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法國國際關系研究所高級顧問多米尼克·莫伊西日前在《金融時報》發(fā)表文章,稱:近兩年前,雷曼兄弟倒閉;不久之前,歐元近乎崩盤。這兩件事開啟了歷史的新篇章,我們由此邁入了“后西方世界”。若想弄清楚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里意味著什么,我們就必須先回顧一下“前西方世界”,即英國征服印度、中國開始衰落以前的世界。在“前西方世界”終結后的兩個多世紀里,西方與“另一個”它認為低自己一等的文明并肩共存。這個時代已成為過去。
文章指出:人口學家預計,到2050年,美國和歐洲將僅占地球總人口的12%。簡言之,“另一個”文明現在已經和我們西方平起平坐。事實上,他們在許多方面更勝我們一籌——從他們對成功的渴望,到他們對自己未來的堅定信心。我們現在必須自問,新興國家能教給我們什么,而不僅僅是我們能教給它們什么。
當然,歷史上也曾有過不同文明平等相處的時期。十六世紀時的威尼斯共和國與奧斯曼帝國的關系就是一例。你也可以讀讀耶穌會傳教士利瑪竇有關十六世紀華夏帝國的游記,或者想想東印度公司初創(chuàng)時期駐印度的英國人——英國人趁莫臥兒帝國羸弱之際建立自己的帝國是后來的事情。在上述每個例子中,存在于兩個勢力之間的相互尊重都建立在心靈相通與好奇交織的基礎上。但是,隨著先是歐洲帝國主義的崛起,然后是美國世紀的開啟,這種不同文明間平等相待的意識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2007年8月那充滿戲劇性的一天,世界意識到了西方銀行業(yè)模式的脆弱。今天,在本次信貸危機爆發(fā)三周年之際,我們西方人必須重新思考我們與世界其他人相處的方式。在這樣做的時候,我們決不能忽略一個事實,即亞洲和西方處于不同的發(fā)展階段。中國和印度或許現在正處在高速增長的巔峰時期,隨后就會遇到結構性問題。然而,我們不應因為它們即將遇到的困難而沾沾自喜。面對全球力量平衡的改變,我們既不應該像美國那樣抗拒,也不應該像歐洲那樣自我拷問。因為對西方世界來說,這一刻既構成了巨大的挑戰(zhàn),也提供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在這個新世界,我們的比較優(yōu)勢不是人口、軍力、金融或經濟,而是思想和理念,是基本上仍為西方所獨有的民主、法治和對人權的尊重。這一局面可謂幸運,因為一個新的世界強國——中國站到了世界政治舞臺的前列,卻拿不出一個普世理念,同時還明確拒絕承擔與其新地位相稱的國際責任——這在近代歷史上還是第一次。
相比之下,我們的普世理念可以成為西方世界的競爭優(yōu)勢。不過,要想實現這一點,我們失去光澤的資本主義品牌就必須重新占領道德高地。十八世紀末,西方至高無上的地位剛剛開始確立時,啟蒙運動也在同時間興起。這場運動的思想基礎是社會進步以及把人類從偏見、迷信和已有宗教的主張中解放出來。今天,我們必須以資本主義的現代化——因而還有道德化——來開啟新的啟蒙運動。
在這個我們不久就會變成相對少數的世界上,我們的目標必須是成為卓越的小眾。今天,這一卓越模式在斯堪的納維亞的“北極光”中最為明顯。在那里,力量就是謙遜與誠實,婦女在社會中扮演重要角色,以人為本的資本主義得到貫徹,尊重移民成為社會規(guī)則。這顯然不是美國遵循的模式,但也不是尼古拉·薩科齊或西爾維奧·貝盧斯科尼遵循的模式——就此而言,法國和意大利均有負歐洲的開明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