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著的村莊。
父親摟著我的肩膀,坐在小丘上,我一直癡癡地望著星空,數著一顆顆星,以至于感受不到父親在做什么。我問,而父親并不作答,只是更用力地抱著我。我順著父親眼神的方向尋覓,一棵枯死的樹根,在那邊的山岡,父親毅然凝望著,望了很久,才不甘地轉過頭看著我的臉,將我的手放在他手心里,然后指著那邊,我的眼睛看了過去,在那里。
看見了嗎?在那里,從前有一個小孩,他從小就在那樹下玩,那樹非常喜歡他,他天天圍著樹轉,有時候在樹下睡覺,有時候撿樹葉,也有時候拿著小刀、瓦片在樹上亂刻亂劃,但樹從來不說什么。
孩子長大些了,就有一段時間不來了,樹很想他。等他再來的時候已經是少年了,那樹就要他留下,他有些不耐煩:“我已經長大了,我需要更多的高級玩具,不能留下來,我還要讀書,還沒錢交學費?!贝髽浜軣o奈,就讓他摘了果子去賣,然后買玩具、交學費,他歡歡喜喜地走了。后來他每年都去摘果子,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沒有過多的時間在那停留。
我聽得入神,可父親確實是講不下去了,我可以看見父親眼睛紅了,淚水充滿了整個眼眶。我輕輕地為他拭去淚水。父親久久不語,只是將我擁入懷抱,我疑惑不解。
日月如梭,十年光陰一瞬間,如白駒過隙在匆匆里流逝,我也離開了村子,告別了父親,在城里的一所學校念書。起初我大約每一個星期都給我在鄉(xiāng)下守著一畝三分地的父親寫一封信,父親總是簡單地回信:我很好,不用擔心我……但是信封總會是鼓鼓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學習愈來愈緊張,我也就再沒給父親寫過信,但我總會收到父親寄過來的信,經常只是叫我有時間回家看看,我勉強地擠出時間,回家看望父親。
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遠遠的我看見父親穿行在陽光下的村子中,陽光總是和父親賽跑。此時,我不知道父親在那做些什么,躬腰下地,陽光壓著父親的后腰,父親總是時不時地望一望山岡,頓時我好像會意起了什么,我停下匆匆的腳步,望著小田,聽見了那熟悉的聲音,那是——
等到他讀完書以后,很長時間就不來那大樹下了,再過一些年他已經成了青年,回來的時候,那樹更顯蒼老。樹極力地挽留他,“留下來玩一會吧,像你小時候一樣,靠在我身上睡覺,拿我的果子去賣?!薄安唬椰F在要成家立業(yè)了,我哪有心思玩啊,我連安家的房子還沒有呢。我沒有錢蓋房子啊?!贝髽渎牶螅聊似?,淚眼汪汪地對他說:“砍了我的枝葉去吧,帶去安家,蓋房子吧。”樹就把所有樹枝都給了他蓋房子,他非常高興地把這些樹枝帶走成家去了。這樣又過了很多年,當他再次來這里時,大樹早已沒有了果實和樹干,他很不開心,一個人心事重重地徘徊在樹下。我現在長大了,念完書了,成家立業(yè)了,我得在世界上做大事,這世界的海洋這么浩瀚,我要去遠方,可我連只船都沒有,我能去哪里啊?大樹聽后很傷心,就砍了樹干給了他,叫他去做一只船。他聽完很高興,帶著樹干去做了一條大船,出發(fā)了。現在的大樹只剩下了一個枯死的樹根,依然獨自遙望遠方——
此刻,我如夢般驚醒,走下山岡,跑到父親身旁,我緊緊地擁抱父親,就像擁抱著那棵只剩下殘根的大樹,淚水止不住地流淌在父親的肩膀上。父親也流淚了。我開始懂得父親,懂得像大山一般沉重的父愛。只知道父親陪我玩耍的日子已經過去,恍然驚醒間才發(fā)現,原來我對這平日里的父愛已經習以為常。只知道一味地索取,卻忘記溫情的付出背后,那日漸滄桑的、滿是皺紋的臉。記不得他的生日;忘記出門時打個招呼;青春期的叛逆;相顧無言的寂寞。雖經過了歲月的洗禮與積淀,但那份無私的父愛已成為了繞指的點滴溫情。這愛是一件大衣衫,衣衫是要講究式樣、色彩、衣料,甚至于時尚和流行的程度,但更重要的是需要細密而熨貼的針法與做工,才能讓這件大衣衫穿在身上變得真正溫暖舒適起來。
又過了很多年,這個大樹只剩下一個枯死的根了,這時候這個孩子回來了,“大樹已經一無所有了,我現在就想找個樹根歇一歇,我累了,我回來就是跟你玩的,再也不離開你了?!崩蠘涓鶞嫔5脺I流滿面,還有何用?只剩樹根而已……
守望一棵樹,一棵枝葉茂盛的家庭樹;守望一棵樹,一棵給我們一輩子溫暖的親情樹。要在父母健在時及時行孝,別等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那一天,才想起后悔吧!
(長春一汽八中)
指導教師:趙滴石
吉吉工作室
寓言的魅力在于,你總會在那些文字里面讀出自己的某些生活痕跡,感悟出自己的某種人生哲學。一棵樹的故事尤其接近于一個人的成長軌跡,所以將樹的故事分解開,一個個地穿插在我生命的每個階段,這樣,我的生活實例就逐一、完美地詮釋了樹根的寓言,二者相互輝映,儼然成趣。其實,每一個寓言都需要我們用心去體驗,才能在讀完寓言的同時,感悟生活的哲理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適用話題】“樹根的故事”、“父親的心”、“守望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