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總會有許多精彩的瞬間,而強烈震撼了我靈魂的是一棵樹。
那是一次漫長的邊疆之旅,行至西陲,茫茫戈壁,遠遠望去似一片死寂的海,我仿佛聽見時間瘋狂吞噬生命每一分每一秒的聲響。公路艱難地向前延伸著,客車行駛在這根脆弱的神經(jīng)上。由于剛剛經(jīng)歷過一次挫折,我整個人變得非常消沉,同行的幾個朋友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翻來覆去地聽著一首老歌,人也隨之昏昏欲睡,單調(diào)而乏味的旅行顯得更加沉悶。
“快看,那里有一棵樹!”車廂里有人叫了起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遠遠的,我看到一棵樹在沙海里中挺立著,近千公里的旅程中,這是我們見到的唯一的一棵樹,整個車廂頓時活躍起來。
在戈壁,木本生的植物并不少見,但樹卻非常的稀有。它并不茂盛,樹葉也不像長江平原上常見的那么闊大、鮮嫩,樹身也太高,但是它一瞬間突兀地闖入我的視野,在我的心里還沒有完全反應(yīng)過來還沒有準(zhǔn)備好接納它時,它一下子毫不客氣地塞滿我全部的思緒空間,我還是感到了一種興奮。
客車飛馳而過,卷起陣陣黃沙,樹被遠遠地落在了身后,漸漸地模糊了,整個過程只有短短的幾秒鐘,甚至更短,直到現(xiàn)在我仍未能想起它的名稱。它是那么的孤寂,沒有華麗的外表,沒有悉心的呵護,卻自然地生長著,坦然面對自然界的種種侵蝕。從一粒種子到一棵大樹、從生根到發(fā)芽,它要面臨多少嚴(yán)峻的考驗和挫折呵!如果它生在平原風(fēng)和日麗的氣候下,自然是無須擔(dān)憂的,但是在這兒,干涸的沙漠貪婪地吮吸著每一滴寶貴的生命之源,留給它的生命空間太小了,自然界對于它是多么的苛刻,多么的吝嗇!或許它是誰無意中遺失的一株幼苗,或許它曾是一粒遠方隨風(fēng)而來的種子,它能夠生存下來,這是多么頑強的生命啊!
生命是奇跡而不是說明,多年以后,或許它還是那么孤獨,但它肯定還是默默地佇立于那片荒涼的沙漠之中。孤獨,原來讓人們更能夠深刻地反省自我、完善自我、創(chuàng)造自我啊。
在這樣一個黃昏,我從混沌的夢境醒來,是一棵樹,一棵孤獨的樹,叩醒我關(guān)閉已久的生命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