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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命的手勢

        2010-09-26 07:53:24向曙紅
        故事會 2010年19期
        關(guān)鍵詞:小水小保姆比劃

        向曙紅

        有句話說得好“傻瓜和聰明人都沒有危險,真正危險的是兩類人,一是半傻不傻,二是半聰明不聰明的。”就拿小水來說吧,自以為有些小聰明,好好的正道不走,竟干起了偷竊的行當(dāng),幾次成功作案后,竟把自己當(dāng)作“神偷”了。

        這些天,小水盯上了高檔小區(qū)的一戶人家,經(jīng)過半個月的觀察,已經(jīng)了解到這戶人家的基本情況。平日里,這戶人家進(jìn)出的,只有兩個女人,一個女主人,一個保姆,并沒見到男人。女主人口叫何娟,是個什么公司的部門經(jīng)理,平日里小車出人,算是個有錢的主。

        這天,何娟的那個保姆辭了工,又來了個新保姆。新保姆進(jìn)門不一會兒,何娟就出門了。

        機(jī)會來了!小水想:新保姆進(jìn)門還沒一個小時,對主人家的情況一無所知,正好利用!

        女主人一下樓,小水就不慌不忙地上前按門鈴。

        門里的保姆應(yīng)了聲:“誰?”

        “我,何亮!陳大姐,開門啊!”

        新保姆倒很警惕,沒開門,而是隔著門說:“這里沒有陳大姐。何亮我也不認(rèn)識,你我錯門了?!?/p>

        小水不耐煩了,嚷起來:“陳大姐,開什么玩笑?我的聲音你也聽不出來嗎?我是何娟的弟弟,何亮!我姐讓我上來拿文件,她還在底下等著呢,我可沒時間跟你磨牙!'

        有了何娟的名字墊底,保姆將門打開了。不過小水故意瞪著她,問:“你是誰?你怎么在我姐家里?”

        保姆說:“我是保姆。”

        他裝著恍然大悟的樣子,拍起了額頭:“你是新來的吧?”

        保姆恭恭敬敬地點(diǎn)點(diǎn)頭,這時,小水大步走進(jìn)書房,然后從自己腰上摸出一個大信封來,這信封是他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封了口,他拿著大信封轉(zhuǎn)身就出了書房,往門口走,突然,他“叭嗒”一聲,摔了個四仰八叉,人躺在了地上。

        這一下保姆嚇壞了,上前去攙他,小水惡狠狠地瞪著她,怒吼:“你怎么搞的?地板上怎么有水?”的確,地板上有一小塊水跡,小水就是踩在水跡上摔倒的。

        小保姆慌了:“地板我還沒來得及拖。”她哪里知道,這水跡是小水的鞋底帶進(jìn)來的。

        小水直呻吟:“喲,痛死我了,我八成是腿骨折了?!北D纺樇t著,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小水將大信封扔到了小保姆的懷里:“我走不動了!你將這文件送給我姐,她在小區(qū)門口的車上等著呢。”

        小保姆頭點(diǎn)得像雞啄米,接過信封就出了門。

        小保姆跑走了,小水立即掩上門,笑了。他抬腕看看表,小保姆從這里下樓,跑到小區(qū)門口,再到找不到她的女主人而返回,這中間起碼得花十分鐘。十分鐘,太寬裕了。

        他當(dāng)即就去了主臥室,主臥室里的窗簾遮嚴(yán)著,里面光線昏暗得像傍晚,他徑直去了梳妝臺的位置,一會兒工夫,值錢的東西盡收囊中。這時,他的眼睛無意間向床上瞥了一眼,只這一眼,嚇得他跳起來,一連倒退了好幾步,退到了窗前。他看到,床上躺著個人,是個男人,正瞪著一雙大而無神的眼睛,看著他。

        這家里怎么還會有個男人呢?他偵察了這么多天,沒見男人進(jìn)出呀!小水手捂著胸口,一顆心噗噗地跳。他真擔(dān)心這男人會跳下床撲過來,但奇怪的是,床上的男人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沒說話,沒起床,只有那雙眼睛偶爾眨巴一下,而且眨巴得那么無力。

        隨著小水的眼睛漸漸適應(yīng)了房間昏暗的光線,他終于看清這男人的面貌了。這男人瘦得只剩皮包骨頭,臉色像白紙一樣,出氣多,進(jìn)氣少。小水的心一下子就寬了。這是個病得快要死了的病人,連說話和呻吟一聲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他哪還會對自己構(gòu)成威脅?

        小水膽大了一些,往前走了一步,仔細(xì)看床上的病人,他發(fā)現(xiàn),這病人臉部的輪廓,有點(diǎn)像床頭墻上掛著的結(jié)婚照上的新郎。他問了一句:“你是——何娟的丈夫?”

        男人眨巴了一下眼睛,接著,緩緩地抬起一只干枯瘦弱得像雞爪子的手,艱難地往床頭邊上指了指。小水不明白這男人的意思,但他還是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這一看,他的眼睛立即瞪得像雞蛋那么大,他發(fā)現(xiàn)一個東西了:保險柜!就夾在床和床頭柜之間。自己剛才沒適應(yīng)房間的光線,沒發(fā)現(xiàn)。小水的心撲撲地跳起來,看來自己是真的要發(fā)財了!只是,要打開保險柜得知道密碼。他抬腕看了看表,時間才過去五分鐘,還有五分鐘可以利用。他希望利用剩下的五分鐘,能從這病男人的嘴里掏出密碼。他跨前兩步,蹲下來看了看保險柜,然后,直起身來,面對床上的病人,“噌”地從腰間拔出了匕首,用匕首拍了拍男人的臉:“告訴我密碼,不然……”

        男人又睜開眼睛,看著小水,有些屈服了,緩緩地抬起手來,豎起了食指,接著,又將食指顫巍巍地勾了下來。

        小水懂這手勢:一根指頭就是1了。食指勾下來,與拇指環(huán)成了一個圈,這就是0了。他繼續(xù)看著,但男人再沒動靜了。

        “1和0,保險柜的密碼不可能只有兩位呀!你以為我是開玩笑是吧?你要不說,我用匕首劃你的臉了,你信不信?”

        男人重新睜開眼睛,又勾著食指,小水看著,有些明白了:是0010!他趕緊蹲下來撥保險柜的密碼,但是,還是打不開保險柜。

        這男人的手勢是啥意思,難道我連這么簡單的手勢都讀錯了?

        小水重新站起來,盯著男人,壓低聲音恐嚇:“再比劃一遍!比劃清楚點(diǎn)!”小水急起來,男人也急了,指了一下自己的嘴,又指了一下床頭。小水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男人是指著床頭柜呢,柜子上,有一部電話機(jī)。

        小水驀然明白了,這男人比劃的不是10,而是110。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電話機(jī),意思是要打110報警!這一下小水惱得吼起來:“你還敢威脅我,要報警?”他上前去就要用匕首劃男人的臉。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門響,小水驀然轉(zhuǎn)過頭來,赫然發(fā)現(xiàn),小保姆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回來了,正站在房門口,驚恐地望著他。床上的男人又沖著小保姆做了同樣的手勢。

        “1、0?”小保姆恍然大悟,“110!”她猛地轉(zhuǎn)身就往外跑。小水趕緊追過去,但是,還是遲了一步,他才跑到門口,“咣”的一聲,小保姆將門從外面關(guān)上了,爾后迅速地反鎖了門,接著,小水就聽到小保姆在門外用手機(jī)報警的聲音:“110嗎?我家里有歹徒……”

        小水有些慌了,他知道110的速度,他必須現(xiàn)在逃出去。門,是沒法開了,唯一的出路只有窗戶。他拉開了窗簾,心就往下沉了一沉,是防盜窗,現(xiàn)在只有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他用力掰掰欄桿,放手一搏了。小水用力掰開欄桿,將頭伸出去,就在這時候,110趕到了,警察將他從防盜窗里扯了出來,爾后,將他銬了起來,要帶他離開,但這時,床上的病人又顫巍巍地舉起了手,向警察打起了手勢。警察們只得停下來,看著他。

        他舉起了一根食指,頓了一下,爾后,將食指勾了下來。為首的警察讀著他的手勢:“1、0。”病人痛苦地閉了一下眼睛,那意思是,錯了。

        他使出吃奶的勁,把食指伸直,爾后,彎下頭兩個關(guān)節(jié),由于手指挺得太用力,整只手都顫抖起來。

        一個警察看懂了,叫起來:“他這比劃的不是0,是9!也許他太虛弱,前面比劃的那些手勢因?yàn)槭持笡]有伸直,所以,我們誤以為是0了,其實(shí)是9!”

        病人眨了一下眼睛,以示贊同。戴著手銬的小水在一旁聽了,悔恨得直咬自己的嘴唇,自己怎么就這么笨呢,沒讀出人家的手勢,要不然,自己興許搜出保險柜里的東西,早就遠(yuǎn)走高飛了,但是,不對呀!病人比劃的興許不是保險柜的密碼,他沒事將密碼告訴警察干嗎?

        那個讀出手勢“9”的警察恍然大悟起來:“他比劃的是119?!辈∪私^望地閉上了眼睛,一顆眼淚黯然從他的眼角滾落下來,一直流到了耳朵邊,那是絕望至極、痛苦至極的表情。

        為首的警察看著,也不解了:“同志,你到底想告訴我們什么?不是110,也不是119,那是什么呢?你說話好不好?”

        “他要是能說話就好啰!”門口有人接腔,是女主人何娟回來了。何娟流著淚說:“他患肝癌已經(jīng)半年多了,醫(yī)生說沒有治好的希望了,我們才放棄了治療,回家養(yǎng)著。唉,都是喝酒喝的啊,喝成肝癌了?!?/p>

        她在床邊坐下,她丈夫又抬起手來,要比劃手勢,她流著淚將丈夫的手抓在自己手里,柔聲說:“甭比劃了,我知道,我剛才就是去問醫(yī)生的,醫(yī)生說,就讓你喝最后一口吧,唉,苦了你了,讓你戒了半年多。我這就滿足你的愿望吧?!焙尉陮⑹稚煜蛄舜差^柜,在床頭柜上,電話機(jī)旁,有一瓶還沒開封的酒。

        何娟將酒瓶子的蓋擰開,將瓶嘴湊近丈夫的嘴,男人顫巍巍地張大了嘴巴,滿眼都放起光來,一口酒下去,他顫抖著嘴唇嘖了嘖嘴,滿足地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爾后,眼一閉,頭一歪,斷了氣,但臉上的表情是安詳而幸福的。

        小水終于見了鬼似的大叫起來:“他比劃的是19,幺九,要酒!他是在向我要酒喝啊!”天啊,他是不是將要酒喝作為交換密碼的條件?要是當(dāng)初自己給他喝了酒,他是不是就將密碼告訴自己了?

        小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一顆眼淚從他的眼角滾落下來。他作案從未失手,就因?yàn)樗斆鹘^頂,但他再聰明,也參不透一個酒鬼對酒的癡迷和貪戀啊!他第一次栽了,栽在酒鬼要命的手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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