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上江
在陽光下成長
——評深圳校園文學
劉上江
近年來,隨著政府對人文素質教育的加強和語文教學對“個性化作文”的提倡,深圳校園出現(xiàn)了一個龐大的青少年寫作群,以至校園文學已成為與打工文學并駕齊驅的兩大文學陣營。據(jù)深圳市中學生文聯(lián)統(tǒng)計,深圳的中學生文學社團達160多個,少年作者近萬名,每年公開發(fā)表的文學作品達3000多篇。加入深圳作協(xié)和各區(qū)作協(xié)的學生也將近20多人。這些學生的寫作水平普遍較高,不少作品為專家或社會認同,如張悉妮《假如我是海倫》曾獲團中央“五個一工程獎”、王蒙春天文學獎、廣東省新人新作獎等;趙荔被譽為英國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之父的約翰·霍金斯所賞識,并合著長篇作品《遭遇創(chuàng)意隊》;袁博的《大漠落日》與深圳騰龍?zhí)脛勇幕邢薰竞灱s,改編成系列動畫片等等。這些學生以其陽光、純真的筆觸,記錄了校園青少年成長中的真實,展示了特區(qū)生活對年輕心靈的觸動。他們的寫作語言,寫作方式以及文體樣式,都具備新的文學特質和潛力,透露出新的文學氣象,對深圳未來文學創(chuàng)作的發(fā)展走向,具有相當?shù)念A示性。
對這股方興未艾的深圳校園寫作勢頭,深圳文學評論界較早開始關注,并通過調研對中學生文學寫作現(xiàn)狀有了較全面的了解。2005年,由中國作協(xié)、全國中語會、深圳市教育局、市文聯(lián)和深圳報業(yè)集團聯(lián)合主辦的首屆全國校園文學論壇在深圳舉行。論壇首次以深圳校園文學寫作現(xiàn)象為案例,提出“陽光寫作”理論,在全國引起較大反響。在論壇上,一直關注校園寫作的北京大學教授曹文軒認為他之所以對深圳存在的這種“陽光寫作”現(xiàn)象感興趣,主要是他在深圳青少年的文章中看到一種他過去看少年文章時難以相遇的激情、悲憫、樂觀、堅韌等品質。
“陽光寫作”從深圳一種寫作現(xiàn)象到一種寫作倡導,開始為國內專家所認同。在“陽光寫作”理論越來越為人們關注的同時,我們有必要回過頭來反問:深圳校園寫作何為陽光?為何陽光?如何進一步倡導“陽光寫作”,培育中學生的人文素質,發(fā)揮深圳校園文學品牌的魅力?
提到深圳的校園文學,人們很自然想到《花季·雨季》這個曾創(chuàng)造全國校園文學銷售神話的作品。《花季·雨季》是深圳陽光寫作的范本。里面的孩子謝欣然、蕭遙、王笑天、劉夏、余發(fā)等等個個都是好孩子,他們面對早戀、出國、打工、升學壓力、父母離異、下海經(jīng)商等問題,表現(xiàn)成熟與理智,反映了特區(qū)青少年所特有的陽光與自信。但一兩個文本并不能代表大部分深圳校園文學作品。為全面了解深圳校園文學的寫作狀態(tài),我們借助《深圳市中學生原創(chuàng)文學叢書》,深圳青春文學精品工程作品,此外還有《長翅膀的綿羊》、《我要把陽光畫下來》、《假如我是凱倫》、《一個深圳中學生的股市報告》等知名度較高的校園作品作一個全面的分析。通讀這些文本,了解深圳中學生的寫作生活,也許可以發(fā)現(xiàn)他們的陽光軌跡。
(一)和諧的師生關系。讀過上海少年作家韓寒的《三重門》,對主人公林雨翔所描寫的師生關系都印象深刻,老師與學生,學生與教育制度都放到對立面上。而閱讀深圳的中學生作品,你會發(fā)現(xiàn)里面的師生關系是如此的和諧,如此的溫馨和感人。他們描寫自己的老師或輕松,或尊敬。如面對文理學科問題,作者認為“單純的物理并不能帶來快樂,令人快樂的是可敬可愛的物理老師。如果沒有他全班都不可能熱愛想象中那么死板的物理課?!保▍菈粜选丁拔摹辈粩啵磉€亂》),他們尊重老師的工作,從小就學會感恩,比如在看到老師為大家不顧小家工作時,會換位思考:“突然想起了LILY的女兒,小LILY。吃一頓媽媽做的菜、在媽媽的安撫里入睡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奢侈的享受。也許她早已習慣了獨自一人悄悄入睡,也許她早已習慣了媽媽不在身邊的日子?!保◤堎粡埳骸段覀冃闹械陌俸匣ā罚┻@種文字,看了總會讓人覺得溫暖。
(二)純潔的同學友誼。中學生早戀,是校園文學常描寫的內容。深圳中學生的寫作有很多描寫早戀的故事。如韓淑嫻的《帶不走青山綠水》,袁博的《一個深圳的童話》等,里面有早戀故事的描寫,但給人感覺非常純真。有學生寫到:“她所希望得到的在初中時的愛情應該是簡單的:每天和他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分享所有的快樂與憂愁:一起出去玩,一起牽著手”(王依然《十四歲的愛情》)希望尋找同學伴侶,這是獨生子女的共性。擅長描寫中學生早戀的小作者吳丹紅曾這樣解釋中學生早戀:“拍拖,想有人幫她拎包,有人記得把好吃的留給她,有人跟她說親愛的晚安,歸結一句就是有人照顧她?!保ā短焓箷簳r離開》)也就是想找個代替父母照顧她的同齡人。
(三)感人的親情關系。深圳校園文學里描寫的親情,充滿感恩與溫馨。如《碎塵里的微光》(王依然)認為:“感動,不一定要是戰(zhàn)火紛飛時的戰(zhàn)友情誼,不一定要是生離死別的愛情,不一定是舍命救子的感傷。對于我,一頓母親做的飯,在現(xiàn)在看來,都會是感動。因為有了愛,一切都得以成立?!崩钊蛰x在《值得用一生報答的人》寫道:“我父親是個普通的貨車司機,他沒有什么豐功偉績,只是默默地做好每一件他認為該做的事,盡力地滿足孩子的要求,從不苛求什么。但在我眼中,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比上帝還要偉大的人?!庇H情不需要大富大貴,有愛就好。
(四)理智的單親關系。在近十年來的新概念作文比賽中,我們發(fā)現(xiàn)有很多描寫單親家庭的文章,文章清一色被一種憂傷的情緒所籠罩。看了深圳的中學生,你會發(fā)現(xiàn)一個別樣的開朗的單親家庭。描寫父母感情離異的小文《哭泣的情人花束》曾在深圳校園網(wǎng)絡廣為流行,在情人節(jié)時母親送父親一束玫瑰并留下字條呼喚他回家,遺憾的是父親沒看到,媽媽也不知道,作者看到了,但感覺父母感情無法挽回后,她決定理智的讓玫瑰花與字條一起凋零?!毒凵⑷允羌摇罚畹ぃ┳髡哒J為父母離異后,爸爸不再和他們住在一起,但誰說一家人必須同一屋檐下?我和他們一個個單獨在一起,分別扮演著不同的角色,也夠滿足了。這種認識,是我們看其他校園文學作品少見的。同樣,李珊珊《我家的“孤家寡人”》寫到母親多次婚姻挫折令她承受著巨大壓力,即使母親經(jīng)常把壓力無形轉嫁于她,但她諒解母親,同情母親,并要盡一切的力量去幫助她,讓她變成“平民”,一個快樂的“平民母親”。這種陽光與理智,是我們在當前流行的青春文學中極為少見的。
(五)清醒的成長困惑。中學生作為未成年人向成人的過渡,在成長過程中不免有各種的困惑。正如《吹笛人把孩子們帶出城外》(青青子衿)寫道:“在這個所謂人心浮動的年代里,大家都忙忙碌碌地朝前趕,卻多數(shù)不知道自己要去一個什么樣的地方。”面對成長的煩惱,他們是否還能保持陽光的心態(tài)?有學生在一篇讀后感里寫道:成長是多么的不容易,世事是多么的難以預料,可我只在想生命的過程總是美好,即便迷茫,即便苦痛。就好像我們還有綠色,還有那透過層層陰云的一絲陽光。(王溯《在沉寂中盛放——讀〈挪威的森林〉有感》),隨著社會階層的分化,中學生當中家庭的貧富懸殊越來越明顯,面對這些,應該怎樣把握好自己呢?《你們·我們·他們》(彭思思)認為這種階層是上一輩留下的,我們沾的是他們的光,而我們自己的階層還在襁褓之中?!拔覀冞@一代身上有太多不可知的早熟、妒忌、自私,封閉,而這世界上又有太多無法預料的誘惑。最關鍵的還是自己吧,保持自己真好。”
(六)敬畏生命熱愛生活。生活總會有挫折,面對挫折,現(xiàn)在很多青春流行小說主人公都輕易地采取輕生的態(tài)度。然而在深圳的中學生作品中,我們看到的是堅強,充滿對生命的敬畏。長篇小說《帶不走青山綠水》(韓淑嫻)文風時尚,一反郭敬明《悲傷逆流成河》對死亡的漠視,表現(xiàn)了對死亡的思考。張悉妮自傳體小說《假如我是凱倫》,以自己親身經(jīng)歷,說明愛自己才能愛別人,由己推人。好好活著,熱愛生命,熱愛自己!《生命的硬度》的作者楊林曾是重點中學的高才生,一次不幸的車禍曾讓他長時間消沉,在父母的關愛下,他認識到突如其來的災難,在粉碎了他全部夢想的同時,教會了他敬畏生命、熱愛生活。
(七)理智的打工經(jīng)歷。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深圳的中學生打工都表現(xiàn)了不怕吃苦的精神,他們在打工中既積累了社會經(jīng)驗,也增長了見識,培育了底層關懷的情懷。如曾佩珊的《打工的日子》,寫自己寒假在姨夫的餐廳打工,體會小人物生活的艱辛,并為他們爭取權利。也有在海外打工的,認為“打工的經(jīng)歷只是一種積累,所以所有的不愉快和勞累都只是未來堅實的基石,我是學經(jīng)濟的,這種積累好像用金錢很難衡量?!保ㄚw真《在英國肯德基打工》)原翠園中學學生陳凱鴻,父母是老股民,他10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炒股,他在《一個深圳中學生的股市報告》寫道:“將來我可能成為一個莊家,但我絕不做黑莊,我可能成為基金經(jīng)理,但我絕不搞基金黑幕,我可能成為股評家,我的每一句話都要對得起良知,我的理想是做一位平民金融家,我的心中永遠裝著像我父親一樣沒有專業(yè)知識儲備的小股民。”
(八)主人翁的家園意識。作為深圳的第二代移民子弟,基本是與這座城市一起成長的。正如《風起花落》(陳睿)說“居住的這個城市在一天天拔節(jié)生長,我們這一代被稱為第二代移民,也就在一次次搬家中完成心靈的成長?!睂Τ鞘械恼J同,體現(xiàn)了他們作為城市主人翁的自豪與責任。李夢的《城市們》比較了北京、倫敦、京都和深圳,發(fā)現(xiàn)“東門的成熟度遠不及巴黎、倫敦、甚至香港”,但“我仍愛它,盡管這種愛包含著某種義務與責任”,“經(jīng)常對朋友抱怨東門這不好那不好,但也經(jīng)常對外人說起這里的奇妙。”《天使之城》的闋“相信天使的存在的,覺得在這個城市里到處都有天使,他們混跡在人群中,和人類一樣地生活,只是,他們都帶著天使般純真的心。所以,闋相信,S市就是天使之城,這里的每個人都有著天使般純真善良的心。”這都有異于我們大人對城市的認同。
(九)純粹的愛國情懷。因為深圳的地緣關系,出國留學在中學生中并不是什么新鮮事。早在10年前,《花季雨季》里就有不少關于出國的故事,如柳青想學姐姐嫁個外國老公出國,蘇拉拒絕父母循規(guī)蹈矩的安排,簽證到美國的中國飯店打工,蕭遙不想借父母在外國的機會出國,希望憑本事自己出去等等。時隔10多年,出國已不是什么新鮮事了。《可以不走嗎》(王溯)里寫到“怎么到了高二下學期都往國外跑呢?去年高二年級一百五十多人跑剩了一百零三人,今年不知怎樣?!边@是一種真實的歷史記錄,但可喜的是,這些學生雖身在國外,仍不忘愛國,如戴琳在《北歐留學寄語》里寫到:“對于外國人對中國的誤解,我雖不愛談政治,但作為一個中國人,我本能地要維護我們祖國的尊嚴。這種感情,置身國外更是強烈。”《泰晤士河畔的呢喃》(林倪羽)在海外過國慶節(jié),想到:“我們也應該做點什么來表達我們愛國的感情——出國了,才知道愛國,才知道國家對一個人來說是多么重要。”
(十)豐富的想象力。文學寫作本身就是一項創(chuàng)意活動,但與大多數(shù)中學生以個人經(jīng)歷為創(chuàng)作素材不同,深圳最近產(chǎn)生了兩部充滿想象力的作品。如袁博的《大漠落日——一個鴕鳥家族的故事》里面以人類與動物的沖突,很好地宣傳了環(huán)保主題,鴕鳥的堅韌和梟勇讓人看到一種少見的英雄主義和生命的力度?!对庥鰟?chuàng)意隊》的策劃緣起創(chuàng)意大師霍金斯的創(chuàng)意理念,趙荔想象故事,向世界青少年普及創(chuàng)意理論和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知識,趙荔因此獲得“中國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先進個人獎”。該書從寫作文體、寫作方式到寫作內容都充滿創(chuàng)新精神。書里面以創(chuàng)意隊幫助凱莉學會創(chuàng)意為線索,告訴人們“每個人生來都有創(chuàng)造的能力,只要愿意,都可以用大腦想出好的主意?!敝猩酱髮W教授、文學評論家謝有順認為,以袁博為代表的深圳創(chuàng)意寫作少年作家群已成為“90后”文學創(chuàng)作的新現(xiàn)象。這批“90后”創(chuàng)意作品,普遍具有傳統(tǒng)文學或成人文學所欠缺的想象力、抒情性與關注人類終極問題的人文情懷。①
總的來說,通過閱讀文本,我們發(fā)現(xiàn)這些文學少年的陽光來自對校園生活、家庭生活和社會生活的真實體會和細致觀察。他們“我手寫我口”,“我手寫我心”,堅持“為情而造文”,雖然大多行走在經(jīng)典和時尚之間,但卻有別于時下流行的殘酷青春寫作或憂傷青春寫作,在這些孩子筆下,我們很少看到頹廢、殘酷和死亡,看到的是《花季雨季》里陽光的延續(xù),這些作品對生活的感動、對生命的感恩、對民生的關懷、對文化的參與,呈現(xiàn)的是一種積極健康的審美姿態(tài)和話語方式。著名作家曹文軒看完這些作品認為:“深圳是一座現(xiàn)代性很強的年輕城市。這個城市的經(jīng)濟發(fā)達,曾給國人一個誤解:這可能是一座文化稀薄的城市?,F(xiàn)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書多少顛覆了我們這個錯覺。這些由這座城市的孩子們寫就的優(yōu)美文字,代表了這座城市的教養(yǎng),也代表了這座城市的格調。”(《深圳市中學生原創(chuàng)文學叢書》序)
在前兩年舉行的“中國改革開放文學論壇”活動中,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白燁認為,深圳中學生是真實寫作、真情寫作,這種“陽光寫作”非常難得。②深圳的校園文學為何陽光?父母的重視,老師的引導,學生的興趣等都是重要因素。
(一)學校的引導。在深圳的許多中學里,安排了專門的文學老師,負責指導學生的業(yè)余寫作和文學社的活動。翠園中學、紅嶺中學、東湖中學和育才中學的文學社被稱為“深圳校園文學四小花旦”。翠園中學在全國首倡陽光寫作,2004年,由翠園中學主編的《情感與勵志》叢書,第一次旗幟鮮明地提出“陽光閱讀,陽光體驗,陽光寫作”的文學旗幟,并培育了袁博、韓淑嫻、李墨白等一批少年作家。育才中學春韻文學社被譽為“華人少年母語家園”,它因創(chuàng)建中學生原創(chuàng)文學網(wǎng)站出名。2003年,中國社科院兒童文學研究專家楊鵬發(fā)現(xiàn)了春韻網(wǎng)站,親自擔綱主編,出版《指尖上的舞蹈》春韻網(wǎng)站學生文選。因學生多次在“全國青少年冰心文學大賽”中獲獎,大賽主委會曾高度評價育才中學,認為該?!拔膶W社團活躍,創(chuàng)作氣氛濃郁,學生思路開闊,積極向上,作品水平普遍較高。這是一所陽光學校培養(yǎng)出的一批陽光少年?!睎|湖中學校長彭彪積極鼓勵校園文學創(chuàng)作,被稱為“人文校長”。在他帶領下的東湖中學“風帆”文學社,培育了張悉妮、趙荔等少年作家,被人民文學出版社、北大中文系、中國教育學會、全國中語會聯(lián)合授予“中華少年寫作園”。紅嶺中學率先提出生態(tài)閱讀理念,倡導一種自然、審美、人文、經(jīng)典、符合未成年人特點、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閱讀形式,倡導紙質閱讀、深度閱讀、經(jīng)典閱讀,正確引導時尚閱讀、淺閱讀與網(wǎng)絡閱讀,旨在建立未成年人閱讀核心價值體系。
(二)家庭的引導。深圳是典型的移民城市,這座城市中學生的父母基本來自全國各地,想干一番事業(yè),同樣,更想把希望寄托在他們的下一代。袁博《賣風箏的爸爸》寫到,爸爸在內地開鴕鳥場破產(chǎn)后,帶著全家從山東遠赴深圳。他們與人合租在深圳蓮花山下一間破舊的農(nóng)民房,每到傍晚,忙完一天的工作后,父親還要帶著袁博去蓮花山賣風箏。然而當父親看到袁博在書店中對著一本價值千元的動物圖鑒心動不已時,父親卻毫不猶豫地買下來。為此,他不知道要在蓮花山上賣掉多少個風箏。還有張悉妮的父親,為了支持張悉妮寫作,辭掉了工作,每次有張悉妮參加的會議,都可見到這位爸爸的身影。張悉妮2歲時因醫(yī)療事故,導致雙耳重度失聰。小時候,她不知道什么叫聰明,爸爸告訴她,聰明的本意就是耳聰目明!從那時起,她自強不息,歷經(jīng)磨難,終于從無聲世界里走了出來,練就了“聽”與“說”的本能。當然更多父母是在精神上的支持,如余謙的父母、韓淑嫻的父母,他們都是孩子寫作的第一讀者。
(三)個人的興趣??鬃釉f過“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為己是注重個人修養(yǎng),為人即是功利化。與郭敬明、韓寒、張悅然等青春寫手較多“為人”的寫作不同,深圳中學生的寫作幾乎全是“為己”寫作。他們不迎合商業(yè)寫作,不為寫作耽誤學業(yè),更不為了考文科才寫作,因此更具陽光的可能性。如袁博從小就喜歡寫作,但他的興趣并沒有局限在語文課,他其他科目的成績也很好,尤其喜歡生物。2009年,他獲得全國中學生生物聯(lián)賽一等獎,被復旦大學生命科學院生物科學專業(yè)提前錄取。孫騰曾擔任學校青青翠園文學社社長,他最喜歡的科目卻是數(shù)學。2005年,他獲全國高中數(shù)學聯(lián)賽一等獎,被保送上清華大學經(jīng)濟管理學院,他的理想是做一名“為百姓請命的人民經(jīng)濟學家”。原育才中學,現(xiàn)在上海讀大學的陳樂,一邊學習理科類課程,一邊為上海一家時尚雜志撰寫專欄,成為小有名氣的“專欄作家”。
(四)中學生文聯(lián)的推動。2004年,乘全國兒童文學會議在深圳召開的東風,深圳成立全國首家中學生文聯(lián)——深圳市中學生文聯(lián),全市160多所中學成為中學生文聯(lián)團體會員。市中學生文聯(lián)堅持文化自主創(chuàng)新,以陽光寫作、生態(tài)閱讀、創(chuàng)意文學為旗幟,以培育優(yōu)秀作品、舉辦文學論壇、開展文化調查為工作重心,培育了以《假如我是海倫》、《大漠落日》、《遭遇創(chuàng)意隊》等為代表的一批青春文學代表作品,組織的大型社會調查如深圳民生幸福指數(shù)調查、深圳外來勞務工幸福感與城市歸屬感調查、深圳讀書人口調查等,成為當?shù)卣私馍缜槊褚獾闹匾罁?jù)之一,彰顯了文學青年的家園意識和文化擔當。
如何繼續(xù)引導深圳校園文學的陽光寫作,發(fā)揮深圳校園文學品牌的魅力?這是另一個更全面的課題,當中離不開政府、教育界、出版界、媒體以及文學評論界等各方面的努力。但就發(fā)現(xiàn)、推廣“陽光寫作”文本方面,我認為還需要加強以下兩方面工作:
一是建立和完善校園文學評價體系。豐實生動的陽光寫作實踐應當有與之相稱并能給予指導的理論實踐,深圳的文學評論家更應像重視打工文學理論一樣重視校園文學評論工作。魯迅曾說,要毀滅一個人,有兩種方法,一是“罵殺”,二是“捧殺”。評論家要特別注意不要“捧殺”了校園文學作者,不能不負責任地將他們捧起來、推出去之后就撒手不管,而應該真誠地指出他們作品中的顯而易見的缺點,并給予他們實實在在的愛護。作家蘇叔陽認為,出版少年兒童作者的書“最好有人點評,指出優(yōu)劣,既不要挖苦孩子心高妄想,也不要寵壞了孩子”。③
二是提升校園文學策劃出版水平。挖掘和培養(yǎng)少年兒童作者應成為出版社工作的應有之義,編輯出版人員應該把挖掘和培養(yǎng)少年兒童作者提上議事日程。要有“為他人作嫁衣裳”的無私奉獻精神,不是為了編書而出版,還應該指導中學生的寫作。選題策劃人、編輯人員應該履行起自己的文化責任,應該以良知和理性正確引導少年兒童作者健康成長,推動文學和出版業(yè)良性發(fā)展。
注釋:
①《創(chuàng)意文學上了動漫的道》,《深圳特區(qū)報》2009年12月9日,第D02版。
②《“陽光寫作”值得向全國推廣》,《深圳商報》2008年12月3日,第C03版。
③《關于“少年作家”的幾點議論》,《人民日報》2001年8月18日,第6版。
(作者:暨南大學中文系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