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萬籟倶寂。
縣醫(yī)院辦公室墻上的掛鐘敲響了兩點。
掛鐘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值班員正在伏案看書。
驟然,電話鈴響了。女值班員拿起電話:“喂,你是誰?”
電話里傳來對方略粗啞的嗓音:“難道你聽不出我是誰嗎?”
女值班員:“哦!你是冠副縣長?”
對方:“是的,我是冠長福?!?/p>
女值班員:“冠副縣長,你有什么事?”
冠副縣長:“我頭暈得很!可能是犯了高血壓!請你們馬上派醫(yī)生來給我檢查檢查!”
女值班員有些為難:“這……冠副縣長,醫(yī)院夜里值班的醫(yī)生少,剛才送來了幾個急病人。你是不是能自己到醫(yī)院來?”
冠副縣長:“什么!要我自己去?好吧,那就勞你大駕去把你們金院長喊來接電話!”
女值班員:“這個……深更半夜的……”
冠副縣長:“什么!我請你幫忙傳個電話都不行?”
女值班員無可奈何,只好放下電話去喊金院長。
女值班員來到了一片靜謐的宿舍區(qū),摸上了一幢新樓,在一扇緊閉的門上敲了起來:“金院長,金院長,起來接電話!”
敲了半天,才聽見里面?zhèn)鞒霾荒蜔┑穆曇?“夜半三更的有什么急事,難道你們自己就不能處理?”
女值班員:“金院長,是冠副縣長來的電話,非要你親自去接!”
金院長:“哦!是冠副縣長的電話?好!我馬上去,馬上去!”
不一會,尚未穿戴整齊的金院長開了門,急忙沖下樓,沖進辦公室,氣喘吁吁地拿起電話:“是冠副縣長嗎?……我……我是金伯良啊!”
冠副縣長:“哦!是你小子啊!我聽出來了!”
金院長:“冠副縣長,有什么事,請吩咐!”
冠副縣長:“哦!是這樣,我的頭很暈,可能是犯了高血壓,你趕快叫你們內(nèi)科的那個趙主任來給我檢查檢查!”
金院長:“好!好!馬上就去!馬上就去!”
金院長放下電話,對女值班員說:“你去叫救護車準備好!我去叫趙主任?!?/p>
金院長急急忙忙來到宿舍區(qū),上了一棟樓,在一扇緊閉的門上使勁地敲,使勁地喊:“趙主任,趙主任!快起來,快起來!有緊急任務!”
由于金院長的喊聲很大,那一幢樓的好幾個窗戶里都亮了燈。
趙主任上衣沒扣,手提褲子慌忙地把門打了開來:“金院長,什么事?”
金院長:“快!冠副縣長病了!你快去給他看看?!?/p>
趙主任一邊扣扣子,一邊問:“是中風還是心臟出了毛病?”
金院長:“不是,大概是血壓升高了,說頭暈?!?/p>
趙主任:“就頭暈?這……”
金院長:“快走吧,還啰嗦些什么!”
趙主任只好跟著金院長急急忙忙地下了樓,走出宿舍區(qū),救護車已在那里等著。女值班員迎上來對趙主任說:“聽診器、血壓表及有關藥品已準備好了。”
趙主任上了車,金院長急忙跟了上去。趙主任對金院長說:“你就不用去了吧!早點回家休息!”
金院長:“冠副縣長病了,我不去能放得了心嗎?李師傅,快!開車!”
救護車風馳電掣般開了起來,不一會就到了冠副縣長的庭院。
這是一個很幽雅的庭院,種滿了花草。還有一個美觀的雞舍及結(jié)實的狗舍。聽見汽車喇叭的聲音,一只大狼狗從狗舍里氣勢洶洶地鉆了出來,拼命地狂吠著。
聽見狗吠的聲音,冠副縣長披著件衣服走出來打開庭院的門。
金院長:“冠副縣長,你怎么自己來開門?你的病……”
冠副縣長:“夫人和孩子們睡得正香。明天又都有工作,不驚動他們了。我的病嘛,堅持堅持嘛,一個當領導的,意志還不得堅強一些!”
金院長趕緊扶住冠副縣長,一起進了冠副縣長的一間小臥室。
金院長:“冠副縣長,你快上床躺下?!?/p>
冠副縣長上了床。
趙主任趕忙拿出血壓表,給冠副縣長量了起來。
趙主任一副狐疑的神情:“咦!九十的一百四,血壓正常嘛!冠副縣長,你還有哪里不舒服?”
冠副縣長:“就頭暈?!?/p>
趙主任:“讓我再聽聽你的心臟?!?/p>
趙主任掛上聽診器,聽了一會,抬起頭說:“心肺也正常。”
冠副縣長有些惱火:“都正常,都正常!那我的頭怎么這么暈呢?我看得查血。”
趙主任:“這……”
金院長忙接過來說:“好!好!是得查血!我這就回去叫化驗員來?!?/p>
金院長走出門,上了救護車,救護車又風風火火地開回醫(yī)院。
金院長下車,來到化驗室。
化驗室里兩個值班的姑娘正在忙著。
金院長:“小梅,你手里的活讓小芳干,你收拾一套化驗的儀器,跟我一起給冠副縣長化驗血?!?/p>
小梅:“這……”她看了一眼忙得全身冒熱氣的院長,不再說了,忙收拾東西,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又嗚嗚地向冠副縣長家開去。
金院長和化驗員小梅匆匆忙忙下了車,提著儀器進了冠副縣長的小臥室。
化驗員小梅趕緊裝好儀器,又趕緊給冠副縣長抽血。又趕緊化驗,在顯微鏡下觀察。
房里的幾雙眼睛都緊張地盯著小梅。
終于,小梅抬起了頭,說:“冠副縣長,請放心,沒有啥毛病?!?/p>
冠副縣長、金院長異口同聲地回問:“沒啥?”
小梅點了點頭:“嗯,血里看不出有啥毛病?!?/p>
冠副縣長搖了搖頭道:“查出來有毛病還好些,可以對癥下藥嘛!這沒查出啥毛病,恐怕危險還大些哦!”
金院長趕緊對趙主任說:“趙主任,你再過細地給冠副縣長檢查檢查!”
趙主任:“好!讓我先根據(jù)冠副縣長的病情想想。”
趙主任說著踱出小臥室,來到外面的客廳里。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客廳里的方桌上有一堆麻將牌,地上丟滿了煙蒂。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哦!”
金院長出來問趙主任:“你想好了檢查治療的方案沒有?”
趙主任附在金院長的耳朵邊,指著桌子上的麻將牌和地上的煙蒂壓低了聲音說:“金院長,你看……冠副縣長昨晚打牌肯定打得太晚,太疲勞,再加上抽煙又太多……”
金院長也“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金院長和趙主任轉(zhuǎn)身進了臥室。冠副縣長躺在床上煩躁地抽著煙。
金院長走到床邊謙恭地笑道:“冠副縣長,你昨晚是不是工作得太晚?”
冠副縣長翻翻眼睛:“嗯!忙到下一點?!?/p>
金院長:“哦!這就對了!我看你這是勞累過度引起的頭暈。唉!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你老可一定要注意休息,不可太勞累了!要為全縣人民著想哦!嗯,我看這樣吧。你先睡上一覺,醒來如果頭還暈,我就接你到醫(yī)院全面檢查檢查,做做心電圖、超聲波,再透透視、拍個片、查查尿、查查大便。如果再查不出來,我就親自到省城去請幾個名醫(yī)來給你會診。冠副縣長,你看這樣行嗎?”回答金院長的是冠副縣長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