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5點半的曼城沉浸在安靜的黑暗之中。想起安妮·勃朗寧是如何畏懼去看那最后一縷陽光和其他事物一起淹沒于陰影之中,發(fā)覺原來一直害怕黑暗的我,開始眷戀起黑夜里的那份安寧來。只不過我喜歡閉著眼去體會這份安寧,此刻卻要爬起身來。
Denmark Road上空無一人,我的劣質(zhì)箱包用它粗糙的轱轆喧鬧了整條街道,很有坦克過境的氣勢和魄力。等待43路。車站并不孤單,原來曼城的早晨也不是只有松鼠和落葉的。小小的曼城讓我好久沒有坐這么久的公車了。我睡了又醒,看沒有風景的窗外一片黑暗。隨著人群,我從車尾挪到車頭,和往常一樣和司機道謝。機場就這樣出現(xiàn)在眼前。網(wǎng)上沒有尋到同飛的朋友,check in的時候卻已經(jīng)鎖定很多中國同胞。和毛團兒道別,上了電梯還不時回頭。好在身邊18歲的小姑娘已經(jīng)喋喋不休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免稅店很好逛,可惜小妹總大包小包的跟著我,弄得我不太好意思從一個店鋪轉(zhuǎn)移到另一個。隨便搜羅了些就罷了手。
陽光也許開始鋪滿曼城滿地的落葉,然而我的視野里只有等待起飛的人群。聽小妹說她的愛情史、愛情觀。弄得我覺得情商絕對幼于伊。也許吧,若不愛了,連回憶都成為負荷。曼城到巴黎的距離不過一盤點心。還沒坐穩(wěn)就已經(jīng)著陸。戴高樂機場似乎和浦東機場是一個設計師設計的,模樣可親,氣勢與我天朝上國無異。然后免稅店里商品的價格卻讓人很是惱火,放棄之。小妹發(fā)現(xiàn)給男朋友的禮物遺落在落機后的駁車上。小妹不太會說英文,我只好作陪。一路遇見N個不說英文的工作人員。終于排了老長隊找到前臺服務的高手工作人員。一番解釋,她們很熱心的打電話去詢問。小妹等不到那邊來消息就一個人沖出航站樓自己去找車隊的人挨車詢問。(湖南小妹妹就是不一般啊……當時差半小時就要上飛機了……)3點過了5分,我實在不想去等了,畢竟還要安檢一遍才能登機,于是我準備返回了,這時,法國大媽喊我,告訴我找到了,她還說那個司機很帥的,他會把東西送上來,她建議我給該帥哥一個大大的擁抱,我超級感激她,可惜她在臺子里面,我也抱不到。小妹上來,我倆一起等了會,我覺得我不想因為她的娃娃而誤機,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娃娃誤機,我們就前后腳返回登機口。我都boarding了。她也排boarding的第二個了。這時,她抱著她的娃娃狂喊起來。居然給找到了……于是我發(fā)現(xiàn)我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繼尋獲丟失手機,U盤N次后,我的好運氣把這么難找的都給找到了……我心想,陳銥夲的行李估計也該到了。(事實證明,她的行李和我是同批。)我被該小妹搞到無語,實在沒欲望和她同坐,后來她和我邊上的人換座了,但是我邊上的邊上,也就是她的準邊上有狐臭。她就又換回去了。哈哈。然后,十幾個小時,除去我睡著的那幾個小時外,我都能聽見該小丫頭和別人“刮蛋”的聲音……我覺得我很明智,我邊上的邊上狐臭得很睿智。我邊上的也怪無奈的。老安靜的一個孩子結(jié)果很傻地以為我在他睡前在賽車,我在他醒的時候在賽車就等于我一直在賽車。其實,我場間休息了老久了。破電視都法文的……老鬼聽得懂啊,只好睡覺。右側(cè)一本科小男孩,在臨下飛機給機組人員寫了賀卡,機組人員老感謝了。然后送他紅酒!!!送他錢包!!!唉……主要都是空嫂。老久沒人搭理了估計……上海小男孩老賊了……
踏上浦東機場,聽見上海的邊檢粗暴地喊下一個,心里老舒坦了。終于回國了而且還運氣極佳地碰上特帥一邊檢。
丐
合肥的乞丐形形色色,我很難說識得其中的某個。對他們最明晰的印象,是初中我偶爾早起去學校的那個清晨,三孝口的天橋上,一群乞丐敲鑼打鼓,浩蕩而去。真的很浩蕩,讓多年以后的我想起來還覺得十分有氣勢。丐幫這樣一個原本只跟金庸小說存在聯(lián)系的詞在我的腦海里卻和那樣一個畫面掛上了鉤。乞丐們破爛的衣服沒有怎么扎眼,初生的太陽反而將他們的形象襯得有幾分豪邁和灑脫。平日里低三下四或者神情落寞的乞丐們卻原來也有那么鮮活的時刻。當時我就突然覺得很愉快??炊嗔擞蝹b的故事,總會產(chǎn)生些許想要流浪的情緒,當我看見這樣一群人的時候,突然覺得我的流浪之心得到了間接的滿足。就好像我是他們中的一員,一大清早提溜著自己討飯的家伙,不帶太多貪心,和伙伴分散到任意一個街角,看來往的車輛人群,看落了太陽,看亮了霓虹。然后,如果突然厭倦,就離開這個城市,去另外一個地方停留或繼續(xù)旅程。
曼城的乞丐沒那么多,我常常在同樣的地方看見同一張面孔,他們有的唱歌,有的拉琴,有的只是坐那在你經(jīng)過的時候理直氣壯的管你要零錢。在我看來,他們的身上少了流浪的氣息,倒像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工作一般。他們也相當獨立,不會拉幫結(jié)派。讓我不自覺就想起在樂普生附近看見的兩個中年婦女乞丐,她們拉著家常,聊著一天收獲。
很小的時候,我就覺得遇到乞丐一定要施舍。小學某次游逍遙津,遇見乞丐,立馬掏錢,被好友極力勸阻,在我沒聽勸告后遭受了數(shù)乞丐圍堵。雖然,他們后來放過了我,但我的心里還是多少有些陰影。然后我就學會選擇性掏錢。人少而丐多的時候,我就盡量不出手。很多人說乞丐們都是騙人的。我就覺得奇怪,他們?nèi)粽娴哪軌蛘业秸?jīng)活干,想必也不會向人伸手了吧。想想自己管人借錢時候,都覺得氣短理屈,若要真的向人討錢,該是難到了一定地步吧。不管他們是否有活不干,白吃白拿,但至少一般人的生活相較于他們還是要優(yōu)越許多。那么就算他們沒有參與共產(chǎn),分點給其也并沒有什么大礙。
如今,我的心遠沒有那么善良了,我知道他們艱難,我也越來越覺得自己不易,于是我會對他們微笑,但不一定就給錢了。特別是在曼城,我怎么想也沒有想出理由要給資本主義國家貢獻扶貧費。另一方面,我看著某些崗位固定的曼城乞丐,會突然覺得自己比他們可憐,因為我是流落在外,而他們再怎么做乞丐,也是在自己的國土之上。原來流浪也是有區(qū)分的。若是三孝口天橋上的乞丐們是出現(xiàn)在異國土地,我一定不會因為他們的流浪感到羨慕了。想要遠遠飛走的我,其實并不想飛出屬于我的那片天空。
責任編輯:趙宏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