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沒有光纖的日子嗎?沒有光纖就沒有如今高速傳輸?shù)幕ヂ?lián)網(wǎng)，沒有高清晰數(shù)字電視，沒有即發(fā)即收的電子郵件，沒有免費的QQ、MSN等聊天工具，也沒有遍布城鄉(xiāng)的固定電話和移動通信。高錕，一個偉大的華裔科學家，正是他對光纖的發(fā)明改變了我們這個世界!他因此當之無愧地被稱為“光纖之父”，也當之無愧地榮獲2009年諾貝爾物理獎!

近日，記者采訪了這位了不起的科學家。這位低調(diào)的老人謙恭地說，諾貝爾獎并不是他人生中的最大成就，而令他備感榮耀且幸福一生的成就卻是他與妻子甜蜜的愛情。在采訪過程中，高錕夫人黃美蕓女士深情地講述了她與高錕教授的愛情故事。

私奔的愛情：只因被高錕廢寢忘食的科研精神感動

高錕1933年出生于上海金山，父親高君湘是一位留美法律博士，母親金靜芳秀外慧中，數(shù)學極好。1944年，高錕隨父母移居香港，入讀香港大學，1954年又遠赴英國攻讀倫敦大學電機工程。大學畢業(yè)后進入英國國際電話電報公司(ITT)，一邊做實驗窒研究員，一邊政讀倫敦大學博士學位。

高錕的父母雖在成親時才初次見面，卻一生恩愛有加，這對高錕后來唯一一次并伴隨一生的甜美愛情起到了非常大的影響。

高錕的甜蜜愛情來得并不容易，在當時甚至有些驚世駭俗。

高錕與祖籍廣東、生長在英國的黃美蕓的緣分，由高錕新加入英國國際電話電報公司下屬的一家規(guī)模不大的子公司開始。有一天，線圈組工程師黃美蕓正在專心地工作著，一個年輕人跟她打起了招呼： “你好，我名叫高錕，是這里新來的見習工程師。”因為高錕的國語中帶著濃重的粵語口音，黃美蕓倍感親切。兩人就這樣結識了。

原來，高錕在進入這家公司后，在幾乎全是白人的同事中，發(fā)現(xiàn)了唯一一位黃皮膚女孩，而且跟他一樣來自中國，這個人就是黃美蕓。高錕對黃美蕓一見鐘情。幾天后，他鼓足勇氣跟黃美蕓搭起話來。漸漸地，他對黃美蕓家有了了解：她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父親早逝，母親廚藝高超。

一天，高錕約黃美蕓看電影，黃美蕓很尷尬，但盛情難卻，勉強答應了。

那是個寒風呼嘯的晚上，電影不是黃美蕓愛看的類型，但黃美蕓禮貌地陪高錕看到了劇終。之后，高錕送黃美蕓回家。在蕭瑟的寒風中，高錕第一次握著黃美蕓纖纖素手的溫馨，頓時讓黃美蕓有了相依為命的感覺，之后每每回憶至此，都令她感慨萬千。

開始了戀愛，開始了戀人間的一些浪漫的約會，黃美蕓發(fā)現(xiàn)，她與高錕在很多方面都合得來，她也很欣賞高錕對科研的癡迷。聽說高錕童年時便嘗試用紅磷粉和氯酸鉀加水混和，再摻人濕泥內(nèi)，搓成一顆顆自制炸彈，待風干之后扔下街頭炸響，嚇得一些貓、狗驚慌失措，黃美蕓覺得高錕是天才。

黃美蕓跟高錕在一起雖開心，卻也有憂慮：她擔心有著濃重封建思想的母親不會支持他們的愛情：也怕高錕是花花公子，對她的好只是曇花一現(xiàn)。因而她決定跟高錕做一個“實驗”——與高錕分開一段日子，讓時間來考驗他們之間的愛情。

然而當她向高錕提出分開六個月內(nèi)不見面，看彼此是否還掛念對方，以考驗是否真的相愛時，高錕急了： “婚姻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要用一生才能完成。科學的東西是應該做實驗的，但婚姻的實驗哪能做啊?”高錕說： “我不愿意做這個實驗的原因還在于，我哪怕就是跟你分開一天，也會非常思念你的!哪受得了與你分開六個月啊?”高錕還用《鳳求凰·琴歌》中的詩匐“有美入兮，見之不忘。一目不見兮，思之如狂”來形容自己不舍分離的心情。聽完高錕的話，黃美蕓感動不已。

后來在高錕多次求婚的情況下，黃美蕓最終答應了高錕： “我希望可以在教堂舉行婚禮?！?/p>

在黃美蕓說出自己的希冀之前，高錕對她的求婚都像在播放一張紋路受損的膠唱片，總是被卡住，弄得高錕十分尷尬。幸好到了最后，黃美蕓那句暗示愿與他相守一生的話，最終傳到了他耳中。高錕高興極了，連忙說： “當然!當然!這么神圣的事情，是一定要在教堂里完成的!”

雖然要贏得黃美蕓的心不易，但要獲得黃美蕓母親的支持更難。黃母認為，按照中國習俗，兄長必須先成家，妹妹才能出嫁。但黃美蕓的哥哥還沒結婚，甚至連女友也沒有，該如何是好啊?黃美蕓打定主意，寧可私奔也要嫁給高錕!

在黃美蕓決意離家“出走”的前一天晚上，高錕盡最后努力，向黃母提親。一如所料，老人斬釘截鐵：不行!并要求高錕從此不要再找黃美蕓!在這個關鍵時刻，黃美蕓也來氣了，她哭著把門鑰匙拋到母親腳邊，說從此離家，不再回頭!她拉著高錕就出了門。

而高錕的父母得知兒子找了一個既賢惠又漂亮，還同是華裔的媳婦之后，很開心。母親還特意給黃美蕓做了一套旗袍，將苗條好看的黃美蕓襯托得更漂亮。

黃母不支持自己的婚姻，高錕只好找來一位外表老成持重的同學在婚禮上扮演黃美蕓的父親，把“女兒”嫁出去；他又找來剛剛大學畢業(yè)的表妹當伴娘，另一位同學的弟弟當伴郎。

高錕和黃美蕓都是細心之人，他們?yōu)樽约旱幕槎Y制訂了完美方案：預訂教堂禮堂用來接待來賓；算清楚怎樣準備食物和把各色蛋糕弄好；紙杯、紙碟、膠刀、膠叉和餐巾等都在必備物品清單中開列得一清二楚，甚至連禮堂的彩帶、花朵裝飾，以及來賓擲向他們的五彩紙屑，都考慮得盡善盡美。1959年9月19日，在這個云淡風輕的迷人的秋日里，高錕與黃美蕓的婚禮如期舉行。

有意思的是，結婚當日也是一波三折：鐘聲已經(jīng)響過十二點，新娘的轎車卻還沒到教堂。眼看時伺一點一點地過去了，著急不已的新郎甚至擔心新娘會不會臨陣退縮，讓自己演獨角戲。

新娘最終來了，原因是車子迷路，耽擱了。當黃美蕓得知高錕在等待的時間里擔心她可能會取消婚禮時，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高錕這么愛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婚禮的第二天，他們便踏上了去西班牙度蜜月的旅程。度完蜜月回到英國后，他們憑著手上僅有的50英鎊四處飄泊，開始了甜蜜的夫妻生活。

婚后，高錕每次陪妻子回娘家，都希望見岳母一面，但他們怎么敲門都沒人答理——他們已被逐出家門了。意料之中的他們只得在門前放下一份禮物和一張字條。后來的一天，他們發(fā)覺門是虛掩的，便大著膽子走進屋里，既賠不是，又“秀”孝順，才將母親心中的堅冰慢慢融化。

閃耀的榮譽：來自對世界頂尖科學家的支持與愛怨

1963年，正在攻讀倫敦大學博士學位的高錕開始對玻璃纖維進行理論和實用方面的研究，他是全球第一位想出用玻璃纖維傳送激光脈沖的工程師。高錕利用自己同時在英國國際電話電報公司任職工程師的便利，埋首實驗室。經(jīng)過無數(shù)次實驗他提出用玻璃制造比頭發(fā)絲更細的光纖，取代體積龐大的干百萬條銅線，用以傳送容量幾近無限的訊息的理論，并為此寫成了一篇名叫《光頻率介質(zhì)纖維表面波導》的論文，發(fā)表在1966年英國電子工程學會的年報上。

所謂“光纖”，就是光導纖維的簡稱，這是一種像蜘蛛絲一樣細的玻璃纖維，當光線以合適的角度射入這種玻璃纖維時，光就沿著彎彎曲曲的玻璃纖維前進，從這一頭，傳到另一頭。

一對金屬電話線至多只能同時傳送一千多路電話，一對細如蛛絲的光導纖維則可以在通一百億路電話的同時傳送數(shù)十套電視節(jié)目，供自由選看。鋪設1000公里的傳統(tǒng)電線大約需要500噸銅，改用光纖通信只需幾公斤石英就可以了。沙石中就含有石英，幾乎是取之不盡。

高錕的“光纖”理論發(fā)表后，遭到很多人的譏笑，因為當時幾乎無人相信世界上會存在無雜質(zhì)的玻璃!有人甚至認為他是瘋子。但高錕卻堅持自己的理論，孜孜不倦地做著實驗。

在其后的幾年間，在黃美蕓的支持下，面對質(zhì)疑與批評，為了證明自己，高錕時常廢寢忘食。有時候，原本支持高錕的黃美蕓也難免對常常趕不及回家吃飯的他產(chǎn)生抱怨。這時候，高錕便會說：“別生氣，我們正在做的是非常振奮人心的事情，終有一天它會震驚全世界?！?/p>

黃美蕓說：“真能震驚世界嗎?那我倒要看看了!不過，我雖然相信你，但建議你在震驚世界前，要按時吃飯啊!沒有身體怎么震驚世界呢?”

那段時間，他們的兒子高明漳和女兒高明淇于1961年和1963年先后出生，盡管高錕有時也會給孩子。換洗衣服，推孩子散步，但因為孩子們經(jīng)?？床坏剿?。黃美蕓還是有著頗多無奈。她曾開玩笑地對高錕說： “我遲早要在電冰箱貼一張告示，提醒孩子們早上看到的陌生人，是他們的父親!”

高錕的工作時間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在外地度過的，更要飛往世界各地參加會議。黃美蕓很多時候都不知高錕身處何地，她習慣打電話給高錕的秘書，要她轉(zhuǎn)告丈夫，下班經(jīng)過雜貨店時順道買什么菜回家。但秘書卻告訴她： “你不知道高先生今天上午去紐約開會了嗎?”

有時周末一家人開車去商場，途中高錕總要在辦公室停一停：“等我十分鐘，我去看看實驗結果。”但高錕通常是一去實驗室便忘了時間，等到他回到車上時，家人們卻在等他的過程中都睡著了。有一次當黃美蕓和兒女們在冰冷的車上等侯又去了實驗室的高錕之時，高明淇著了涼，感冒了好幾天，黃美蕓對此頗多恕言。那之后的一天，當原計劃在周末陪家人玩的高錕在途中又一次提出去實驗室10分鐘，忘了時間的他在兩個多小時后走出實驗室時，卻發(fā)現(xiàn)妻子和孩子們不見了，找不見家人的他一時無所適從。正在他不知道該如何回家時，黃美蕓又開車和孩子們一起來接他了。

原來黃美蕓與孩子們在等高錕半個小時之后，就自行開車去購物，然后回家，將高錕擱在了半途。看到高錕在寒風中可憐兮兮的樣子，黃美蕓笑得前仰后合： “你大概不知道等人是什么滋味，我們也讓你體驗一下!”說著給高錕送上了裝在保溫盒里香噴噴的飯菜： “怕你在實驗室時呆得太久，忘記了吃飯，餓壞了身體，我們特地給你做好了送來!”妻子對自己如此體貼，高錕既愧疚又感動。

雖然高錕堅信自己的理論，但對何時能夠?qū)嶒灣晒?，并證明自己的理論卻也很迷茫。有時候，在面對別人如同狂風暴雨般的譏笑和嘲諷時，高錕也有退縮的想法。每當此時，最支持他的總是黃美蕓!黃美蕓對他的愛如涓涓細流淌過他的心坎，讓他充滿活力，備感信心。

功夫不負有心人。1981年，經(jīng)過不懈努力，第一個光纖系統(tǒng)在高錕手中誕生!從此，比人的頭發(fā)還要纖細的光纖取代了體積龐大的干百萬條銅線，成為傳送容量接近無限的資訊傳輸管道，徹底改變了人類的通訊模式。人類從此有了高速傳輸?shù)幕ヂ?lián)網(wǎng)，有了高清晰的數(shù)字電視，有了即發(fā)即收的電子郵件，有了免費的QQ、MSN等聊天工具，以及遍布城鄉(xiāng)的固定電話和移動通信……高錕，當之無愧地成為“光纖之父”。

雖然嫁給世界頂級科學家會比嫁給一個普通人要受累得多。但是黃美蕓卻覺得自己這—生跟著高錕很幸福。因為她除了比一個普通女人付出更多外，也比一個普通女人分享了丈夫更多的榮譽。

高錕最開始獲得的一些獎項并沒多么顯赫。比如他1976年獲得的一個獎就挺有意思，鄰居從媒體得知他獲獎的消息后，羨慕不已，纏著他要欣賞那個獎品——史都班(steuben)水晶碗。

史都班以水晶制品聞名，設計精美，價值不菲。為了滿足鄰居的心愿，高錕拿出了那個無甚特色的圓碗，誰知鄰居看后十分失望，這讓高錕很沒勁。

孩子們也不識好歹，戲稱這個史都班碗為史都拔(stupid，傻瓜)碗，弄得高錕頗為尷尬，打算將碗放在書架上，用來盛火柴。

但黃美蕓卻非常珍惜丈夫得來的榮譽，她不僅批評了孩子們，還為這個碗做了一個內(nèi)襯為真絲的精美盒子，用來盛放這個寶貝。高錕見了這個比獎品本身還漂亮的盒子后，激動地對她說： “親愛的，你放心，我一定會掙回更多更漂亮的獎品讓你驕傲的!”

果然兩年以后，高錕又獲獎了，這次他不僅給黃美蕓和孩子們帶來了榮譽，還獲得很大一筆獎金。他們用這筆獎金在美國弗吉尼亞州羅安耶克城史密斯山湖邊買下一塊地，建了一個度假屋。裝修時黃美蕓去城中撿了一些別人丟棄的舊橡木地板鋪地，撿了一堆別人不要的花瓷磚，鋪在浴室和廚房的灶臺上……

那之后，高錕又斷斷續(xù)續(xù)地得了不少獎，他的獎金除了給家人改善生活、買房子外，還用作兩個孩子的大學教育經(jīng)費。

雖然家里的經(jīng)濟改善了，但黃美蕓儉樸的生活作風一直沒變。

除了分享丈夫的榮譽，黃美蕓更是高錕的賢內(nèi)助，是高錕的第一傾訴對象。1984年秋天，高錕在耶魯大學開了一個有關光纖的研究生課程，出版了《光學纖維》一書，供學生使用。黃美蕓為這本書的出版花費了頗多心血，不僅為該書寫了很好的序言，還修訂了英文，令其可讀性大為提高。另外，高錕每次講座的電腦程序及幻燈片都是黃美蕓幫他準備和設計好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高錕得獎越來越多，兩個孩子也都先后長大成人，參加工作。這時，想到跟著自己吃了大半輩子苦的妻子終于能享幾天福了，高錕很開心。誰知黃美蕓卻對他說： “我不想要皮草大衣、名貴首飾、豪華汽車，我們把錢捐給慈善機構吧!”之后，夫婦倆便將獎金捐給了一些大學。

1986年春天，香港中文大學誠邀高錕出任校長。收到這封信后，高錕對自己該從事科研工作還是從事教育工作拿不定主意。因為那段時間美國一家研究院邀請他加盟，對科研非常癡迷的他正意欲前往。但他想到自己曾在香港中文大學當過四年老師，貿(mào)然推卻也不妥，所以頗覺為難。

像以往一樣，黃美蕓對高錕的決定又給予了理智的支持： “你怎么就以為從事科研工作和從事教育工作是矛盾的呢?二者完全可以和諧統(tǒng)一啊!”于是，高錕一生的第二項事業(yè)就此展開。事后功成身退的他每每回憶至此，都非常感激妻子當初給他作出了這個決定。

在當香港中文大學校長期間，高錕即使再忙碌也未放棄科研，每年夏天都要回到英國和美國的實驗室?guī)讉€月，參與和了解自己當年開創(chuàng)的光纖項目的最新進展。

恒久的幸福：大過諾貝爾獎的榮譽是與妻子的愛情

高錕在香港中文大學住校長時，可謂鞠躬盡瘁，但許多學生并不理解他的付出和良苦用心，甚至當他是個糟老頭。

那段時間，高錕曾出任“港事顧問”，為香港的回歸大業(yè)出謀獻策，當時很多同學都被他的舉動激怒了，認為是學術向政治獻媚。在一次大型集會上，有不少學生指著臺上的他大叫： “高錕可恥!”高錕則憨憨地笑，很寬容，寬容中有著對學生的萬艘憐愛。

又有一次，在高錕對新生發(fā)表歡迎詞時，有學生沖上臺去圍住他，塞給他一個套上避孕套的學生玩偶，意思是他將學生教育成了只會學術的傻瓜，結果現(xiàn)場一片嘩然。但高錕卻饒有興味地檢視著那個玩偶。事后有記者追問高錕： “校長，你會懲罰這些學生嗎?”高錕不解地反問那個記者： “懲罰?我為什么要罰我的學生?”

還有一次，有幾個同學從圖書館出來，正好看見高錕走在前面，于是有一個同學馬上將一團紙扔向高錕。高錕回頭時，這個同學還故意指著另一個同學笑著大喊： “校長，你看他亂丟垃圾!”一向慈祥的高錕一如以往，頓了一頓才反應過來，慢吞吞地說：“這就不太好了。”看到惡作劇的學生們笑作一團時，他也微笑著漸漸遠去。

曾有一個經(jīng)常得到高錕資助的學生還在高錕退休之前，在報上發(fā)了一篇題為《八年校長一事無成》的文章，作為對高錕的“回報”，這篇文章居然令不少學生拍手叫好。

看到丈夫的好心付出總是被誤解，甚至還被嘲笑和打擊，怕高錕憋出病來的黃美蕓便安慰高錕說：“學生們還在成長，難免不懂事和淘氣，你別往心里去啊!”

沒想到聽了妻子的話，高錕哈哈笑著說： “是的，我就是當他們是我自己的孩子!淘氣、調(diào)皮一點有什么好生氣的?再說，淘氣和調(diào)皮是聰明和有主見的表現(xiàn)，這也是孩子們成長的一個過程啊!”

果然，高錕在1996年正式退休后，他的那些調(diào)皮、淘氣的學生孩子們，在回首往事時都對他充滿愧疚，并從此對他有了萬般尊重。倘若在大街上遇見他，這些他認識或不認識的學生們，都會對他深深鞠躬，向他問好。

2004年，跟高錕一起搓麻將的朋友發(fā)現(xiàn)他反應變得遲緩，建議他到醫(yī)院檢查，才發(fā)現(xiàn)他患上了輕度老年癡呆癥。原本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失智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黃美蕓為此哭了一場又一場。然而哭過之后，她又不得不正視現(xiàn)實，并自我安慰起來：丈夫精明的腦袋已完成了造福世人的任務，如今他的智力退化、思維遲鈍了，也許是上天為他安排的一個快樂的晚年吧，這樣他會少很多煩惱啊!

由于兒子、女兒都在美國硅谷工作，為了住得離兒女們近一點，原本住在香港的高錕夫婦便從2009年夏天起，搬到美國舊金山附近的山景城，住進了高明淇以前的住所，省得每年飛來飛去。

自從丈夫患上老年癡呆癥以后，黃美蕓照顧高錕就像照顧一個孩子一樣：高家的冰箱門上，黃美蕓貼著一張日程表，是高錕每天的鍛煉和活動安排：有手工課、音樂課等。黃美蕓每天都會陪高錕到美國硅谷一個為智障和體障老人服務的健康中心鍛煉身體，參加那里的社交、娛樂和治療活動。

對高錕而言，凡是新奇的事物都能引起他的極大興趣。在他不再為科研而費神的時候，他又對玩水充滿了濃厚興趣，開始學習潛水。為了滿足丈夫的心愿，黃美蕓便陪著高錕去潛水。

之后，高錕又迷上了打網(wǎng)球和做陶藝，以及跳舞。

在黃美蕓的精心照顧之下，高錕的日子過得比過去還充實和幸福，完全看不出是個病人；每當孩子們回家來看他們時，高錕都會主動下廚，給孩子們做一頓豐盛的晚餐；平時高錕也總是幫黃美蕓洗菜做飯。這一切都歸功于黃美蕓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

2009年9月19日是兩位老人結婚50周年紀念日。這天，黃美蕓竟然收到了高錕為她特地制做的金婚禮物——一對相擁而坐的男女陶俑!雖然陶俑不值錢，卻把黃美蕓感動得淚水漣漣。

退休后高錕夫婦的生活鮮有打攪。但2009年10月6日凌晨3時，一個特殊的電話卻不期而至。電話是瑞典皇家科學院的秘書打來的，告訴他們高錕得了諾貝爾物理獎。

“我?得了諾貝爾獎?”高錕驚呆了。

繼而，他們穿衣起床，在網(wǎng)上查看起有關諾貝爾獎的新聞來，果然看到2009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由高錕、博伊爾和史密斯三人分享。高錕獨得1000萬瑞典克朗(約合140萬美元)獎金中的一半。看到這條新聞后，兩位老人興奮得擁抱起來。

按慣例，歷年諾貝爾獎得獎者在領獎前夕，都要發(fā)表得獎演說。由于患老年癡呆癥的高錕發(fā)言有困難，演說便由黃美蕓代替。2009年12月9日，黃美蕓在代夫發(fā)表得獎演說時，娓娓地道出了光纖理論的基礎和對世界的影響，深情地回顧了高錕當年提出光纖通訊理論，力排眾議進行長期、艱苦的實驗，反復探索論證，并最終成功的過程。黃美蕓一邊回憶過去，一邊微笑著望著臺下的高錕，樂得高錕哈哈大笑。

2009年12月10日，諾貝爾獎頒獎典禮上，高錕親自接受了頒獎?？紤]到他患有老年癡呆癥，大會還為他作了特別安排，請瑞典國王卡爾16世走到他身邊頒獎，并取消了得獎人要做出向臺上、臺下鞠躬三次的較繁瑣的程序。

高錕曾說，自己領獎無數(shù)，但最讓他感到幸福且伴隨終身的大獎，就是他有了黃美蕓這樣一個既賢惠又能與他舉案齊眉的妻子!因而，無論在哪種場合，只要一提及妻子，他便掩不住滿臉的幸福，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對妻子贊不絕口。

當本文記者請高錕談談他與黃美蕓的愛情時，這位了不起的科學家，臉上再次洋溢著幸福： “諾貝爾獎并不是我人生中的最大成就，而令我備感榮耀終生的成就是我與妻子甜蜜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