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Rachel Garlinghouse編譯/楊琦
她是一位文學教授,有的學生認為她的課生動有趣,有的學生抱怨她打分太嚴格,但所有的評論都不會影響她的行事風格,因為,通過戰(zhàn)勝糖尿病,她早已學會如何讓自己保持平常心來對待生活中發(fā)生的任何事情?;忌咸悄虿?,是她的不幸,但幸運的是,她內(nèi)心因此而強大了。一起來聽聽她分享的心路歷程。
糖尿病,曾經(jīng)像個“隱身人”一樣,與我玩著捉迷藏的游戲,就在我精疲力竭,想要放棄繼續(xù)尋找時,它終于“現(xiàn)身”了,像個禮物從天而降;但轉(zhuǎn)瞬間,我便發(fā)現(xiàn),這才是噩夢的開始,而這場夢,將不分晝夜地伴我一生。
在研究生院的第一個感恩節(jié)之后,我生病了——胃痛,就像感染了某種病菌一樣難受。但那時日夜忙碌,既要給許多學生的論文評分,還要完成自己的課業(yè)和論文。我是不敢輕易生病的,即使有稍微的不舒服,也習慣了自己去扛。所以,根本沒把那點兒“微恙”當回事兒。但是,接下來的半年,莫名其妙的癥狀接踵而至,并且越來越嚴重——慢性竇感染、體重明顯下降,還有極度的口渴和持續(xù)性的疲勞。這到底是怎么了?為了查明病因,我從這個醫(yī)生面前奔波到那個醫(yī)生面前,大家都很難診斷,除了沮喪,一無所獲。
身體的不適尚能忍受,內(nèi)心的焦慮卻讓我時時瀕臨崩潰邊緣。迅速消瘦,這是最明顯的癥狀,于是每天都有人就我的體重問題發(fā)表評論。有一天,在健身房,一位男士從我身邊走過,上下打量我一番后,說:“走之前吃個漢堡包吧。”我的朋友懷疑我之所以這么瘦,是因為飯后立即會把食物吐出來,所以非要跟著我進衛(wèi)生間一窺究竟。最可笑的是,就連醫(yī)生都問我是不是患上了厭食癥。
這些不明原因的癥狀,讓我一天天陷入了孤獨、無助之中,拷打著我的身體和精神,令我日漸消沉。本來,我正處在新婚之后的甜蜜世界,并躊躇滿志地要繼續(xù)修完我的學位;但那種冥冥之中正在被死神召喚的感覺,卻將我一步步推向絕望的深淵。
終于,有一天,我難受萬分,不得不去當?shù)蒯t(yī)院的急診室;五天后,我?guī)е粡堅\斷證明和一把小冊子出院了。診斷證明書上赫然寫著:“糖尿?。 北M管我被這姍姍來遲的確診驚了一下,但總算有了一絲安慰,因為醫(yī)生說:“不管怎樣,患的是糖尿病,就意味著你還有希望繼續(xù)活下去?!?/p>
過去,我從不知道,當一個人被貼上“糖尿病患者”的標簽后,就意味著此生將面臨一系列挑戰(zhàn)。身邊的親人朋友們總是會問我:“這個能吃嗎?”“那個能吃嗎?”而且很多人就此認定,我不該吃一切含糖的食品。他們對糖尿病的無知以及對我的種種錯誤評論讓我感到失望。一些人跟我說他們非常害怕針頭,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很好地管理糖尿病這類疾病;但他們不明白,如果我也害怕針頭以及與針頭有關的一系列治療,那么我將會死去。
患上糖尿病已經(jīng)讓我喪失了很多生活樂趣,但身邊人們的各種指點和評論則進一步加劇了我的痛楚。
一位朋友為了安慰我,對媽媽說:“幸虧是Rachel患上了這種病,換做是我,肯定應付不了。”我知道她的好意,她是在對媽媽夸我是個獨立自主的人,但即使這種安慰的話,也讓我懊惱無比。
某天,一個小孩子對我說:“我叔叔也患有糖尿病,他因此切去了腳趾?!边@算什么?安慰?鼓勵?不,在孩子眼中,糖尿病就是這樣的——僅僅是切掉腳趾而已。幼稚的表弟還曾問我:“醫(yī)生什么時候才讓你停止使用胰島素啊?”他的問話并沒有讓我感到驚訝,因為這是我經(jīng)常要面臨的窘境,起初,我總是因此有種挫敗感,深感自己和大多數(shù)人都不一樣,別人無需知道的東西,我卻必須要了如指掌,因為那關系到我的健康和生命。
在每天回答各種善意詢問的過程中,我漸漸意識到:那紙診斷書,在未經(jīng)我同意的情況下,將我提升為一位“醫(yī)學教育者”和“糖尿病抵抗者”。其實,當時這種想法是對糖尿病的誤解和陳舊觀念,這種心態(tài)也影響著許許多多患者。就我自己而言,確診之后很長時間,我都在抱怨他人、或者自怨自艾。比如那些浪費了我那么長時間都查不出病因的醫(yī)生;再比如我始終覺得自己置身一場自衛(wèi)戰(zhàn)中,一轉(zhuǎn)身,就能看到別人在評論我。即使別人好心好意地告訴我說,我比確診之前氣色好多了,也會刺痛我的心。那時的我,一直抱怨著上帝的不公平——為什么患上糖尿病的人,偏偏是我?
幾個月過去了,幾年過去了,糖尿病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平凡、不可或缺。糖尿病護理人員也向我保證,糖尿病會成為生活中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只是需要我稍微花點心思去照料它罷了。漸漸地,我形成了自己獨到的對待糖尿病的態(tài)度,并承諾要與它好好相處。糖尿病確實會給我?guī)硪恍┞闊?,但我已學會從心里承認它的存在并接納它,進而戰(zhàn)勝它。不管在我們生活的某個階段發(fā)生了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過后,都要繼續(xù)生活,讓一切趨于常規(guī)化,并始終保持平常心。
必須承認,我已身陷一場持久戰(zhàn),對抗著身邊的負面聲音以及由此引發(fā)的連鎖反應。醫(yī)生不太恰當?shù)囊痪湓?、一個舉動,我都會考慮許多他的弦外之音;朋友一句“你真的要吃掉那餡餅嗎”,也會讓我條件反射地認定自己又輸給了糖尿病。
沮喪?是的!傷心?當然!失望?肯定有!
然而,我還是要回歸屬于自己的生活,這意味著我要防止自己和任何帶有負面情緒的人接觸。例如,那些夸張的、愛嚼舌頭的、陰險的女人都會令我感到局促不安。所以,我從來不和這樣的女人交朋友,因為她們會對我的情緒以及糖尿病護理造成不良影響。當我不再那么神經(jīng)兮兮地盯著自己的健康狀況和情緒表現(xiàn)時,血糖開始向我妥協(xié)。
現(xiàn)在,當有人又開始向我數(shù)落糖尿病的消極性和對健康的危害時,我不再懊惱,而是耐心地跟他們講關于糖尿病的常識和我對此的態(tài)度。比如,阿姨正要把一杯果汁遞給我,突然想起什么,于是收回去,對我說:“哦,我忘了,你不能喝這個”時,我就向她解釋說,我是可以喝果汁的,但我主動選擇了放棄,因為我希望可以從其他食物中攝取碳水化合物。
當然,還有一種讓自己逐漸坦然的方法——學習或感悟到某些東西之后立即與他人分享。比如加入網(wǎng)上的糖尿病社區(qū),或者將每次拜訪醫(yī)生的心得寫在博客上。慢慢地,我就可以自如地和別人談論自己的疾病了。因為總體來講,糖尿病患者的人數(shù)是在增加的,我并不是孤獨的一個人,我可以和許多人一起共享我們的生活和戰(zhàn)勝疾病的秘訣。
我并未主動選擇糖尿病,它也并非我的什么戰(zhàn)利品,更不是我人生的必備品,但我已學會接受它與我共存。如果我不得不身處一片汪洋之中,只有兩個選擇:沉下去或游向岸邊。我選擇了后者,目標明確、充滿信心、不畏艱險。
不管我們的過去是怎樣的,從患上糖尿病的那天起,就必須要做出改變,從生活方式到思維方法,從心理到行為,完成這項痛苦的轉(zhuǎn)變之后,再來影響其他同病相憐的人,幫助他們更快地轉(zhuǎn)變、更好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