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口喘著氣,那道熟悉的寒光就在這時在眼中亮起!血浪刀還在手里,也恢復(fù)了一些力氣,他卻一動也不動,眼看著那道寒光消逝于眼中……
仿佛只是剎那間,一道寒光映亮了黑暗。王元無力地躺在地上,眼看著那道寒光撲面而來,心里卻忽然平靜下來,那一刻,三十幾年的生活在記憶里鮮活起來,從心頭滾滾而過。
七歲的時候,王元被一個神秘的中年人強行帶走,在一處深山老林里隱居。他本就是個以討飯為生的孤兒,在哪兒都一樣,不過這個中年人卻是充滿了邪惡,雖然那時他很小,卻能看得出來。后來,這個被他稱之為師父的中年人,開始教他極其厲害的功夫,那功夫也透著邪惡。不過也好,學(xué)會了厲害的功夫,就再不用怕那些常欺負他的人了。在幾年的乞討生涯中,王元可是受盡了凌辱,每天都會面對無數(shù)白眼冷遇,于是他舞著一口血浪刀拼命練功。
除了教他練功,師父還常給他灌輸一些全新的做人理念,雖然知道那些東西都是為世人所不齒的,可王元還是有幾分接受,因為有些東西很契合他那受盡欺辱的心性。不但如此,師父還定期帶他出去歷練,他曾眼睜睜地看著師父殺人,無論好人還是壞人,都是用最痛苦的方式殺死。從起初的恐懼到最后的習(xí)以為常,這期間王元的心性也日趨平靜。
后來發(fā)展到讓王元去殺人,師父并沒有跟著,只是讓他將人頭帶回。王元對殺人已不再陌生,雖然還不曾親手結(jié)束過一個人的生命。他心里也有著嗜血的沖動,可是該殺什么人呢?師父交待必須殺人們認(rèn)為的好人,這樣才符合要求。他也掙扎彷徨了好久,最后還是帶著人頭回來交差。師父看著那些人頭,不住地點頭,說:“唔,不錯,都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大清官!你小子比師父我當(dāng)年還狠,有前途!”
從師學(xué)藝的那些年,王元殺死的人有多少,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后山堆的一大堆骷髏說明了一切。而且都是些世間的好人。
終于藝成要出師了,可是卻要經(jīng)過師父的最后一道考驗。當(dāng)師父說出這個考驗的內(nèi)容時,王元驚呆了!師父說:“殺死我,才能出山!”
王元絲毫沒有猶豫,拿著那把血浪刀直奔師父,與他戰(zhàn)在一處。當(dāng)他終于將師父的前胸洞穿時,師父竟露出了笑容,說:“好,夠狠,能對師父下殺手,天下就沒有你殺不了的人了!”說完閉上了眼睛。
王元下山后,很快回到了他常年乞討的地方,那些曾經(jīng)欺凌過他的人都還活得逍遙自在,他很想把他們一個個都殺死在眼前,可是一見到那些人,回想起曾經(jīng)的種種,怒火竟減少了許多,相反的,還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在心里涌動。他握在刀柄上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終于沒有拔出來。
可王元還是想殺人,那些善人清官立刻成了他的目標(biāo),擊殺他們,他有著豐富的經(jīng)驗。每殺一個人之前,他都會花上很長時間去觀察,尋找最佳時機。王元很快成為一個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大魔頭,許多官府捕快和武林正道,都在尋找他。幸好他武功了得,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殺??墒牵麧u漸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總是陰魂不散地纏著他,任他如何騰挪,都擺脫不掉。
那是一個女人,冷臉冷目冷劍。王元曾和她當(dāng)面對決過幾次,竟也有了有心無力的感覺。王元只有躲和逃,其間還抽空殺了一個清官,這似乎更惹怒了跟蹤的女人,對他緊追不舍毫不放松??墒峭踉獏s沒有放棄殺人的打算,這一次他竟挑上了武林正道的一位泰斗級人物,相約決戰(zhàn)于大江之畔。
王元經(jīng)歷著自殺人以來最艱難的一場打斗,費盡力氣,終于讓那泰斗倒在血浪刀下。他癱坐在地上,知道那索命的女人馬上就要趕來,可他并沒有跑,艱難地從懷里拿出一個本子,蘸著鮮血借著星光吃力地寫下幾行字。寫完后,他再也支持不住,躺在了地上。
他大口喘著氣,那道熟悉的寒光就在這時在眼中亮起!血浪刀還在手里,也恢復(fù)了一些力氣,他卻一動也不動,眼看著那道寒光消逝于眼中……
許多年以后,一個白發(fā)的老婆婆獨坐在一座墳前,身后是她結(jié)的草廬,她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三十年了,守著這座孤墳。在她的手上,拿著一個本子,里面寫滿了血字:“巡府張朝天,于某年某月打殺岳丈,某年某月收受賄賂將良民李成收監(jiān)問斬……”滿本記的都是這些,那些善人清官,都是一些隱藏極深的大奸大惡之人。她長嘆一聲合上本子,當(dāng)初她曾按本中所記逐一去調(diào)查,竟無一虛言。
她的眼睛望向黃昏的遠天,那里紅彤彤一片,仿佛是那血浪刀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