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很有趣,肚子剛剛填飽,就鼓噪起人生的樂趣來。就像夏塘里掉下一個絲瓜,引來滿池的蛙鳴,叫來叫去,便分出幾個層次了。
有幾只自以為最優(yōu)秀的,拼命叫喚,以為聲音最大就一定是勝者,可以戴上主流的頭銜,至少可以自封為精英,教訓教訓“XO”后了!于是在他們周邊,便有許多雖然叫破了喉嚨,撐破了肚皮,卻只能如蚊蚋般營營,但心里自詡為終將能黃鐘大呂般歌唱的小蛙,來討教,來膜拜。他們以為活著就是要為理想而奮斗——這便叫作志趣。
另有一些小蛙,出身良好,身材符合黃金分割比例,工作也很清閑,最不屑以天下為己任,最擅長和幾個異性周旋,最樂于穿一身名牌休閑裝,挎一個名牌休閑包,到酒吧或咖啡屋看一本自己根本看不懂的書,他們以為這就是人生的極致了——據(jù)說,這叫作情趣。
又有一些很自戀的雄性、愛暴露的雌性,畫一些自以為空前絕后卻沒有人買賬的畫,唱一些五音不全卻標榜創(chuàng)新的歌,光著身子扭捏著陶醉在行為藝術中——他們管這叫藝趣。
還有一些很聰明的蛙,本來也可以吹吹志趣、調調情趣、鬧鬧藝趣的,因為梯子搭錯了墻,或者缺少RMB疏通上司、收買下屬,或者判斷失誤、計謀失策,總而言之,是在爭權奪利、爭風吃醋中敗下陣來了,就把過剩的腦力和屯集的精力用到按規(guī)則移動物體的活動——比如棋牌中;就寫些傳記,以回味“才下火車又上飛機,才品山珍又嘗生猛,才做按摩又洗桑拿”的樂趣;也有去研究祖宗們坐井觀天的妙趣的——美其名曰理趣。
至于那些專司捕蟲者的兒女,出身卑微,生計窘迫,雖然也能叫喚得聲震林木,但由于買不起商品住房,弄不到本地戶口,更沒讀MBA和EMBA,不屬于大力引進對象之列,甚至擺個小攤混個小蟲吃吃都不行,只得東躲西藏,輾轉風塵,還要時時提防被收容遣送——現(xiàn)在好像叫救助遣返了,可謂苦中求樂,冷暖自知——只好叫作諧趣。
最慘的是那些身上缺這少那的,既沒有好家底,又沒有硬后臺,更沒有鴻運當頭一比如被某個名記給炒炒,或摸個500萬來花花——那實在是了無生趣。
不過,蛙們雖然一直都很會自己找趣,而且如果找到趣味相投的,即使一個82歲一個28歲,也覺得沒有問題,便會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覺得鐘、俞不過如此了——此為意趣;但有時也難免會羨慕別的蛙們,卻發(fā)現(xiàn)別的蛙根本不太接納,這就叫作無趣!有幾只便自個兒洗洗睡了——這便達到了最高境界——叫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