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中考分?jǐn)?shù)比一中正取線差三分,妻子要花錢上一中,我說二中高考成績也不錯。妻子說你不懂,成績是一方面,關(guān)鍵是,一中是省示范,學(xué)生都是權(quán)勢人家子弟,和這些孩子做同學(xué),以后的人脈就廣。妻子還說,哪像你,雖然也讀過高中上過大學(xué),但都是不入流的學(xué)校,連個人模狗樣的同學(xué)都沒有。
誰說我沒有?我說,教育局的高局長就是我高中同學(xué)。妻子先是不信,待證實后就命令我找高局長,讓兒子進(jìn)一中。
第二天,我來到教育局,見局長辦公室的門關(guān)著,就“咚咚”地敲。敲了幾次,沒人應(yīng)聲,我就蹲在一旁等。
不久,樓下走來一人,是大武——大武、我、高局長是高中同班同學(xué)。大武沒看到我,徑直走到局長辦公室門口,才敲了幾下,門就開了。我趕緊跑過去,跟著大武進(jìn)去了。
三個老同學(xué)寒暄一番后,大武問高局長他的事怎么樣了。高局長寫了個條子給大武,說你找一中校長去。我趕緊說明來意,請他幫忙。他笑了笑,也寫了個同樣的條子給我。
我坐著大武的車去一中。我問大武,你孩子不是上大學(xué)了嗎?大武說,一個朋友的孩子,差三百分,卻死活要上。我又問,為什么剛才我敲了那么長時間的門都沒開,你一敲就開了?大武詭秘一笑,說敲門與敲門不一樣。我問怎么不一樣?大武不答,反而要過高局長寫給我的條子,看后,又是詭秘一笑。
見了一中校長,大武拿出高局長的條子。校長看了,立即就給辦了。我也拿出條子,校長瞄一眼后說,不巧,我有點急事,你先回去吧,下次再說。
出了校長室門,我對大武抱怨說,真倒霉,剛才我要是動作快點先于你把條子遞給校長就好了。大武搖搖頭說,你先交也沒用,你的事沒戲。我說扯淡,你的是朋友的兒子我的是親兒子,你差三百分我只差三分,憑什么你的辦成我的沒戲?大武只詭秘地笑,說你不懂。
事實果如大武所說,第二天我又去找一中校長,他說人滿了,不招了。
就在我為這事耿耿于懷的時候,有人舉報一中招生認(rèn)關(guān)系不認(rèn)分?jǐn)?shù),低分進(jìn)高分卻進(jìn)不了,我暗自高興。第二天我又在電視上看見高局長接受采訪,說一中在計劃外招生上可能是存在一些問題,不過請放心,我們堅決一查到底。對那些違反政策規(guī)定進(jìn)一中的,一經(jīng)查實——高局長說著把拳頭往桌上一砸說,該退的堅決退,該進(jìn)的一定能進(jìn)!保證給廣大考生、家長和社會公道!
我高興極了,趕緊找到大武說,我兒子能上一中了,你得趕緊替你朋友的兒子想辦法啊。
大武叫我把高局長在電視上的話重復(fù)一遍,并要求我講具體點,不放過任何細(xì)節(jié)。我照做,而且還模仿了高局長用拳頭砸桌子的動作。大武一看,慌了,一把抓住我砸桌子的右手,說,他是用這只手砸桌子的嗎?我莫名其妙,說這與哪只手有關(guān)系嗎?關(guān)系大著呢!大武說,你好好想想他到底用哪只手砸的?我想了想說,左手。大武說你確定?我說一定!大武哈哈大笑,說沒事,我的事沒事,倒是老同學(xué)你,趕緊給兒子找別的學(xué)校吧,別美了……
事實又如大武所說,都開學(xué)了,也沒見一個“該退的”退,我兒子當(dāng)然也沒能進(jìn)。
我實在想不通,那天請大武喝酒。酒至半酣,我問大武事先怎么就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
大武說,老同學(xué),不瞞你了,你根本就對不上暗號!
暗號?什么暗號?
拿那次敲門說吧,你敲門的節(jié)奏不對,那樣是敲不開的。至于為什么同樣的條子我的能辦,你的辦不了,你注意高局長的簽名了嗎?我的是豎著簽,你的是橫的。豎,就是一辦到底,橫,則是擺著不辦啊!
我猛灌一口酒,說,他娘的,當(dāng)年地下黨也不過如此吧!
那天我之所以問你他是用哪只手砸桌子的,那也有暗號啊。左手表示言與行相左,因此,他砸左手時所說的話是根本上就不打算踐行的屁話啊。
我問大武,你是怎么對上這些暗號的?
大武這次是一陣苦笑,說這個嘛……你自己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