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頌歌》
[英]阿蘭·德波頓著袁洪庚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10.1
定價:30.00元
工作占去一個人一生中最有活力、最具創(chuàng)造性的大部分美好時光。的確,除去少數(shù)出生時嘴里即含著銀湯匙的幸運兒,為了生存下去便要工作,這是地球人都明白的常識?!熬秤尚纳?,倘若有一良好心態(tài),不僅僅將工作視作眼下謀生的手段和未來養(yǎng)老的保障,在平凡的體力腦力勞作中發(fā)掘意義或意趣、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yè),人們完全可以從工作的過程和結果中找到極大的樂趣。
阿蘭·德波頓的新書《工作頌歌》剛好集中表達了這種觀點。在德波頓這里,工作以及具有“副業(yè)”性質的業(yè)余愛好雖然極具挑戰(zhàn)性,有挫折、有艱辛,卻是人生最享受、最持久、最有益的樂趣?!肮ぷ髂軌蜣D移我們的注意力,給我們一個美好的氣泡、讓我們置身于其中,去使人生臻于完美。”
詩人波德萊爾發(fā)表過類似的觀點:“有必要工作,如果不是因為想工作,至少也是處于絕望。考慮過所有因素后,人們發(fā)現(xiàn),與取樂相比工作不那么枯燥乏味?!狈鼱柼┕P下的康迪德認為工作可以使人免除無聊、罪惡和匱乏三大惡事,德波頓則發(fā)現(xiàn)工作還有鴉片煙之于癮君子的功用:“倘若尚有等待完成的工作,人便很難惦記著死亡……”
這令我們想起2000多年前,餐風宿露、歷盡艱辛帶領弟子周游列國的孔子,他說:“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p>
德波頓對工作與人生關系的表述嚴謹而富于哲理,令讀者感悟到一位當代哲人的睿智,但是這種睿智在描寫工作之余的消遣時表現(xiàn)得更加淋漓盡致。他寫處于后現(xiàn)代主義時代的人們種種匪夷所思的業(yè)余消遣以及所帶來的樂趣,譬如有人傻站在雨里呆呆地望著一艘貨船、猜測它再度起錨后將要駛向何處;有一位伊恩是高壓輸電線塔鑒賞協(xié)會的成員、樂此不疲地利用閑暇沿著高壓輸電線路跋涉;又有一位郵局職員泰勒花費幾年時間躺在東英吉利亞的一塊麥田里為一棵橡樹“畫像”。這類消遣完全不同于中國人熟悉并廣泛認同的休閑方式:品茗飲酒、吟詩作賦、繪畫習字、撫琴吹簫、出門旅游、侍弄花草、養(yǎng)貓養(yǎng)狗、下棋打牌壘方城看電視侃大山睡懶覺……在我們看來,德波頓在書中仔細描寫的這類愛好消遣性不強,甚至有點“冒傻氣”。
中西消遣方式的差異來源于我們歷史和文明進程的不同。由于古老的農耕社會生產力低下,中國人不得不臉朝黃土背朝天、日復一日地艱苦勞作,所以他們習慣于“偷得浮生半日閑”式的、在早已享受到工業(yè)革命果實的西方人看來是消極、被動的娛樂方式。林語堂認為中國人是“偉大的悠閑者”,而“時間之所以有用乃在時間之不被利用”。
西方人對閑暇的看法卻與中國人不同。英國藝術教育家赫伯特·里德認為只有消遣是積極的、消遣者親身參與的,它才能稱作游樂、才是一種對閑暇的正常支配。因此,“一個人的職業(yè)或工作往往是另一個人的娛樂或游樂,我們的所有時間都必須為這種或那種活動所占領。那么工作與游樂之間的區(qū)分就沒有多大意義了,而我們提到游樂時所指的也只不過是職業(yè)的轉換?!惫ぷ骷瓷睿ㄞD換為另一種形式的工作,即業(yè)余消遣。可以想見,對“閑暇”的恐懼使那位郵局職員成為業(yè)余畫家。
德波頓有“英倫才子”之美稱,少年老成,行文頗有古風。他善于觀察生活,見微知著,集文學家的想象力、哲學家的思辨、社會學家的批判意識以及傳統(tǒng)意義上大學者百科全書式的知識積累于一身,因而可以汪洋恣肆、揮灑自如。
小職員泰勒的努力就足以令他聯(lián)想到藝術蕩滌人類心靈的作用:
繪畫似乎能夠喚醒某些已被忘卻的心靈中的往事,讓人在冥冥中令人再度聯(lián)想到它們。一棵樹或許會驀然喚醒我們未曾說出的訴求,而在夏日天空那一層薄霧中,我們再度看到正值翩翩少年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