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嘴你能管住多少?你想讓嘴說什么,它就會說什么嗎?還是會信口說出隨便什么它想說的話?
現(xiàn)在,英語課上我們在寫詩歌。我們在學(xué)一個叫喬伊斯·基爾默的人寫的一首詩。我不大認(rèn)識叫喬伊斯的人,不過英語老師霍夫曼先生發(fā)誓說喬伊斯·基爾默是個人。不管怎么說,這個家伙寫了首關(guān)于樹的詩。開頭是這樣的:
“我想我永遠(yuǎn)也不會看見像一棵樹那樣優(yōu)美的詩箱……”
霍夫曼先生對全班同學(xué)說:“我覺得每個同學(xué)都該寫一寫關(guān)于樹的詩。為了找到靈感,我們?nèi)ブ醒牍珗@好好研究一下樹吧?!?/p>
大家都喜歡這個想法,于是就去了中央公園。我們躺在草叢中,霍夫曼先生拿出一袋菲多利薯片傳給大家吃。我們眼睛朝上凝視著樹,努力想做出詩來。
“我做不出詩,”我和霍夫曼先生說,“我連一個韻也想不出來?!?/p>
“扎克,你在這里還不到5分鐘,”霍夫曼先生說,“再過些時間看看?!?/p>
“好吧?!蔽艺f,不過我知道他弄錯了。
然后有什么東西在我的屁屁上咬了一口。蚊子還是什么的。我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被咬的地方開始癢起來,我開始很用力地抓啊撓啊的?;舴蚵壬吹轿疫@樣子皺起了眉。
“扎克,你在干什么?”他問。
我剛要回答,突然一切都變得有點(diǎn)模模糊糊的了。
“先生,一只蟲子剛剛咬了我的屁屁?!蔽艺f。
“我希望你不要在課堂上使用‘屁屁’這個詞。”霍夫曼先生說。
然后事物變得更加模模糊糊的了。我本來沒想說的話開始從嘴里溜出來了。我說:
“你想聽到什么文字——像‘臀部’或‘屁股’那樣的詞?”
“這兩個哪一個都要好一些?!被舴蚵壬f。
我沒打算回答,但我還是回答了。
“也許你不會介意,如果我叫它‘后部’,或者,看它們的用途,叫’艉樓甲板’或‘艙面廚屋’。”
“扎克,”霍夫曼先生微笑著說,“你說出的話很押韻!看到了嗎?我就知道你能寫出詩的。”
我想告訴他我并不是有意這樣說話的,而是我現(xiàn)在什么也說不了,只能說押韻的話了。于是我說出來的卻是:
“我父親的舅舅馬尼
把屁屁叫做‘臀臀’。
索菲姑媽,個頭小小,
叫我屁屁‘小臀’,
萊阿祖母,固執(zhí)己見,
叫我屁屁‘屁臀’?!?/p>
邊上的幾個男孩咯咯笑了起來?;舴蚵壬奈⑿υ谀樕嫌悬c(diǎn)僵住了。我什么也不想說,可就是沒法控制住,嘴里又開始喋喋不休了:
“我們的面包師傅喜歡說雙關(guān)語。
有時叫它‘圓面面’。
我也認(rèn)識一些家伙
叫他們的屁屁‘屁屁驗(yàn)’。”
大家都大笑起來?;舴蚵壬雌饋韾阑鸬靡?/p>
“扎克,”他說,“如果你不停止說出押韻的話,我就把你送回家?!?/p>
我用力把嘴巴擠成一塊,心想這樣就不會再胡說些押韻的話了,可是沒有用,我又說了。于是,霍夫曼先生給我老爸打了電話。
老爸來公園接我的時候,我的頭很昏。而且,我開始出汗了。老爸摸了摸我的額頭?!霸?,”他說,“我想你是發(fā)燒了。”
當(dāng)時我感覺很虛弱,連話也說不出來。老爸幫我扶上出租車,我們直接去克魯泡特金醫(yī)生的診所了。
“哦,哦,哦,”克魯泡特金醫(yī)生說,“扎克和他爸爸,你們來總是會有有趣的事情發(fā)生。扎克又變成貓了嗎?”
“不是,”老爸說。
“老師叫我回家里頭。
因?yàn)槲易隽嗽娨皇祝?/p>
我若停止便無言辭,
話落之前口吐韻勞?!蔽姨撊醯卣f。
“啊,”克魯泡特金醫(yī)生說,“嗯,如果你停不了,那可真是不尋常。”他在耳朵里戴上聽診器,放在我的胸口診聽。然后他叫我脫下衣服。他看到我的屁股時皺了皺眉。
“哼哼哼,”他說?!案嬖V我,扎克。也許你被壁虱咬過了吧?”
“被咬時我以為是蚊子,
菲多利薯片正在嘴里吃?!蔽艺f,
“你覺得他得了什么病?”老爸問。
“韻病?!笨唆斉萏亟疳t(yī)生說。
“你是說它像打噴嚏?
我出口成的是惡疾?”我問。
醫(yī)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
“嚴(yán)重嗎?”老爸擔(dān)心地問。
“不嚴(yán)重,如果發(fā)現(xiàn)得早就不嚴(yán)重。”醫(yī)生說,“我想叫扎克直接上床睡覺。他應(yīng)該保持身體暖和,喝大量的流質(zhì)食物。而且要千方百計(jì)避免接觸任何押韻的東西——賀卡、歌曲,尤其是說唱音樂——任何類似的東西。如果他到明天一點(diǎn)也沒覺得好轉(zhuǎn),希望你把他帶回這里?!?/p>
我們乘出租車回家。一到公寓里,老爸就給我吃晚餐,然后讓我直接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上,當(dāng)我開始要醒過來,還沒有睜開眼睛之前,我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很不對勁。我感覺不到身體下面的床了。
慢慢地,我睜開雙眼。
哦不!
我在床上方大約8英尺處飄浮著,正往天花板上躥!
“老爸,老爸!
事情可糟糕啦!”我大聲喊。
老爸跑進(jìn)我的房間里。
“哦,扎克!我會讓你下來的?!彼f,“兒子,別擔(dān)心,我們還是去看醫(yī)生吧。”
老爸抓住我的腳往下拉,輕輕地將我拉回到床上,幫我換上衣服。我抓住床柱,以免再往上飄浮。
我穿好衣服后,老爸用繩子做了個小吊帶,套在我的胸前。他將繩子的一端系在吊帶上,手握住另一端。然后,我們小心地往外走。
這樣一個男人和一個系著繩子的飄浮著的男孩一起走路,看起來肯定很怪吧。路上的行人努力不盯著我們看太久。可是我們路過的一個小孩覺得我們是他見過的最有趣的事情了。
“媽咪,為什么那個人有一個飄著的男孩?”他問。
“我不知道,親愛的,”她說,“這肯定和感恩節(jié)游行有關(guān)吧?!?/p>
“哦,扎克,今天感覺怎樣?好一點(diǎn)了還是更加會做詩了?”醫(yī)生咯咯地笑了起來。
“克魯泡特金醫(yī)生,”老爸說,“扎克的病可不是個玩笑。扎克現(xiàn)在不但說出的話都押韻,而且他連待在地面上也待不了了。”
醫(yī)生撓了撓頭?!疤拱渍f,我們沒怎么遇到過這樣的病例。但是如果要猜一猜的話,我得說這都是因?yàn)樵颂咸喜唤^說出的輕松詩吧。輕松詩使他更加輕了。如果我們可以讓他不說出押韻的話,我想我們就可以使他不再飄浮了?!?/p>
“你建議我們怎樣可以讓他不說出押韻的話?”老爸問。
“有件事我們可以試一試,就是讓他說些沒法押韻的詞,比如‘桔子’。這樣他要說出押韻的話可能會有阻礙。”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努力想說出‘桔子’這個詞,可是什么也說不出。我又試了一次。嘴里面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我搖了搖頭。
“可能起作用了,”醫(yī)生說,“可能治好了。”
“扎克,你治好了嗎?”老爸問。
“你問我是否已成為一個說出散文的孩子,
而不是胡說韻文
直到鼻子出氣時也是如此……”
克魯泡特金醫(yī)生嘆了口氣。
“好吧,”他說,“這樣看來沒起作用?!?/p>
我們走到外面時風(fēng)很大了。老爸能做的就是抓住繩子的另一端。我在空中大約8英尺高的距離飄行,感覺像風(fēng)箏一樣。
后來,一股很強(qiáng)的大風(fēng)裹住了我,吹走老爸手里的繩子,把我吹到一棵大楓樹樹頂上。我死命地抓住樹枝。
我往下仔細(xì)地看了看。有一座三層樓的房子那么高。太可怕
我看到老爸跑向街區(qū)盡頭的火警報(bào)警電話箱,看到他用力拉開電話箱的小門,拉動杠桿。幾分鐘后,消防車就會來了。
“你怎么樣,扎克?”老爸朝上喊著問我。
我正要回答,這時聽到了警報(bào)聲。接著消防車、消防署署長的車和云梯消防車往街角疾馳而來。身穿亮閃閃的黑色消防衣、頭戴鋼盔的消防員從車上跳下來,將消防水龍帶和紅色消防栓鉤連上。
“火在哪里?”我聽到消防署署長問老爸。
“哦,沒有火?!蔽衣牭嚼习衷诮忉?,“我報(bào)火警是因?yàn)樵吮焕г谀强么髼鳂涞臉漤斏狭?,他沒法下來?!?/p>
“樹上有只貓!”署長大聲喊。“準(zhǔn)備好云梯!”
“扎克不是貓,”老爸說,“扎克是個男孩!”
“嗯嗯。你肯定這是個男孩嗎?”署長懷疑地問。
署長久久地看了老爸一眼,然后叫消防員準(zhǔn)備好云梯。梯子慢慢地往上伸向我,就像船要過河時河上的吊橋那樣。梯子一直伸到樹頂。固定好位置后,一個高大的消防員就立刻開始往上爬了。
“抓住那兒別動,孩子,”他大聲喊,“我來接你了!”
消防員和全國橄欖球聯(lián)盟里的中后衛(wèi)一樣高大。他用一只巨大的手臂抓住我,將我放到梯子上。
“現(xiàn)在你安全了,孩子,”他說?!班耍阍?0英尺高的樹頂上到確底在干什么?”
“我并未打算來這里,
這是個大意外而已,
不過很高興你救了我
不然那只鳥會把我的眼睛啄起?!?/p>
消防員懷疑地看著我。
“你為什么要說押韻的話?”他問,“這是一種笑話嗎?你們打來的是騷擾電話嗎?如果這是場大惡作劇,下次我們就把你留在這里!?”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