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我成了一個冰冷的布偶,就坐在他面前,任黑暗的死亡將他蔓延,無動于衷。我是什么,是人,還是怪物,我求乞被拯救,亦或者被毀滅,在絕望之前。
倒轉(zhuǎn)的時鐘
蒙歡小心翼翼地將它從懷里取出來,仔細(xì)辨別,不由高興自語道:“真的,靠,這下我可發(fā)了!”他張狂的笑著,抓著它,它很晃眼,金光燦燦。不錯,你或許已經(jīng)猜到了,他手里抓著的不是別的,而是黃金,一條黃金項鏈。
項鏈很粗,也很長,是蒙歡下班時在自己門前撿到的。當(dāng)時,他還以為是太累出現(xiàn)的幻覺,可此刻一經(jīng)確認(rèn),便喜從天降。
這可真是天上掉了一個大餡兒餅,不偏不倚,正砸在蒙歡的臉上。蒙歡咬著項鏈,腦子里不停的盤算著目前市場上黃金的行情,黃金這東西一直走俏,尤其是年初這陣,更是漲了不少,蒙歡想著,興奮的喜悅令他從床上跳了起來。
“咚咚!”有人在敲蒙歡的房門,蒙歡手忙腳亂地將黃金項鏈藏在被子里,鞋也沒穿就去開門。看到蒙歡掩飾不住的笑臉,蒙母愕然愣了一下,她的目光透過堵在門前的蒙歡,望向里面的臥床,蒙歡還以為自己沒將項鏈藏好,問說:“媽,你怎么了?”
蒙母忙將目光收回,搖搖頭:“沒,沒什么。蒙歡,吃飯了,快出來吧?!?/p>
蒙歡答應(yīng)了一聲,將臥室的門小心的關(guān)起,來到餐廳,隱約聽見廚房里的爸媽正在嘀咕什么,蒙歡湊了過去,正巧被蒙母發(fā)現(xiàn),蒙母便不再做聲,默默的盛飯。
這頓飯吃得很壓抑,爸媽似乎在隱瞞什么?難道是項鏈被媽媽看見了,他們難道在猜疑。到底要不要把事情告訴他們呢?
蒙歡選擇了暫時的沉默。晚飯后,他將自己藏在臥室里,取出項鏈,心頭重新樂開了花,家里的經(jīng)濟(jì)狀況一直不好,外面還有債務(wù),所以這幾年蒙歡并沒有正經(jīng)的交過幾次女朋友,但不久前,蒙歡認(rèn)識了一個很好的女孩,他心動了。此刻,蒙歡正盤算著用賣掉黃金的錢給女孩買兩套名牌衣包,逗她開心。想想女孩開心撒嬌的表情,蒙歡心難自持。
興奮了好久,終是抵擋不住困蟲的騷擾,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半夜里,蒙歡被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驚醒,他咕嚕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本能地沖出了臥室。
臥室外的走廊很黑,蒙歡摸索了幾次都沒能把燈打開,只能摸黑來到客廳,突然腳下一痛,有什么東西刺破了蒙歡的腳,他痛叫一聲,從地上摸起了一塊玻璃水杯的碎片,蒙歡罵了一聲,剛想回去包扎,可就在回身的一剎那,他詫異地發(fā)現(xiàn),客廳沙發(fā)上有一個朦朧的人影,正坐在蒙歡的對面。微薄不可見的月光里,蒙歡覺得這個人依稀有些熟悉,走近一步,才發(fā)現(xiàn)人影膝蓋上還坐著另外一個人,不知道為什么,蒙歡心中突然萌生了一股恐懼,他不敢再靠近。
蒙歡同黑暗里的人影靜靜對峙,人影突然有所行動,蒙歡看不真切,但他感覺到人影站起了身,膝蓋上的人也跳了下來,他們一步一步走向蒙歡,蒙歡不曾多想,他猛地回身,向臥室跑去。
腳下突然一滑,蒙歡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啪!”的一聲,漆黑的走廊上燈光通明,蒙歡抬起頭,他看見,走廊上方的時鐘,正在以詭異的超速度倒轉(zhuǎn),眼前恍惚,蒙歡張開嘴想要叫出聲,卻發(fā)現(xiàn)喉嚨里被堵住了,冰冷伴隨恐懼蔓延。
誰都有秘密
“不!”蒙歡沖破了所有阻礙,大叫。
汗水打濕了他額前的留海,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媽媽正錯愕地站在床前,外面天色已亮,蒙歡捂著起伏不止的胸口,安慰自己說:“夢,只是個荒誕的怪夢而已!”
蒙母聞若未聞,不理會蒙歡,靜靜地望著臥床的另一頭,蒙歡心里一驚,那正是他藏項鏈的地方,難道媽媽知道了?蒙歡耳根子有點發(fā)熱,從小到大,最疼愛自己的就是媽媽,如此欺騙她,太可惡了。
“起床吧。你鬧鐘一直響,我見你沒起,就進(jìn)來叫你?!泵赡覆]有提項鏈的事,臉色暗淡,轉(zhuǎn)身走了出去。蒙歡遲疑著,從昨天起媽媽就有些古怪,項鏈的事她是知道還是不知道?蒙歡困惑的穿衣,從床上跳下,突然,一陣鉆心的疼痛襲上心頭,蒙歡抱著腳倒在地上,他瞧一眼,一道血紅色傷口出現(xiàn)在蒙歡的腳底。
蒙歡瞬間愣住了,昨晚夢中點滴翻轉(zhuǎn)出來,破碎的玻璃杯,刺傷的腳掌,黑暗里的兩個人影,逆轉(zhuǎn)的時鐘,這一切本應(yīng)該只是場夢!蒙歡望著傷口,一個令他膽戰(zhàn)心驚的念頭飄上心頭,難道那些并不是夢,而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蒙歡一整天都渾渾噩噩,感覺到胸口堵悶,想吐,卻又吐不出來。那個令他心儀的女孩發(fā)現(xiàn)了他的反常,關(guān)心的問候,這讓本是心情郁悶的蒙歡感到了幸福,轉(zhuǎn)念,他又想起了那條項鏈。
蒙歡下午請了假回家,爸媽出門未歸,他要趁現(xiàn)在將項鏈藏起來,雖然欺瞞爸媽不對,但追求自己的愛情更是無罪。蒙歡將項鏈取出,發(fā)現(xiàn)在鏈葉的地方圖繪著一些雜亂的紋路,不像是花鳥之類的一般形象,倒有幾分像是電視劇里茅山道士所畫的鬼符。蒙歡思慮半天,將項鏈藏在了一個小木箱里,小木箱是蒙歡小時候盛放玩具用的,還自帶著一把小鐵鎖,他將木箱打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個破爛的布偶人。
布偶人的雙眼殘缺了一只,留下了一個黑空空的洞,身上是破舊的土黃色衣衫,手里竟還舉著一把掃帚,蒙歡好笑地將布偶人從木箱子取出,自語道:“真是,沒想到小時候還玩這樣沒品的東西。”蒙歡將布偶人扔到一邊,將項鏈藏在了木箱里,再鎖好。
此時,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咔咔!”臥室外突然傳來一陣異響,蒙歡一驚,他原以為爸媽不在,難道自己想錯了,蒙歡走出臥室,客廳里罩起了落地簾,將外面的一切隔絕,昏暗的室內(nèi)光線里,蒙歡看見,有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蒙歡脫口問:“誰?”
沙發(fā)上的人沒有動,一股莫名的窒息感充斥在蒙歡胸口,蒙歡大著膽子靠近,他已經(jīng)瞅見了他的側(cè)面,竟真有幾分熟悉,近在咫尺!是誰,他究竟是誰?
只需轉(zhuǎn)過頭來,自己就可以完全知曉,人影像是知道蒙歡在想什么,他緩緩地轉(zhuǎn)動了頭顱,蒙歡睜大了眼睛,在幽暗中目不轉(zhuǎn)睛。
“啪!”一只手突然從身后搭在了蒙歡的肩膀上,蒙歡打了個機(jī)靈一下回過了頭,蒙父焦慮的目光望著蒙歡,蒙歡緊張的情緒放松下來,他吐出了口氣,說道:“爸爸,怎么是你,嚇了我一跳?!?/p>
蒙父和蒙母一起回到了家,蒙父望著兒子,眉頭蹙起,說:“蒙歡,你這兩天好像很緊張,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沒,沒有?!泵蓺g忙著搖頭,目光掃過客廳,沙發(fā)上根本沒有人。蒙父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追究,他轉(zhuǎn)身回到了書房,蒙歡望著他離去時的側(cè)影,心中陡然一緊,這個離開的側(cè)影,為何這樣的熟悉。
蒙歡下午又出門,他找了兩個朋友幫忙介紹黑市里收黃金的買家,打聽了一個合適的價位,蒙歡才滿意的回到家,瞅了瞅手表,已經(jīng)是晚上10點一刻。
蒙歡不想打擾爸媽,他輕手輕腳的回到自己房間,換了衣服,睡下。
黑色人影跳躍的出現(xiàn)在蒙歡睡夢中,他在笑,笑容如同魔鬼令蒙歡渾身冰冷,他離得很近,蒙歡努力想要辨別出他究竟是誰,但始終無法看清。蒙歡迷迷糊糊地微睜眼睛,一張臉貼在自己面前,冰冷的呼吸打了過來。蒙歡條件反射地問出一聲:“誰!”
蒙歡的聲音里充滿了恐懼,他無法控制的恐懼。
“是我,蒙歡。別害怕!”聲音很熟悉,蒙歡定睛一看,面前的人影竟然是自己的媽媽。
“媽?你在這做什么?”蒙歡語氣里充滿了不解。
蒙歡瞧見媽媽的眼中滿是血絲,蒙母唉聲嘆氣,還沒有開口,另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都是為了你!”
蒙歡聞聲,不由脫口而出:“爸爸?”
第三章影
“是我?!泵筛敢沧吡诉M(jìn)來,他的臉色也很蒼白,顯然沒有睡好,目光盯在蒙歡身上,微微搖頭,“你媽媽說,在你身上看到了不干凈的東西?!?/p>
“不干凈?”蒙歡腦海里一下子涌入那詭異的黑影,倒轉(zhuǎn)的時鐘,蒙歡覺得一股冷氣瞬間流遍全身,“媽媽……”
蒙母拉著自己兒子的手,手顫抖不已,原來昨天蒙母叫蒙歡吃飯時,在房間里她竟然看到了兩個蒙歡,蒙母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再眨眼看時,兩個蒙歡如同重影般重疊成了一個人,蒙母嚇壞了,但她沒有立即同蒙歡說,而是出來以后,跟蒙父說了。蒙父自然不相信這些無稽之談,斥責(zé)了她一頓,而今天早晨,當(dāng)蒙母進(jìn)房間喚蒙歡起床時,她再一次看到床上并排躺著兩個蒙歡。蒙母堅信,自己兒子被不干凈的東西粘上了,她擔(dān)心兒子受到傷害,于是,晚上蒙母不敢睡覺,一直守候在自己兒子身邊。
蒙歡聽媽媽說完,不自覺地瞧了瞧左右,四下里自然只有他一個,蒙歡穩(wěn)了穩(wěn)蒙母的情緒,說:“媽,你放心,我沒事。”
蒙歡故意在媽媽面前揮舞了手臂,蒙母始終愁眉不展,蒙父走上來說:“行了,就算真有不干凈的東西來找蒙歡,你這樣眼對眼的盯著,根本沒用?!?/p>
“那怎么辦?”蒙母眼淚婆娑。
“總有辦法?!泵筛富卣f,蒙歡和爸爸勸說了好半天,蒙母才稍稍放了心,跟著蒙父走出了蒙歡的房間。
蒙歡等爸媽離開,吁氣重新躺下,不知是不是受了影響,他一整晚總覺得在自己身邊,還躺著另外一個人。
天終于亮了,蒙歡迫不及待地將藏有項鏈的木箱取了出來,金光燦燦的項鏈安靜地躺在木箱里,但令蒙歡錯愕的是,木箱角落里,還有另外一樣?xùn)|西,正是那個破舊的布偶人。
蒙歡將布偶人取出,他明明記得已經(jīng)把它扔出木箱了,怎么還在里面?莫不是自己隨手一扔,又給扔回去了,蒙歡望著手里的布偶人,黑空空的一只眼睛,讓人望著特別不舒服,這次,他將布偶人扔進(jìn)了垃圾袋,然后才將項鏈拿了出來。
項鏈拿在手里,好像重了不少,蒙歡并沒有深究,項鏈嘛,越長越重自然越好了。
天氣很好,事情進(jìn)行的也很順利,幾乎沒有任何的討價還價,暗市里的商家就以蒙歡開出的價格收回了這條黃金項鏈,蒙歡暗笑,或許是自己開的價格太少了,才讓這買家這樣猴急的搶了去。
賣掉項鏈后,蒙歡將錢存進(jìn)銀行,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他迫不及待想打電話約心儀的女孩出來,但手機(jī)無法正常開機(jī),看來是出了故障。蒙歡在路邊電話亭給女孩打了電話,女孩很不湊巧的去了外地,說過兩天才能回來,這讓蒙歡有些失望。
他只好約了幾個朋友,去酒吧好好放松了一番,蒙歡喝得大醉,腦袋像是灌滿了鉛,昏昏沉沉。他走進(jìn)舞池,發(fā)泄著心中的積郁。
蒙歡身體不聽使喚的夸張擺動,他飛動的目光突然捕捉到些什么,驚鴻一瞥,卻讓蒙歡渾身一顫,他回轉(zhuǎn)目光,再沒有捕捉到方才的一剎,方才一剎,自己看到了什么?
蒙歡沒了跳舞的情緒,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回走,一個飛速沖來的女孩擦過蒙歡身側(cè),險把蒙歡撞到,蒙歡沒好氣的回頭,卻瞥見女孩脖子上的項鏈。
那是一條黃金項鏈,蒙歡頓時呆住了,因為他清楚地認(rèn)出,這就是自己剛剛賣出的項鏈,鏈葉上刻畫著少有的怪異形狀,如同鬼畫符。
項鏈怎么會在女孩脖子上,難道這么快就又被賣掉了?蒙歡出神,女孩已經(jīng)融進(jìn)了舞池,找不到了。他筋疲力盡地倒在了包房里。
蒙歡回到家已經(jīng)是第二天清晨,冰冷冷的風(fēng)讓酒醉的腦子為之一清,家里很安靜,爸媽好像還沒起床,蒙歡只覺口干舌燥,他倒了杯水,大口的灌進(jìn)了自己肚子里,透涼的水氣順著腸胃流轉(zhuǎn)在蒙歡身體里,讓蒙歡有了種釋放感。
剛想放下玻璃杯,突然,自己的房間里傳來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砰!”。蒙歡愣了一下,隨即來到了臥室,里面并沒有人,只是衣櫥前倒扣著原本盛放項鏈的小木箱。
小木箱始終放在衣櫥頂上,看來是自己掉落了下來,蒙歡打了個哈欠,拿著小木箱走到客廳,隨手放下,卻被木箱狹隙間露出的東西吸住了目光,他找出鑰匙,將小木箱打開,然后,他看見了。
金光燦燦的,是項鏈。還有表情木然的,是黑空空獨眼的布偶人。
項鏈跟布偶人,都在小木箱子里,蒙歡不可思議地拿出項鏈和布偶人,身體開始一步步后退,不自覺的后退,困惑和不可言明的恐懼流轉(zhuǎn)于蒙歡的眼中,手一滑,本是握住的玻璃杯摔碎在地上,蒙歡覺得頭昏眼花,他倒在沙發(fā)上。
蒙歡覺得有無數(shù)雙冰冷的手穿梭于自己的腦袋里,冰冷,遮擋住所有。
“吱呀!”門被推開,難道是爸媽醒來了,不能讓他們看見如此狼狽的自己,還有那條無法解釋的黃金項鏈,蒙歡嘗試著站起來,但全身如同泡入水里的棉花,一點力都提不起來。
他失望地坐在沙發(fā)上,布偶人從他手里落了下來,落在蒙歡的膝蓋上。
一個朦朧的人影從走廊里閃出,他靠近蒙歡,很小心,蒙歡轉(zhuǎn)動視線,晃動模糊的視線里只能瞧出大概?!鞍?!”一聲痛苦的慘叫,這一聲竟是如此熟悉,蒙歡吃力地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他卻飛快的跑掉了,接著是咚咚兩聲,似有人跌倒。
蒙歡眼前突然一明,方才諸多的不適感,瞬間消失了。蒙歡尋找,但意外的是此刻家里并沒有任何人,連爸媽都不在家,那方才出現(xiàn)的人會是誰?
蒙歡的目光一緊,破碎的玻璃片上,沾染著血跡,蒙歡檢查了一遍,自己并沒有外傷,這又是誰的血?蒙歡迫使自己平靜下來,他在心中告誡說,不要自己嚇自己,喝了一整晚的酒,也許只是宿酒未醒產(chǎn)生的幻覺。
蒙歡低下頭,手里冰冷的黃金項鏈似乎更加沉重了,這絕對不是幻覺。蒙歡遲疑了,他困惑,他迷失,他更是恐懼,但同時,他感覺到了興奮,刺激,甚至是喜悅,他重新有了一次賣掉它的機(jī)會,這也意味著他可以獲得更多的錢,此刻,該怎么辦?應(yīng)該怎么辦!
蒙歡心中諸多情緒在糾纏,在膠著,在彼此瓦解彼此抗?fàn)?,終于,一咬牙,他握緊了項鏈,不顧一切地沖出了門。
蒙歡從買家的手里像瘋子般搶走了錢,將項鏈砸在了他手里,轉(zhuǎn)身逃離。手里脆弱的紙張讓蒙歡有了戰(zhàn)勝一切的野心,他需要這些,需要它,所以他不害怕,不退縮。
推開家門,明媚的光線,蒙歡第一眼就望見了客廳沙發(fā)上,那個破舊獨眼的布偶人手握一把參差不齊的掃把,如同地獄的守門人一般,靜靜同蒙歡對望。
反復(fù)
布偶人黑空空的眼睛就像是一個深洞,蒙歡感覺微弱的眩暈,他倒提布偶人,走出家門,來到樓梯拐角的垃圾盛放箱,箱子一直通往樓下的垃圾池,蒙歡舉起了布偶,沒有遲疑,扔了下去。布偶人脫離蒙歡手掌的剎那,蒙歡愣住了,在這一剎那,他恍似的感覺布偶人的心臟,跳動了一下。
微弱的跳動,蒙歡望著布偶人從箱子里消失,他呆立在原地。
時間到了中午12點,爸媽還沒有回來,蒙歡躺在沙發(fā)上,腦子里思緒不斷,他想著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先是自己撿到了一條項鏈,然后媽媽說看見了兩個自己,再接著是賣掉的項鏈重新出現(xiàn)。對,還有那個丑陋的獨眼布偶,蒙歡絞盡腦汁,都想不起來自己曾經(jīng)有過這樣一個布偶人,每一件事情都透露著不可思議。
他摸著胸口血葫蘆的位置,不由喃喃自問:難道真遇到了不干凈的東西?
“哎……”安靜的空間里突然飄來一聲低沉的嘆息聲,蒙歡倏然站起,家里還有別人?
聲音是從自己房間傳來的,蒙歡推門而入,房間里只有自己。目光游弋,然后停住。
黑色衣櫥的頂端,那個黑色的小木箱子靜靜無聲。
像是受到了某種啟示,他將小箱子取了下來,屏住呼吸,雙手有些顫抖的一點點開啟,就如同開啟潘多拉的寶盒。
寶盒被打開,里面有:一條項鏈,一個布偶人。
蒙歡瞪大了雙眼,望著項鏈跟布偶人,項鏈正是他幾小時前賣掉的項鏈,而布偶更是片刻前自己才扔進(jìn)垃圾池的丑陋布偶。一切如同時間逆流,項鏈和布偶消失,再出現(xiàn)。
這已是第二次了,蒙歡腦子里一片空白,應(yīng)該怎么辦?他空洞的目光落下,箱子里的項鏈熠熠生輝,奪目光彩漸漸照亮了蒙歡的瞳孔,蒙歡在渴望,這股渴望令蒙歡伸出手,緊緊抓住了項鏈。一旁的布偶人靜靜凝望著蒙歡,黑色眼洞里一縷邪氣凜然。
來到黑市,以更低的價格賣出項鏈,買家詫異地望著出乎尋常重量的項鏈,目光流露出貪婪,沒有過多糾纏,他迅速脫手,拿著錢離開。
再回到家里,他迫不及待地找到小木箱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開。燦爛,奪目耀眼的黃金之色,蒙歡將嶄新的項鏈從木箱里取出,忘乎所以地將它貼在自己臉上,項鏈更加重了,這也意味著自己可以得到更多財富,蒙歡內(nèi)心被瘋狂的喜悅侵占,如陷癲狂。
布偶人依舊靜靜凝望,眼洞里的黑氣漸漸厚重氤氳起來。
蒙歡開始追求起以前從來不敢想象的生活,名牌的手表,西服,皮鞋,步入高檔飯店,娛樂場所,他無所顧忌,因為他握有一條可以帶給他財富的項鏈。
蒙歡辭掉了平凡簡單的工作,他盡情放縱,這期間,那個讓他心儀的女生一直沒有回來。而每次放縱完之后,回到家,蒙歡總會先褪去奢華的外皮,換回以前的自己,爸媽也一直沒有察覺出蒙歡的異常。
蒙歡再一次花掉了所有的錢,他回到了家里,想要找到小木箱,重新取出項鏈去賣。但小木箱卻不見了,蒙歡有一瞬間傻掉了,然后他發(fā)瘋似的開始尋找,但所有都是徒勞,小木箱就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沒有一點一滴存留過的痕跡。
“不,不可以這樣,不應(yīng)該這樣,在哪里,一定在哪里的……”蒙歡反常的舉動,蒙母不經(jīng)意看見了,她詫異自己兒子的行為,關(guān)心的問道:“蒙歡,你怎么了,在找什么?”
“媽,你看見一個黑色小木箱了嗎?很舊,很小的一個?!泵蓺g懷著最后的希望問。
“哦,你找那個箱子?!泵赡富腥徽f。
“你見過,你真的見過嗎?”蒙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搖晃著蒙母手臂,目光懇求:“在哪里,小木箱在哪里?”
蒙母被蒙歡的表情嚇住了,她慌忙的說:“那個箱子落在地上,我看里面只有個殘破的布偶,就把木箱扔掉了。蒙歡,你怎么這么緊張這個箱子……”蒙母還沒說完,蒙歡已經(jīng)如脫弓之箭,竄了出去。
夜晚生冷,一只跛腳的黑貓趴在殘破墻脊望著這個人,黑貓的眼中有敵意,因為這個人搶走了它進(jìn)食的地盤,那個有著無數(shù)美味的垃圾池。
黑貓望著他,幽綠目光閃爍,它不知曉這個人究竟在干什么,他如同一只野獸,用自己的雙手瘋狂的翻挖著垃圾池中的垃圾,不時傳來他的自言自語,黑貓困惑的叫了一聲。
“喵嗚!”
“找到了!”這個人張狂的揮舞著雙手,黑貓看見他手里舉著一個黑漆漆的木箱子,月光照耀在人的臉上,污穢不堪,但這個人似一點都在不在乎,他噗通一下坐在垃圾上,翻開了木箱,黑貓看見扭曲的笑容順著嘴角一直蔓延他的整張臉,如同人間餓鬼。
蒙歡將辛苦從垃圾池中翻出來的木箱子攬在懷里,小心翼翼的四下張望,除了對面墻脊上一只詭秘的黑貓外,沒有任何生息。他將木箱帶出垃圾池,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黑貓望著離開的人,現(xiàn)在的人類真是越來越無法理解,黑貓發(fā)出一聲嘆息的叫聲。
“喵嗚!”
爸媽早早就關(guān)起了臥室門,這幾天一直如此,他們似乎并不想見到蒙歡,蒙歡回到自己房間,來不及換衣服,他迅速打開了木箱,木箱上的鎖已經(jīng)脫落,整個木箱也顯得更破舊,但木箱里面,金光依然燦爛。
蒙歡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終于找回來了。但隨即,他覺得有些地方不太一樣,蒙歡重新望著木箱,木箱里只有一條黃金項鏈。
布偶人,布偶人不見了!
布偶人真的不見了,這個一直伴隨著項鏈同在的詭異布偶人,始終讓蒙歡覺得不自在,它不見了更好,蒙歡心里暗喜。
合上了木箱,將它放在被子底下,明天自己就又有錢了!蒙歡想著,就覺得興奮。
精神體力雙透支,讓他很快睡著了,睡夢里,他仿佛看見自己打開了那個木箱,里面卻沒有項鏈,只有一個獨眼的布偶人,舉著掃把對著自己獰笑,布偶人對蒙歡說,我將拿走你的一切,項鏈,記憶,笑容,你所擁有的一切!
蒙歡口干舌燥地從夢魘中掙脫而出,天微微亮,夢中的點滴依稀,擦拭著額頭的冷汗,他緩緩回轉(zhuǎn)了目光,被子底下的凸起令蒙歡心臟砰砰直跳,會不會,會不會像夢中那樣,布偶人藏在木箱里。
蒙歡翻開被子,打開木箱,木箱里依然是燦爛的顏色,蒙歡展顏笑了,他將項鏈從木箱子取出來,才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項鏈不知覺里,竟是變得好長,蒙歡回憶著,似乎自己每賣掉一次,項鏈就會變長變重一次,算算自己已經(jīng)賣掉了5次,而現(xiàn)在的項鏈就算繞著蒙歡脖子掛三圈還有富裕,太過張揚也不行,而且市面上也不存在這么長的項鏈,蒙歡想到了辦法,他將項鏈剪斷,剪成了4份,這回可以了。
蒙歡賣掉了4份金鏈子,將厚厚的人民幣塞進(jìn)了自己腰包,生活重新有了意義。
而很快,蒙歡得到了另一個好消息,他心儀的女孩回來了。
她約他見面。
絕望
幾乎一分一秒都不能等待了,他花掉了一半的錢將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他曾經(jīng)發(fā)誓要以最好的面目出現(xiàn)在女孩的面前,為此,他甚至偷偷準(zhǔn)備了鉆戒,如果女孩愿意,他會向她求婚。
女孩約蒙歡在車站旁的咖啡館見面,如同闊別許久的戀人,蒙歡難以自持,他的心恨不得立刻跳出來,飛到女孩面前,對她傾訴。
壓抑著滿腔的喜悅和興奮,他點了杯咖啡,靜靜地同女孩從頭聊起,從女孩回去的老家,女孩老家的親人,同學(xué),朋友,然后女孩突然壓低了聲音,她望著蒙歡,微笑,但有些不自然。
“蒙歡,我想對你說一件事情?!迸⒛蓺g的雙眼,蒙歡在里面看見的是如水般的流動。
“好,你說。其實,我也有話對你說,不過你可以先說?!泵蓺g笑得燦爛,他的手悄悄將鉆戒從口袋里取出。
“我,有男朋友了?!迸⒌囊痪湓捜缤缣炫Z,蒙歡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
“你說什么?你怎么會有男朋友?”蒙歡不敢相信的搖著頭。
“他是我的初戀男友,其實我們一直彼此相愛,這次回老家我又見到了他,我們,決定結(jié)婚!”女孩話語中透露著幸福的滋味,但在蒙歡聽來,卻字字如刀,割在心上。
“不,我不相信!”蒙歡搖頭說。
“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我不想傷害你,所以才約你來把事情講清楚,不想讓你有誤會。再過一會,我就會坐車回老家,同他在一起,不會再回這座城市了?!迸⑼蝗幌肫鹆耸裁?,他翻開了聳立的毛衣領(lǐng),對蒙歡說:“對了,這是他送給我的項鏈,我好喜歡?!?/p>
蒙歡看到了女孩脖子上的項鏈,是一條黃金項鏈,鏈葉上描繪著不能知曉的怪異符號,蒙歡全身抽搐著站起身,他目光望著女孩,從女孩的臉一直望到了女孩脖子上的項鏈,再從項鏈望回了女孩的臉,一個恍惚間,蒙歡看見女孩的臉扭曲的變化,竟是成了那個丑陋布偶的臉。
“你,是你!”蒙歡推翻了桌子,恐懼地逃離了咖啡館。
女孩望著倉皇逃跑的蒙歡,愕然的望著自己脖間項鏈,那是一條白金的碎花項鏈。
蒙歡在路上狂奔,跑到筋疲力盡他才停了下來,他扶著樹劇烈的喘息,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蒙歡猛地回身,身后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人。
老婦人慈祥的笑著,問蒙歡說:“小伙子,我想跟你打聽個地方,天北橋……”
蒙歡聽著,一瞥眼,他正好瞅見了老婦人脖子上掛著的項鏈,一條黃金項鏈,蒙歡驚呼一聲,慌不擇路的逃走,崩潰,錯亂,蒙歡覺得自己腦袋快要炸開了。
他沒有回家,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更重要的,他不想再見到那條項鏈了,不想,再也不想。
女孩離他而去,錢對于蒙歡來說失去了所有的價值,只是一堆廢紙。蒙歡逃到了曾經(jīng)工作的公司,將自己關(guān)進(jìn)了一間雜物房,狹小的環(huán)境讓蒙歡狂跳的心臟稍稍平靜。
安靜,壓抑,狹窄,恐懼,然后是什么,絕望!
蒙歡躲進(jìn)這間雜物房已經(jīng)兩個小時了,兩個小時里,他一直在顫抖,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但女孩脖頸上那張布偶人丑陋面孔讓蒙歡無法平靜,他閉上眼睛,讓自己腦海里保持空白。
“咚咚!”雜物房的門被人敲起,蒙歡被嚇了一跳,但敲門聲只有兩聲,然后就消失了。
蒙歡嘗試著打開門,手接觸到門柄,更劇烈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咚咚……”
蒙歡縮回了手,全部精力都投入的這扇門上,敲門聲變成砸門聲,一聲重過一聲,一聲緊過一聲,蒙歡的耳膜都要爆炸了,而砸門聲持續(xù),似要砸到時間的盡頭,蒙歡終于爆發(fā),他一腳踹開了門,門外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一個幽黑色的破舊小木箱靜靜擺放在雜物房門外。
蒙歡感受到了,刻骨銘心的,絕望!
木箱被打開,里面依舊是一條金光燦燦的項鏈,但此時此刻,蒙歡覺得金光一點都不動人,卻散發(fā)著逼人的寒冷。
蒙歡咬著牙,臉色鐵青,他喃喃著說:“你不放過我,我也不會讓你好受!”蒙歡說著,取出了打火機(jī),通紅的火焰吞噬了一切。
第二天早晨,當(dāng)蒙歡醒來時,他又看見,幽黑的木箱子安靜的放在自己面前,咫尺距離。
無法可施的再一次拿走項鏈,賣掉,這一次他幾乎是以白送的價格給了買家,蒙歡只想趕快脫手,什么都不管不顧了。
一條一條的項鏈被賣掉,一條一條的再次出現(xiàn),甚至還未等蒙歡賣掉,新的一條已經(jīng)冒了出來。
黑市上已經(jīng)有人注意起了蒙歡,不少買家開始懷疑他的身份,甚至有人猜測他是搶劫金行的劫匪,聽到消息,他不敢再去黑市了。
怎么辦?我該怎么辦?蒙歡嘗試過扔掉項鏈,但被扔掉的項鏈仍然會回到自己身邊,實在無計可施了,他覺得自己的世界什么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了這些項鏈。
周末的視點聚焦上,采訪到了一個小姑娘,她很害羞的說,昨天下午,有一個蒙面的哥哥硬塞給了自己一條項鏈,非要自己收著。
記者繼續(xù)采訪,被陌生男人強(qiáng)塞項鏈的市民竟不是少有幾人,甚至足有了幾十人。
我們在一起
蒙歡揭開了臉上的蒙布,他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蒙歡將一條條的項鏈送給了路上的陌生人,但無論自己送出多少條,新的項鏈還是會出現(xiàn)。蒙歡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太多的恐懼和絕望流動在自己血液里,他真的承受不了了,他需要傾訴。
門被打開了,爸媽走了進(jìn)來,他們關(guān)切的望著虛弱的蒙歡,蒙父按住蒙歡的肩膀,焦急地問:“兒子,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爸爸……”蒙歡心中有太多的秘密壓在自己心底,淚水在這一刻無可抑制的流淌了出來,他緊緊擁住了自己的親人。
蒙歡將心里所有的秘密都掏了出來,蒙父蒙母的臉色變了又變,但望著幾近崩潰的兒子,蒙父在聽完所有的事情后,還是鼓勵的對蒙歡說:“兒子,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多么可怕的事情,記住,我們都在一起!”
“嗯?!?/p>
蒙歡依然恐懼,但他覺得自己并不孤單了,至少有人站在了自己身旁,外面的電話聲響個不停,爸媽像是沒聽見,蒙歡從房間里出來,接了電話。
電話另一頭傳來了無比興奮的聲音:“蒙歡,你在啊!真是太好了,你終于在了。這幾天一直打你手機(jī)不通,打家里電話也沒人接。蒙歡,你沒什么事吧?一切還好嗎……”蒙歡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對著話筒,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問了一句,“爸爸,是你嗎?”
“當(dāng)然是我,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我跟你媽媽回了趟老家,你媽老記掛你被不干凈的東西纏著,讓我陪她回老家的神奶奶廟給你求個護(hù)身符,我們已經(jīng)求到了,這就回家,你等著……”
蒙歡的聲音顫抖起來,他用更低的聲音問:“爸爸,你們?nèi)チ藥滋???/p>
“七天?!?/p>
蒙歡還想問,但電話里傳來了盲音,蒙歡掛掉電話,如同行尸走肉般來到爸媽的房門前,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yīng),蒙歡遲疑著,還是一點點將門推開。
昏暗的光線里,一雙冰冷的目光從房間的角落射來,蒙歡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他側(cè)過頭,角落的桌子下,那個丑陋的布偶人正用黑空空的眼睛,盯視著蒙歡。
是它,是那個詭秘的布偶人!蒙歡心里在驚呼。然后,蒙歡看見僵立的布偶人,輕輕地轉(zhuǎn)了一下頭,陰冷地對蒙歡笑了笑。
蒙歡如遭雷劈,他不顧一切的沖出了房間,蒙歡現(xiàn)在腦海里,只有兩個字,逃跑!
逃離這絕望的恐懼!
但門卻無論如何都打不開,砸,踹,撓,門依舊紋絲不動,蒙歡筋疲力盡地靠在門后,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伸了過來,輕輕在蒙歡脖間勾畫。接著,鬼魅樣陰森的聲音傳來,帶著陰冷冷的笑意:“我不是說過嗎,我們會在一起?!?/p>
蒙歡瞥過視線,獨眼布偶人就趴在自己背上,黑空空的眼洞正盯視著自己,而在布偶人的脖頸上,蒙歡詫異的看到了一條縫制的項鏈,并不明顯,但這一次蒙歡清楚瞧見了,項鏈的鏈葉上同樣勾勒著不可知曉的符號,如同魔鬼的語言。
“項鏈,項鏈?zhǔn)悄愕??”蒙歡詫異的問。
“嘿……靠近死神的人總會特別清醒。不錯,項鏈?zhǔn)俏业?。你的命,也是我的!”布偶冰冷的手靠近蒙歡的臉頰。
大叫一聲,他掙脫著,猛力的甩身,獨眼布偶人被他甩到地上,蒙歡的目光望到了客廳盡頭的玻璃窗,他飛奔而來,樓下正走來三個年輕人,蒙歡欣喜的大叫,拼命的對著外面喊,但無論他如何喊,聲音就像是在空中被剪斷,一絲一點都傳不出去。
布偶人搖晃著腿,坐在茶幾上,望著蒙歡說:“沒有用,你逃不掉!”
“為什么,為什么不肯放過我?為什么糾纏我!”蒙歡歇斯底里的狂叫,布偶人從茶幾上跳了下來,黑空空的眼洞邪氣凜然:“當(dāng)人被貪婪遮蔽雙眼的時候,他總是不會看到貪婪背后是什么,是黑暗,是絕望。當(dāng)你將手一次次伸向項鏈的時候,就注定了結(jié)局。你心中的魔鬼其實就是你自己!”
木箱子出現(xiàn)在茶幾上,蒙歡搖著頭,舉起了木箱,大喝著:“不,不,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蒙歡狠狠砸了下去,木箱被摔得粉碎,黃金項鏈從木箱中甩出,如認(rèn)同一條黃色大蛇瞬間纏上了蒙歡的身體,蒙歡奮力掙扎,但力量跟生命一道從他體內(nèi)消失,他無力地倒坐在沙發(fā)上,黃金項鏈將他的希望一點點壓榨。
蒙歡身體完全僵硬,家門突然被打開,一個人出現(xiàn),他目光熠熠明亮,盯著客廳這邊,蒙歡用盡剩余力氣轉(zhuǎn)過了脖子,他看見了,看見了。
蒙歡看見另一個自己,另一個蒙歡出現(xiàn)在門前,他一步步靠近自己,開口問道:“誰?”
而后蒙父出現(xiàn),另一個蒙歡機(jī)靈一下回頭,說:““爸爸,怎么是你,嚇了我一跳?!?/p>
蒙歡心中頓然,原來讓自己曾經(jīng)恐懼的影,就是自己。
“你心中的魔鬼其實就是你自己!”一切幻想皆滅,蒙歡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感覺自己身體正一點點變小,一點點萎縮。
尾章
方飛停住了腳步,他抬起頭,目光在一片住宅公寓的玻璃窗間穿梭,前面的老妖回過頭來一巴掌拍在方飛肩膀上,問道:“方飛,你看啥呢?”
方飛搖搖頭,不置可否。
耿強(qiáng)也回過頭來,抱怨的說:“方飛,你不說帶我們?nèi)ゼ姨睾贸缘娘堭^嗎?怎么走著走著,把我們繞進(jìn)居民區(qū)了,這地方能有飯館?!?/p>
方飛這才恍然,愕然的說:“怪了,我走著走著就來到這里了。就像,就像被什么東西指引著……”
“你幻想電影看多了吧?”更強(qiáng)不以為然。
方飛突然開口:“你們,你們有沒有聽見有人在喊救命!就在這無數(shù)窗戶后的一扇,他在拼命的呼救,很恐懼,很絕望地在喊救命!”
老妖跟耿強(qiáng)互望了一眼,拉住方飛說:“看來你應(yīng)該把吃飯改成吃藥了?!?/p>
方飛苦笑。
當(dāng)晚,方飛從噩夢中驚醒,上鋪的老妖被方飛的叫聲嚇了一跳,揉著眼睛跳了下來,著急問:“咋了,咋了,方飛……”
“沒,我做了一個噩夢!”方飛額頭上全是冷汗。
“靠,一個夢,用得著咋呼啊?!崩涎蛑?。
“封峰?!狈斤w突然叫出了老妖的真名,老妖愣了一下,問:“怎么了?”
“你還記得蒙歡嗎?”方飛望著老妖的眼睛。
“哪個蒙歡?”老妖一時不知方飛所指。
“就是我們小學(xué)時,跟我們同一班的蒙歡?!狈斤w說著,眼中神光暗淡下來。
老妖跟蒙歡自小就在一起,小學(xué),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學(xué)。老妖恍然點頭:“我想起來了,就是小學(xué)時一直老愛欺負(fù)你的那個蒙歡。我記得,他還把你推下樓梯,害得你心臟病猝發(fā),險些就……”老妖頓了下,沒有再說,轉(zhuǎn)移話題,“你咋想起問他,這種家伙,哼!人渣一個。”
“哦?!狈斤w接口說:“我做的噩夢里就有他?!?/p>
“夢見他什么?”老妖也是好奇。
“我夢見他變成了一個獨眼的布偶人,被遺棄在外面?!狈斤w緩緩說,目光沉淪,如似還陷在夢里,不得自拔。
“算了,算了。只是一個噩夢,別老想了,方飛?!崩涎φf。
“是啊,只是一個噩夢而已。何必認(rèn)真……”方飛也笑了,但笑容最后僵硬在唇間,化成一縷冰寒。
夜在繼續(xù),誰在游蕩?是孤魂,還是野鬼!
一個丑陋的獨眼布偶人被遺棄在一幢公寓樓前的垃圾池里,他黑空空的眼洞望著黑暗的蒼穹,不遠(yuǎn),一只幽綠瞳孔的黑貓突然驚叫一聲。
“喵嗚!”
夜被驚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