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千

舒適典雅的木質(zhì)家具，是中國傳統(tǒng)士大夫生活、休憩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古代家具多以天然木料制成，做工精美，有的甚至有傳至幾世的紀(jì)錄。這些隔世舊物，流傳的不僅僅是藝術(shù)之美，或許還有更多古人精神思想的刻痕。

古代家具按其功能，可以分為五大類。幾案類：包括桌案與幾，是五大類中品種最多的一類；床榻類：只有床身，上面沒有任何裝置的臥具稱之為“榻”，有時亦稱為“床”或“小床”；椅凳類：椅凳類包括了不同種類的各式坐具；框架類：此類家具，或以陳設(shè)器為主，或以儲藏器為主，或一器兼用，今天我們談到的柜櫥，就屬于儲藏器。屏聯(lián)類。

“柜”字，最早寫作“匱”，《說文》中說：“匱，匣也，俗作柜。”早期的柜與盒、箱、匣這類家具區(qū)分并不大。有一個婦孺皆知的成語，叫作“買櫝還珠”，源出于《韓非子·外儲左上》：“楚人有賣其珠于鄭者，為木蘭之柜，熏以桂椒，綴以珠玉，飾以玫瑰，輯以羽翠。鄭人買其櫝而還其珠?！闭f的是有個楚人到鄭國賣珠，用珠玉鑲嵌、香料香薰打造了一個美麗的盒子，用來裝盛寶珠。結(jié)果鄭人只鐘情于盒子，卻對寶珠毫無興趣，甚至把寶珠還給了賣家，意在說明有人不識貨，不了解寶物的價值的道理。

在這里我們可以注意到一點(diǎn)，原文說“為木蘭之柜”，“買其櫝而還其珠”，“柜”和“櫝”同時出現(xiàn)，說明它們是一種器物，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小匣子。到了宋代，柜和匣就分清楚了。宋人戴侗的《六書故》說“今通以藏器之大者為柜，次為匣，小為櫝?！卑凑粘叽?，大的是柜子，小一點(diǎn)兒的是匣，再小一點(diǎn)兒的就是櫝。

“櫥”最早是跟廚房有關(guān)，是用來儲存食物的家具。柜和櫥的區(qū)別在于，柜的形體較大，有兩扇對開門，門內(nèi)有橫隔板，可放衣物、書籍或食物等。櫥的形體較柜小些，形如案與矮柜的結(jié)合體。

我們現(xiàn)在常說的櫥柜，主要是收藏日常衣物用品的家具。它在漢代出現(xiàn)，唐代沿襲漢制，用于盛放衣物。唐代時四足矮櫥柜很流行。

明清兩代，櫥柜種類很多，用途也逐漸廣泛，廣為人們所喜愛。甚至有一出傳統(tǒng)的戲目，都以柜為題材。京劇《柜中緣》，演繹的是宋代抗金英雄岳飛之子岳雷，為躲避官兵的追捕，陰差陽錯，誤入劉家，躲在柜中獲救，最后與劉家小姐花開并蒂，喜結(jié)連理的一段佳話（見圖1、2）。

明清櫥柜很有特點(diǎn)，不僅使用方便，而且做工考究。柜的形制有圓角柜、方角柜、兩件柜、四件柜、亮格柜等。櫥的式樣也很多，有悶戶櫥、連二櫥（兩個抽屜）、連三櫥（有三個抽屜）等。

圓角柜其特征是：都用圓料，四立柱與腿子連成一氣，是一塊木料制成。更主要的是它沒有合頁（一種用于連接或轉(zhuǎn)動的裝置使門，通常由銷釘連接的一對金屬葉片組成），其門與柜子的結(jié)合，是門軸插入的做法。圓角柜有明顯的側(cè)腳。柜頂也有噴出的柜沿。

方角柜其特征是：柜體的各面都是垂直的，沒有側(cè)腳。柜頂也沒有噴出的柜沿。而門扇與立柱之間是銅合頁。

明黑漆描金龍戲珠紋藥柜，柜為四面平式，對開兩門，門上有立栓，柜門下接三個明抽屜，腿間鑲有直牙板。打開柜門，柜子的內(nèi)膛有八方轉(zhuǎn)動式抽屜，每面十個，八方抽屜的兩側(cè)又各有一列十個抽屜，每屜分為三格，共可盛藥品一百四十種。屜面上有涂金銘名，標(biāo)名中藥名稱。柜門、抽屜、足部都裝有黃銅飾件。正面兩門及兩側(cè)面上下描金菱花式開光內(nèi)繪雙龍戲珠紋，門里繪花蝶圖，柜背繪竹、蘭、梅三友圖，描金書“大明萬歷年制”款。此柜為盛放藥材專用，做工極為精致，設(shè)計巧妙，髹飾技藝極高，光彩明麗、金碧輝煌，為明代漆家具的精品（見圖3）。

頂豎柜是在一個兩開門立柜的頂上再疊放一個兩門頂柜。頂柜與底柜之間有子口吻合，故稱頂豎柜。頂豎柜大多成對陳設(shè)，是明清兩代較常見的家具形式。大廳內(nèi)可以并排陳設(shè)，也可以左右相對陳設(shè)。頂豎柜因常并列陳設(shè)，為避免兩柜之間出現(xiàn)縫隙，這類柜都用方料，且上下左右均方正平直，沒有側(cè)腳和收分。明代四件柜以花梨木居多，且大多光素?zé)o飾，雕刻鑲嵌的占少數(shù)。清代四件柜以紫檀木居多，且裝飾華麗，多在柜門上浮雕或鑲嵌各種寓意紋飾。

明末清初黃花梨百寶嵌番人進(jìn)寶圖頂豎柜以雜木為骨架，黃花梨木三面包鑲，分為上下兩節(jié)。正面上下各裝四門，正中可開，兩側(cè)可卸。柜面用各色葉蠟石、螺鈿等嵌出各式人物、異獸、山石、石木，上層為歷史故事畫，下層為《番人進(jìn)寶圖》（見圖 4）。

悶戶櫥：它是桌案與柜櫥的結(jié)合體。盛放、儲存兩種功能兼而有之。一只有兩個抽屜的悶戶櫥，也叫連二櫥。櫥面如同翹頭案，下有兩個抽屜。抽屜之下，又有悶倉。悶倉之下又有牙板裝飾，抽屜面上有銅拉手，是一件非常實用的家具，至今民間還在使用。

明黃花梨聯(lián)三櫥，櫥面兩端翹頭，設(shè)三抽屜，抽屜臉貼壺門式輪廓券口，安帶拉手圓形白銅面葉，抽屜之下，有悶倉，悶倉立墻中加立柱，分兩段安裝，悶倉下的掛牙鎪出曲線與券口相呼應(yīng)（見圖5）。

柜櫥的種類遠(yuǎn)不止以上這些，常見的還有亮格柜，它兼有柜櫥和架格的特點(diǎn)。既能收藏物品，又能陳列文玩。此種柜子在明萬歷年間非常盛行，因此也叫它萬歷柜。

明黃花梨雙層亮格柜，上部為四面空敞的雙層，裝三面壺門式券口。格下平列抽屜三具。下部柜對開門，內(nèi)設(shè)屜板，上釘兩枚銅鈕頭，柜門關(guān)合后，鈕頭穿過柜門的大邊及銅面葉露出，可以穿釘加鎖（見圖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