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伐軍的挺進中節(jié)節(jié)升任
1926年,三·一八慘案后,孫席珍從北大輟學南下廣州,打算入黃埔軍校學習。廣州已經(jīng)成為革命的中心,一大批革命領袖與進步青年齊聚廣州,正要掀起新的革命高潮。
誰知道到達廣州后,形勢發(fā)展異常迅猛,當時任軍校政治總教官的安體誠介紹孫席珍加入共產(chǎn)黨,同時對他說:“馬上就要北伐了,革命需要你到部隊去做政治工作?!庇谑侵概蓪O席珍跟隨林伯渠出師北征。
孫席珍加入北伐軍后,立刻被任命為連指導員,承擔起繁重的革命工作。1926年7月20日,林伯渠所在的第六軍離開廣州,開始北伐。戰(zhàn)爭的第一個階段,即北伐軍進攻湖南、湖北的時候,第六軍一直是預備隊。林伯渠在行軍間歇,召開政治工作人員會議,研究如何加強和改進政治工作。
在廣大人民熱烈的支援下,北伐軍進展異常迅速,不到兩個月,即進入湖南,掌控全湘,孫席珍升任營政治指導員;又連取汀泗橋和賀勝橋,進入湖北,直搗武漢,孫席珍又升任團政治助理,不久又直接調(diào)入軍政治部,在林伯渠的直接領導下工作。北伐軍勢如破竹,節(jié)節(jié)勝利,孫席珍也節(jié)節(jié)升任。
與郭沫若在北伐中
1926年11月的某一天,孫席珍行走在洋溢著勝利氣息的南昌街頭,東瞧瞧、西看看,并不是刻意尋找什么,只是想體味一下革命后的自由氛圍。忽然,他眼前一亮,對面那位軍容整齊,神采奕奕的軍官,不正是郭沫若嗎?他幾乎有點喘不過氣來,心跳得厲害。沒錯,正是那位寫過《女神》,又投筆從戎的北伐軍總政治部副主任郭沫若!以前只是遠遠地見過幾面,這么近距離的接觸還是第一次呢!孫席珍激動得滿面通紅,三步并兩步走上前去:立定、敬禮!郭沫若看著這位20歲剛出頭的青年軍官,還禮之后問:“你是?”
“報告郭主任!我是第六軍政治部的孫席珍?!痹捯怀隹冢瑢O席珍就后悔了,是不是太唐突了?鼎鼎大名的郭沫若怎么會在意一個小軍官的名字?……
“孫席珍,你就是那個詩孩吧?!”還沒等孫席珍回過神來,郭沫若一下子就認出了他。郭沫若竟還記得他,還這么平易,一點架子也沒有!
詩人相見在革命軍中,分外親熱!
更想不到的是:第二天,郭沫若發(fā)來一紙調(diào)令,當天就把他直接調(diào)入總政治部,任秘書處秘書兼編纂股長,主編《革命軍日報》。
調(diào)入總政治部后,孫席珍才漸漸看清蔣介石的真面目,認清了復雜的形勢,并在郭沫若的領導下,加入了這場艱難的斗爭。在變幻不定的情勢下,孫席珍更堅定了走革命道路的信念,其對敵斗爭的經(jīng)驗也越來越豐富。當時與孫席珍一起戰(zhàn)斗著的,就有擔任宣傳股長的潘漢年。不久,郭沫若的秘書長李一氓率先遣隊轉至上海工作。郭沫若身邊不再有專職的秘書。于是,除了主編《革命軍日報》的日常工作之外,一旦有事,身在秘書處的孫席珍也常常分擔起郭沫若的秘書工作。這段與郭沫若的直接接觸對青年孫席珍影響很大。在日后的追憶中,他這樣寫道:
他豪邁奔放像拜倫,挺拔俊逸像雪萊,剛健雄深像歌德,粗獷豁達像惠特曼……他的性格、氣度、言談、舉止,無不深深地感動了我,我對他也加深了欽敬。
北伐一年間,從林伯渠到郭沫若,孫席珍從少尉升至上校,連升六級。
1927年,蔣介石的反革命活動愈來愈猖獗??辞迨Y介石的真面目后,郭沫若決心脫離蔣介石的“行營”,離開安慶。他化名高浩然,假充第三軍參謀,由水路轉赴南昌,借住在曾任二十軍黨代表、當時在第三軍的朱德家中。3月31日,為了揭露蔣介石的反動面目,他奮筆疾書,寫成討蔣檄文《請看今日之蔣介石》。文章在武昌《中央日報》上發(fā)表,并印成小冊子,被廣泛宣傳,推動了工農(nóng)群眾的反蔣斗爭。
郭沫若離開總政到第三軍后,孫席珍也被調(diào)至第三軍當編纂科長。
后來孫席珍來到武漢,擔任了第八軍宣傳科長。第八軍原屬唐生智的部隊。但到了1927年6月下旬,武漢的形勢也急轉直下。7月15日,汪精衛(wèi)反革命集團“分共會議”,宣布同共產(chǎn)黨決裂,公開叛變革命,第一次國內(nèi)革命戰(zhàn)爭最后遭到失敗。#8239;孫席珍也在組織的派遣下,離開武漢,開始了下一階段的戰(zhàn)斗。
隱居在南昌鄉(xiāng)下的小村子里
7月下旬,孫席珍也受組織派遣,秘密回到南昌,準備參加南昌起義。他從武漢出境,坐船到九江,再轉火車到南昌,就住在花園角二號的朱德家中。27日,周恩來到南昌,也住在朱德寓所。
但這時,武裝暴動已經(jīng)準備就緒了,以周恩來為書記的前委決定起義于8月1日凌晨舉行。
8月1日零時1分發(fā)動了南昌起義。葉挺率第十一軍第二十四師,賀龍率新編第二十軍先后進入南昌。軍官教育團有三個連參加了起義。清晨6時,經(jīng)過5個小時激戰(zhàn),起義取得成功。孫席珍也在戰(zhàn)斗的行列中。
南昌起義之后,除了南下廣州的主力部隊之外,也有一批同志轉入地下,往北走,經(jīng)九江、蕪湖,再沿長江去上海。
孫席珍奉命轉入地下,與李桂生假扮夫妻同行。
他們倆本是女師大風潮“三·一八”時的老戰(zhàn)友,北伐時又在南昌重逢。孫席珍在總政任郭沫若秘書,李桂生在江西省政府做婦女部長?,F(xiàn)在,因為彼此熟悉,便一路同行。
不料轉移路上,孫席珍得了瘧疾一類的病。恰好,李桂生家是做醫(yī)藥這一行的,她便帶著孫席珍去家中養(yǎng)病。李家媽媽見到二人,立時梳了頭化了裝,命人搖船送兩位青年革命者到鄉(xiāng)下親戚家躲藏。南昌新建縣有一個叫梅岑小村子,李桂生的堂弟李國華就住在那里。李國華后為民盟成員。孫席珍與李桂生就隱居在他家。
居處十分僻靜,出了村子不遠,是一座翰林墓,陰森恐怖,更加少有人來。村子很安靜,只有一個聾子外婆喜歡說笑,常常到孫、李處談天。匿居養(yǎng)病,使孫席珍失去了黨的聯(lián)系,卻使他收獲了愛情。與李桂生的假夫妻,養(yǎng)著養(yǎng)著,就變成了真夫妻。而鄉(xiāng)間生活還成為他創(chuàng)作的素材。在30年代的孫席珍小說中,我們也偶能看到聾子外婆熟悉的身影(《聾子外婆》)。
半年后的夏天,革命激情始終在心中燃燒,孫席珍再也呆不住了。剛想開口,同是革命者的李桂生就明白了。相對一笑,兩人離開了幽靜的鄉(xiāng)下,坐船經(jīng)鄱陽湖來到上海,帶著革命的憧憬積極尋找組織。為了將來更好地從事革命,孫席珍去了日本,準備在東京東亞預備學校補習日語后,再進早稻田大學研習國際政治。在日本只呆了兩個月,經(jīng)濟來源不繼,只得再回上海,開始了一段艱苦的賣文生涯。
“戰(zhàn)爭小說家”
孫席珍聽說郁達夫正在上海,便想去請教他。向趙景深打聽了他的住址,趙景深又寫了封信薦介。孫席珍就持函到嘉禾里郁氏的寓所去拜訪郁達夫。
郁達夫見到孫席珍,熱情地接待了他。孫席珍拿出趙景深的信,他看了說:“我們是老朋友,何必如此鄭重其事,有勞趙君寫信呢?”
孫席珍說:“相隔好幾年了,我怕冒昧,承趙兄美意,所以帶了個便箋來?!?/p>
“啊呀,我哪里會這樣健忘呢?”郁達夫笑著說:“你也未免太拘泥了?!?/p>
一邊這樣寒暄著,孫席珍一邊看郁達夫居處的字畫。畫是別人贈送給他的,對聯(lián)則是郁達夫自己寫的龔定庵詩句:“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粱謀?!标愒O比起北京的舊寓來,要整潔得多了。
孫席珍暗想:看來郁達夫的生活有條理多了,新夫人很善于理家呀。
孫席珍的《辛克萊評傳》出版于1930年6月。這時,孫席珍已經(jīng)在洛陽教書了。此前,孫席珍翻譯了《東印度故事》,部分章節(jié)在《文學周報》上發(fā)表,是“文學小叢書”的一種,書前有趙景深寫的序。
孫席珍還編譯了《莫泊桑生活》《雪萊生活》,1929年11月,上海聯(lián)合書店還出版了鄒弘道編譯的《高爾基評傳》,鄒弘道正是孫席珍的筆名。莫泊桑是優(yōu)秀的短篇小說大家,魯迅曾在課堂上向孫席珍等同學稱道過他的《項鏈》《羊脂球》《菲菲小姐》,認為其思想內(nèi)容達到了相當?shù)母叨?。魯迅還格外推崇《兩個朋友》,盛贊這篇小說于平淡的生活中展示偉大而不滅的靈魂。孫席珍當時對莫泊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編譯了有關莫泊桑的書。
不僅如此,這段時間也是孫席珍文學創(chuàng)作最豐的年頭。
親身經(jīng)歷北伐的孫席珍,寫出“戰(zhàn)爭三部曲”:《戰(zhàn)場上》《戰(zhàn)爭中》《戰(zhàn)后》。他還有短篇小說《火和鐵的世界》《從蛟橋到樂化》《慰勞》《余明》。
孫席珍描寫戰(zhàn)爭的作品甫一問世,便在新文學陣營中引起強烈反響和爭論。當《戰(zhàn)場上》的部分章節(jié)在《小說月報》上先后發(fā)表時,鄭振鐸即予以介紹。后來印行單行本時,馮乃超、沈從文、黃伯繩、馮雪峰等都撰文評價。法國、丹麥、日本等國先后節(jié)譯出版了《戰(zhàn)場上》。法文的節(jié)譯收在巴黎出版的《現(xiàn)代中國小說集》內(nèi),被稱譽之為中國現(xiàn)代第一本戰(zhàn)爭小說,作者孫席珍也被稱為“戰(zhàn)爭小說家”。
(選編自《孫席珍評傳》文稿第四章,文中小標題為編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