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華

歸來，爐西峽（續(xù)）

郭建華

我們隊長即興賦詩，感覺太有文采了??！

《石 為誰沉默》

盧敖注駕鶴西去就曾預言

千年

你和我的情緣。

其實盤古開天地

我便呼嘯而來

等你

豈止一萬年。

見到你時

我已無言。

風兒

帶著碎葉

勁舞

那就是我的喜悅。

站在我肩上

靠在我背上

累了？

還躺在我懷里，

你有沒有聽見

我的誓言。

曾經(jīng)響徹天地的吶喊

愛你

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

曾經(jīng)如火的熱情

只剩下無棱的堅決。

即使變成頑石

沉默

猶如打不開的郵件。

你來了說期待

同我在這

山野

過世外桃源的生活

為甚

你又走了

還悄悄揮灑著

淚水……

咀嚼著雅俗共賞的詩情。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都闔首稱道了。

我們隊長雖然小個子、背微駝貌不驚人。但一路跋涉已經(jīng)讓我看到了他超級棒的體力、豐富的戶外經(jīng)驗。這回穿越據(jù)說已經(jīng)是他的第三次了。事前他用短消息囑咐切記防蛇。而且一直是他走在隊伍的前面，用手杖驅趕可能藏在草叢里的蛇蟲。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副總。領導就是領導，不僅顧及每個人的念想與特長，篝火晚會上自己還表演了魔術，而且真沒想到還為我們幾位新加入的隊員每個人都“變”出了一根登山手杖。

喝著燒開的溪水沖泡的畬山新茶，嗑著畬族老鄉(xiāng)藍三奉送給大家每人一盤的葵瓜子，有人建議何不趁著大好夜色嘗試一下夜?jié)O，如有收獲就可以讓大家都夜宵一頓。于是有經(jīng)驗的驢友在石灘剛沒腳踝淺水處，用鵝卵石堆砌隔斷水流，形成了剛剛高出水面的一條水壩。那些被阻斷去路的魚兒就開始跳躍起來，真沒想到出現(xiàn)了棒打狍子瓢舀魚的場面，沒有號令，男女一哄而上就在鵝卵石縫里抓起魚來。條條都是一掌長左右的石斑魚呀。白花花的足足有五六十條。剖魚刮鱗，調料只有鹽和喝剩的啤酒，分兩鍋煮熟了，恐怕是有生以來最原汁原味的魚。湯也真是好湯啊，極為鮮亮……

夜已向晚，除了我們這些嘻嘻笑笑的外來客，爐西峽的夜晚很安靜，應該入眠了。我們不得不鉆入了各自的帳篷，休養(yǎng)生息。也許是太興奮，我竟然一直無法入睡，悄悄地起床潛入隊長的帳篷，盡職的隊長這回真把我們給徹底感動了。他正在向省城與當?shù)貧庀笈_詢問一小時爐西峽氣象趨向。自從三名上海驢友遇難，驢友界就將“穿越峽谷務必時刻掌握局部氣象”視作信條。因為上游的一場小雨，說不定就會引發(fā)下游的河水暴漲，給露營者帶來生命危險。時刻關心局部氣象，是每一支登山隊必須遵循的。隊長邊和我們聊天說笑，每隔15分鐘一次，邊收聽著氣象預報。直到凌晨兩點，大家才鉆進了自己的帳篷，萬籟俱靜，倏忽而至，外面的呼嚕聲驚天動地，不到兩分鐘我就深入夢鄉(xiāng)了。

清晨，空氣里飄著淡淡的香，不知來自哪里。做一個深呼吸，備感神清氣爽。隊友們鉆出帳篷，早餐過后，燒掉垃圾，背上背包，集體合影。整裝繼續(xù)前進，經(jīng)過又一個上午的行進，穿越了一大片的茅草地后，前方突然出現(xiàn)了一幢房屋，“終于見到人了！”這是在看到不遠處河里搬運木頭的工人時，我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

山石，亦險亦奇的造化

眾多的旅行者忘情山水是因為旅途的險峻，具有挑戰(zhàn)性，這也是戶外運動的魅力所在。安全穿越爐西峽時那種戰(zhàn)勝自我、戰(zhàn)勝自然的快感讓人興奮無比。

去過爐西峽的人一定會知道，爐西峽的險，不只在湍急的水流，也在那隨處可見狹窄崎嶇的山路。當然，奇形怪狀、變化多端的巨石也是她獨特的風景。

在經(jīng)歷了一次又一次的下水之后，我們開始渴望走山路，只是沒有想到，山峰的挑戰(zhàn)絲毫沒有遜色于溪流。蜿蜒的山路，崎嶇的小道，打滑的石階，陡峭的石壁，終于讓你的雙腿發(fā)抖。望著腳下的深淵，我的手心直冒汗，突然聽到身后一聲驚呼，一位驢友腳底一滑，眼看著身子就向峽谷深處仰去，旁邊的一位老驢一把扯住了她的背包，將她拉回了小路上?？吹梦覀冞B翹大拇指。接下來的山路我小心翼翼打起精神，一步三探，集中了十二分的精力走好腳下的每一步，不敢有半點馬虎。

在整個行進路程中，必須穿過兩個險要的石洞還有無數(shù)的巨石和石崖。第一個石洞是在進入峽谷之后不久就要面對的，相對而言困難一些。個子矮小的我腿也自然比較短，結果在下洞時肩上的背包被卡在了洞口，腳夠不到下面的木頭，手也夠不到下面接應的老驢，可憐就這樣在洞口處掙扎。所幸后面還有隊友將我的背包塞進了洞口，我才得以從那里解脫出來。第二個石洞比較狹窄，沒有危險性，只要低著頭就過去了，大家都沒有出現(xiàn)被卡的現(xiàn)象。

攀登了一段陡峭的山路，還沒到木橋，已經(jīng)聽到前面在驚呼：“隊長！隊長在哪里？”來到跟前，只見四根粗細不一的樹干高低不平地搭在懸崖的兩邊，左邊是高處跌落的溪流，右邊是十幾米深的峭壁。顫顫巍巍踩上悠悠抖晃的樹干，握住隊長有力的手，我終于被“綁架”一樣地過了木橋。還沒有完，前行的道路更加讓人驚心動魄：露水浸透的枯樹葉厚厚的散落在羊腸小道，幾乎和青苔一樣的滑。有段路只有一腳掌寬，另一邊是60度以上陡壁，腳下稍一打滑，就會墜下懸崖。大家“小心滑”、“當心石頭松動”的相互提醒聲不時響起，隊友們拉一把、托一下、攙一段，終于在11點半左右到達了水邊的一個大石灘。

在這里的石頭真可謂千奇百怪，多如繁星，大大小小遍布各處。這不是我們在河灘上常見的那種鵝卵石，而是大氣狂野，帶著原始、古樸與野性的那種，沒有璀燦的顏色，沒有尖銳突出的棱角，呈現(xiàn)暗暗的瓦灰色或者淺白色，給人不張揚不狂燥，淡定自如的沉著。每塊石頭都可以讓人浮想聯(lián)翩，有的像兔子、有的像魚兒、有的像獅子，更讓人驚奇的是，一塊大石頭上竟然有一幅中國地圖，我們每個人都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震撼了。

來到了最后的石崖，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河水，只能側著身體，一只手緊緊的抓住崖壁上的樹根或者突出的石頭，一只腳則慢慢的向崖壁邊跨去，每走一步，心里都打著驚嘆號！原來每個人都有一顆勇敢的心！

穿巖洞、爬巖壁、歷經(jīng)4個半小時，行程不過20里，終于于傍晚5點鐘走出了峽谷。

走出峽谷的那一刻，我們都成了一群來自深山的驢！

收獲，豈止是山水之美

知道向前不遠就要完成我們的穿越之行，大家的心情輕松而悠閑起來……共產(chǎn)的豐盛食品有杭州帶來的牛肉、鴨掌、雞翅膀、榨菜、素雞、火腿腸等速食。剩余的新米燒出了最后一鍋香噴噴的飯。三天高強度的攀爬行走，三天喜憂交織的擔驚受怕，三天勞累的疲憊倦意，通通煙消云散。

晚餐后，大家學著隊長的樣子，像魚鷹般排排蹲在一棵倒塌在地的長長的樹干上，夜幕下篝火熊熊，四面環(huán)山、彎月當空、流水潺潺。品嘗醇釅的咖啡、清香的鐵觀音，連同空氣中流動的新鮮、濕潤的味道。

結成的友誼山高水長，大家不再拘謹。旅途，就是這樣的有滋有味！

隊伍中有一位美少女姓呂，昵稱小驢，18歲。前半程基本無語，后半程有啥說啥，因為差一分沒被浙大錄取，高考復讀在校。她說驗證了還有比讀書更難更險的事情，那就是戶外活動的“穿越”。穿越爐西峽和自己的處境是一樣的道理，除了面對它、戰(zhàn)勝它，別的無可選擇。小驢很聰明，一路上緊緊跟著向導和隊長，深知他們在的地方就很安全。小驢很勇敢，摔倒了也從來不喊疼，全程一直走在第一梯隊的位置，用她的話就是，“一直將爸爸媽媽拋在了百米之外”，因為一家三口意見相左，父母一路上一直試圖說服她，明年升學形勢很難料，還是先顧眼前，或是去美國留學吧，家里為女兒從來都不差錢的。小驢不愿向命運服輸，一定要挑戰(zhàn)自己。小驢吃得很少，像這樣綜合素質很好的女孩真不簡單，真不容易，怕胖必須時時控制體重，只有多喝水，少睡覺。

隊里少不了的首席財務官CFO兼司務長樂陶。他多次行走爐西峽，為的是履職人大代表。他曾經(jīng)是國家南極科考隊隊員，不大不小的“七品”公務員呢。兩年前剛退到省人大專門委員會的崗位。他感嘆最深的是浙江這樣的旅游資源大省，為什么不留下幾條英倫三島、尼泊爾、瑞士等國家那樣的聞名全世界的徒步路線。他多次對建造水庫后景觀消失進行實地勘察，向路遇的驢友和景寧的市民、農(nóng)民、林農(nóng)收集民意民情。去年向全省的兩會提出《全面調查浙江小水電項目叫停風景區(qū)域小水電項目暨開發(fā)性保護爐西峽風景走廊議案》。引起了代表們的強烈反響，政府領導的高度關注。并最終促成保護了爐西峽的風景與文化遺存。他說找到了人大代表呼吁社會，建言政府的責任所在。

不能不說的樓陽生。時任市委書記的他態(tài)度鮮明，傾聽民意，在政績GPT與綠色經(jīng)濟面前，是選擇經(jīng)濟利益的誘惑，還是給后人留下原生態(tài)的綠色？他明智地選擇了后者。體現(xiàn)了在處理發(fā)展和保護二者之間時的前瞻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真正實踐了科學發(fā)展。這樣的干部應該得到重用，樓陽生后升任省政協(xié)副主席，現(xiàn)任海南省委常委，組織部長。

前期已經(jīng)投資數(shù)百萬的民間投資者們，他們是智者，在處理長遠利益和眼前利益時，為保護爐西峽舍棄眼前的小家利益，體現(xiàn)了大局觀念，理性回歸。證明了民營資本正在成長的全局意識和思辨覺悟。他們是值得欽佩的。

注：傳說中的爐西峽修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