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瑗

世博會應當讓我們的國際觀，讓國民的國際意識更高地提升，深切了解中華民族在世界上的特殊責任，讓我們萬眾一心辦好世博的精神可以影響未來。

世界應當平和地看待中國未來的發(fā)展

《南風窗》：到現(xiàn)在為止，世博門票售出了多少?根據(jù)零點公司2009年11月對全國6個城市的調查發(fā)現(xiàn)，相比于上海和長三角，其他地區(qū)的百姓參觀的意愿并不高。這是不是說，世博在全國的推廣力度還顯不足?

周漢民：到3月20日為止，門票已經銷售了2213萬張。地域分布是非常廣泛的，可以說是全國，也可以說是全球。零點的調查只是一家之言，這一家之言也是在2009年底做的。世博會的成就首先是看有多少個參展國家和國際組織，至于你剛才講的參觀者，7000萬人次肯定會突破。我們從來沒有地域概念，這是中華民族的盛宴，我只能說，如有機會不來參觀世博，將會是一種損失。

受眾對世博的了解是循序漸進的。道理很簡單，中國通過兩次努力贏得奧運的舉辦權是在2001年的7月13日。世博開始申辦是在2001年的5月2日，申辦成功是2002年12月3日。這期間我們一直努力讓國家聚焦在奧運上，讓整個世界都關注此項重大賽事。世博的宣傳是在2008年8月底以后才開始升溫，不是上海世博會不懂得宣傳，而是在國家的兩大盛事之間，我們希望有重有輕。這段時間，如果讓零點再作調查，情況就不會如此了。另外，參觀者的參展決定不會是多少年前就已決定好了的，參觀心理是隨機的。

《南風窗》：您曾說，中國在贏得世博主辦權那天起就已開啟了“再塑”中國形象的旅程。那么，通過世博的舉辦，您希望中國給世界留下怎樣的國家形象?

周漢民：中國要留給世界怎樣的形象?首先有偉大的文明傳承，中華文明的內在是什么?就是自強不息，厚德載物。這兩者中更應強調后者，這就是中華文明能夠綿延千年的根基所在。第二，世界要看到中國是一個統(tǒng)一的民族，盡管我們有不同的族群，但是這一民族的凝聚力是不應當被漠視的，民族的團結和國家的統(tǒng)一不應當時時被挑戰(zhàn)。第三，這一民族的發(fā)展，它走向輝煌的未來，首先是依靠本民族的努力，然后也有賴于世界的支持。如果中國的發(fā)展和建設像本屆世博會一樣，全世界國不論大小，地不論遠近，都共襄盛舉，這個事業(yè)才美好。因此，我們所留給世界的形象就是三句話：我們是有偉大的文明傳承的，我們是有偉大的抱負的，世界應當平和地看待中國未來的發(fā)展。

《南風窗》：您希望中國公眾給世界留下怎樣的形象?

周漢民：中國的公眾應當體現(xiàn)文明、禮讓、耐心、謙和、自信，尤其要強調禮讓，上海觀眾要禮讓全國觀眾，中國觀眾要禮讓世界觀眾。我們當以謙卑之心來對待世界盛會，盛會是我們組織的，但是主人是整個世界。我以為我們的國民要有這樣的一種胸懷。

《南風窗》：上海城市形象呢?

周漢民：上海這座城市留給世界的應當是充滿激情、很有遠見，同時又有堅定的決心的形象。激情就是永遠不滿足、不停息；遠見就是引領邁向未來，不要沉溺于一時一事的成功；決心就是走向國際大都市之路充滿挑戰(zhàn)和艱辛，必須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南風窗》：從某種程度上說，上海已經具有了較好的城市治理能力，保降城市在常態(tài)下有序運作。世博展期長達184天，將有100多位政要來到上海，這也意味著，上海將長時間地面臨如何確保特殊時期公共安全的挑戰(zhàn)。上海將有怎樣的制度和措施確保這一時期的公共安全?

周漢民：公共安全是第一位的。既然世博會是國家行為，因而公共安全，國家給予了最高度的關注，上海作為本屆世博會的承辦地，動用了一切可動用的資源來保障公共安全，公共安全可以涉及交通安全、食品安全、衛(wèi)生安全、信息安全和國家安全，計劃是周詳?shù)?，演習也在進行中，4月20－26日要舉行6場試運行，以此來全面檢驗我們的綜合管理能力、各方協(xié)調能力、倉管設施的承受能力、服務能力和應急能力?？偠灾?，這座城市過去所發(fā)生的公共安全事故都是我們應該吸取的教訓，一座有2000萬人口的城市、一座如此快速發(fā)展的城市、一座不到30年時間完成基礎設施現(xiàn)代化的城市有過失、有紕漏是正常的，我講正常表示我們還有許多不吻合、不配套、不嫻熟乃至考慮不周之處，我們必須從失誤中吸取教訓。

城市化有很多問題要破解

《南風窗》：日本現(xiàn)代化基礎的創(chuàng)立者大久保利通曾經說過，一次世博會抵得上10萬名留學生。在中國1910年南洋勸業(yè)會舉辦后，報刊評論稱：一日觀會，勝于十年就學。您也曾經說過，世博是一所大學校。那么，您希望參觀者和孩子們到這里感受到什么、體驗到什么?

周漢民：這屆世博會有192個國家和50個國際組織參展，世博會舉辦159年來從未有過這樣的規(guī)模，還有50個城市最佳實踐案例和18個企業(yè)館。它構成了今天世界最豐富的新思想、新文化、新科技、新創(chuàng)造和新成果的展示。

我不僅希望孩子們看世博，世博是一所大學校，每一個人都可以從中學習。在全國“兩會”期間，全國政協(xié)就有一份提案，請全國各級官員來觀賞學習世博。學什么?首先是看文化。今天的世界文化是多元的，文明是多種的，這是客觀現(xiàn)實，絕對不能妄加評判，去評說其中有優(yōu)劣之分。一個人不能窮盡一生、走遍世界去體驗不同的文明，然而這屆世博，我們把世界帶回了家。我相信通過觀賞世博，中國人會更深切地了解：我們偉大的中華文明其實是世界文明的組成部分而已。我們不偏不倚，不卑不亢，既不自傲，也不自卑，就是對世界文明的貢獻，這一特征應當一以貫之，過去有之，今天有之，將來也有之。我們舉辦世博會，其實就是中華民族對世界作的一項新的貢獻。

二要看科技。我們正處在科技革命的前沿。這場革命以低碳為內涵、以綠色為標志，它倡導人們的生活方式、聚居方式、生產方式和社會方式要強調低消耗、低投入、低排放，高效率、高效益、高效能，我相信這樣的理念已經為本屆世博會的東道國和其他國家仿效并踐行。許多國家的展位，無論是材質的選擇，還是展品的陳列，都想凸顯低碳經濟時代我們最新的理念。中國在世博園區(qū)廣泛使用太陽能，太陽能發(fā)電能力達到4.7兆瓦，可供數(shù)千戶家庭使用；世博園區(qū)內5.28平方公里內，所有的交通工具，全部采取清潔能源，實現(xiàn)零排放；我們廣泛地運用雨水和江水，進行循環(huán)來降低氣溫；我們最大面積地使用LED清潔光源，用以照明，我們有許許多多的創(chuàng)造發(fā)明都體現(xiàn)必須把這屆世博會辦成低碳世博會、綠色世博會。

另外，本屆上海世博會有項重大創(chuàng)新，即我們倡導舉辦網(wǎng)上世博。因特網(wǎng)問世已經41年了，這期間舉辦過10多屆世博會，沒有一屆舉辦過網(wǎng)上世博會，并不是技術達不到，而是由于理念。世博的靈魂和精髓就是創(chuàng)新，世博的創(chuàng)新不僅是科技的創(chuàng)新、產品

的創(chuàng)新，更為關鍵的是辦博理念也需要創(chuàng)新。

第三，看發(fā)展。世博會主題是“城市讓生活更美好”，它反映了人類社會已經進入了城市時代這一特征。1800年，全球城市化率是2％，1900年是13％，2007年已達到50％，從13％到50％西方國家用了100多年的時間。中國以驚人的速度實現(xiàn)了城市時代的來臨，1978年中國城市化率為18％，而到今明兩年，城市化率將達到50％。也就是占世界人口1／6的中國，有6.5億人口居住在城市。

第四，看和諧，這屆世博會是綜合類世博會，在同一主題下，幾乎沒有一個國家是對別國的模仿，更沒有抄襲。民族、種族、文化、政治、經濟背景各不相同，但這次卻其樂融融地聚集上海。這是世博的魅力所在。

《南風窗》：中國快速的城市化發(fā)展伴隨著環(huán)境的惡化和資源的緊缺。

周漢民：中國的城市化發(fā)展速度很驚人，但是可持續(xù)問題應當引起最充分的重視。今天的中國，城市總數(shù)有660個，但是每個城市都已經飽和了。由于城市化的急速提升，我們的資源消耗問題已經被世界認為是非常尖銳的社會問題，如就環(huán)境污染來說，全國70％的城市水資源要么匱乏，要么受污染；有1／3的城市受到酸雨的侵襲。中國的城市化發(fā)展道路到底是讓中國的農民都到現(xiàn)有的大都市來，讓大都市無限膨脹好呢?還是讓農村徹底改變面貌，附之以嶄新的功能，農民也不必離鄉(xiāng)背井，就能享受城市文明好呢?中國的城市化發(fā)展我個人認為就是就近的城鎮(zhèn)化。但是城鎮(zhèn)化的標準不應該與現(xiàn)有的城市有很大的差異。什么是城市化的標準。很多人把目光聚焦在居住上。其實這只是一個方面，城市生活給你帶來的是機會，這些機會最主要的是就學的機會、就業(yè)的機會。因此中國的城市化發(fā)展有許多課題要破解。

世博會是國家外交，人民外交和公共外交的舞臺

《南風窗》：上海市老市長汪道涵先生說：世博會與廣交會不同，廣交會是戰(zhàn)術性的，管一年；世博會是戰(zhàn)略性的，管50年。我們該怎么理解汪老世博戰(zhàn)略管50年的話?

周漢民：汪市長是堅定不移地推動世博會理念的高層領導，他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就領了我們一班人搞浦東的開發(fā)、開放及城市建設，我就是當時團隊的成員。當時就提到上海要舉辦一屆世博會，而且時間就應該在世紀之交，他連世博會的場館都已經選了，就是原南匯的花木地區(qū)，現(xiàn)迪斯尼所在地。

總的而言，汪先生所提到的世博會要管半個世紀，主要是就對現(xiàn)代化的推進、對國民素質的提高以及對世界融合的意義三方面來說的。世博會很大層面上是國家外交，這屆世博會不僅是7000萬游客到訪，如果將來要總結成就的話，就是該總結世界有多少個政要到訪本屆世博會。這些政要的到訪正是要推動國與國間的友好，來展示自己國家精神層面和物質層面的成就，把世博會作為一個舞臺。國家外交、人民外交和公共外交的舞臺。

于人民而言，它是一所大學校，就是要讓我們平和地看世界，也希望世界平和地看中國，要認識到中華文明是世界文明的組成部分，我們不需要別人仰視我們，但是也決不允許別國蔑視我們，我們要平等對待一切友好對待我們的人。這是國民素質中非常重要的特點。千萬不要以為國民素質就只是不要吐痰、排好隊等，這些只是素質中不需要強調的部分。世博會應當讓我們的國際觀，讓國民的國際意識更高地提升，深切了解中華民族在世界上的特殊責任，讓我們萬眾一心辦好世博的精神可以影響未來。

對于現(xiàn)代化推進的意義，首先，上海基礎設施現(xiàn)代化提前了10多年完成。由于世博的舉辦，上海用18年時間完成了今天上海地鐵的網(wǎng)狀結構，13條線，420公里長，躋身世界前3名。之前世界地鐵網(wǎng)狀結構超過400公里的只有紐約和倫敦，而他們各用了百年時間。我們還有兩座國際機場，乘客乘載能力達9400萬人次，上海的3座火車站使上海的鐵路旅客承運能力達到8100萬人次，我們的十六浦碼頭經過改造可以?？渴澜缱畲蟮挠屋??；A設施現(xiàn)代化提前十幾年完成。時間就是生產力。第二。由于上海的發(fā)展帶動了整個長三角同城效應的實現(xiàn)。今年10月1日，南京到上海將實現(xiàn)59分鐘到達，杭州到上海只需26分鐘。有人以為，這是世界第六大都市圈，我不能說這一定是第六大，但是上海及長三角地區(qū)已經具備了世界一大都市群的物質基礎。再比如，由于世博的舉辦，最近幾年中國的會展業(yè)、文化創(chuàng)意業(yè)、旅游業(yè)、物流業(yè)、電子產業(yè)。從互聯(lián)網(wǎng)到物聯(lián)網(wǎng)，我們的進步是巨大的。

作為中國改革開放前沿的上海和中國經濟發(fā)動機的長三角。必須與時俱進。世博會奠定了什么目標呢?——我們邁向國際大都市的目標。國際大都市是有標準的，并非人多就行，它在政治上要有相當?shù)氖澜缬绊?；在經濟上要有凝聚力、輻射力；在文化上傳媒要高度發(fā)達；在城市結構上是一個移民城市，讓人才自由流動、成為城市發(fā)展的新動力；有發(fā)達的交通樞紐，因為這座城市要和世界各個地區(qū)有最廣泛的聯(lián)系；它必須是服務貿易高度發(fā)達的城市，服務貿易表明了后工業(yè)時代的方向；它必須是高度文明的城市，高度文明應該用聯(lián)合國的發(fā)展指標來衡量，比如預期壽命。比如實際收入的有效增長，比如受高等教育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