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洪武年間,江蘇桃花塢鎮(zhèn)住著兩個年輕人,一個叫張百靈,一個叫羅新敏,兩人是拜把子兄弟。張百靈致力于經(jīng)商,羅新敏卻愛走科舉之道。幾年之后,張百靈成了腰纏萬貫的大商賈,羅新敏成了京城里的大官。
一日,羅新敏向朝廷告假,回家為亡父辦理喪事。兄弟倆一見面,便親熱得不得了。相互噓寒問暖之后,張百靈問:“賢弟,最近在京城里可有何見聞?”
羅新敏先講了一些京城里的軼聞趣事,又道:“洪武皇帝新近寫了一首詩?!彼麑⒛鞘自姳痴b了一遍:
百僚未起朕先起,
百僚已睡朕未睡。
不如江南富足翁,
日高三丈猶披被。
張百靈一聽,大驚道:“兇兆又露了端倪。皇上可能龍顏大怒,不久就會收拾一部分官員和江南富翁。照你所言,兄弟應(yīng)未雨綢繆,采取對策!”
羅新敏忙道:“計將安出?望兄長教我!”
張百靈語氣果斷:“賢弟辦完喪事回到京城后,每天早起,到皇宮去幫助御馬廄的官員馴馬喂馬,自然便可避禍。至于愚兄我呢,也想好了妥善之策?!?/p>
羅新敏牢記張百靈之言,回到京城后,果真天天早起,到御馬廄去馴馬,梳理馬毛,打掃馬糞,一直忙到景陽鐘響起,才趕去上朝。在家鄉(xiāng)的張百靈仗義疏財,拿出金銀,修橋補路建學(xué)堂,還慷慨資助孤苦貧困人家,不到半年,便將百萬家產(chǎn)疏散干凈。
不到一年,朱元璋果真開了殺戒,朝中如李善長、藍(lán)玉等功臣元老都被誅殺,江南豪富大族一個接一個被抄家滅門,羅新敏與張百靈卻無災(zāi)無難,安然無恙。
羅新敏很佩服義兄的足智多謀。他竟能從皇上的一首詩中嗅出氣味,見機行事,真算得上有遠(yuǎn)見。
羅新敏處處謹(jǐn)慎,公務(wù)勤勉,被任命為吏部尚書。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常在河邊走,難免不濕鞋。沒出三年,他一時疏忽,因一件小事觸怒朱元璋,被罷官還鄉(xiāng),成了一介布衣。
羅新敏任吏部尚書時,江南的地方官員竭力奉迎巴結(jié),每年都給他送些禮物當(dāng)做“歲敬”。他削職還鄉(xiāng)后,連一個小小縣丞、主簿都不再瞅他一眼,對他不理不睬了。只剩下張百靈,依然如故,常來常往,甚至送些錢糧接濟他。羅新敏慨嘆道:
當(dāng)年尚書著烏紗,名也香,姓也香,不拘大小官吏,都來錦上添花;
如今草民穿布衣,情全無,義全無,只有故友舊交,不忘雪中送炭!
羅新敏每天唉聲嘆氣,甚至落下淚來。張百靈見了,知道義弟還留戀官場,便關(guān)心地問:“賢弟呀,你還想回京城去做官嗎?”
羅新敏應(yīng)道:“我一個讀書人,別無謀生之計,只有做官是唯一出路。舍此,我還能干什么呢?這樣下去,我不被這些勢利小人氣死,也會因不會生計而餓死呀。”說著,又潸然淚下。
張百靈勸慰道:“賢弟不必傷感。依我之見,你若想官復(fù)原職,易如囊中取物耳!”說著,他湊上前來,附在羅新敏耳邊,細(xì)細(xì)交代了一番。這番話直說得羅新敏連連點頭,破涕為笑,拍掌稱妙。
羅新敏雖罷官被遣回家鄉(xiāng),家眷卻還留在京城。他按照張百靈面授的機宜,寫了一封家信,由張百靈化裝成家人的模樣,將信送到京城。張百靈來到京城之后,瞅準(zhǔn)吏部侍郎姜華文與眾大臣上朝的時機,在午門前把家信呈給姜華文,請他轉(zhuǎn)交給羅新敏的家人。
姜華文得到書信,當(dāng)著眾大臣的面,不敢隱瞞犯官的信件,便啟奏給皇上。朱元璋拆開信一看,見信中充滿羅新敏自我責(zé)備的言語,又追述了皇上對自己的恩德,告誡家人不可有任何怨言。面對羅新敏的忠誠,朱元璋十分感動,動了惻隱之心,下達一道圣旨,又將他官復(fù)原職。
通過避禍和復(fù)職這兩件事,羅新敏對張百靈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慨嘆道:“張百靈這個人太高明了,他是一個會摸皇上脈搏的人!”
(摘自《古今故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