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黃炎來自革命老區(qū),是典型的“鳳凰男”——父母舉全家之力,才讓他這只金鳳凰飛出大山。我們剛結婚時,他幾乎整天念叨,要如何報答父母,不僅隔三差五給家里寄錢,還計劃存錢給家里蓋房。我是家中獨女,父母身體不好,經(jīng)濟狀況也不佳,每個月都得資助父母看病拿藥。
贍養(yǎng)老人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我和黃炎都覺得義不容辭,卻經(jīng)常因為給兩邊父母的錢多了少了的事鬧矛盾。公公六十大壽時,黃炎除了給公公婆婆每人買一身新衣服外,另外還要我拿出5000元錢給他哥哥張羅酒席。當時我們的銀行卡上一共只有8000元。我說能不能少給點,我父母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要上醫(yī)院花錢,他頓時不高興了:“你只記著你父母,我父母就不是父母了?”我也來氣了:“既然這么說,咱們干脆AA制,各養(yǎng)各的父母,免得扯皮!”“好啊!”他立即接過話茬兒,“各養(yǎng)各的,想怎么養(yǎng)怎么養(yǎng),對方不得干涉!”氣頭上,我們一拍即合,并協(xié)商了細節(jié):經(jīng)濟上,每人每月拿出一部分錢放在一起用于公共開支,其余由各自支配;精力上,誰什么時候想回自己父母家全由自己做主,對方不得干涉。如此一來,黃炎要給家里寄錢就寄,想寄多少隨便,我不管。他什么時候想回老家,我也不問。而我給娘家買什么東西,給多少錢,什么時候回家陪父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跟他商量。兩個人都覺得輕松、自由。
可漸漸地隔閡出現(xiàn)了。去年,婆婆做六十大壽,我跟他回了老家,他家人對我熱情得簡直讓我受不了,我據(jù)此推測,黃炎的紅包肯定不薄。一打聽,果不其然,足足1萬元。我心里生氣,表面上又不好發(fā)作,為了尋求心理平衡,一回來我就花8000元給我父母買了一臺電動按摩椅。
盡管我父母只有我一個孩子,但往年的大年三十,我都是跟黃炎一起回公婆家過年,到初二再回娘家拜年。所以,每年春節(jié)我心里都覺得愧對父母。今年,我決定回娘家陪父母過,既然AA了,我有這個權利。黃炎打點行李要回老家的時候,幾次對我欲言又止,我知道我不回去他不好跟父母交代,而且在他們老家,過年的時候媳婦不跟兒子一起回去,是很容易引起別人議論的,但我只管裝糊涂。
大年三十那天我回了娘家,告訴爸媽我要陪他們過年,他們欣喜之余又擔心不已。我媽說:“你不回去,你公婆該多失望啊!”我爸更理性,要給黃炎打電話:“還是讓他來接你回去吧,不要因為我們影響了你們的安定團結。”我攔住我爸說:“唉呀,我們有制度,你們就別操心了!”
可事實證明老人操的并非閑心。大年初六,黃炎回來后陰著一張臉不理我。因為爸媽給我打過“預防針”,我放低姿態(tài),主動問起公婆的情況,他竟甩出一句話:“別假惺惺的,惡心!”我當場跟他吵了起來。
不久又發(fā)生了一件事,讓我們的婚姻幾乎崩盤。我們單位要集資建房,是我們早就夢寐以求的大房子,160多平方米,可集資款也不少,要交10萬元,而我這些年為了讓父母過得舒坦些,花錢如流水,卡上只剩2萬元出頭。找黃炎要錢時,他很干脆地來了倆字:“沒有!”我氣得咬牙切齒:“沒錢?你每年收入八九萬,錢都哪兒去了?”其實我心里很清楚,他的錢除了給家里蓋房,都花在了父母身上。他竟沒好氣地說:“你管不著!”我簡直要發(fā)狂,吼道:“這日子沒法過了!”他也不甘示弱:“不過就不過!”
后來還是我父母送來了8萬元錢,對黃炎說:“這是豆豆平常給我們的錢積攢起來的,實際上也是你們自己的錢。你們孝敬父母是應該的,搞什么AA制我們也不反對,可前提是要先把小日子安頓好!我們老了,總有一天會走的,真正一起相依相伴的,是你們啊!再說了,你們把日子過好了,不讓我們操心,不也是對我們的孝順嘛!”
我和黃炎都一時無言。老人說到點子上了,這些日子我們一味地為AA制而AA制,相互較勁兒偏向各自的父母,卻忽略了過日子的根本。
痛定思痛,我們立即改變策略,規(guī)定每人每月從收入里拿出70%建立一個家庭賬戶,保證日常開支的同時,積累家庭建設基金和孩子教育基金;其余30%由個人支配,其中包括給各自父母的贍養(yǎng)費。在精力分配上,我們首先進行了家務分工,照顧父母的同時兼顧我們自己的小家庭,不能顧此失彼;每月探望對方父母至少一次,違者罰款,罰款標準是月收入的10%,充入家庭賬戶。
AA制“新政”的效果十分明顯,實行至今,我們不僅能輕松自如地孝敬老人,還能從從容容地安排小家庭的生活。壓力減輕了,夫妻關系也變得更加和睦,我倆經(jīng)常牽著手提著禮品去看望雙方父母,樂得老人們直夸我們“終于長大了”。
子女要想孝敬父母,前提是自己得把日子先過好,假如自己的日子都過得一團糟,還怎么有精力、有能力讓父母過得好?正如一句古話:“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一時沖動,為了較勁而AA制,必然導致小家庭陷入困境,AA制也必然不會長久,更不會成功。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