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掙錢當上美國大兵
大學畢業(yè)后,我在表舅幫助下來到美國。天天在家?guī)妥錾獾谋砭俗鲲?、洗車、打理花園令人沮喪,我仔細端詳了一下天天都可以看到的地鐵廣告,其中兩幅征兵的廣告尤其醒目:“我們需要你舍身報國!”兩個酷斃的士兵用堅毅而挑逗的目光看著你,充滿誘惑。
早就聽說美軍的待遇相當不錯:只要你愿意當兵,一次性給予四萬美元的參軍獎金,除四萬多美元的年薪外,到海外服役,還有特殊津貼。想到下崗的老爸和多病的媽媽都急需錢用,我一咬牙,決定干脆當兵去。
給軍方發(fā)了一封電子郵件,很快就收到一堆介紹參軍手續(xù)的資料。走進征兵辦,一屋子的軍官全拿我當親人,小心伺候著,生怕我反悔,還送給我好多小禮物。一不留神,我就成了貨真價實的美國大兵。
基礎(chǔ)訓練結(jié)束后,我到美軍駐德國拜仁的一個基地服役,學的是十分熱門的拆彈專業(yè)。2008年秋天,我被派往伊拉克。
驚心動魄的拆彈生涯
美國大兵在伊拉克的戰(zhàn)場補助等額外津貼高得驚人。只要你不是個敗家子,一年存上五六十萬元人民幣是件很容易的事。但這里也絕對不是什么安樂窩。夏季,沙漠地區(qū)氣溫高達50℃以上,士兵們還要頭戴鋼盔、身穿厚厚的防彈服外出執(zhí)行清剿任務。五六十公斤重的防護器具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不少人嘴唇開裂,全身起痱子,皮膚潰爛。這里還有可怕的沙漠蝎子和駱駝蜘蛛,不僅個頭大,而且毒性極強,咬一口就能致人傷殘。
最可怕的還是那些炸彈。路邊的草叢中,甚至一些不起眼的“垃圾”下面,都可能藏著這玩意兒。有時,拆彈兵剛清理完,恐怖分子又會重新設(shè)置,令人防不勝防。通常,他們用的都是威力極大的TNT,有的還串連著大口徑火炮的炸彈,一旦爆炸,別說是人,就連帶有裝甲的悍馬軍車,也會被炸得飛上天。
一天,我們拆完彈,隨裝甲營去清剿躲在一個荒廢村莊里的恐怖分子。行到一座小橋上時,我們和偵察兵到橋下搜索,看看是否藏有爆炸物。忽然,我發(fā)現(xiàn)橋墩右側(cè)的水泥孔里有一堆茅草。憑感覺,這太不正常了,里面肯定有問題。戰(zhàn)友打開頻率干擾儀,幾名偵察兵迅速撤離現(xiàn)場,在遠處擔任警戒,以防狙擊手襲擊。
扒開茅草,我不由得大吃一驚。下面竟隱藏著成堆的TNT炸藥,雷管的連接線亂七八糟地連在一起,線路非常復雜,判斷電線的正負極都很困難。我有些緊張,稍一思索,腦中產(chǎn)生了一個奇妙的拆彈方案。
在有些影片中,對付炸彈時,剪斷電線是唯一的選擇。因為TNT或C4炸藥是不會無端引爆的,甚至用火燒都不會爆炸,只有通過引信才能引爆,讓引信失去工作能力,就不用擔心炸彈爆炸。其實,現(xiàn)在的炸彈引信幾乎都是電子化的。僅僅是電子引爆,問題不大,剪斷導線或破壞電源都可以讓引信失能。只是,制造炸彈的人自然也知道你會這么干,通常都會進行防拆處理。例如,在導線上增加回路,一旦導線被剪斷,炸彈就會自動通電爆炸。
當時,我采取的方法不是剪線,而是直接將起爆TNT的雷管拆除。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這些炸彈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時間緊迫,我又不能一只手抓一個炸彈快速拆,那樣很容易引起回路靜電,產(chǎn)生災難性的后果。還好,經(jīng)過一番小心翼翼的操作,雷管總算被拆除,那些炸藥被我們搬到遠處的空地上引爆。
這次行動,擊斃恐怖分子六十多名,摧毀了一座十分隱蔽的小型炸藥庫。因拆彈迅速,有效保證了部隊的進攻速度,我受到上級的表彰。
活著就是最美好的事
每天和炸彈、炮彈之類的東西打交道,拆彈兵堪稱世界上最危險的職業(yè)。我有過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經(jīng)歷。
2009年年初的一天,一名軍官稱在巡邏途中發(fā)現(xiàn)可疑炸彈。我和戰(zhàn)友馬上開著一輛“美洲獅”裝甲防雷車趕往事發(fā)地。來到一個偏僻的小樹林中時,我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這種雜草叢生的土路邊埋炸彈,可是再隱蔽不過了。我趕忙告誡同伴,減速前進,仔細觀察路邊有無異樣。誰知話音未落,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一枚炸彈在我們座位下方爆炸。緊接著,又有一枚炸彈炸響。四噸重的“美洲獅”被氣浪掀出三米之外。我被震暈了,昏迷了好長時間才漸漸恢復意識。還好,除手臂骨折、頭部受輕傷外,身體并無大礙。
其實,更多時候,我們在和敵人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你不知道那些狡詐的家伙在哪里,他們卻在暗中像狼一樣緊盯著你。有時,武裝分子會故意在路上埋下炸彈,引誘拆彈兵前來,然后埋伏在周圍突然開火;有時,他們會故意埋一些假炸彈,暗中觀察我們的行動,研究我們拆彈的技術(shù)和行動路線。
在電影《拆彈部隊》里,一個伊拉克小孩被恐怖分子殘忍地殺害,他的肚子里被塞進炸彈。我就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一天下午,我們執(zhí)行完任務后,在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具尸體。伊拉克很少有胖人,但那個人的體型看起來非常龐大,有些不太正常。他的臉很瘦,手臂和腿也很瘦,身上卻是鼓的。我坐在裝甲車內(nèi),操控排爆機器人上前偵察。最終,機器人從死者身上翻出一枚炸彈。
最令拆彈部隊頭痛的是汽車炸彈,就連資深拆彈專家都對它沒轍。我曾親眼目睹一支運輸車隊遭遇襲擊的場面。當時,一輛黑色小轎車從旁邊駛過,幾乎看不出一絲破綻。一瞬間,悲劇發(fā)生了。一輛運輸車的車頭飛出兩百多米遠,就連堅固的防爆裝甲車也被炸了個底朝天,像軟包裝飲料一樣被撕成兩截。
還有更雷人的事。一次,一名恐怖分子駕駛著一輛載有兩枚魚雷、一枚水雷和很多其他爆炸物的卡車,企圖強行駛?cè)氚R里亞警察局總部的大門。襲擊者被當場擊斃,所幸車子撞上門柱,這些炸藥沒有爆炸,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在伊拉克戰(zhàn)場上當拆彈兵,就像是在一個下面是萬丈深淵的懸崖上蕩秋千一樣,稍有閃失,必死無疑。令人痛心的是,竟有人盼著自己早點陣亡。來自埃塞俄比亞的黑人兄弟亞當,不止一次笑著對我說:“真希望快點被炸死,那樣不僅能得到一枚紫星勛章,陸軍部還能給我家50萬美元的陣亡撫恤金。有了這筆錢,我父母再也不會挨餓了。”其實,在這些所謂的“美國大兵”中,有許多人都是為養(yǎng)家糊口才到這里賣命的。
2010年初春,我在伊拉克為期15個月的服役期結(jié)束了。軍方問我是否續(xù)簽合同,說那樣可以拿到更豐厚的薪水。我十分堅定地搖搖頭說:“No!”
走在明媚的陽光下,不用穿笨重的防彈衣,不用擔心狙擊手的襲擊,不用擔心腳下有地雷或路邊炸彈,我感到身心是那樣的舒暢。想到在伊拉克陣亡的那些戰(zhàn)友,我覺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不是擁有多少美元,而是你還蹦蹦跳跳地活著!
(摘自《上海僑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