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明柯 華
(1.中共江西省委黨校法學教研部,江西南昌 330003;2.中國井岡山干部學院教務部,江西井岡山 343600)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訴訟制度及其評析
□魏春明1柯 華2
(1.中共江西省委黨校法學教研部,江西南昌 330003;2.中國井岡山干部學院教務部,江西井岡山 343600)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雖然存在時間不長,卻在政權建設方面作了許多有益嘗試,為保障工農民主權利和鞏固新生政權,摸索出了一整套頗具特色的訴訟制度,比如以四級兩審終審為主的審判制度、巡回法庭制度、審判合議制度、人民陪審員制度等,這些制度為新中國社會主義訴訟制度的形成和發(fā)展提供了寶貴的經驗。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訴訟制度;評析
訴訟活動的組織和開展,是司法工作乃至整個國家法治建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基于保障工農民主權利和鞏固新生政權的需要,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在實踐中摸索出了一整套頗具中國特色的訴訟制度,如公開審判和人民陪審員制度、巡回法庭制度、死刑判決的審批制度等,這些制度的構建和實施,為新中國社會主義訴訟制度的形成和發(fā)展,提供了寶貴的經驗。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訴訟制度是基于一系列組織法和程序法的頒布和實施,在實踐中不斷探索和發(fā)展起來的。其組織法主要有:《蘇維埃地方政府的暫行組織條例》(1931年11月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第一次會議通過)、《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地方蘇維埃暫行組織法 (草案)》(1933年12月12日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頒布)、《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蘇維埃組織法》(1934年2月17日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公布)、《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軍事裁判所暫行組織條例》(1932年2月1日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命令第三號頒布)、《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裁判部的暫行組織及裁判條例》(1932年6月9日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頒布)、《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勞動感化院暫行章程》(1932年8月10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司法人民委員部第二號命令)、《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軍事裁判所暫行組織條例》(1932年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頒布)。其程序法主要有:《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司法程序》(1934年4月8日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頒布)、《處理反革命案件和建立司法機關的暫行程序》(1931年12月13日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頒布)。在前述組織法中也兼具程序法規(guī)定。
所有這些法律,對審判機關的設置和職權、審判活動的規(guī)則、審級及上訴制度等都作了明確規(guī)定,為構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訴訟制度提供了法律基石。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審判權一般統(tǒng)一由裁判部和最高法院行使,審判機關分為區(qū)、縣、省三級裁判部,加上中央最高法院共四級?!吨腥A蘇維埃共和國司法程序》頒布后,則規(guī)定了審判權由裁判部和肅反委員會行使,審級一般仍為四級。關于兩審終審,《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司法程序》第六項作了明確具體的規(guī)定:“蘇維埃法庭為兩級審判制,即限于初審終審兩級。如區(qū)為初審機關,則縣為終審機關??h為初審機關,則省為終審機關。省為初審機關,則最高法院為終審機關。初級軍事裁判所為初審機關,則高級軍事裁判所為終審機關。高級軍事裁判所為初審機關,則最高法院為終審機關。最高法院在審判程序上為最后的審判機關。任何案件,經過兩級審判之后,不能再上訴。但是檢察員認為該案件經過兩審后,尚有不同意見時,還可以向司法機關抗議,再行審判一次?!盵1]
《裁判部的暫行組織及裁判條例》第 12條規(guī)定:“各級裁判部可以組織巡回法庭,到出事地點去審判比較有重要意義的案件以吸收廣大的群眾來參加旁聽。”[2]《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軍事裁判所暫行組織條例》第 23條規(guī)定:“審判的時候,不一定在軍事裁判所的所在地審判,可到軍隊所在地及犯法者的工作地點去審判?!盵3]P385可見,巡回法庭雖然也是審判機構,但與前述審判機構相比,最大的一個特點是:它不是一級專門的常設審判機構,而是地方各級裁判部和各級軍事裁判所為了方便訴訟或增強訴訟效果,組成流動法庭到出事地點去審判案件,以吸收廣大群眾來參加旁聽,從而教育群眾的一種特殊做法。
審判合議制度,即每次開庭,除簡單而不重要的案件可由裁判部長或裁判員 1人審理外,一般須組織合議庭,以裁判部長或裁判員為主審,并有陪審員 2人。《裁判部暫行組織及裁判條例》第 13條對此規(guī)定為“法庭須由三人組織而成,裁判部長或裁判員為主審,其余二人為陪審員。(附注:簡單而不重要的案件,可由裁判部長或裁判員一人審理之。)”。[3]P390至于軍事裁判所審理初審案件,《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軍事裁判所暫行組織條例》第12條規(guī)定:“初級軍事裁判所審判時的法庭由三人組織之,以裁判員為主席,其余二人為陪審員,高級軍事裁判所審理的初審案須用陪審員,但終審的案件則不用陪審員而是由裁判所所長和裁判員所組織?!睙o論是合議庭審理的案件還是裁判部長或裁判員一人審理的案件,都必須接受同級裁判委員會的指導。即對每個案件的處理必須先經過委員會的討論,然后才能開庭審判。
人民陪審員制度,即在司法審判時,除了專門的裁判員 (法官)外,還須專門引進人民代表作為陪審員,以體現民主和補充審判人員的不足?!恫门胁繒盒薪M織及裁判條例》第 14條規(guī)定:“陪審員是由職工會、雇農工會、貧農團及其他群眾團體選舉出來,每審判一次得掉換二人。”[3]P390-391《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軍事裁判所暫行組織條例》第 13條規(guī)定:軍事裁判所“陪審員由士兵選舉出來,每星期改換一次,陪審員在陪審期間可解放士兵的職務,陪審期間終了,仍歸原隊工作”。[3]P383人民陪審員在訴訟中,不僅僅是參與訴訟,而且還有其特殊意義:“主審與陪審員在決定判決書時,以多數的意見為標準,倘若爭執(zhí)不決時,應當以主審的意見來決定判決書的內容,如陪審員之某一人有特別意見,而堅決保留自己的意見時,可以用信封封起,提到上級裁判部去,作為上級裁判部對于該案件的參考?!盵3]P391
公開審判制度,即規(guī)定各審判機關審理案件原則上都要公開審理,但涉及秘密的案件除外 (可以秘密審判);無論是公開審理的案件,還是秘密審理的案件,宣布判決都必須公開?!恫门胁繒盒薪M織及裁判條例》第 16條規(guī)定“審判案件,必須公開,倘有秘密關系時,可用秘密審判的方式,但宣布判決書時仍須公開”。[4]《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軍事裁判所暫行組織條例》第 22條規(guī)定“審判案件須用公開的形式,準許士兵及軍隊的工作人員旁聽,但是有軍事秘密的案件,可采用秘密審判的形式;但在宣布判決時仍須公開”。[3]P384-385《革命法庭的工作大綱》中規(guī)定“法庭開庭公審前三日,必須將公審案件掛牌通告;……公審時允許一切蘇維埃公民旁聽?!辈⑶以诠珜彽臅r候“旁聽群眾在此時間也可以發(fā)表對該案之意見,然后主審、陪審討論判決”。[5]P308
在此基礎上,《裁判部暫行組織及裁判條例》第 20條還規(guī)定:“判決書的前面須寫明審判的時間,主審、陪審及參加審判人的姓名,次寫被告人的履歷及罪狀,再次則寫所定之罪,最后須寫明被告人的上訴期間。如判決監(jiān)禁,須從逮捕那天計算起。每個判決書須由主審和陪審蓋印或簽名負責。”第 21條又規(guī)定“每個判決書的原文,須抄寫一份給被告人”。[3]P391充分體現了對被告人權利的尊重。
回避制度,即規(guī)定審判人員如與案件被告人有特殊關系 (指有家屬和親戚關系或私人關系)不得參加審判該被告人的案件 (即必須回避)的制度?!恫门胁繒盒薪M織及裁判條例》第 19條規(guī)定:“與被告人有家屬和親戚關系或私人關系的人,不得參加審判該被告人的案件 (陪審、主審都一樣)”;第 39條 (附注)規(guī)定:“檢察制度未建立以前,可由裁判員中抽出 1人擔任預審工作,代行檢察員的職務,但進行預審的裁判員,法庭審判該案件時,他不得為法庭的主審或陪審”。[3]P393從現有已掌握的蘇維埃的法律資料看,這一時期的回避制度尚處于雛形階段,體現在:一是應回避的主體范圍較窄,原則上僅限于審理案件的主審和陪審員,例外擴大到檢察員;二是應回避的事由較窄,僅限于與被告人有家屬和親戚關系或私人關系的,不得參加審判該被告人的案件;三是回避的具體程序 (如誰提出、誰決定等)未明確。
上訴制度,即規(guī)定被告人不服判決可向作出判決的上一級司法機關提出上訴的制度?!短幚矸锤锩讣徒⑺痉C關的暫行程序》規(guī)定:“中央區(qū)及附近的省司法機關,作死刑判決之后,被告人在 14天內得向中央司法機關提出上訴?!盵6]《裁判部暫行組織及裁判條例》第 25條規(guī)定:“各級裁判部所判決的案件,在判決書上所規(guī)定的上訴期內,被告人有上訴權,上訴的期限規(guī)定為二星期,由審理該案件的法庭看該案件的內容而決定上訴的日期。(附注)上訴的日期,自被告人把上訴書送到審理該案件的裁判部的日子計算起,并不是自上訴書送到上級裁判部的日子而計算起?!盵4]《軍事裁判所暫行組織條例》第 20條規(guī)定:“除最高軍事裁判會議外,其余各級軍事裁判所判決的案件被告人在判決書上所規(guī)定的上訴期內,都有上訴權,上訴的期限規(guī)定為 72小時至一個月,其上訴期由當時審判該案件的法庭決定之。”[3]P384《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司法程序》第五項規(guī)定:“廢止上級批準制度,實行上訴制度,犯人不服判決者,準許聲明上訴。并規(guī)定聲明上訴之期最多為七天,從判決書送到被告人之日算起 (被告人不識字的須對他口頭說明)。但在新區(qū)、邊區(qū),在敵人進攻地方,在其他緊急情況時,對反革命案件及豪紳地主犯罪者,得剝奪他們的上訴權?!盵1]
辯護制度,即規(guī)定被告人或其他當事人有權自行或委托 (派出、請托)他人 (含檢察處)代為辯護的制度?!恫门胁繒盒薪M織及裁判條例》第 24條規(guī)定:“被告人為本身的利益,可派代表出庭辯護,但須得法庭的許可。”[3]P391在《革命法庭的工作大綱》中還規(guī)定:預審關于商業(yè)條例、勞動法令、土地法令的糾紛時,工農窮人可以請托檢察處代為辯護。
考慮到死刑判決的特殊性 (人死不能復生,死刑錯判無法彌補),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對死刑判決專門設立了案件審批的制度 (與現在的死刑復核程序相似),以體現“慎殺”的刑事政策。
《裁判部的暫行組織及裁判條例》第二十六條規(guī)定:“凡判決死刑的案件,雖被告人不提起上訴,審理該案件的裁判部,也應把判決書及該案件的全部案卷送給上級裁判部去批準”;第二十七條規(guī)定:“在判決書上所規(guī)定的上訴期已滿或上級裁判部已經批準,該案件的判決書才能執(zhí)行”;第三十一條規(guī)定:“縣裁判部是區(qū)裁判部所判決的案件的終審機關,同時又是審判有全縣意義的案件之初審機關,有判決死刑之權,但沒有執(zhí)行死刑之權,縣裁判部判決死刑的判決書,得省裁判部的批準之后,才能執(zhí)行”;第三十二條規(guī)定:“省裁判部為縣裁判部所判決的案件之終審機關,同時又是審判有全省意義的案件之初審機關,有判決死刑之權,但須送臨時最高法庭去批準而后執(zhí)行。(附注)未與中央蘇區(qū)打成一片的省,省裁判部有最后處決案件之權。”[3]P392
此外,《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軍事裁判所暫行組織條例》還對特殊情況下死刑判決的審批制度作了規(guī)定,該條例第 21條 (附注)規(guī)定“在緊急作戰(zhàn)的情形中,可先執(zhí)行而后抄錄全部案件送給上級軍事裁判所去追認”。[3]P384《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司法程序》第二項規(guī)定:在“新區(qū)邊區(qū),在敵人進攻地方,在反革命特別活動地方,在某種工作的緊急動員時期 (例如查田運動、擴大紅軍、突擊運動等),區(qū)裁判部,區(qū)肅反委員會,只要得到了當地革命民眾的擁護,對于反革命及豪紳地主之犯罪者,有一級審判之后直接執(zhí)行死刑之權。但執(zhí)行后須報告上級處置”;第四項規(guī)定:“在邊區(qū)的地方保衛(wèi)局,在戰(zhàn)線上的紅軍保衛(wèi)局,對于敵人的偵探、法西斯蒂分子、刀匪、團匪及反革命的豪紳地主,有權采取直接處置,不必經過裁判部。在嚴重的緊急的反革命案件上,國家政治保衛(wèi)局及其地方分局,紅軍分局、軍區(qū)分局,有權采取直接處置。”[1]這些規(guī)定旨在說明在特殊地區(qū)和特殊情況下,有關案件須按特殊規(guī)定處置,包括死刑判決也可以不經批準先直接執(zhí)行而后報上級備案,但這一規(guī)定,為后來濫殺所謂 AB團、社會民主黨、改組派提供了法律依據,造成了蘇維埃區(qū)域內嚴重的肅反擴大化錯誤。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訴訟制度一方面旗幟鮮明地保障工農群眾的權利和利益,另一方面則對剝削階級和敵對分子予以堅決打擊和鎮(zhèn)壓。正如1934年1月毛澤東在“二蘇大”會上指出的:“蘇維埃法庭以鎮(zhèn)壓地主資產階級為目的,對于工農分子的犯罪則一般處置從輕,國民黨法庭以鎮(zhèn)壓工農階級為目的,對于地主資產階級的犯罪則一般從輕,法庭的作用完全給政府的階級性決定了?!盵7]
鮮明的階級性貫穿于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訴訟制度的建構和實施全過程中。從制度層面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司法程序》明確規(guī)定:“在國內戰(zhàn)爭環(huán)境內,蘇維埃法庭、政治保衛(wèi)局、肅反委員會等機關,應該采取堅決迅速正確的辦法,去鎮(zhèn)壓反革命,保障革命民眾的利益,鞏固蘇維埃政權”;在緊急時期,“廢止上級批準制度,實行上訴制度……但在新區(qū)邊區(qū),在敵人進攻地方,在其他緊急情況時,對反革命案件及豪紳地主犯罪者,得剝奪他們的上訴權”。[3]P410再如 1933年4月《為組織勞動法庭的問題》規(guī)定:對勞動法庭的判決,“雙方有不服時,可以提起上訴。如資本家方面不服,而提起上訴,雖然上級裁判部還未復審,在上訴期間原判仍須執(zhí)行。如工人不服而上訴時,須經過上級裁判部復審之后,才能執(zhí)行”。[8]這種對不同階級在司法活動中不同的權利對待在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訴訟制度中顯得非常突出。從實踐層面看,1932年6月司法人民委員部召集的閩贛兩省及瑞金直屬縣裁判部聯(lián)席會議通過的決議案明確指出,“裁判部判決反革命案件,應當以保護工農權利,鞏固蘇維埃政權,適應革命環(huán)境,來保障革命勝利為前提”。[9]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訴訟制度的民主性是它與以往一切剝削階級訴訟制度的根本區(qū)別。剝削階級訴訟制度背離多數人的意志,漠視工農群眾的利益,排除工農群眾的參與。而蘇維埃的訴訟活動緊緊依靠最廣大的工農群眾,充分反映他們的意志,吸收他們的參與,維護他們的利益。例如在公開審判方面,為了擴大工農群眾的民主參與,1933年5月30日司法人民委員部在《對裁判機關工作的指示》中要求:各審判機關在審判案件之先,必須廣泛貼審判日程,使群眾知道某日審判某某案件,吸引群眾參加旁聽審判。在審定之后,應多貼布告,多印判決書,宣布案件的經過,使群眾明了該案件的內容。廣大工農群眾對審判工作擁有知情權是司法民主的一項重要內容。再如《裁判部的暫行組織及裁判條例》第十四條規(guī)定:“陪審員由職工會,雇農工會,貧農團及其他群眾團體選舉出來。”[3]P390這樣的規(guī)定對于發(fā)揮工農群眾對司法工作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參與熱情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事實上,蘇維埃時期創(chuàng)立的訴訟與審判制度,如前述的公開審判和巡回法庭,審判合議制度和人民陪審員制度、回避制度和辯護制度等,構成了人民民主司法制度的有機整體。這些制度,即使到現在仍是司法機關所應繼承和發(fā)揚的。
毫無疑問,作為工農民主專政重要組成部分的蘇維埃訴訟制度,必須不遺余力地保障國家權力的擁有者——工農勞苦民眾的人權,這是由其自身的階級性質所決定的。也就是說,保障工農勞苦民眾的人權,理應成為蘇維埃訴訟制度追求的基本價值目標。為了保障公民的人身自由權利不受侵犯,蘇維埃司法制度對傳訊、逮捕、搜查、審訊、判決等司法活動的多個環(huán)節(jié)作了明確的規(guī)定。如在傳訊方面,檢查員擁有傳訊之權,檢查員若認為有必要訊問被告和見證人,可由裁判部發(fā)出傳票,進行傳訊。在逮捕方面,《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司法程序》頒布前,所有的反革命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由國家政治保衛(wèi)局負責逮捕、預審,再轉交裁判部審訊和判決①在1934年4月8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司法程序》頒布后,逮捕權不斷擴大,縣、區(qū)甚至連鄉(xiāng)蘇維埃一級均有逮捕權,最終導致濫捕現象的出現。,任何部門不得行使該權利。在搜查方面,對犯罪嫌疑人也不得隨便搜查。規(guī)定“凡扣留犯人,均須將犯人身上搜查清楚,倘搜出金銀或物件 (如金戒指、大洋、毫子、紙幣及其他用物等),應該在犯人目前當面用紙寫成記錄,逐一的寫明,在該記錄上須搜查人、參加人及犯人簽字,將該記錄置在卷內為該案的材料,金錢和物件須封好保存,將案卷號數寫在上面以便檢查,不得隨便將沒收的東西拿散,必須完全聽候法庭判決處置”。[10]P318在審訊和判決方面,要求檢查員訊問被告及見證人時,必須寫成預審記錄,審問結束后,被審問者及檢查員均應在記錄上簽字蓋章,作為該案件的證據。多次重申案件應在法定的期限內進行判決,不得使當事人受長期關押而不作處理,案件判決時間一般為半個月左右。在審訊方法上,《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訓令——處理反革命案件和建立司法機關的暫行程序》第八項規(guī)定:“為徹底肅清反革命組織,及正確的判決反革命案件,必須堅決廢除肉刑,而采用搜集確定證據及各種有效方法?!盵11]顯然,這些規(guī)定意在避免侵犯公民人身權利和財產權利現象的發(fā)生。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訴訟制度的建構和實施是中國共產黨領導工農群眾進行的前無古人的偉大嘗試,正如時任蘇維埃中央司法人民委員部部長梁柏臺在《司法人民委員部一年來的工作》一文中所指出的:“司法機關過去在蘇區(qū)是沒有的,是中央政府成立之后的創(chuàng)舉。在司法上,每種工作都是新的創(chuàng)造和新的建設。”[9]也正是因為缺乏成熟的經驗借鑒,加之異常殘酷的戰(zhàn)爭態(tài)勢,“左”傾肅反錯誤對司法領域的干擾,蘇維埃的訴訟制度和訴訟活動也存在一些明顯的不足。
首先表現在訴訟程序的立法和適用上不同程度地出現問題。比如由于“左”傾肅反政策的干擾,1933年3月15日,中華蘇維埃臨時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發(fā)布了《關于鎮(zhèn)壓內部反革命問題》的 21號訓令,這個訓令否定了 1932年6月9日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頒發(fā)的《裁判部的暫行組織條例》第 26條作出的“凡判決死刑的案件,雖被告人不提起上訴,審理該案件的裁判部,也應把判決書及該案的全部案卷送給上級裁判部去批準”的規(guī)定,重新作出“邊區(qū)各縣的裁判部,對于已捕犯人,應迅速清理,凡屬罪惡昭著證據確實的分子,首先是這些人中階級異己分子,應立即判處死刑,不必按照裁判部暫行組織和裁判條例第二十六條須經上級批準才能執(zhí)行死刑的規(guī)定,可以先執(zhí)行死刑后報上級備案”,這是肅反政策上的一個重大變化,由先奏后斬轉為先斬后奏。這種無視訴訟程序嚴肅性的立法,客觀上必然導致肅反擴大化錯誤的蔓延。
其次表現在作為司法機關主力軍的裁判部(科、所)過于薄弱。1932年6月頒布的《裁判部的暫行組織及裁判條例》明確地方各級“裁判部為法院未設立前的臨時司法機關”,但實際上裁判部的組織工作尚不健全。如:各級裁判部的工作人員沒有充實起來;區(qū)一級裁判部還由別部兼任;將裁判部的工作完全放棄,派裁判部的工作人員做一般性的工作,甚至不經上級同意,將裁判部的工作人員調換等。為此,1933年6月1日中央司法人民委員部第十四號命令《對裁判機關的指示》要求:“裁判機關與預審機關必須發(fā)生密切的關系,以互相商量來解決案件。不應再發(fā)生裁判部成為預審機關的附屬機關的不規(guī)則現象,不要忘了裁判部本身的獨立作用?!笨梢?作為司法機關主力軍的裁判部,較之作為預審機關的政治保衛(wèi)局,相對要薄弱得多。
再次表現在司法機關之間職責分工不明晰,司法中的主觀隨意性較大。正如《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關于肅反委員會決議》指出的:許多紅色政權已經建立一年以上的蘇區(qū),既設有裁判部、國家政治保衛(wèi)局,又設有肅反委員會,機構重復,事權分割,殊屬違犯組織原則,影響工作進行,加以肅反委員會過去沒有明文規(guī)定屬何機關指揮,以致許多地方肅反機關各自為政,無所統(tǒng)屬。對此缺陷,決議曾要求“凡屬已經建立正式政權 (蘇維埃)的縣、區(qū),不論腹地、邊地,必須成立裁判部和國家政治保衛(wèi)局 (區(qū)為特派員),執(zhí)行肅反工作,并處理一般民刑案件,肅反委員會即取消。[5]P294但由于后來戰(zhàn)情緊迫,司法工作中的職責分工不明晰和主觀隨意性較大的現象始終難以糾正到位。
[1]紅色中華第 176期第 5版,1934年4月17日.
[2]紅色中華第 34期第 9版,1932年9月20日.
[3]福建省檔案館,廈門大學法律系編.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法律文件選編[Z].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4.
[4]紅色中華第 34期第 9版,1932年9月20日.
[5]林海.中央蘇區(qū)檢察史[M].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2001.
[6]紅色中華第 3期第 1版,1931年12月28日.
[7]紅色中華 (第二次全蘇大會特刊)第 3期第 6版,1934年1月26日.
[8]紅色中華第 71期第 5版,1933年4月20日.
[9]紅色中華第 39期第 7版,1932年11月7日.
[10]韓延龍,常兆儒.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根據地法制文獻選編:第 3卷[Z].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1.
[11]紅色中華第 3期第 2版,1931年12月28日.
A Review of the Procedural System in the Chinese Soviet Republic
WEIChun-ming1KE Hua2
(1.Departm ent of Teaching and Research on Law,Party School of the CPC Jiangxi Provincial Comm ittee,Nanchang,Jiangxi330003;2.Departm ent of Academ ic Affairs,China Executive Leadership Academ y Jinggangshan,Jiangxi343600,China)
The Chinese Soviet Republic did not exist for a long time,but itmade lots of beneficial attempts in regime construction.A set of procedural systems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e.g.,the four-level adjudication system with the second instance being the final instance,the circuit court system,the collegiate system,the people’s assessors sytem,etc.,were designed to guarantee the democratic rights of workers and peasants and consolidate the new regime.These systemsprovided valuable experiences for the forming and developmentof the socialist procedural system of the new China.
Chinese Soviet Republic;procedural system;review
D231
A
1674-0599(2010)06-0027-06
(責任編輯:賀文贊)
2010-08-15
魏春明 (1966—),男,江西寧都人,中共江西省委黨校 (江西行政學院)法學教研部副主任,教授,主要從事憲法學研究??氯A (1967—),男,江西彭澤人,中國井岡山干部學院教務部副主任,主要從事領導教育學研究。
本文為中國井岡山干部學院重點課題《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人權的法制保障研究》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