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霞（廣東商學院人文與傳播學院， 廣州 510320）

論爭檔案：劉心武的《班主任》大約在1977年夏天構(gòu)思成熟并開筆，1977年，還在講“兩個凡是”，真理標準大討論還沒開始。劉心武自述說，《班主任》寫得很順利，但寫完后心里直打鼓——這不是否定“文化大革命”嗎？這樣的稿子能公開拿出去嗎？據(jù)他說，《班主任》寫作是出于對文化大革命的“積存已久的腹誹，其中集中體現(xiàn)對‘四人幫’文化專制主義的強烈不滿”。在發(fā)表欲的支配下，他終于鼓起勇氣把它投給《人民文學》雜志。

《班主任》在編輯部引起了震動，責任編輯認為小說提出的問題是現(xiàn)實的，暴露了社會的真實問題和陰暗面，似乎屬于暴露文學，難以發(fā)表。復審編輯認為，小說提出的問題及時、新鮮，小說并不全是暴露社會陰暗面，還通過張老師等人物形象寫了積極的生活因素，并從深層揭發(fā)了“四人幫”的罪惡，符合文教戰(zhàn)線“撥亂反正”、恢復實事求是優(yōu)良傳統(tǒng)的精神。編輯部負責人對是否發(fā)表這篇小說“沒有把握”。于是，交當時的代理主編張光年定奪。張光年看過后，召集編輯部三級編審人員在他家開會。張光年綜合了大家的意見后認為，“不要怕尖銳，但是要準確。”他基本肯定了《班主任》。經(jīng)過再次修改，《班主任》發(fā)表在1977年第11期小說的頭條地位。小說發(fā)表后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強烈反響，編輯部收到了來自全國的數(shù)千封讀者來信，《文學評論》雜志還召開了《班主任》座談會，許多評論家肯定了小說在創(chuàng)作上的意義，有一位評論家還將《班主任》與魯迅的《狂人日記》做了對比，認為兩者的主題都是“救救孩子”。

當時的《人民文學》是唯一的中央級文學刊物，發(fā)行150萬份?！栋嘀魅巍芬l(fā)了巨大社會反響，讀者來信多得天天得用麻袋裝，表明了人民群眾對思想解放的渴望。后來在全國首屆短篇小說評獎中，《班主任》榮列全國優(yōu)秀短篇小說獎榜首，作協(xié)主席茅盾親自向劉心武頒獎。

劉心武的《班主任》是“傷痕文學”潮流中公開發(fā)表得最早的一篇，發(fā)表后，群眾反響強烈?！栋嘀魅巍匪v述的悲情故事，觸及了被長時間的階級斗爭和政治運動所摧殘的人間親情，喚醒已經(jīng)厭倦了緊張斗爭的中國人內(nèi)心感情中久遭壓抑的一面，被認為是新時期文學的發(fā)軔作，在當代文學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①

《班主任》②是劉心武發(fā)表在《人民文學》1977年11月號頭條位置的小說，有“新時期文學第一朵報春花”之稱，被載入文學史，這篇小說開了新時期文學思想解放之先河，在中國當代文學發(fā)展歷程上具有劃時代意義，時隔三十多年后的今天看來，之所以被如此高的評價，正在于其發(fā)出了“時代的聲音”。

據(jù)劉心武自訴③，《班主任》的構(gòu)思成熟與開筆大約在1977年夏天，但是寫完以后，他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這不是否定‘文化大革命’嗎？這樣的稿子能公開拿出去嗎？”這樣的詢問實際上正是當時他內(nèi)心疑慮的聲音，我們從他自訴中談到的一件事可驗證他內(nèi)心的疑慮，“在發(fā)表欲的支配下，我終于鼓起勇氣，有一天下了班，我到離編輯部最近的東單郵電局去投寄它，要把它投給《人民文學》雜志；柜臺里的女工作人員檢查了我大信封里的東西，嚴肅地跟我指出，稿子里不能夾寄信函，否則一律按信函收；我心理上本來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冒險的事，她這樣一‘公事公辦’，毫不通融，令我氣悶，于是我就跟她說我不寄了”，對于此時的劉心武來說，郵局工作人員的行為給了他一次猶豫的機會，但是，他并沒有向這次機會妥協(xié)，他說到：“從東單郵局我騎車到了中山公園，在比較僻靜的水榭，我坐在一角，想做出最后決定：這稿子還要不要投出去？還是干脆拉倒？后來我取出《班主任》的稿子，細讀，竟被自己所寫的文字感動，我決定，還是投出去吧，大不了發(fā)表不出來，還能把我怎么樣呢？過了若干天，我到另一家郵電所寄出了它?！痹谕都呐c不投寄之間，兩種聲音的交鋒展示了作者的思考，那么，為什么寫這篇小說呢？據(jù)劉心武說，這是出于對文化大革命的“積存已久的腹誹，其中集中體現(xiàn)對‘四人幫’文化專制主義的強烈不滿”。這一段心路歷程最好地說明了《班主任》中聲音的重要性——這里的聲音顯示出了鮮明的時代色彩。

同樣，在編輯部，面對《班主任》產(chǎn)生的爭論也頗有意味，《班主任》在終審時，引發(fā)了編輯們的不同意見。正方認為：塑造了張老師正面形象，作為揭批“四人幫”的小說，應(yīng)該發(fā)表。反方覺得：似屬暴露文學，恐怕不宜發(fā)表。對于小說是否發(fā)表，粉碎“四人幫”后《人民文學》的第一任主編張光年的意見起到了關(guān)鍵作用：“這篇小說很有修改基礎(chǔ)：題材抓得好，不僅是個教育問題，而且是個社會問題，抓到了有普遍意義的東西。如果處理得更尖銳，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以文學促進關(guān)于教育問題的討論?！睆埞饽甑脑u價顯示出了更加深入的政治思考，也從另一個側(cè)面說明，在中國，尤其是在1977年左右，文學與政治的密不可分，甚至可以說，文學是政治的晴雨表。這也可以說明，《班主任》為什么會有這樣高的評價？假如從當時的社會大背景談起便可以迅速地獲得清晰的說明，1976年10月，“四人幫”垮臺，但他們那套理論基礎(chǔ)和思想支柱并沒有隨之送進墳?zāi)?，文藝事業(yè)仍然被所謂的“黑線專政論”左右著，嚴冬雖過，乍暖還寒，人民群眾內(nèi)心深處殷切期待著真正的春天及早到來，《班主任》發(fā)出了這樣呼喚春天的聲音。

《班主任》眾多人物中，真正推動小說前進的是思想和聲音，而不是人物，在這部文本中，人物更多地還在承擔著思想傳聲筒的作用，小說中的問題青年“宋寶琦”起到的是“提起話頭”的作用，對他的“小流氓”的定位是展開故事的核心事件，但是，它并不代表聲音，對他的不同態(tài)度才代表“聲音”，這些聲音在文本中則分別由一些人物來代表“出場”，小說中圍繞“如何教育宋寶琦”實際上出現(xiàn)了四組聲音，組織和連綴這四種聲音的是張老師，他代表著反思的力量，是敘述者聲音，文本的四種聲音分別以曹書記、尹達磊、謝惠敏、石紅為代表，其中曹書記代表著沒有出場的“黨的正確的思想”、尹達磊代表著“不夠清醒的群眾的猶疑意識”（包括宋寶琦的父母、女同學代表著對宋寶琦“小流氓”概念肯定的聲音）、謝惠敏代表著“被‘四人幫’愚弄的意識”和盲從行為、石紅（包括石紅父母）代表著“正確的人生觀”和清醒的意識，這四組力量之間的錯綜復雜關(guān)系構(gòu)成了小說文本的結(jié)構(gòu)。

小說第一句話就寫到：“你愿意結(jié)識一個小流氓，并且每天同他相處嗎？我想，你肯定不愿意，甚至會嗔怪我何以提出這么一個荒唐的問題?！边@句話是曹書記說的，起到的作用也很明顯，為整部小說提出話題，但是細讀會發(fā)現(xiàn)，實際上這句話在聲音上具有雙重意味：肯定的意味，“小流氓”；疑問的意味，“你愿意嗎”?！靶×髅ァ钡亩ㄎ辉谛≌f中是貫穿始終的，即便代表“黨的正確思想”的曹書記在表達中也沒有質(zhì)疑，在《班主任》中“救救孩子”是以“孩子實際犯錯”為前提的，在后文中，尹達磊、學校的老師、宋寶琦的父母、女同學都無一例外的在使用“小流氓”這樣一個界定。尹達磊說“全年級面臨的形勢是要狠抓教學質(zhì)量，你弄個小流氓來，陷到做他個別工作的泥坑里去，哪還有精力抓教學質(zhì)量？”家訪中，女同學問張老師：“張老師，您見著宋寶琦了嗎？跟這本書的小流氓比，他好點兒還是壞點兒呢？”“小流氓”的定位成為展開故事的核心事件。值得注意的是，曹書記這種雙重意味的提法在小說的結(jié)尾部分給予了另一種肯定性的回答，小說寫到張老師“決定明天一早就去請示黨支部，會獲得支持嗎？他眼前浮現(xiàn)出老曹在支部會上目光灼灼地發(fā)言的面影：‘現(xiàn)在，是真格兒按毛主席的思想體系搞教育的時候了！’他正是要‘真格兒’地大干一場啊，一定會得到組織支持的！”從敘述的角度說，小說的結(jié)構(gòu)是完美的，首尾分別以曹書記的話連通，從意味的角度說，小說的敘述也是頗具匠心：以問題開始，以回答結(jié)束。

毫無疑問，尹達磊的聲音代表了猶疑的群眾，首先是對“小流氓”稱謂的肯定和不屑，在張老師的言說下，漸漸有了不同的認識，發(fā)生了變化，但是在小說中，由于敘述的原因，并沒有充分展開，實際上只起到了襯托的作用。宋寶琦的父母、女同學也屬于這一類聲音系列，作者基本沒有寫到他們的反思能力，和尹達磊一樣，同屬于面目模糊的背景。

謝惠敏是這篇小說真正的主人公，也是作者著墨最多的人物，但是正如前文所說，作者主要還是想借助這個人物表達某種聲音。與另一個對比性的人物石紅相比，首先在形象描寫上，謝惠敏就毫無魅力，“謝惠敏的個頭比一般男生還高，她腰板總挺得直直的，顯得很健壯……她彈跳力很差，手臂手腕的關(guān)節(jié)也顯得過分僵硬，一問，她根本對任何球類活動都沒有興趣……的確，謝惠敏除了隨著大伙看看電影、唱唱每個階段的推薦歌曲，幾乎沒有什么業(yè)余愛好。她功課中平，作業(yè)有時完不成，主要是由于社會工作占去的精力和時間太多了……因此倒也能獲得老師和同學們的諒解?！敝档猛嫖兜氖?，在寫到宋寶琦時，小說中寫道：“張老師已在心里對宋寶琦有了如下的估計：缺乏起碼的政治覺悟，知識水平大約只相當初中一年級程度，別看有著一身犟肉，實際上對任何一種正規(guī)的體育活動都不在行?！痹谡劦襟w育活動時，謝惠敏、宋寶琦竟如此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謝惠敏有著極高的“政治覺悟”，但是，謝惠敏的“政治覺悟”又恰恰是她的悲劇，她的政治覺悟是被灌輸?shù)?，并且已?jīng)到了懷疑老師，不相信個人判斷，只相信“報紙”和上級的傳達這樣的地步：“她簡直不能理解張老師在提倡什么作風！班上只有宣傳委員石紅才穿帶小碎花的短袖襯衫，還有那種帶褶子的短裙，這在謝惠敏看來，乃是‘沾染了資產(chǎn)階級作風’的表現(xiàn)！……謝惠敏感到張老師神情有點異常，忙把那本書要過來翻看。她以前沒聽說過、更沒看見過這本書，她見里頭有外國男女談戀愛的插圖，不禁驚叫起來：‘唉呀！真黃！明天得狠批這本黃書！’”小說寫道：“在謝惠敏的心目中，早已形成一種鐵的邏輯，那就是凡不是書店出售的、圖書館外借的書，全是黑書、黃書?！毙≌f在寫到對《表》是否是一本好書，搞一次讀書活動時謝惠敏說：“報上推薦過嗎？”石紅回答：“沒推薦呢?！敝x惠敏：“讀沒推薦的書不怕中毒嗎？現(xiàn)在正反腐蝕，咱們干部可不能帶頭受腐蝕呀！”“謝惠敏一臉警惕的神色警告著石紅，不僅自己拒絕參加這個活動，還勸說石紅不要‘犯錯誤’”。謝惠敏所發(fā)出的聲音失去了個人的判斷，完全以“報上”的意見為自己的意見，小說以張老師的口吻寫道：“這實在也不能怪她。她開始接觸圖書的這些年，恰好是‘四人幫’搞法西斯文化專制主義最兇的幾年?？蓯鄱挚蓱z的謝惠敏啊，她單純地崇信一切用鉛字新排印出來的東西，而在‘四人幫’控制輿論工具的那幾年里，她用虔誠的態(tài)度拜讀的報紙刊物上，充塞著多少他們的‘幫文’，噴濺出了多少戕害青少年的毒汁??！”作品把問題歸因到“四人幫”頭上，這是那個時代“傷痕文學”普遍的解決辦法，至于其后面的深層原因不是本文討論所能解決的，要而言之，謝惠敏代表了被蒙蔽的聲音，成為“四人幫”路線的傳聲筒。

作品中的石紅是作者著力描寫的正面形象，無論是形象描寫，還是對讀書的態(tài)度，都可以從中看到作者的情感所在，作者把石紅這一正面形象的成因歸因于她的父母和正確的教育：石紅的父母“從入黨前后起，他們形成了一種很好的習慣，就是堅持學習馬列、毛主席著作，他們書架上的馬恩、列寧四卷集、毛選四卷和許多厚薄不一的馬列、毛主席著作單行本，書邊幾乎全有淺灰的手印，書里不乏折痕、重點線和某些意味著深深思索的符號……石紅深深受著這種認真讀書的氣氛的熏陶，她也成了個小書迷?！t是幸運的?！盹堃院蟆闪怂业囊粋€專用語，那意味著圍坐在大方桌旁，互相督促著學習馬列、毛主席著作，以及在互相關(guān)懷的氣氛中各自作自己的事……爸爸有時是讀他愛讀的歷史書，媽媽批改學生的作文。石紅抿著嘴唇、全神貫注地思考著一道物理習題或是解著一個不等式……有時一家又在一起分析時事或者談?wù)撐乃囎髌罚赣H和母親，父母和女兒之間，展開愉快的、激烈的爭論。即便在‘四人幫’推行法西斯文化專制主義最兇狠的情況下，這家人的書架上仍然屹立著《暴風驟雨》、《紅巖》、《茅盾文集》、《蓋達爾選集》、《歐也妮·葛朗臺》、《唐詩三百首》……這樣一些書籍?！闭驹诮裉斓慕嵌瓤催@段描寫，我們會發(fā)現(xiàn)它是不充分的，在1977年那個時候，文學寫作還不能完全擺開政治的束縛，在石紅的描寫上，作者還主要是把它作為謝惠敏的“比較對象”來進行，在全國上下必須保持一致的情況下，石紅父母的存在依據(jù)是什么呢？這不是《班主任》要考慮的問題。事實上，我們在小說中也發(fā)現(xiàn)了問題，在寫到如何教育宋寶琦事件上，石紅媽媽對來訪的張老師說：“石紅一回家就把宋寶琦的事跟我說了。吃晚飯的時候她一個勁眨巴眼睛，洗碗的時候她跟我商量：‘媽媽，要是我約上謝惠敏，把那些害怕、賭氣的同學們都找來，讀讀《表》這本書怎么樣呢？’我很贊成。我跟她說：‘有黨的領(lǐng)導，有社會主義制度，只要老師、同學們發(fā)揮集體的作用，小流氓也是能轉(zhuǎn)變的??！’”這段表述除了表達母親對女兒的支持以外，我們會看到一以貫之的對宋寶琦的定位“小流氓”，這位母親并沒有深入地去問宋寶琦的情況，當然，石紅父母在文本中僅僅是模糊的背景元素，并不是故事敘述的主要內(nèi)容。

除了人物之外，小說中還有兩類象征，一是“書”、二是“春天”，事實上，他們也是兩種聲音的代表。關(guān)于小說中的書名，劉心武在《文匯報》、《〈班主任〉里的書名》④一文中談到為什么在小說中寫了很多書名，他說：“我嘗試只遵從自己內(nèi)心的認知與訴求寫‘來真格兒’的作品。我此前在中學任教十多年，長期擔任過班主任，有豐厚的生活積累，從熟悉的生活、人物出發(fā)，以中學生和書的關(guān)系，來形成小說的主線，質(zhì)疑‘文革’乃至導致‘文革’惡果的極‘左’路線，從而控訴‘四人幫’文化專制與愚民政策對青年一代的戕害，發(fā)出‘救救孩子’的吶喊，以期引起社會的關(guān)注。要完成這樣一個主題，在小說里必須寫進一些書名?！边@些書包括中國古典文學作品、1919年至1949年的現(xiàn)代文學、1949年到1966年前半年的文學和外國文學，劉心武尤其提到了《唐詩三百首》、《辛稼軒詞選》、《茅盾文集》、《暴風驟雨》、《紅巖》、《青春之歌》、《戰(zhàn)爭與和平》、《蓋達爾文集》、《表》、《歐也妮·葛朗臺》、《牛虻》等作品，小說中特別強化了《青春之歌》和《牛虻》，這兩部作品在20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初曾經(jīng)對青年人產(chǎn)生過巨大的影響，在劉心武的闡釋中，我們可以看到，這些書目實際上代表了不同的聲音，他們參與了作品的構(gòu)建和控訴。

“春天”在小說中則有著很深的現(xiàn)實意義和政治意義，也代表著小說的訴求?！霸谶@1977年的春天，尹老師感到心里一片燦爛的陽光?！痹趧裾f尹達磊時，張老師說：“現(xiàn)在是1977年的春天，這是多么美好、多么幸福的春天啊，可它又是要求我們迎向更深刻的斗爭、付出更艱苦的勞動的春天，因而也是要求我們更加嚴格的一個春天！朝前看吧，達磊！……”“1977年春天的晚風吹拂著這兩個平平常常、默默無聞的人民教師……”小說以一個春天的意象結(jié)束：“這時，春風送來沁鼻的花香，滿天的星星都在眨眼歡笑，仿佛對張老師那美好的想法給予著肯定與鼓勵……”春天預(yù)示著希望和生機，這個意象不僅是《班主任》中的亮色、也是“傷痕文學”普遍追求的亮色，是那個時代的亮色，它與時代相關(guān)，由控訴的聲音轉(zhuǎn)化成希望的色彩。

《班主任》發(fā)表后，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又把它改編成廣播劇播出，出版社收到的讀者來信多得天天得用麻袋裝，表明了那個時代對階級斗爭和政治運動的厭倦和思想解放的要求，時至今日，當文學回歸到正常軌道，《班主任》作為小說文本，實在是粗糙笨拙，但是，在那樣一個時代，劉心武借助《班主任》展示了其不凡的識見和勇氣，控訴了文化大革命造成的悲劇，發(fā)出了“救救孩子”這樣的時代強音，這便是這篇小說歷史性的貢獻。

①劉心武：《〈班主任〉發(fā)表前前后后》，燕趙都市報，2008年11月30日。涂光群：《五十年文壇親歷記》，遼寧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②選自《人民文學》1977年第11期。

③劉心武：《〈班主任〉發(fā)表前前后后》，燕趙都市報，2008年11月30日。

④劉心武：《〈班主任〉里的書名》，文匯報，2009年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