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聚仁(1900-1972)與黃賓虹(1865-1955),一個是文化大師,一個是書畫大師,他們都是金華山水孕育出來的中國現(xiàn)代史上的文化精英。
金華人對這兩位鄉(xiāng)賢的研究和紀念都很是重視,蘭溪市政府創(chuàng)辦了”蘭溪市聚仁學校”和曹聚仁陳列室,恢復了育才學校,成立了曹聚仁研究資料中心,并重新修葺了曹聚仁故居,浦江縣政府則建立了曹聚仁資料館,金華市政府則建立了賓虹公園和黃賓虹紀念館,并設(shè)立了”黃賓虹獎”。
曹聚仁與黃賓虹生前是否有過直接的交往,據(jù)筆者所掌握的資料,還無法確定。不過曹聚仁寫過一篇專談黃賓虹的文章《黃賓虹與張大千》,卻是一份十分珍貴的史料,筆者將它抄錄下來,以供研究黃賓虹和曹聚仁的人士參考。
“懷仁堂的‘人代會’上,八十老翁就有好幾位,老畫師黃賓虹亦其一也。我們從黃賓虹忽然談到了張大千,說到他們兩人之間的一件趣事,覺得藝術(shù)鑒賞與考古,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張大千自幼家境窮困,壯歲貧居上海,不為藝林所知,他后來所以成名,也還是從偽造古畫開頭的。近百年間,畫界看重石濤和八大山人兩家的畫品,張大千所仿作的,也就是這兩家作品為多。他還藉著北京琉璃廠所能供應的紙、墨、筆以及他自己天縱的才力,可說無往不利。目前,許多流傳在日本的石濤、八大畫幅,很多是從他的腕底畫出來的。國內(nèi)許多收藏家所擁有的兩家精品,也很多出自他的腕底的。而張大千所以敢于仿古,卻由黃賓虹的一語評定開頭的。
且說,張大千在畫界剛露頭角時,黃賓虹已是一代畫師,為藝術(shù)界宗匠。大千師事曾熙(晨髯),黃氏既是藝壇前輩,又為晨髯至友,也以師禮事之。平日黃氏放言高論,張氏只能洗耳恭聽。
有一回,晨髯愛黃氏所藏八大山人精品,再三情商,黃氏終不肯割愛。其時,曾氏也收藏著一幅八大山人的山水,慰情聊勝于無。有一天,張氏向晨髯借閱這幅八大名畫,當晚便動筆繪了一幅,請晨髯去批評,曾氏拍案叫絕,說是繪得不錯。當時,這幅畫就留在晨髯的書案上,不曾收拾起來。
第二天,恰巧黃賓虹來了,一見此畫,大為稱賞,推為八大山人作品中的精品。他笑對曾氏說:‘你有了這一幅好的八大,怎么還要吞圖我的那一幅?’曾氏靈機一動,笑道:‘這一幅我也玩厭了,就和你那一幅對調(diào)吧!’黃氏欣然從命,那幅張大千所繪的八大山人作品,便歸于黃賓虹的畫室中了。
又明日,大千往訪黃氏,黃氏極口稱許曾氏換給他的‘八大’精品,張氏走近一看,原來正是自己的仿作。他乃向黃氏請益,黃氏大發(fā)議論,說:‘藝術(shù)妙諦,不是你們年輕小伙子所懂得的?!瘡埵下犃擞煮@又喜,從此,他便有膽量去大量仿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