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前,有人預言官場小說已經到了末路,不會再火了,沒想到去年一季度,僅官場小說就出了123部。今年的勢頭依然不弱,一季度,楊少衡的《低層官員》、孫雄的《公務員升遷記》等官場小說非常強勢地占領了書城里最搶眼的地方,預示著今年的官場小說在圖書市場上仍然占有大量份額。
官場小說為什么這么火,這當然與我們的國情有很大的關系。由于人們長期受官本位思想的影響,對中國的官場有著根深蒂固的崇拜心理,在“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古時教育下,“學而優(yōu)則仕”成了讀書人的惟一目的。從古時的“科舉制”到現(xiàn)在的“公務員考試”,幾經破立,為“入仕”設置了一個更為科學的檻,也增加了更多的神秘色彩。更重要的是,官場是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地帶,與老百姓的生活、利益、分配息息相關,官場上的風吹草動關系著成千上萬人的命運。正因為如此,官場必然成為文學關注的對象,官場小說也成了老百姓喜歡的讀物。作家試圖通過官場這一特殊的職場,或反映官場生態(tài),引發(fā)人們的深思,或揭露腐敗內幕,弘揚時代的正氣。而讀者,或從官場小說中,滿足對官場的窺探心理,或從中學得了生存手段、升遷之道、權謀之術。于是乎,官場小說不僅成了公務員升官的教科書,也成了官場之外的人怎么與官人打交道的關系學。再加上中國老百姓對腐敗的深惡痛絕,隨著反腐斗爭更加深入,官場小說受市場的青睞也在情理之中。
縱觀十年來的官場小說,大致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反腐小說,重點在一個“反”字上,如張平的《抉擇》、陸天明的《蒼天在上》《省委書記》、周梅森的《絕對權利》等,這些作品大都由一件事引發(fā)一個案子,經過正義與邪惡生死較量,揭出腐敗內幕,最終正義戰(zhàn)勝邪惡,因為有強烈的矛盾沖突,弘揚時代的主旋律,被改成了影視作品后,深受觀眾喜歡,在社會上引起了強烈反響。另一種官場小說叫文化派,或者世情派,重點在官場的“場”字上作文章,更多的是關注官員的內心世界和官場的生存規(guī)則,代表作家有王躍文《國畫》、閻真的《滄浪之水》、李佩甫的《羊的門》。自從1999年王躍文的《國畫》問世后,似乎官場小說的命名才正式在文學界叫起,王躍文也就自然成了評論界所說的官場小說第一人。從官場小說發(fā)展階段上講,在2000年前后問世的這些作品,可稱為“前官場小說”。從2008年到現(xiàn)在,隨著王曉方的《駐京辦主任》系列逐漸推出后,在書業(yè)和讀者中產生了巨大反響,隨后有洪放的《秘書長》系列,唐達天的《一把手》《官太太》系列,肖仁福的《仕途》系列,又引發(fā)了新一輪官場小說的銷售熱潮,這些作家便成了“后官場小說“的代表人物。他們的作品審美與“前官場小說”作家所有不同,淡化和模糊了正義與邪惡的較量,更傾向于人的本身以及官場的生態(tài),把筆鋒指向了人的靈魂深處和道德深處,并對現(xiàn)行體制中不完善的層面提出了置疑。
從去年當當網銷售的500部官場小說中看出,位居前三的是王躍文的《蒼黃》、王曉方的《公務員筆記》和唐達天的《一把手》。今年一季度,位居前五位中除了保留著以上三位作家的作品外,又增添了汪宛夫的《國色》和丁邦文的《首長秘書》。從銷售情況不難看出,讀者對官場小說的閱讀趣味已經悄悄發(fā)生了轉移。
官場小說發(fā)展到今天,有不少膾炙人口的優(yōu)秀之作,也有不少跟風之作,一時間,魚目混珠,泥沙俱下。從寫作層面上講,已經滲透到了黨委、政府的各個職能部門以及各級領導,這一點從小說的命名上不難看出,比如《省委書記》《市委書記》《縣委書記》《鎮(zhèn)委書記》。從行政上講,帶“長”字的小說名字同樣可以排出一長列,僅以司機,秘書命名的小說就舉不勝舉。從作品的定位上講,入仕、守位、升遷、揭秘、反腐、打黑囊括了各種類型。由此可見,同類化同質化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于是又有業(yè)內人士說,官場小說只能是一陣風,刮完了就會平靜下來。
也許,火與不火,不是哪一個人說了算,這與當下政治形態(tài),與出版環(huán)境不無關系。肖仁福說:“官場小說自然要對官場有所體現(xiàn)和反映,有人寫官場小說,有人讀官場小說,說明官場的體制還需要改善,我們必須抱著改善的想法來寫、來讀。如果有一天,讀官場小說的人越來越少了,甚至沒有人看它了,那才好!這就間接說明官場的體制越來越完善了”。唐達天則直言不諱地說:“只要官場還存在,只要腐敗一天根除不了,反映社會現(xiàn)實的官場小說就一定有它存在的土壤與市場,也必然有它的讀者群,這是誰也擋不了的,除非他有本事讓貪官們不要腐敗,讓執(zhí)政者做到透明公正,讓現(xiàn)行體制非常完善”。這當然是誰也做不到的,也不是以任何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官場小說究竟是一陣風,還是繼續(xù)火,只有市場來見證。
(作者單位系花山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