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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宏濤家住郊區(qū),父母都是下崗工人,靠在街邊擺小攤兒維持家用。經(jīng)人介紹,陳宏濤認識了小他兩歲的?；埯?。?；埯愐彩潜臼腥?在一家化妝品公司做主管。經(jīng)過一年多的戀愛,已邁入大齡行列的他們領(lǐng)了結(jié)婚證。

難題馬上擺在了他們面前:沒有新房結(jié)婚。陳宏濤雖然家在郊區(qū),可房子卻只有50多平米。而牛慧麗的哥哥在珠海成家買房了,雖然不再回來,但家里的房子也不大。兩人手里只有5萬塊積蓄,什么時候能攢夠錢買房呢?沒辦法,他們只好暫時在外面租房子住,打算買了新房后再舉行婚禮。

看到陳家不提出錢買房子的事,?；埯惖膵寢審堄⒂植桓市淖约撼鲑I房子的錢,又氣又急,不斷地催促、抱怨女婿。

見兒子遇到了困難,陳宏濤的父母當即表示,他們會拿出一輩子積攢的7萬塊錢,支持他們買房。但房子要買在自家附近,這樣也好互相有個照應。陳宏濤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即答應。牛慧麗將這件事告訴母親張英后,張英說:“既然他們家愿意出錢,那我們也愿意出。他們拿7萬元,我們也給你7萬元。不過,我身體不好,房子最好能買在咱家附近?！迸；埯惍斕焱砩暇桶堰@個消息告訴了陳宏濤,陳宏濤先是高興地一把抱住她在地上轉(zhuǎn)了個圈,說:“我這個丈母娘真好!這下我們買房子的錢就解決了!”可緊接著,他的眉頭便皺成川字:“那房子該買在哪里呢?”?；埯愓f:“我媽有心臟病。就不能照顧一下我們嗎?”陳宏濤沉默了。當晚,兩口子各懷心事,背對背地睡覺了。

星期天早上,?；埯愓诒桓C里睡懶覺時,突然接到了媽媽的電話,聽到媽媽說:“7這個數(shù)字不吉利。兩個7加在一起更不吉利。我們就給你8萬8千元吧,多吉利。而且比他們陳家拿得多,你臉上也有光呀!”?；埯愵D時睡意全無,趕緊告訴了陳宏濤?？伤牶?并沒有表現(xiàn)出?；埯惼诖械母吲d,只是淡淡地說:“怎么你們女方還出得多些呀!”

不久,陳宏濤和?；埯悆杉胰嗽谝患绎埖瓿燥垺Ｏg,雙方父母就資助他們買房的問題舉行“雙邊會議”。很快,陳宏濤的爸爸當場就把一個8萬8千元的工商銀行存折交到?；埯惖氖掷??？粗嬲凵系臄?shù)字,牛慧麗很感動。但當她了解到陳宏濤的父母得知牛家出8萬8千元,立即借了1萬8千元后,她隱隱地嗅出了一股火藥味。

看到陳家將買房子的錢加到了8萬8千元,早有準備的張英說:“按說,你們是接媳婦,我們是嫁姑娘,房子應該是你們陳家解決,但我知道你們也有難處,也就不為難你們了。我們都老了,都是為了兒女生活幸福。這樣吧,我們雙方各出一半,我們也拿8萬8千元?！焙芸?她在隨身的提包里,取出一張嶄新的存折,上面的數(shù)字也是8萬8千元。

大家互相看看,誰都沒有說話,席間,是難堪的靜默。張英接著說:“我是個粗人,說話不會拐彎抹角,話不中聽就不要往心里去。我的身體不好,有心臟病。我兒子在珠海成家立業(yè),回家一趟不容易。我要是有個頭痛發(fā)熱的,身邊也需要女兒照顧一下?！甭牭接H家綿里藏針的話后,陳宏濤的母親趕緊表態(tài):“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宏濤就是你的兒子。”陳宏濤也趕緊說:“就是就是!有事情吩咐就是?！睆堄⒄f:“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買房子的時候,能否考慮離我們近一點,好有個照應?！标惡隄母改赋聊艘粫?看到對方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便答應說:“這一點小事情,沒有問題。”于是皆大歡喜,氣氛融洽。

2

陳宏濤家在市區(qū)的東南郊,而牛慧麗家在城西。坐公交車需要兩個小時,中間還要倒車。他們相中了一套商品房,建筑面積112平方米,三居室。這里離牛家步行大約只需要15分鐘。那天,陳宏濤特意和?；埯愐黄鹋艿郊依?請?；埯惖母改敢黄鹑タ捶?牛家人對這個地方十分滿意。

然而,當?；埯惡完惡隄郎蕚淙ナ蹣遣哭k理交納“首付”手續(xù)時,陳宏濤接了一個電話,他對著手機嗯嗯哈哈了半天后,對?；埯愓f:“我臨時有點事,今天抽不開身,改天吧?！迸；埯悰]有往心里去。又過了幾天,她又催他去交款,他卻含糊其詞起來。?；埯惡苤?因為房價只漲不降,再這樣拖下去,怎么得了?但陳宏濤還是按兵不動,一直拖到了月底。

?；埯惡苌鷼獾匾笏麆毡匾ソ弧笆赘丁?陳宏濤答應了?？伤ツゲ洳涞馗；埯悂淼绞蹣遣?卻拉著臉說:“這個樓盤離我家太遠了,我回家一趟多不容易。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兒子,不愿意咱住在城西……”?；埯惵牶笫煮@訝,說:“你父母不是當著我爸媽的面表態(tài),說在我家附近買房的嗎?這么快就變卦了?”陳宏濤自知理虧,低頭無語。

那天下午,他們各懷心事地回到了各自家里。一到娘家,牛慧麗便把這個情況對媽媽說了,張英想不到親家會變卦,一下氣得臉白了。?；埯惻聥寢屝呐K病發(fā),趕緊扶著她臥床休息。張英手捂著胸口氣咻咻地說:“他家太沒有誠意了!我要是沒有這個毛病,我才懶得去管你們買哪里的房子呢。你要是在東郊買了房子,我這里突然有個事情,怎么來得及呢?”

誰知,陳宏濤的父母也一口咬定,說:“當時答應他們,是考慮到你們買房子需要籌錢。但陳家娶媳婦,應該以男方為主。要不是咱家房子小,她都應該住在這兒的!”陳宏濤覺得父母說得有理,只好答應回去做妻子的思想工作。

陳宏濤回家后,看到?；埯愡€沒有回家,便跑到岳母家找她。面對岳母,他為難地說:“其實,我住在哪里都可以,但我爸媽覺得是陳家娶媳婦……他們都是老腦筋,我也沒有辦法呀!”張英聽后,沉吟了一會兒說:“我能夠理解你爸媽的心情,我們年紀都大了,哪個不想子女在身邊有個照應呢?要不,就在我們兩家當中的地方買房,這樣兩家都可以照應?！迸；埯惡完惡隄牶?都覺得這個辦法不錯。

然而,當他們到中間地帶尋找房源時,才發(fā)現(xiàn)還真不容易。這里地處市中心,房價高得離譜,他們手上的錢,只能支付條件一般的小戶型房的10%的首付。交了首付后,裝修、家具的錢便沒了著落,怎么應付接下來的生活呢?

?；埯惖母绺绯霾铐樀阑丶依锟赐改?得知妹妹的情況后,生氣地說:“買房是男人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現(xiàn)在我們女方也出錢,真的是夠意思了,他們男方還這樣寸步不讓,少見!”?；埯惛訄远嗽谧约腋浇I房的決心。于是,趁著哥哥在家,?；埯惐惆才潘完惡隄龁为氄務?希望兩個男人好好溝通一下。哪知,他們只談了十幾分鐘,便不歡而散。得知陳宏濤說他爸爸有類風濕病,最近很嚴重時,牛家人都感到很突然。?；埯愺@訝地問陳宏濤:“怎么我從沒有聽你說過呀?”陳宏濤說:“他時好時壞的,我也就沒有說?！迸；埯愞揶淼?“你現(xiàn)在告訴我,是個什么意思呢?”陳宏濤看著屋頂不說話。

就這樣,買房成了僵局。時間一晃就到了年底,牛慧麗發(fā)現(xiàn)自己經(jīng)常頭暈、惡心,到醫(yī)院一查,懷孕了。陳家人卻依舊不讓步:“嫁出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既然你已經(jīng)是陳家人了,就應該聽陳家的話!”?；埯惛C了一肚子氣。生氣加妊娠反應,她動不動就和陳宏濤吵架拌嘴,日子開始不太平起來。每次?；埯惏l(fā)脾氣時,陳宏濤怕她動了胎氣,雖然不跟她爭執(zhí),但總是以沉默來對抗。這更加讓牛慧麗窩火。

3

寒冬將至,氣溫驟然變冷,張英的心臟病突然犯了,?；埯惖母赣H忙把她送進了醫(yī)院。?；埯惡完惡隄布泵s到醫(yī)院。

病床前,張英拉著陳宏濤的手說:“宏濤啊,我現(xiàn)在想通了,你們就是在附近買了房,我犯病了還不是來不及嗎?不要因為這點事情影響到你們?！甭犃四赣H的話,?；埯愲y過得心如刀割,她流著眼淚說:“媽,您別亂想了。我已經(jīng)和宏濤商量好了,咱家不遠處的新苑景園小區(qū)就在醫(yī)院對面,就是有事也來得及!我們明天就去看房子?！闭f著,牛慧麗用手暗暗扯著陳宏濤,然而,陳宏濤卻默不作聲。陳宏濤的表現(xiàn),讓?；埯愂麡O了。

就在張英出院一個月后,陳宏濤突然說他在東郊看好了房子,要她和自己一起去看。?；埯悮鈶嵉卣f:“我不會去的!我希望你不要忘記了你們當初的承諾!如果你們要改變初衷,至少去向我爸媽解釋一下吧?”

晚上,陳宏濤帶著他的父母來到?；埯惖哪锛摇Ｆ鸪醯臍夥者€比較融洽,但談著談著,火藥味漸漸地就濃烈起來。牛慧麗的爸爸說:“自古以來,房子都是男方解決的,現(xiàn)在我們還出了一半的錢,難道不可以關(guān)照一下我們嗎?”陳宏濤的媽媽卻針鋒相對地說:“自古以來,住哪兒都是男方說了算!我活了幾十年,從來沒有聽說過女方來定住房地點的!”

聽到這里,張英生氣了,她咬咬牙,說:“既然談不攏,這個婚也別結(jié)了!”?；埯惍敃r的情緒也十分激動,跟著媽媽說:“這個事情我們不會讓步的,我爸爸媽媽養(yǎng)育了我,如果我不能孝順父母,我堅決不能答應?！标惡隄哪赣H冷笑著說:“小慧,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嬌貴了。我家的宏濤也不是瞎子瘸子,找得到女人的!”見親家母不但不服軟,還說出這么難聽的話,張英氣得站起來憤怒地說:“算了!我們家不嫁了!”陳宏濤的媽媽寸步不讓,說:“你們不嫁,我們還不娶呢!有什么稀罕的!”說完起身就走,陳宏濤也尾隨爸媽而去。

張英頓時氣得臉色煞白,渾身發(fā)抖,?；埯愐姞?急忙打了120急救電話。她一面撫摸著媽媽的胸口,一面安慰她。媽媽顫抖著說:“他們陳家太欺負人了……”話音未落,她突然身體一僵,臉色發(fā)青,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等120急救車趕到后,她已經(jīng)沒有了心跳……雖然經(jīng)過醫(yī)院極力搶救,但張英還是離開了人世!

見母親被氣死,牛慧麗一下子撲倒在母親病床前泣不成聲。當晚,她通知了遠在珠海的哥哥,電話那端,哥哥氣得聲音發(fā)抖,說:“肯定是陳宏濤那小子給氣死的!我饒不了他!”第二天上午10點左右,哥哥從珠海趕回。看見媽媽去世,悲憤欲絕的他要去找陳宏濤算賬,但?；埯惡透赣H都攔住了他。一家人抱頭痛哭,忍痛為張英辦喪事。?；埯悰]有通知陳宏濤,母親入土為安后,?；埯惒艤I流滿面地給陳宏濤打電話,說:“我們離婚吧!”聽聞此言,陳宏濤大驚,忙來到?；埯惣摇?/p>

得知岳母在他們鬧翻后突發(fā)心臟病離世,陳宏濤萬分震驚地說:“什么?咱媽去世了?”?；埯惱淅涞卣f:“是我媽,不是你媽!”陳宏濤著急地問:“你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告訴我?”牛慧麗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似乎要噴出火來,她回答道:“我媽就是被你們氣死的!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談的?現(xiàn)在,你們一定很高興,是吧?新房的地址可以遂你愿了,是吧?”陳宏濤懊悔萬分,他痛苦地說:“你怎么能這樣說呢?我真的很后悔,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家的堅持,會是這樣的一個結(jié)果!早知這樣,我們是絕對不會堅持的!”?；埯悜嵟睾鸬?“說這些都沒有用了!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了,我們還是好說好散吧!”隨后,?；埯惐闾岢隽穗x婚,并且表示要馬上去醫(yī)院打胎。

面對這個局面,陳宏濤撲通一聲,對著岳母的遺像跪了下來,半天他才抬起頭,懺悔地說:“媽,是我對不起您和小慧。小慧有了孩子,我們得好好過下去呀!您在天有靈,就幫幫我吧!”聽到這話,牛慧麗趴在桌上大哭起來。父親也流下了眼淚,他扶起陳宏濤,說:“這事也怪不得你,我再勸勸小慧……”

因為陳宏濤始終不肯與?；埯愲x婚,他不斷地向牛家懺悔,乞求他們的原諒。而陳宏濤的父母也多次到牛家表示,就把新居的地址選在牛家附近,尤其是他的媽媽多次淚流滿面地對自己當初的氣話表示懊悔。面對陳家人不斷的懺悔,?；埯惖男能浟?爸爸更是勸她要忘記過去,面對將來,說:“其實他們陳家也不是故意這樣做的,站在他們的角度我可以理解。何況他們也誠心誠意地檢討了,你們就忘記過去,好好過日子吧!”哥哥雖然對陳家人也很惱火,但也勸?；埯愓f:“既然這個時候你們有了孩子,也許是天意。我想,媽如果在天有靈,她也希望你能夠幸?！?/p>

聽了父親和哥哥的話,?；埯惙浅Ｃ?。她在恨陳宏濤的同時,也常常想起他們過去相愛的日子,想起陳宏濤對她的好,她痛苦萬分,不知道該怎么辦。每次看到陳宏濤和公婆,她就會想起媽媽。她知道,盡管他們不是故意的,但她卻無法從內(nèi)心原諒他們。

在陳家人的堅持下,新房買在了牛家附近,但是,?；埯悈s高興不起來,更沒有心情去裝修房子、置辦婚禮。她覺得,這房子的位置是媽媽用生命換來的,因此看著新房,她不僅僅是迷茫,還傷透了心……

司志政/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