來挖掘民族文化心理?!?0年代中期以后‘尋根派’的大部分作家可以說都程度不同地受到他的影響?!保?]
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儒道佛各家思想對汪曾祺的人生閱歷、文化修養(yǎng)和創(chuàng)作思想都有影響。然而汪曾祺小說中真正作為文化之根的,則主要是以人性思想為核心的儒家思想。汪曾祺在《我是一個中國人》中說:“我是一個中國人。中國人必然接受中國傳統(tǒng)思想和文化的影響。我接受了什么影響?道家?中國化了的佛家——禪宗?都很少。比較起來,我還是接受儒家的思想多一些?!保?](P301)于是,他在《自報家門》中言:“我自己想想,我受影響較深的,還是儒家。”[3](P268)
這不僅僅是汪曾祺的自我表白,讀者盡可在他的小說作品中去體會其所蘊涵的儒家文化底蘊。
《論語·述而》:“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孟子·告子上》:“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依孔子、孟子所言,仁的根源是內(nèi)在的天性,即愛人之心、同情之心,所以人性本善。
汪曾祺的小說深契孔孟人性思想。汪曾祺在《我是一個中國人》中曾經(jīng)說:“我認為儒家是講人情的,是一種富于人情味的思想?!彼凇蹲詧蠹议T》里說:“我覺得孔夫子是個很有人情味的人。”可見,汪曾祺所接受的儒家是“講人情”的這面,實際上是把儒家思想的核心——“仁”加以通俗化、情感化了。這顯然是對孔孟人性本善思想的發(fā)揚。
對儒家仁愛思想的充分體現(xiàn)構(gòu)成了汪曾祺小說的一個重要主題。這種仁愛思想在汪曾祺小說中有著多方面的表現(xiàn):父母子女之愛、兄弟姐妹間的愛、夫妻之愛、未婚男女之愛、師徒之愛、朋友之愛、同事之愛。如小說《歲寒三友》寫王瘦吾的女兒要參加全縣小學(xué)秋季運動會表演團體操,規(guī)定要穿白球鞋,可因為家窮買不起,于是:
這位能干的媽跟鄰居家借來一雙球鞋,比著樣子,用一塊白帆布連夜趕做了一雙。除了底子是布的,別處跟買來的完全一樣。天亮的時候,做媽的輕輕地叫:“妞子,起來!”女兒一睜眼,看見床前擺著一雙白鞋,趴在媽胸前哭了。王瘦吾看見妻子疲乏而凄然的笑容,他的心酸。
這里主要表現(xiàn)了母親對女兒的疼愛,同時也有女兒對父母的理解和丈夫?qū)ζ拮拥膼蹜z?!堆蛏嵋幌Α分行螢榱四軠p輕父親的經(jīng)濟壓力,也為了哥哥和妹妹上得起學(xué),毅然中斷了自己的學(xué)業(yè),去果園做小工。這表現(xiàn)的是對父兄的愛。《黃油烙餅》中的小孩子蕭勝的奶奶死了,后來蕭勝媽給蕭勝做黃油烙餅吃的時候,蕭勝哭著叫奶奶。這是祖孫情誼的天然流露。這些都表現(xiàn)在貧窮的境遇下的樸實的人們對親人發(fā)自肺腑的摯愛。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梁惠王上》)。由家人之愛可延及鄰里老幼?!豆世锶悺分校惸圉q把冒著生命危險下水撈尸掙的十塊錢周濟孤寡老人陳五奶奶,幫助她為生病的小孫子看病。《故里雜記》寫侉奶奶對兒童的慈愛:
街上的,巷子里的孩子常上侉奶奶門前的空地上來玩。他們在草窩里捉螞蚱,捉油葫蘆。捉到了,就拿給侉奶奶看?!百棠?,你看!大不大?”侉奶奶必很認真地看一看,說:“大。真大!”
汪曾祺還著意描寫人與人之間和睦融洽、重義輕利的人際關(guān)系,以此來歌頌溫暖動人的人性美、人情美。如《七里茶坊》中的小王在為結(jié)婚錢不夠發(fā)愁時,大家盡管也很拮據(jù),但都慷慨解囊相助。為了“過年,怎么也得叫壩下人吃上一口肉”,壩上人在漫天風(fēng)雪中趕牛?!稓q寒三友》里,靳彝甫在王瘦吾和陶虎臣瀕臨絕境時,毅然變賣了三塊愛如性命的田黃石章?!豆枢l(xiāng)人》中的王淡人主動為一破落子弟免費治疽,他心里想的只是“不給他治,他會死的”。這些朋友之情、鄰里之情、長幼之情充溢在作品中,匯成了鄉(xiāng)村特有的人情事態(tài),淳樸、溫馨而讓人向往。汪曾祺曾說自己是“中國式的人道主義者”,“對所寫的人物要充滿人道主義的溫情,千萬不要冷嘲”[4](P254)。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正是在這一創(chuàng)作理念指導(dǎo)下進行的。
應(yīng)該指出的是,汪曾祺作品所蘊涵的儒家人性思想是繞過漢儒而直追孔孟的??酌先鍖W(xué)主張人性的普遍平等?!墩撜Z·陽貨》:“性相近也?!薄睹献印じ孀由稀?“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皆表示人性普遍平等??鬃又v“有教無類”(《論語·衛(wèi)靈公》)、“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論語·顏淵》),孟子說“人人皆可以為堯舜”(《孟子·告子下》)體現(xiàn)的也正是人性平等的思想。但以董仲舒等為代表的漢儒則以“人性三等”說改變了人性普遍平等的思想。董仲舒《春秋繁露·實性第三十六》把人性劃分為“圣人之性”、“中民之性”和“斗筲之性”三個等級,并說“中民之性……待漸于教訓(xùn)而后能為善”。這實際是把下民之性排斥在為善的范圍之外。
汪曾祺的小說則非常突出地表現(xiàn)了對下層群眾悲慘命運的同情和悲憫,充分體現(xiàn)了他關(guān)注大眾苦難的傳統(tǒng)士大夫情懷。這與孔孟人性思想息息相通而與漢儒以三品論人性絕不相同。如《鑒賞家》中,名畫家季匋民能與果販葉三結(jié)為至交,同室論畫,視為知己?!夺恪分?,名儒談甓漁的為人是:“無貧貴賤,三教九流,販夫走卒,都談得來?!蓖粼鞴P下著力刻畫的多是勞動者,如《看水》的果園小工小呂;《羊舍一夕》的羊倌老九、留孩和丁貴甲;《七里茶坊》里的淘糞工人小王和老劉;《雞鴨名家》中善于孵雞的余老五,善于訓(xùn)鴨的陸長庚;《故里三陳》中善于踩高蹺的陳四,善于潛水的陳泥鰍,善于接生的陳小手;另外還有許多手工藝人如戴車匠,連記茶干……等等。他還常常在小說中以飽含同情的筆觸去抒寫下層民眾的困難遭遇。如《大淖紀事》中慘遭毒打的十一子,被強奸的巧云;《歲寒三友》中被人擠垮生意的王瘦吾;《徙》中被勢利小人解職而身陷困頓的高北溟;《異秉》中含屈被打的陳相公;《皮鳳三揎房子》中房產(chǎn)始終無法索回的高大頭……在《賣蚯蚓的人》中,汪曾祺更假借烏先生和莫先生做靶子,對無視人性平等的言論進行批駁。他說:“糊火柴盒的、撿破爛的、撈魚蟲的、曬槐米的……我對他們都有興趣,都想了解。我要了解他們吃什么和想什么”,“這個賣蚯蚓的粗壯的老人……是個善良的,有古風(fēng)的自食其力的勞動者?!彼f:“我筆下的小民百姓,沒有壞人,因為我不愿去寫他。這跟我儒家的思想宗旨有關(guān)。”[5]
總之,汪曾祺在他所創(chuàng)作的一個個故事后面,流露出他對人心向善的渴求,都寄托著“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論語·公治長》)的社會理想,表現(xiàn)出對于人的價值和尊嚴的肯定和對人與人之間建立愛與信任的關(guān)系的呼吁。
汪曾祺曾說:“我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諧?!保?]有些論者以為汪曾祺小說中的和諧源于道家致虛守靜、返樸歸真思想的影響。筆者以為,這其實是對汪作的誤解。汪作之和諧風(fēng)格源出于儒家中庸之道。
《周易·序卦》:“有天地然后有萬物,有萬物然后有男女?!闭f明人類與萬物同源于自然,人類與萬物之間存在著親密關(guān)系?!吨杏埂分v“萬物并育而不相害”,又說“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提出人應(yīng)該“贊天地之化育”,即指人類本性與自然萬物體現(xiàn)同一天道?!睹献印けM心上》:“仁民而愛物。”王陽明《大學(xué)問》:“君臣也,夫婦也,朋友也,以至山川鬼神鳥獸草木,莫不實有以親之,以達吾一體之仁,然后吾之明德始無不明,而真能與天地萬物為一體矣?!保?](P968-969)儒家認為:仁愛惻隱之心按照推己及人、由近而遠的邏輯順序,不但可以實現(xiàn)自我與他人的相互溝通、交融,而且還可以大而廣之,打通人與自然萬物之間的關(guān)系,達到萬物一體同仁的境界。這是一種匯通無礙的大和諧。
汪曾祺的小說就真切而深刻地體現(xiàn)著這種“民胞物與”的精神。他的小說中不僅僅表現(xiàn)人與人之間的友愛與和善,而且還把仁愛之心施及萬物生靈?!豆世镫s記》寫侉奶奶替一頭牽磨的驢打滾可總翻不過去而在心里攢勁,“驢翻過了,侉奶奶也替它覺得輕松”?!栋矘肪印防锢下櫶匾鉃樗怪囊恢恍∝堈已蚋巍⑸掣?“這是為他的貓‘奔’的,——他當然也吃點?!薄峨u鴨名家》中的余老五孵雞,“身驗著一個一個生命正在完成”的“母性”,而陸長庚能與鴨子對話交流。《王全》寫王全悉心喂馬,對馬呵護備至,把馬叫做“人家孩子”。汪曾祺小說所要表現(xiàn)的正是人類對“山川鬼神鳥獸草木,莫不實有以親之”的理想寄托。
“天地之大德曰生”(《易·系辭傳》)。汪曾祺的小說,尤其是他的風(fēng)俗小說,還往往依托“內(nèi)善”的心象,與自然萬物的暢生之美融合,外化出一個世外桃源,完成和諧意境的創(chuàng)造,展現(xiàn)出一幅幅富有生意之美的藝術(shù)畫面。如他在《受戒》中,以工筆細描主體故事發(fā)生的背景畫面:
蘆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蘆穗,發(fā)著銀光,軟軟的,滑溜溜的,像一串絲線……野菱角開著四瓣的小白花。驚起一只青樁,擦著蘆穗,撲魯魯魯飛遠了。
這使小和尚明海與村姑英子青春期的靈肉騷動與大自然的生生之美和諧地交融在一起,幻化于一種崇高而圣潔的和美氛圍之中。汪曾祺樂于也善于從生活中感知無拘無束的自由氛圍,以此溶釋那些冷意淋漓的故事,從而把故事寫得富有詩意和人情味。這也是儒家中和情感的深層表現(xiàn)。汪曾祺在《自報家門》中說:“我很喜歡宋儒的詩:‘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還說:“我認為陶淵明是一個真正的儒家,‘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液苁煜み@樣的充滿人的氣息的‘人境’,我覺得很親切。”可見,他追求的是一種純樸和諧和具有勃勃生機的生活境界。
汪曾祺重視人與自然的和諧,更重視人類社會的和諧。中國傳統(tǒng)儒家思想重人倫,重和諧,講求“怨而不怒”(《國語·周語》)、“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論語·八佾》),提倡中和之美,反對在藝術(shù)中的劍拔弩張、張皇使大,主張激烈的內(nèi)容要出之于平和,在平淡中看出最深的喜悅和悲哀。秉承這一傳統(tǒng)心態(tài),汪曾祺筆下的世界,沒有波瀾跌宕的社會斗爭,沒有爾虞我詐的人事糾葛,沒有大喜大悲的塵世哀樂,沒有英雄意氣的慷慨悲歌。他更多的是“文章淡淡憶兒時”(《七十抒懷出律不改》),要“除凈火氣,特別是除凈感傷主義”[7](P119)。《復(fù)仇》寫一遺腹子決意為父復(fù)仇。當他背負利劍在深山尋到仇人時,卻刀劍入鞘,和仇人一起鑿巖。這是所謂“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的中庸。這種矛盾調(diào)和觀與魯迅《鑄劍》、《女吊》諸作迥異其趣。既已“不偏”、“不易”,汪曾祺當然不會劍走偏鋒,刺向曖昧的現(xiàn)世?!洞竽子浭隆冯m然寫巧云和錫匠十一子純真赤誠的愛情遭到野蠻的蹂躪,但小說設(shè)計了一個做惡的劉號長被錫匠們驅(qū)逐出境的結(jié)尾,作者還特意設(shè)問:“十一子的傷會好么?會。當然會!”他相信,否極總會泰來,幸福是可以預(yù)期的?!镀P三楦房子》寫官僚與平民百姓間極端對立,被人稱為金剛怒目之作。但在小說結(jié)尾,壞人被撤職,好人的利益得到保障,歡歡喜喜大團圓。最后,寫道:“在聽到他們倆被撤職的消息后,城里人有沒有放鞭炮呢?沒有。他們是很講恕道的。”恕道在此,無論什么樣的金剛怒目,最終都會變成慈眉善目的笑臉。這里體現(xiàn)的正是隱惡揚善、執(zhí)端用中的中庸思想。
孔子說:“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論語·泰伯》)。生活往往是苦難多于甜蜜的,尤其是汪曾祺所生活的那個時代。這就需要人們有一種執(zhí)著的生活信念和頑強不屈的生活勇氣,需要以樂觀的態(tài)度看待人生中的一切不順和失意。汪曾祺一生坎坷,或失業(yè),或被打成右派,可是,他很少書寫這些不幸,即使寫了,也表現(xiàn)出難得的曠達,側(cè)重點在苦中之樂?!稓q寒三友》中的窮畫師靳彝甫雖然過著半饑半飽的生活,卻“活得有滋有味”,他種竹、養(yǎng)花、放風(fēng)箏、斗蟋蟀、賞田黃石章?!峨u鴨名家》中的余老五在辛勤勞作之余,總是提著那把其大無比細潤發(fā)光的紫砂茶壺,在街上閑逛、聊天?!堆蛏嵋幌Α返膸讉€做羊倌的窮孩子老九、留孩和丁貴甲等忘情地嬉鬧,更無一點點對貧寒勞累生活的抱怨,有的只是純真無邪的幸福。汪曾祺說:“我想把生活中真實的東西、美好的東西、人的美、人的詩意告訴人們,使人們的心靈得到滋潤,增強對生活的信心、信念。我的世界觀的變化,其中也包含這個因素:歡樂?!保?](P285)這正與《中庸》所講的“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的生存精神相契合。
汪曾祺的許多小說體現(xiàn)了剛健自強的人生態(tài)度?!洞竽子浭隆分械那稍?,在身心遭受極大創(chuàng)傷之后沒有退縮,沒有逃避,仍然勇敢地面對生活?!皼]有經(jīng)過太多考慮,把爹用過的籮筐找出來,磕磕塵土,就去挑擔(dān)掙‘活錢’去了”,“她的眼睛還是那么亮,長睫毛忽扇忽扇的。但是眼神顯得更深沉,更堅定了?!边€有《黃油烙餅》中的蕭勝父母,為了生活開荒種山藥?!豆世镫s記·榆樹》中的侉奶奶,靠給人家納鞋底過日子,喝著稀粥頑強地生存。這些都體現(xiàn)了儒家積極進取的人生態(tài)度。而在《落魄》和《故人往事·如意樓和得意樓》兩部短篇中,汪曾祺的態(tài)度就更加明朗?!堵淦恰吠ㄟ^對“揚州人”和“南京人”的刻畫,說明自我生存窘境的根本原因在于精神是否飽滿。當他們臟乎乎面對顧客時,生意只能一落千丈。所以,汪曾祺在結(jié)尾說:“對這個揚州人,我沒有第二種感情:厭惡!我恨他,雖然沒有理由?!焙匏裁?當然是恨其不爭。人的委頓、卑瑣、骯臟,不僅不會引人同情,還會讓人心生厭惡?!度缫鈽呛偷靡鈽恰分校缫鈽堑摹昂隙比撕堋熬瘛?,生活也很“勤勉”,樂觀的情緒帶來了事業(yè)的興旺。作者告訴讀者:“一個人要興旺發(fā)達,得有那么一點精氣神!”
儒家所講的“弘毅”,是一種頑強的入世精神,是以樂觀通達的思想和博大寬容的態(tài)度去吸納化解人生一切苦難的胸懷。儒家鄙棄望難卻步、不思進取,主張“遁世不見知而不悔”,“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中庸》)。汪曾祺本人的人生之旅是這樣走完的,他在小說里也是這樣體現(xiàn)的。小說開始時,人物可能經(jīng)歷一些磨難,但如果他們不屈地抗爭,堅韌地生存下去,總會有撥云見日的一天,人物的努力總會得到公正的評價。比如《云致秋行狀》中的云致秋,順境不驕、逆境能處;遇強力能迂回而進,遇挫折能委曲求安;自守本志,能進能退。這完全合乎儒家中庸之道和入世精神的君子形象。所以汪曾祺在小說結(jié)尾,對云致秋的生有所值進行了肯定。
總之,汪曾祺的小說字里行間透露著親親、仁民、愛物的情懷,體現(xiàn)著平和中庸的思想,充溢著樂觀入世的精神。所有這些,使得他的小說富有深厚的儒家文化底蘊,有著堅實的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根基。
[1] 謝泳.西南聯(lián)大與汪曾琪、穆旦的文學(xué)道路[J].文藝爭鳴,1997,(4):76-80.
[2] 汪曾祺.我是一個中國人——散步隨想[A].汪曾祺全集(第3卷)[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1998.
[3] 汪曾祺.自報家門.汪曾祺全集(第4卷)[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1998.
[4] 汪曾祺.晚翠文談新編[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2.
[5] 汪曾祺.作為抒情詩的散文化小說[J].上海文學(xué),1988,(4):46-48.
[6] 王陽明.王陽明全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7] 汪曾祺.橋邊小說三篇后記[A].晚翠文談[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88.
[8] 汪曾祺.美學(xué)感情的需要和社會效果[A].汪曾祺全集(第3卷)[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1998.
On the Confucian Culture Implication in Wang Zeng Qi's Novel
BAO Yuan-hang
(College of Humanities,Huzhou Normal College,Huzhou 313000,China)
There is a deep Confucian culture implication in Wang Zeng Qi's novel.The novels have shown his deep understanding of kind thought of the Confucian,the doctrine of mean,life attitude of broad-mindedness and seeking roots sense in his novel creation.
Wang Zeng Qi's novel;Confucian culture;kindheartedness;the doctrine of mean;broad-mindedness
book=86,ebook=1
I207.427
A
1674-9200(2011)05-0086-04
(責(zé)任編輯 田景春)
2011-04-05
鮑遠航(1967-),男,河北承德人,湖州師范學(xué)院副教授,文學(xué)博士,主要從事中國文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