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過后,太陽增強(qiáng)了它的威力,樹木都把各自的傘伸張了起來,不想再爭奇斗艷的時(shí)候,有少數(shù)的樹木卻在這時(shí)開起了花來。石榴樹便是這少數(shù)樹木中最可愛的一種。
石榴有梅樹的枝干,有楊柳的葉片,奇崛而不枯瘠,清新而不柔媚,這風(fēng)度兼?zhèn)淞嗣妨L,而舍去了梅柳之短。
最可愛的是它的花,那對于炎陽的直射毫不避易的深紅色的花。單瓣的已夠陸離,雙瓣的更為華貴,那可不是夏季的心臟嗎?
單那小茄形的骨朵已經(jīng)就是一種奇跡了。你看,它逐漸泛紅,逐漸從頂端整裂為四瓣,任你用怎樣犀利的劈刀也都劈不出那樣的勻稱,可是誰用紅瑪瑙琢成了那樣多的花瓶兒,而且還精巧地插上了花?
單瓣的花雖沒有雙瓣的豪華,但它卻更有一段妙幻的演藝,紅瑪瑙的花瓶兒由希臘式的安普剌變?yōu)橹袊降慕鹄?léi),殷、周時(shí)代古味盎然的一種青銅器。博古家所命名的各種銹彩,它都是具備著的。
你以為它真是盛酒的金盅嗎?它會笑你呢!秋天來了,它對于自己的戲法好像忍俊不禁地破口大笑起來,露出一口皓齒,那樣透明光嫩的皓齒,你在別的地方還看見過嗎?
我本來就喜歡夏天。夏天是整個(gè)宇宙向上的一個(gè)階段,在這時(shí)使人的身心解脫盡重重的束縛。因而我更喜歡這夏天的心臟。
有朋友從昆明回來,說昆明石榴特別大,子粒特別豐腴,有酸甜兩種,酸者味更美。
禁不住唾津的潛溢了。
(選自1959年《沫若文集》,有改動(dòng))
W博士品讀
這是郭沫若先生的一篇優(yōu)美的寫物的文章,文章對石榴形象的描述,體現(xiàn)了作者對美好生活孜孜不倦的追求。
【郭鋒/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