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紅

(湖南公安高等?？茖W校法律系,湖南長沙 410138)

完善我國地理標志法律保護的思考＊

王志紅

(湖南公安高等專科學校法律系,湖南長沙 410138)

我國雖然已建立起了與WTO規(guī)則基本一致的地理標志法律保護體系,但還存在雙重管理體系并存,法律規(guī)定不夠完善等問題,應從統一地理標志的管理機制,完善《商標法》的相關規(guī)定,從加強《反不正當競爭法》對地理標志的保護等方面入手,建立起我國完善的地理標志法律保護體系。

地理標志;法律保護;完善

地理標志是WTO《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中設專章規(guī)定的,同商標、專利和版權等傳統知識產權并列,要求WTO各成員國或地區(qū)應給予保護的一種新的知識產權。我國地大物博,地理標志資源十分豐富,但在巨大的商業(yè)價值的背后,存在著仿冒和濫用地理標志的現象,如不加強法律保護,則容易損害相關權利人的合法權益,同時不利于所涉區(qū)域甚至整個社會經濟的良性發(fā)展。

一、地理標志的概念

地理標志的概念被國際社會所廣泛采用源自于WTO《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該協定(TR IPS)第22條第一款規(guī)定:地理標志是指“其標示出某商品來源于某成員地域內,或來源于該地域中的某地區(qū)或某地方,該商品的特定質量、信譽或其他特征,主要與該地理來源相關聯”。在此之前,《保護工業(yè)產權巴黎公約》、《國際商標注冊馬德里協定》等國際文件和我國政府文件以及一些學者則一般將地理標志稱為原產地名稱、貨源標記,甚至直接稱之為產地標記、產地名稱。而我國官方文件和國內學者開始使用這一統一概念則源自2001年修正的《商標法》。該《商標法》第16條將地理標志定義為:“標示某商品來源于某地區(qū),該商品的特定質量、信譽或者其他特征,主要由該地區(qū)的自然因素或者人文因素所決定的標志。”這一定義與TR IPS比較一致。

由此可見,地理標志是一種描述某種產品與某個地理名稱相聯系的標志,這個地理名稱必須是客觀存在的,而且具備了某種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條件,從而使出產于這里的某種或者某些產品具有優(yōu)秀的品質,并在消費者心目中贏得了信譽。通過對地理標志的使用,既可以起到識別產地的作用,證明該產品源自特定的地域或者特定地域內的特定地區(qū),又可以使消費者了解因為該產地的特殊環(huán)境而使產品具有的特定品質、信譽或其他特征,起到產品質量標志的作用,從而便于推廣,乃至產生巨大的商業(yè)利益。

二、地理標志的法律保護狀況

(一)國外關于地理標志法律保護的狀況

總體上說,世界各國對地理標志的保護模式大致可分為三種類型:專門法保護模式;商標法保護模式;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模式。實際上,多數國家對地理標志并不僅采用一種保護模式,而是同時綜合采取兩種或兩種以上保護方式,甚至也不是所有國家都能簡單歸入上述的某一種保護模式。TR IPS協議沒有明確規(guī)定保護地理標志的具體方法,僅僅要求成員國對地理標志進行保護,所以各國在滿足TR IPS對地理標志保護的最低要求的前提下,完全可以根據本國實際情況,選擇符合本國利益的地理標志保護模式。

1、專門法保護模式

專門法保護,是指通過專門立法的形式對地理標志進行全面保護的一種方式。采用該保護模式的多為歷史較悠久、自然和人文環(huán)境較獨特、擁有較豐富特色農產品和食品的歐洲國家和一些亞洲國家,其中以法國為代表。1919年5月6日,法國頒布世界上第一部對地理標志專門保護的法律《原產地標志保護法》,確定了原產地命名制度。這一模式的保護水平較高,其優(yōu)點在于,給予了產地范圍內特定經營者對原產地名稱的專屬使用權和禁止權,在尋求救濟方面具有較強的確定性與可預見性,同時采取注冊登記制度將使用者具體化,便于規(guī)范使用者的行為。

2、商標法保護模式

商標法的保護模式是指把地理標志當作一種特殊的商標納入商標法保護體系,利用注冊集體商標或證明商標的方式加以保護的一種模式。美國是這一模式的典型代表。其優(yōu)點在于可以較好地處理地理標志保護與在先商標權的關系,充分發(fā)揮已有商標制度的作用,從而節(jié)約大量資源。而歸結為重要的一點就是,采取商標法保護模式的國家更多的是出于其經濟利益的考慮,或者其國內的地理標志資源十分貧乏,或者是法律制度的不完善等。

另外,在商標法保護模式上,還有少數國家將地理標志置于與商標相同的地位,頒布專門的商業(yè)標志法,統一規(guī)定商標、地理標志和其他商業(yè)標志。究其實質,該模式應該是商標法保護與專門法保護兩種方式并存,是一種雙重保護模式。不妨在此將它一并論述。如德國1994年的《商標和其他標志保護法》。這種立法模式既充分考慮了所有商業(yè)標志法律保護的共性,也規(guī)定了包括原產地標志在內不同商業(yè)標志的特殊保護規(guī)則。但是其內容復雜,對立法技術的要求很高。另外,商標法體系和專門法體系雖彼此獨立,卻相互確認為在先權,即無論是將相關標志注冊為地理標志或是集體商標,在同一對象上就產生了一個在先母權利。因而,德國雖然有兩套體系,但就具體案件而言,當事人只能選擇其中一種方式對地理標志進行保護,這樣就防止了兩套體系的沖突。

3、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模式

即利用反不正當競爭法對市場上使用的地理標志行為進行規(guī)范的保護方式。由于地理標志往往具有較高價值,因此在商業(yè)競爭中往往會被競爭對手所利用,從而對已擁有良好聲譽的地理標志造成破壞,同時也影響了權利人的經濟利益。對此,以瑞典為代表的一些國家為保護社會公眾的利益,對這種不正當競爭行為均予以禁止,同時規(guī)定權利人因不正當競爭而受到財產損失可以要求損害人給予補償。這種立法模式強調了假冒產地名稱不正當競爭的行為性質,側重于從維護市場秩序和消費者利益的角度保護地理標志,但對地理標志的工業(yè)產權性質有所忽視,也并未對地理標志的定義和保護標準給予專門的規(guī)定,容易造成標準不一,保護程度不一,從而增加當事人的訴訟成本。目前世界上許多國家均以反不正當競爭法輔助其他的方式對地理標志進行保護。

(二)我國地理標志法律保護的現狀及評析

我國對地理標志的法律保護起于20世紀80年代,主要通過原產地域產品和商標法模式提供保護。1985年我國加入了《保護工業(yè)產權巴黎公約》,開始將地理標志作為一種知識產權進行保護。1989年國家工商局在法國政府的要求下發(fā)布了《關于停止在酒類商品上使用香檳或Champagne字樣的通知》,履行了《巴黎公約》成員國的義務,把“香檳”或“Champagne”作為原產地名稱給予了保護。1999年國家質量技術監(jiān)督局發(fā)布了《原產地域產品保護規(guī)定》,2001年國家出入境檢驗檢疫管理局又頒布了《原產地標記管理規(guī)定》和《原產地標記管理規(guī)定實施辦法》,對原產地域名稱產品提供了法律保護。為了適應加入WTO的需要,2001年修訂的《商標法》將地理標志作為一種獨立的知識產權予以保護,規(guī)定地理標志可以注冊證明商標或集體商標。2003年6月1日實施的《集體商標、證明商標注冊和管理辦法》對地理標志集體商標、證明商標申請的條件、申請部門、使用管理等作出了詳盡的規(guī)定。2005年7月15日,由中國質檢總局頒布的《地理標志產品保護規(guī)定》開始實施,該《規(guī)定》將原產地域產品改稱為地理標志產品,并明確規(guī)定:原有法律文件中關于地理標志的內容與該《規(guī)定》不一致的,以該《規(guī)定》為準,《原產地域產品保護規(guī)定》同時廢止(第28條)。另外,《反不正當競爭法》、《產品質量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等法律也從不同角度作出了相應規(guī)定。

由此可見,我國已基本建立起了與WTO規(guī)則相一致的地理標志法律保護體系的框架,采取了以商標法為主,反不正當競爭法、產品質量法及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為輔的立法模式,這一做法既符合國際慣例,也充分考慮到了現有的商標注冊和保護制度,是對我國原產地名稱保護已取得的、為社會各界和證明商標注冊人所肯定的成熟經驗的認可。但不可否認的是,現行的法律保護體系還存在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主要表現為如下幾個方面:

1、雙重的管理體系并存,矛盾和沖突難以協調

目前,由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及其商標局作為主管部門的商標法體系和由國家質量監(jiān)督檢驗檢疫總局主管的地理標志體系分別對地理標志進行管理。兩個獨立部門對地理標志都可依法行使審批權和管理權,盡管其管轄的一個是商標,一個是地理標志產品,但其性質是一樣的,這樣勢必導致在權力行使、權利性質、法律效力、注冊程序上存在沖突,造成管理局面的混亂,不僅使地理標志的申請人無所適從,增加成本,而且容易造成行政資源的浪費,更不能保證審批過程的公平性。

2、《商標法》的相關規(guī)定存在缺漏

《商標法》雖然將地理標志納入到保護范圍,但規(guī)定相對比較籠統,保護水平較低,與TR IPS的要求還有一定距離。第一,商標法在第16條第二款對地理標志的定義進行了規(guī)定,明確指出了地理標志產品的關聯因素,即“主要由該地區(qū)的自然因素或者人文因素所決定”,但這種表述并不完整。我們知道,有的地理標志產品的特征是由人文因素決定,有的是由自然因素決定,但是還有相當多的是由二個因素共同決定的。如章丘大蔥,決定它成為地理標志產品的不僅是該地區(qū)的氣候、土壤、水質等自然條件,也與當地人的栽培技術等人文因素相關。而且,自然因素、人文因素具體指的什么,我國商標法并沒有作進一步明確,容易在實踐中造成認識上的混亂。第二,《商標法》將地理標志權轉化為商標權加以保護,主要是考慮到地理標志和商標都是區(qū)別產品來源的標記,保護的都是商譽,有其共性的一面,但卻忽略了地理標志也有不同于商標的特性。地理標志的特性主要表現在商譽的固有既定性、地域性、集體性、不可轉讓性等方面。而現行《商標法》卻并沒有針對上述特性作出相應的規(guī)定。第三,《商標法》第10條“地名具有其他含義”和“已經注冊的使用地名的商標繼續(xù)有效”等例外情況的規(guī)定,容易導致地名商標與地理標志之間發(fā)生權利沖突,使不當使用地理標志的行為合法化。若地名商標獲得合法注冊,就意味著不可再就該地名以地理標志申請注冊為證明商標,這種做法對于同一地區(qū)的其他同類企業(yè)來講是不公平的,違背了市場經濟所要求的公平原則。當然,還有一種途徑,即通過向國家質檢總局申請獲得地理標志產品的保護。如獲得批準,則會產生同一產品、同一標志但所有人卻不一樣的局面。至于如何使用才不至于給生產企業(yè)造成困擾,給消費者造成混淆,法律并未作具體規(guī)定。第四,在對葡萄酒、烈性酒地理標志的特別保護方面,我國雖然在《集體商標、證明商標注冊和管理辦法》第9條和第12條分別吸納了TR1PS協議第23條第1、3款的內容,履行了加入WTO時的有關承諾,但與TR1PS協議的有關內容還存在一定偏差,不利于我國酒類產品地理標志的國際保護。

3、《反不正當競爭法》中缺乏對地理標志的明確保護

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2章第5條規(guī)定,經營者不得采用下列不正當手段從事市場交易,損害競爭對手:“(四)在商品上偽造或者冒用認證標志、名優(yōu)標志等質量標志,偽造產地,對商品質量作引人誤解的虛假表示?！钡?1條規(guī)定,“經營者假冒他人的注冊商標,擅自使用他人的企業(yè)名稱或者姓名,偽造或者冒用認證標志、名優(yōu)標志等質量標志,偽造產地,對商品質量作引人誤解的虛假表示的,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中華人民共和國產品質量法》的規(guī)定處罰?！笨梢?《反不正當競爭法》只從“偽造產地”行為的角度進行了概括性的規(guī)定,并確認了此種行為的法律屬性,但還缺乏對將地理標志的明確規(guī)定。

三、完善我國地理標志保護制度的對策

(一)明確保護地理標志的部門和職能,建立和探索地理標志雙重保護機制的協調機制

筆者以為,為了避免雙重管理體系并存所造成的矛盾和沖突,最好能夠建立起地理標志的統一管理機制。由于我國目前采用的是以商標法為主的保護模式,因此確定由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及其商標局統一管理則更為適宜。這樣做既可以最大限度的提高行政機關的辦事效率,節(jié)省成本,同時又能給予地理標志以有效的法律保護,從而避免出現權利人在雙重管理體系中無所適從的尷尬局面。

(二)修改《商標法》的有關規(guī)定

1、對地理標志的定義加以補充、完善。如前所述,我國商標法在對地理標志進行定義時忽略了實踐中很多地理標志產品的特征是由該地區(qū)的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所共同決定的,因此有必要將地理標志的定義表述為“該商品的特定質量、信譽或者其他特征,主要由該地區(qū)的自然因素或者人文因素,或者由該地區(qū)的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共同決定的”。

2、具體明確地理標志的構成要素。即在立法中具體明確自然因素、人文因素包含的內容,使實踐中能有具體的依據。

3、理順地理標志與地名商標的關系。一方面對地名商標的注冊申請要嚴格審查,盡量避免將符合地理標志條件的地名注冊為普通商標;另一方面應在商標法中具體規(guī)定地名商標的合理使用范圍。

4、完善對葡萄酒、烈性酒地理標志的特別保護。

(三)加強《反不正當競爭法》對地理標志的保護

《反不正當競爭法》在保護社會公眾利益和消費者權益方面有著較大的優(yōu)勢,它從另一個側面為地理標志的保護提供了依據。特別是在商標法對地理標志的保護還存在缺漏的情況下,為了能給權利人以充分的保護,可以在借鑒國外先進立法經驗的基礎上完善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對地理標志的保護,并在實踐中予以貫徹實施,這也是非常必要的。

總之,只有根據我國的具體實際,并結合地理標志國際保護的標準,建立起我國完整的地理標志法律保護體系,才能適應入世后的國際形勢,切實保護我國產品的知識產權利益,從而促進我國經濟的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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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28

王志紅(1975-),女,湖南洞口人,副教授,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