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有三個外星人登陸地球，它們想要評估這里的智慧生命。這三個外星人其中一個擅長工程，一個精通化學，最后一個專司計算。下面是外星人的調(diào)查報告摘要：

負責工程的外星人說：“這里所有的生物都是固體，有些具有體節(jié)，能在地上、水里或空中移動，不過都很慢，沒什么值得注意的?！必撠熁瘜W的外星人接著說：“所有生物都很相似，是從四種化學成分構成的不同序列衍生出來的?！弊詈筝喌接嬎銓＜姨岢隹捶ǎ骸坝嬎隳芰τ邢?，不過有一種無毛的雙足生物卻與眾不同，可以使用原始且缺乏效率的方法來交換信息，創(chuàng)造出許多奇怪的物品，有些是消耗品，有些會產(chǎn)生符號，還有些會摧毀同類，與其他生物截然不同。”

工程師沉思：“這怎么可能呢?所有生物的形體和化學成分都很類似，計算能力怎么會不同呢?”計算專家坦承：“我也不明白，但他們似乎具有一套可創(chuàng)造幾乎無限多種表達方式的系統(tǒng)，遠遠超越其他生物，我提議將這種無毛的雙足生物與其他生物劃分開來，列為不同的起源，來自別的星系?！绷硗鈨擅庑侨送?，然后“嗖”地飛回它們的星球去匯報了。

或許我們不應該責怪外星訪客誤將人類獨立于蜜蜂、鳥、河貍、狒狒和小黑猩猩等之外，畢竟只有人類能創(chuàng)造出牛奶酥、計算機、槍、化妝品、戲劇、歌劇、雕塑、方程式、法律和宗教。蜜蜂和狒狒無法制作牛奶酥，它們甚至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它們的大腦缺乏科技才智，也沒有烹飪美食的創(chuàng)造力。

達爾文在1871年出版的《人類原始與性擇》中辯稱，人類和非人類心智的“差別在于程度而不在于性質”。長久以來學者堅持這個觀點，看看近幾年的遺傳證據(jù)：人類和黑猩猩的基因有98％相同。但如果我們共有的遺傳組成可以解釋人類心智的演化起源，那為什么黑猩猩不會撰寫這篇文章，幫滾石合唱團和聲或烤個牛奶酥呢?事實上，越來越多證據(jù)顯示，人類和其他物種的智能有極大的差距，這和達爾文心智連續(xù)理論剛好相反。我并不是說人類的智力是無中生有，研究人員確實發(fā)現(xiàn)，人類認知的一些基本要素在其他物種身上也有，但如果將人類心智比擬為摩天大樓，這些基本要素只能算是大樓的水泥底層。人類智能的演化起源仍然晦澀難解，然而透過新的觀點和實驗技術，謎底將逐漸明朗。

如果科學家想了解人類心智是如何發(fā)展成形的，首先必須找出是什么讓人類心智有別于其他生物。雖然人類和黑猩猩的基因絕大部分是一樣的，但研究指出，在人類譜系和黑猩猩分開后，一些微小的遺傳漂移讓兩者的計算能力產(chǎn)生了巨大的差異。共有的遺傳組成在重排、刪除和復制之后，創(chuàng)造出具有四項特質的腦，而這些最近由我們和其他實驗室所發(fā)現(xiàn)的特質，構成了我所謂的“人類獨特性”。

人類心智的第一項特質是衍生計算能力，它可以創(chuàng)造出變化萬千的表達方式，它們可能是字的排列、音符的序列、動作的組合或一串數(shù)學符號。衍生計算包含了兩種運算：遞歸和組合。遞歸是重復使用一個規(guī)則來創(chuàng)造出新的表現(xiàn)，就像我們會把一個詞重復地嵌放在另一個詞中，形成含意更深的較長語句來表達想法。組合運算則是混合不同的元素來產(chǎn)生新概念。

人類心智的第二項特質是隨意組合概念的能力。我們經(jīng)常串聯(lián)不同領域的知識，結合我們對藝術、性愛、空間、因果關系和友誼的認識，產(chǎn)生新的律法、社會關系和科技。例如我們可以判定社會不容許(道德)我們?yōu)榱舜罹?道德)五個人(數(shù)字)的生命而蓄意(大眾心理學)把另一個人推(動作)到火車(物體)前。

人類獨有的第三項特質是使用心智符號。人類會自動將所有真實或想象的感覺經(jīng)驗，轉化為個人內(nèi)在的符號，或經(jīng)由語言、藝術、音樂或計算機編碼表達出來。

第四，只有人類能進行抽象思考。動物的想法主要環(huán)繞著感覺和認知經(jīng)驗，而人類有許多想法則沒有這樣的關聯(lián)。只有人類想得出獨角獸和外星人、名詞和動詞、無窮和上帝。

雖然人類學家對于現(xiàn)代人類的心智何時成形并沒有共識，考古記錄卻明確顯示，大約在80萬年前的舊石器時代，它有了很快的轉變，在5萬～4.5萬年前改變加速，而在演化史上這只是一眨眼的時間。我們第一次見到多零件組合成的工具、在動物骨頭上打洞制成的樂器、顯示出美學和來世信仰的陪葬飾品、生動描繪事件和感知未來的洞穴壁畫，還有學會用火，這項技術結合了日常物理和心理學，讓人類祖先能烹調(diào)食物并取暖，從而能克服全新的環(huán)境。

這些遺跡顯示出人類祖先如何解決各種新的環(huán)境問題，用新方法來表達自己，并建立獨特的文化。但是這些考古證據(jù)無法回答人類四項獨特性的起源和所受到的天擇驅動力。舉例來說，法國拉斯科洞穴的生動壁畫，顯示人類祖先了解圖像具有的雙重特質：它們既是物體，也可表達成其他的物體和事件。然而這些繪畫并不能揭露畫圖和看圖的人能否使用有文法系統(tǒng)的符號(名詞、動詞、形容詞)，來表達對這些藝術作品的美學喜愛，或是能否用聲音或手勢來傳達想法。同樣的，那些出土的遠古樂器，例如3.5萬年前用骨頭和象牙制成的樂器，也無法透露它演奏出來的樂音，是如葛拉斯樂曲的重復簡單旋律，還是如華格納樂曲以遞歸方式，讓各種主旋律反復出現(xiàn)。

但是我們可以充滿自信地說，從非洲大草原上的狩獵采集者，到華爾街的證券交易商，都擁有與生俱來的四項人類特質。然而如何調(diào)配這些要素而產(chǎn)生文化，則因群體不同而有明顯差異。人類文化有各自的語言、樂曲、道德標準和器物，從某個文化角度來看別的文化，往往覺得相當怪異，經(jīng)常難以理解，有些令人厭惡，甚至覺得違反道德。其他動物不會表現(xiàn)出如此多樣的生活形態(tài)，若從這點來看，黑猩猩根本不可能有文化。

不過要了解人類心智的起源，黑猩猩和其他動物仍是有趣且有關的研究對象。事實上，唯有找出人類和其他動物共有以及人類獨有的能力，科學家才能拼湊出人類獨特性的演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