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靈美
(浙江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浙江金華321004)
詞義修辭格在英漢互譯中的叛逆性轉換*
曹靈美
(浙江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浙江金華321004)
詞義修辭格是修辭格中應用最廣泛的一類修辭格,但在翻譯實踐中常常會遇到很難對等轉換的情況。因此,可引入翻譯中的“叛逆性”概念,從辭格化轉換和非辭格化轉換兩大方面,來探討叛逆性轉換在英漢修辭格互譯中的合理性和必然性,從而詞義修辭翻譯難題提供新的思路。
詞義修辭格;叛逆性轉換;翻譯
常見英漢詞義修辭格中有許多辭格基本對應,如simile與明喻、metapho r與隱喻、allusion與用典、personification與擬人、metonymy與借代、hyperbole與夸張、parody與仿擬、euphemism與婉曲、irony與反語等。多數(shù)情況下,這些辭格的互譯轉換能夠實現(xiàn)基本對等,或通過直譯保留原文喻體,或轉換喻體文化意象等。但是,因英漢文化思維、文化習俗和語言習慣等存在差異,辭格翻譯實踐中常常會遇到很難實現(xiàn)對等轉換的情況。此時,譯者可通過采用叛逆性轉換法,把原辭格轉化成其他不對應辭格(即辭格化的非對應轉換)或轉化成無辭格(即非辭格化轉換),或將原無辭格進行辭格化(即非辭格的辭格化轉換)。那么,何謂叛逆性轉換呢?
“叛逆性”首先由法國文論家埃斯卡皮提出,他認為“說翻譯是叛逆,那是因為它把作品置于一個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參照體系里(指語言)”。[1](P137)在他看來,翻譯的“叛逆”性質,源自于語言的轉換。從廣義上來說,“叛逆性”不僅僅涉及翻譯本身,“實際觸及的還有對外來文化的移植和接受問題,甚至還包括了對傳統(tǒng)文化的繼承和接受問題?!?。[2](P2)詞義修辭格互譯中的叛逆性反映了不同語言和文化在交流過程中所受到的阻礙、誤解、扭曲和轉化等問題,從理論層面看有其必然性,從實踐層面看有其可行性。在翻譯中,“叛逆性”并不是去否定“忠實”的翻譯標準,而是在英漢語言文化和習俗有所沖突的情況下,通過適當轉化協(xié)調“忠實”與“叛逆”的矛盾,從而更好地實現(xiàn)“忠實”,此即為“忠實的叛逆性轉化”,簡稱“叛逆性轉化”。本文根據(jù)目的語中辭格的使用情況,將叛逆性轉換歸為兩類:辭格化轉換和非辭格化轉換。
最理想的詞義修辭格翻譯是實現(xiàn)辭格的完全對應轉換,且保留原文的修辭和意蘊。但是,因英漢文化在思維、文化習俗、語言習慣等方面存在差異,詞義修辭格翻譯中常常會遇到不可對等轉換的情況,因此,譯者可以根據(jù)具體情況將之轉化成不對應的目的語辭格,或將之無辭格化。辭格化的對應轉換比較常見,因此,本文將重點討論后面兩種無法實現(xiàn)辭格對應的叛逆性轉換:辭格化的非對應轉換和非辭格的辭格化轉換。
英漢詞義修辭格種類多樣,最常見的英漢基本對應辭格如:simile與明喻、metaphor與隱喻等。多數(shù)情況下,翻譯時可將原語的辭格轉化成其對應的目的語辭格,如:
例1:原文:On the 14th of M arch,at a quarter to three in the afternoon,the greatest living thinkerceased to think.He had been left alone fo r scarcely two minutes and w hen we came back,we found him in an arm chair peacefully gone to sleep-but fo rever.(Speech in front of M arx’s Tomb by Friedrich Engels)
譯文:3月14日下午兩點三刻,當代最偉大的思想家停止思想了。讓他一個人留在房間里總共不過兩分鐘,等我們再進去的時候,便發(fā)現(xiàn)他在安樂椅上安靜地睡著了——但已經是永遠地睡著了。《(恩格斯在馬克思墓前的講話》)
該例中,原文的明喻轉換成了相對應的simile,因此不屬于叛逆性轉換。這種對應轉換比較常見,因此,本文將著重探討叛逆性的非對應轉換:辭格化的非對應轉換和非辭格的辭格化轉換。
“辭格化的非對應轉換”是指原文運用了修辭格,但是譯文根據(jù)具體情況將其轉化成了其他詞義修辭格(也包括音韻修辭格和結構修辭格等)。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非對應轉換比直接采取辭格對應轉化更符合目的語表達習慣,更能達到感染目的語觀眾的效果。
1.明喻(simile)轉化成metapho r(隱喻)
例2:原文:現(xiàn)在,我的生命宛如花蕾在永恒的春天里又再次含苞欲放。
譯文:Now for me life is com ing to bud again as if in eternal sp ring,
原文用“宛如”構成明喻,譯文也可用like或as構成simile(明喻)。但是,此處用了“come to bud”構成了metaphor,更符合英語表達。英語喜用詞組代替復雜的意思,因此,該譯文比較成功,很自然把原文明喻轉化成了metaphor。
2.metaphor(隱喻)轉化成明喻(simile)
例3:原文:M iss Bolo w ent straight home in a f lood of tears and a sedan chair.
譯文:波洛小姐淚如泉涌,坐著轎子徑直回家去了。
原文斜體處不單運用了隱喻,還運用了夸張。譯文用“淚如泉涌”保留了這種夸張修辭,而且用四字成語的明喻更符合漢語表達習慣。
3.仿擬(parody)轉化成repetition(反復)
例4:原文:天時,地利,人和(某一房地產廣告)。
譯文:The best time to invest,the best p lace to invest,the best p roperty to invest.“天時,地利,人和”是漢語傳統(tǒng)詩詞“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改寫,這是仿擬的表現(xiàn)形式之一。這則廣告正是借用漢文化中形容天氣、地理和人際因素皆有利的用語,間接地暗示該房地產具備可觀的投資回報性。簡單的直譯顯然不利于原文預期功能的實現(xiàn),因而翻譯時使用“The best…to invest”的反復句式(結構修辭格的一種)來感召讀者莫失投資的良機。譯文雖然犧牲了原文的仿擬格調,但反復這種結構修辭格的使用突出了廣告宣傳的實質內容“房產”,使譯語讀者對廣告內容一目了然的同時,無法抗拒這份房產投資的誘惑。
“非辭格的辭格化轉換”是指將原文中無辭格情況辭格化,這類轉換并非常見,但相比之下,運用辭格后的目的語要比無辭格原語更生動。
1.無辭格轉化成metapho r/隱喻
例5:原文:帝國主義者既殘暴又狡猾。
譯文:The imperialists are them ix ture of tiger and fox.原文只敘述了帝國主義者“殘暴”和“狡猾”的特點,沒有運用辭格,但譯文充分運用了老虎和狐貍這兩個代表殘暴和狡猾的動物隱喻,句子馬上生動形象起來。
例6:原文:He had recently escaped the emotional pressure cooker of the communal flat.
譯文:最近他已經逃離了公用公寓這個使人情緒壓抑的地方。
“Pressure cooker”意為“壓力鍋”,它能在鍋內產生很高的壓力,可以用來快速蒸煮食物。該詞在此處作metaphor(隱喻)用,指“充滿壓力的環(huán)境”,可能隨時讓人發(fā)怒或者不開心。
2.無辭格轉化成擬人
例7:原文:干燥的土壤吸收了雨水。
譯文:The thirsty soil drank in the rain.
漢語中的擬人和personification基本對應。譯文“thirsty”意為“口渴”,采用了擬人手法“,drank”將原文變得形象生動起來。
3.無辭格轉化成pun
例8:原文:路面干燥,司機安全;司機清醒,道路安全。
譯文:The driver is safer w hen the road is dry;the road is safer w hen the driver is dry.這則交通安全廣告運用的“dry”有兩重詞義“:干燥的”“;沒飲酒的”。這兩個意思構成雙關,對司機很有警示作用。
“非辭格化轉換”是指將原文辭格無辭格化。因為英漢語言文化差異,有些修辭在譯文中無法實現(xiàn)對應轉換,也無法實現(xiàn)非對應辭格轉換。在這種情況下,將原文無辭格化是必然選擇。否則,生搬硬套實現(xiàn)對應辭格或非對應辭格,會不符合目的語的表達、文化和意義。
例9:原文:He died like a dog.
譯文:他死時慘不忍睹。
原文比喻人死時景況凄慘,而不是說他像狗還是像貓那樣死掉。漢語中雖有“某人像條死狗”的說法,但這種說法只是比喻此人死氣沉沉。因此,可采取意譯法傳達原文意思。例10:原文:杭州不僅風景如畫,而且人文旅游資源也很豐富。
譯文:Hangzhou is not only picturesque but also abundant in humanistic tourist resources.此處明喻詞可用like或as對應,但也可用譯文中的“picturesque”代替,更為簡潔。因此,原文用了明喻,而譯文沒有采用相應的simile。
例11:原文:Soapy stood still w ith his hands in his pockets and smiled at the sight of brass buttons. (O.Henry:The Police and the Anthem)
譯文:蘇比不聲不響地站著,兩手插在口袋里,一見到警察就露出微笑。
原文的“brass buttons”(銅紐扣)是美國警察制服的一個特征,此處代指“警察”。因此,翻譯時不能直譯成“銅紐扣”,否則漢語讀者無法理解。
例12:原文:Fred almost talked my ears off last night about his son’s exp loits in the army.
譯文:昨天晚上弗雷德對我大談他兒子在部隊的事跡,嘮叨個沒完。
“talk one’s ears off”是指某人滔滔不絕,大談特談,有點貶義,雖然譯文“大談”并未保留原文的夸張,但這兩字譯出了那種厭煩的意味。
例13:原文:Liquor talks mighty loud w hen it gets loose from the jug.
譯文:酒后胡言亂語。
原文運用了擬人修辭,使語言風趣幽默,內容生動形象。譯文省去了擬人用法,反而更加簡潔地表明了原文的意思。
例14:原文:有些天天喊大眾化的人,連三句老百姓的話都講不出來,可見他們就沒有下過決心跟老百姓學,實在他的意思仍是小眾化。(毛澤東《反對黨八股》)
譯文:There are some w ho keep clamoring for transform ation to a m ass sty le but cannot speak three sentences in the language of the common peop le.It show s they are no t really determ ined to learn from the masses.Their minds are still confined to their ow n sm all circles.
原文利用“大”和“小”的反義關系,以“小”替換“大”,從“大眾化”一詞,仿造出“小眾化”,語言簡潔犀利。譯文把“大眾化”翻譯為“transformation to a mass style”,符合英文表達,但“小眾化”則不能翻為“transformation to a small style”,應翻譯為“are still confined to their ow n small circles”,使句式有變化。原文的反仿未能在譯文中保留,但是更符合英語表達習慣。
例15:原文: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譯文:W hat a busy p lace,w ith so many peop le coming and going.
原文的“好不熱鬧”是指“非常熱鬧”,這種強調式反語,不論在什么場合使用,聽者或讀者都不會誤解,因為它們已經成了習慣式反語。但是翻譯成英語時,因為英漢語言文化差異,譯文必須采用意譯法,將其深層意思翻出來。
例16:原文:我這個人你也知道,說話向來是“袖筒里入棒槌”——直出直入!要有郭三麻子在,我反正不去!(袁靜《:新兒女英雄傳》)
譯文:You know me—Ispeak frankly and to the point...If Kuo is in...I’m out!(S.Shapiro譯)
原文劃線處是人們喜聞樂見的歇后語雙關,幽默風趣,而英語中沒有歇后語雙關這一用法。因此,此處翻譯只能將其深層意思翻譯出來,譯為“Ispeak f rankly and to the point”。
綜上分析,叛逆性轉換法在詞義修辭格的英漢互譯中應用十分廣泛。在無法實現(xiàn)英漢詞義修辭格對應轉換的情況下,譯者不妨根據(jù)具體情況和現(xiàn)實條件,采取辭格化轉換或非辭格化轉換,使之更符合目的語的語言表達習慣,準確傳達原文文化內涵和深層含義,幫助目的語讀者更好的理解和接受,達到感染目的語觀眾的效果。詞義修辭格是修辭格中應用最廣泛的一類修辭格,能否實現(xiàn)英漢詞義修辭格的準確互譯十分關鍵,因此,譯者們應不斷探索,尋找新的辦法,以解決英漢語言和文化差異所帶來的詞義修辭翻譯難題。
[1]埃斯卡皮.文學社會學[M].王美華,于沛譯.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87.
[2]賈植芳.序一[A].謝天振.譯介學[M].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
Abstract:Semantic figures of speech have been most w idely used among all rheto rical devices.However,in p ractice,non-equivalence frequently occurs in translation.Therefo re,under the concep t of“Treason”,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rationality and inevitability of treasonous transfo rmation of semantic figuresof speech from the two aspectsof rhetorical transformation and non-rhetorical transformation in order to p rovide new ways that can help solve the translation p roblem s caused by language and cultural differences between English and Chinese.
Key words:semantic figures of speech;treasonous transformation;translation
[責任編輯 陳義報]
Treasonous Transformation in Translation Between English and Chinese Semantic Figures of Speech
CAO Ling-mei
(School of Fo reign Languages,Zhejiang No rmal University,Jinhua 321004,China)
H030
A
1009-1734(2010)03-0097-04
2010-01-18
曹靈美,在讀碩士,從事翻譯理論與實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