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都到哪里去了?它們給女孩摘走了:女孩都到哪里去了?她們給男人娶去了;男人都到哪里去了?……”
男人當然在星巴克里,在生意場上,在家里,或者去了尋花問柳的路上,還能去哪里?
有一天,在大街上,見一少年,大腹便便,牽著一條肥狗,亦步亦趨地走。我猛地想到海明威,這個留胡子的美國瘋子,在他的小說里,整個歐洲,當年這樣的少年,可正是上前線打仗的年齡。
還有一天,也是一條狗,呼哧呼哧地躺在一名男子的臂彎里。男子穿著粉色睡衣,在大街上逛。我用眼神說,你能不能不穿睡衣,或者不抱狗,或者穿睡衣不穿粉的。
我以為他會這樣告訴我,誰說上街不能穿睡衣?誰說穿睡衣不能穿粉的?或者干脆罵我,管什么閑事!
可那男子,晃悠悠,肥嘟嘟,哪里是回答或咒罵我的主。
那男子回頭看我,那神情是說,我妨礙交通了嗎?我妨礙市容了嗎?還是你認得我?有筆生意讓我來做?
我也看他:做個頭啊!生意生意,這世界都被生意做昏頭了!你以為你是洛克菲勒,還是松下幸之助,或者沃爾瑪?shù)纳侥贰の譅栴D!
可惜啊,現(xiàn)在的男人,不是蔫兒了,就是胖了;不是胖了,就是忙生意去了;胖過頭和忙過頭的,躺到殯儀館的冰盒子里去了。二戰(zhàn)那陣子,死的都是英雄,殺日本鬼子德國鬼子;現(xiàn)在殯儀館里躺著的,不是吃得太好中了風的,就是被車撞了體無完膚的。
這不是要了人類的命嗎!
還是海明威,這個瘋子,他說過,火車比馬快,莫非時代就前進了嗎?是啊,女人比老婆多,汽車比馬路多,錢比快樂多,酸雨比陽光多,夢想比信仰多,人比地球多,“莫非時代就前進了嗎?”
這個抱著狗、一閃念就是生意的男人,讓我想起故事里說的暴發(fā)戶——一個男人要上戰(zhàn)場了,另一個拉著他的手問:“我的存款放在哪里好?”“狗娘養(yǎng)的!放到死人堆里去!”那男人告訴他。
走著走著,那男子又回頭看我,我也看他。那神情,這回是說,你會不會搞錯噢,你不會是廟里的菩薩,那個濟公,要劫我的富,去山區(qū)濟貧吧?
菩薩?濟貧?虧你說得出來!倒是濟公,讓我想起有一次在凈寺,三個和尚圍著一盆熱水在刮頭,旁邊是一副對聯(lián):生死自有天定東西南北來勢洶洶;方法且可自選輕重緩急去意綿綿。
凈寺凈寺。音同靜思,又同靜死。那意思是說,做人做人,生死天定,方法且可以自選;做人做人,生死天定。生活態(tài)度且可以DIY。
也就是說,撕開飲料,找吸管,結(jié)果飲料灑了——這不是你笨。是你的方法錯了,你應該先找吸管,再撕飲料。你耙書放在風口,閉目養(yǎng)神,風吹得書嘩嘩響,這不是風的錯,是你把書放反了——把書脊對著風的方向,就什么事也沒有了。
你以為男人都成了這樣子了,抱著個狗,肥嘟嘟的,不是在生意場上,就是在家里;不是在家里,就是在飛機上;或者在尋花問柳的路上……
現(xiàn)在的男人,按生物學的說法,精子里到底還有多少人類的好東西,已經(jīng)很難說。
(編輯 陸艾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