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拋棄不放棄
8月18日、19日,張國勇率領(lǐng)上海歌劇院在北京國家大劇院連演兩場歌劇《雷雨》。從與觀眾面對面交流,到邀請專家為歌劇《雷雨》把脈,最近一段時間,張國勇都在圍著歌劇《雷雨》轉(zhuǎn)。于是,記者對張國勇的采訪也自然從歌劇《雷雨》開始。
對于即將迎接“國家舞臺藝術(shù)精品工程”評比的歌劇《雷雨》,徐曉鐘、廖向紅、陳薪伊、馬也等專家對歌劇《雷雨》給予充分肯定并且提出中肯建議。研討會上的張國勇不停地做著記錄。張國勇告訴記者:每次進京演出,他都很興奮。他喜歡北京的觀眾、北京的專家,更喜歡北京“大氣”的氛圍。雖然張國勇是地道的上海人,但他承認,北京人的確比上海人要大氣。
張國勇鐘愛歌劇,他說成為一名歌劇指揮是每個指揮家的夢想,就像作曲家都希望能創(chuàng)作歌劇一樣。每當說到歌劇,你仿佛能感受到張國勇眼神中放射的光芒。這份光芒時而興奮,卻也時而憂傷。
當記者問及每當看到臺下稀稀落落的觀眾有何感受時,張國勇的一句“人總是要面對現(xiàn)實”耐人尋味?!拔页38嬖V自己‘要明白開拓者的責任,要耐得住荒涼和寂寞’;我告誡團員‘哪怕只有一名觀眾,也要激情演出,這一名觀眾只要真正喜歡,那就是星火,是可以燎原的’?!睆垏鲁姓J一點都不難過,那不可能,可能會有一絲悲涼,但既然要咬著牙迎接歌劇的春天,就必須戰(zhàn)勝自己心里的許多障礙。
智障指揮沒有代表性
張國勇的音樂之路起步非常偶然,他既沒有出生音樂世家,家庭也沒有任何背景。13歲那年,張國勇參加“音訓班”開始學習大提琴。正是在六年的學琴過程中,善于觀察的張國勇利用樂隊排練的機會,瞄準了下一個目標——指揮。于是,1978年,“文革”后上海恢復(fù)高考的第一年,張國勇如愿以償?shù)乜既肷虾R魳穼W院指揮系。據(jù)作曲家莫凡揭發(fā),張國勇上學時可是籃球健將,籃球場上經(jīng)??梢钥吹剿纳碛啊D菚r莫凡就很羨慕學指揮的張國勇,不用像學作曲的他一樣,天天跟“四大件”抗爭。
但在張國勇看來,指揮可是一個苦差事?!安皇撬腥四弥笓]棒揮兩下就叫指揮,如果這么簡單,指揮肯定滿大街都是?!边@個形容讓人不由想起了智障人指揮樂隊?,F(xiàn)在看,這種形式的出現(xiàn)似乎加大了觀眾對指揮的關(guān)注,但也讓真正的指揮家對于他們從事的事業(yè)百口難辯。
感情大于技藝
張國勇在三十而立的年紀來到莫斯科柴科夫斯基音樂學院,師從羅日杰斯特文斯基學習指揮。這個經(jīng)歷成為他日后事業(yè)發(fā)展的分水嶺。也讓他被譽為國內(nèi)肖斯塔科維奇的最佳詮釋者。張國勇最終獲音樂博士學位,畢業(yè)時,羅日杰斯特文斯基給了張國勇最高分“5+”,這是羅日杰斯特文斯基從未打過的分數(shù)。
張國勇跟隨羅日杰斯特文斯基學到了真本事,但最可貴的是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位脾氣有些怪的老頭。“不易接觸,清高,架子大,很多人都怕他”。但他對張國勇卻偏愛有加。張國勇的畢業(yè)音樂會,老頭幫忙聯(lián)系樂團,聯(lián)系最好的音樂廳。要知道,在柴科夫斯基音樂學院的大音樂廳演出畢業(yè)音樂會,上世紀六十年代鄭小瑛在這里演出以后,張國勇是第一個中國人。許多俄羅斯朋友問張國勇,他和羅日杰斯特文斯基有什么緣分?“我想這或許和他的父親有關(guān),他的父親熱愛中國,他還喜歡魯迅?!绷_日杰斯特文斯基對張國勇的耐心細致,惹得旁 人羨慕無比。
潔身自好的領(lǐng)導
羅日杰斯特文斯基在給張國勇的評語中這樣寫道:“張國勇是一位很出色的指揮家,他可以在世界上任何一個樂團找到自己的位置?!痹诋敃r,張國勇身邊的許多同學都輟學經(jīng)商,但他卻從未動搖?!皬膶W音樂的那一天起,我就下定決心一條道走到底?!?/p>
作為上海歌劇院的當家人,張國勇是個群眾眼中頗具威嚴的領(lǐng)導。他不搞政績工程,厭惡“戲外戲”,率真不說假話。排練時,他的面部表情與排練成果掛鉤。排練結(jié)束,他從不跟團員有過多接觸?!拔铱催^尼克松的《領(lǐng)袖論》,領(lǐng)導不應(yīng)該在部下面前暴露太多的缺點,而是應(yīng)該讓你的部下為你感到驕傲?!?/p>
張國勇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不應(yīng)酬。有人說張國勇太書呆子氣,勸他改一改。但張國勇卻固執(zhí)地堅持自己的處世方式,“死板也好,清高也罷,我堅信寧靜致遠”。
用文字彌補遺憾
如果問張國勇有什么遺憾的事,他一定回答遺憾沒當上兵。當年,他夢寐以求的就是穿上軍裝上戰(zhàn)場。也許這是屬于那個年代的人共同的軍人情結(jié)。直到今天,每當看到別人穿軍裝,張國勇還是很眼紅?!懊磕陜蓵?,看到宋祖英他們穿著軍裝來開會,真是羨慕啊!”沒當上軍人并不影響張國勇對軍事的熱愛。不論天上飛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跟軍事、高科技沾邊,張國勇都很精通。
張國勇的另一愛好就是看書寫文章。雖然沒時間經(jīng)常逛書店,但張國勇逛一次書店會把書買足了。紀實、雜文、散文,每種體裁對他的影響都不一樣。張國勇自己也很愛寫東西,至今也在全國各大刊物發(fā)表了眾多文章。有時他會寫一些游記、隨筆,有時他會針對當下的文化現(xiàn)象展開批評。對于寫作,張國勇樂得其中?!坝徐`感,有寫作沖動,證明心不老?!睂懽鞅粡垏庐斪饕环N愛好又當作一種習慣堅持著。他的文字就像他的人一樣,敢說真話,不說假話。
等不到春天也要干
對于中國歌劇的春天,張國勇坦言自己肯定等不到那一天。張國勇給記者舉例:日內(nèi)瓦擁有40萬人口,每年演出歌劇80場;以此類推,上海現(xiàn)有1600萬人口,應(yīng)該每年演出歌劇3200場,但上海30年來的最高紀錄是一年80場。由此可見我們的差距。張國勇說如果硬要給出一個數(shù)字的話,他認為中國歌劇迎來春天,樂觀需要30年,悲觀需要50年。“所以說我們這代人肯定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就算等到,也是在家頤養(yǎng)天年了。”“等不到也要干!”張國勇說得很堅決。用什么支撐?精神!
在張國勇看來,人總是要有一點精神的。即便作為探路者、鋪路石,也是源于大家對這份事業(yè)的熱愛?!凹惫遣豢赡艹晒Φ模幕煌诮?jīng)濟,需要慢慢積淀。即便你住進黃金造的房子里,沒有文化,你依舊不能被稱之為有修養(yǎng)?!?/p>
【后記】
張國勇可謂三句話不離歌劇,他說在中國歌劇發(fā)展是很難的一個課題,需要專家和領(lǐng)導的支持,我們從描紅開始學習經(jīng)典歌劇,最后是要寫大字的,那就是搞原創(chuàng)。在五十知天命的年齡階段,張國勇坦言自己已經(jīng)不再像5、6年前那樣開足了馬力亂沖亂撞,而是掌握了屬于自己的節(jié)奏,懂得給予和取舍。在他看來,最愉快的事情莫過于從事藝術(shù)、家人團聚、知己暢談,在有寫作沖動的時候能夠用文字記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