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動物
那一年,狼自從在村頭叼走江先生的女兒后,幾乎銷聲匿跡。村里剩下的動物便是用來耕田的牛、看家護院的狗、用作菜肴的豬和雞……有一天,我在新房的樓梯口看到熟悉的一副尖嘴臉,立即發(fā)覺它就是我家老屋里的那只老鼠的后裔,只是不知道是它是鼠兒還是鼠孫。它很快在我面前溜走了。我轉過身,突然發(fā)現和我一起看它的竟還有一只小花貓。小花貓懶洋洋地站在窗前,就像登上了富豪榜的富家子弟,正在不停地搔首弄姿。
貓眼盯著自己。貓好像有自戀的傾向,又懶又饞,且沒有規(guī)矩?;ㄘ?、黃貓、黑貓……貓叼走了一刀肉,貓偷吃了鄰家的魚,貓在床上撒尿,我不喜歡它的這些毛病,但它卻像影子一樣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很是影響情緒。在很久以前,貓是村莊里的小衛(wèi)士,忠實地守護糧食,但現在它不這樣,現在它喜歡白天睡覺,夜里卻不把抓老鼠當成它的工作。在一些夜晚,人們聽到最多的是它咪咪的怪叫,一種公貓找母貓的調情的淫聲浪調。此時,人們已被自己的事情弄得心煩意亂,哪有閑心管貓的戀愛?好像老鼠也知道這一點,人沒閑心管貓,貓也沒閑心。鼠們就落得逍遙自在,肆無忌憚了。
貓叫春時,正好是老鼠偷食的時候。忍不住洞里的清冷,鼠們總畏畏縮縮地溜到一個陰暗角落,趁著破墻漏進來的一絲陽光,捋捋胡子,抹抹細瘦的臉頰,看看,沒什么動靜,就繞過貓和人設置的陷阱,鉆進裝有糧食的倉庫,大肆地咀嚼,吃食的咂嘴聲旁若無人。稻谷很快就被弄成一堆堆,空稻殼。人以為自己和貓都在監(jiān)視老鼠,其實,鼠們對人和貓的一些不端行為早已了如指掌。比如,它躲在柜子下面碰巧遇上某人趁黑夜給領導送禮,某人躡手躡腳地爬上一位年輕媳婦的床,某人把鄰居家的幾只雞偷了回家……老鼠知道人的事太多,所以人們從心里厭惡它,在它進出的過道上放夾子、下毒藥、設陷阱……但每天輾轉洞穴與糧庫之間,鼠們鍥而不舍。同時由于愛情的忠貞,它們在黑暗的洞穴就完成了自己的婚禮,養(yǎng)育了一窩又一窩的鼠兒鼠女。人們無從知道它是如何進行第一次約會,但毫無疑義這樣的洞房才是真正的洞房。據說,鼠丈夫為鼠正派,在外從不拈花惹草,更不會進洗頭房。日子在黑暗中度過,鼠們知道鼠語就是它們深夜潮濕陰冷的一種聲音,對話間就有冷風嗖嗖,雪花飄零……由于貓的懶怠和功能退化,村莊現在陪伴人的就是它了。比如剛才我看到的那一副尖嘴臉的祖宗,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時候悄然而逝,但顯然它很早就結了婚,早就有了一家的鼠口,無法統(tǒng)計的鼠子鼠孫。它的子孫是怕引起人的傷感,所以沒有下訃告?它在我面前急匆匆地溜走,我只當它知道自己失禮,而表現出不好意思。
誰家的牛在牛欄里“吱吱”地吃草?這是冬天,沒有了青草,它就只能吃死草。從它面前堆放的鍘得細碎的稻草和一盆熱氣騰騰的水,可以看出主人對它是呵護有加。牛從拉犁的時候,好像就沒有干過別的什么事,只知道犁田,吃草也是為了更好的犁田。先前的時候,它好像還被主人蒙住過雙眼,圍著石磨拉過一陣子。但那只是客串,好比相聲演員偶爾客串一回電影演員。大多數的時候,它的事情還是在田地里,它駕著軛,拖著沉重的犁鏵,在本來就很生硬的田地,把泥土一下一下地犁翻過來,使之疏松,使之讓主人按照農事的方式種上水稻或小麥。過上一段時間,它犁過的田地就有一片綠油油的秧苗出現。那是另一種生命,是一種讓生命得以延續(xù)的生命……這時候,它會“哞哞”地叫著,語言雖然簡單,但這里面有一種親情、友情,有一種親近感。
事實上往往是能者多勞。比如,牛和人同時在田里干活,收工時,牛還要馱著一天的勞動成果或人用的工具。牛不能說什么。都說地上的路是人走出來的,可人只有兩只腳,走起路來還空著手,腳步輕飄飄的,哪像牛?牛有四蹄,且身上馱著沉重的東西,走起路來就沉穩(wěn)多了,一蹄子下去,就把土地夯得結結實實。踩的地方多了,也便成了路。但牛不和人爭這個,牛知道人喜歡揀好聽的話聽,揀光彩的事做。它還不能和人比,它只是人家的長工。這長工混得最好的結果,就是主人不隨便卸磨殺牛,至少在咀嚼它時,心里有一點點酸楚。牛的欲望不高,但有一點小脾氣,比如你要把它拴在一棵樹上,它煩躁的時候,就會四個蹄子狠狠刨地,把一棵樹拽得東倒西歪,再不解氣就啃那樹皮,或者索性就把屎尿撒在樹下,弄得那一塊臭氣熏天。
說牛是人家的長工,那狗一定就是人家的看門護院了。村莊里,很多人家都有養(yǎng)狗的歷史,因為養(yǎng)狗,這就造成了一種錯覺,使人覺得是自己把狗養(yǎng)大。其實,一家人圍在飯桌上吃飯,沒有人會為狗擺上一雙筷子,放一只碗。狗只能在飯桌底下,把這一家人從老到小一條腿一條腿地嗅著,啃著桌面上丟下的肉骨頭、剩飯團。只是有時從大人咀嚼食物的快慢輕重中,它就能分辨出這一頓飯誰留給它。主人或者因為收成好而眉飛色舞,一碗飯完了又盛了一碗,怕是指望不上;主人的兒子和一個姑娘正談戀愛,倆人吃飯還在調情,恐怕也是胃口不錯;只有主人的小女兒好像滿腹心事,飯吃得慢慢吞吞,狗便知道今天中午的飯局,便是女兒買單了。待人家吃完飯收拾桌子,狗一看果然就是。
這樣說,好像說狗很有心計。當然,狗的心計人所共知。狗不分晝夜地守護一個家,常在門口清點這一家進進出出的人與糧草,提防著幾只鴨子和雞的走失,整個家都裝在心里。狗知道人家的戶口簿上沒有它,但自己早是這家的一部分,一個主人了。比如,它的弟弟呆在張三家,張三扔下老婆和孩子,一拍屁股走人了,它弟弟卻沒扔下那個家而在外逍遙;比如李四,李四老得只剩下喘氣的份兒,它的姐姐卻還守候在它身邊……有時候,狗心和人的情感是連在一起的。當某人的臉面被狗記熟,它就會把這張或圓或扁的臉當作自己的親人。當它熟悉了某扇門,盡管寒風從這扇破敗的門縫自由進出,那人一副篷頭垢面、衣衫襤褸的落魄相從破門洞里出走,狗都會一步不離地追隨著,跟著一個被夕陽拖得孤獨凄涼的身影。比如,那天人家小女兒扔下半碗飯走時,一家人都錯愕,而它卻慢慢地跟在她身后,與她靠在一堆柴草邊,用柔軟的尾巴驅除她的憂傷和孤獨……人不能認識狗,狗卻能深刻地認識人,能找到人脆弱、空虛的地方,幫人叫幾聲,替人壯壯膽……所有狗都比人安分守己,人向往城市,狗卻不曾被城里的母狗或幾根肉骨頭所誘惑。它被幾間稱為主人家的房屋迷住,只有一個信仰,就是與主人在一座院子里生死與共,忠實地守護村莊。
聽老人們說,狗本來是侍候豬的,由于陰差陽錯而侍候了人。其實,狗要侍候豬倒是省卻了很多的心思。豬只是臟一點,懶一點,但豬只一個心眼,只知道自己從娘肚子拱出來的一剎那,它一生的命運就決定了。知道自己過不了幾個像樣的冬天。所以在這之前,它該吃就吃,該睡就睡,這樣的結果,是人們往往對它沒一點信心,以至罵人就說:“睡得像懶豬”、“死豬不怕開水燙”、“豬腦子”……豬只裝作聽不見,豬只知道自己被家家圈養(yǎng),所有的事情都由人在包辦,吃一點孤食,長幾兩肉,賣幾張票子,人們早已從豬毛算到骨頭,怪只怪自己身上每一個部位都對人有誘惑力,所以干脆就把亂成麻的日子放到一旁,愛理不理。在肚圓氣爽的時候,去拱拱土,曬曬太陽,睡個懶覺,盡情地享受,留下一副坦然自足的面容——其實它一臉的褶皺,就是有什么悲愁凄苦,誰又能看見和理解?狗雖能討人喜歡,但人為了幾個銅板,連眼也不眨一下,就順手把它賣給了屠夫,成了人家下酒菜……人間的事都是由人操縱,豬們不愿意揭穿這個陰謀,寵辱不驚,便以遲鈍的外表,沉默的方式掩蓋自己一身肉膘。
豬的不糊涂的結果,就是對前來與它爭食的雞們時常表現寬容,很像一位紳士。在它眼里,雞們就顯得十分操心,它不僅與它爭食,還喜歡在土里刨食。好像很害怕腳下的大地有一天會腐爛、發(fā)霉,或被蛇蟲們鉆得百孔千瘡似的,所以它總是在爛草堆或臟土里,用爪子一點一點刨開攤平,讓太陽曬一曬那地方。人們說“雞爪心”,恐怕就是說它的行徑……雞們愛管閑事,不僅在照管著地球,還喜歡在夜晚瞪著雙眼一直守到五更,在每天的凌晨,繃緊著每根神經,用力挺直脖梗,高亢地唱響一支支晨曲,它的啼叫穿越城市與鄉(xiāng)村,給人送去一個鮮活的黎明……或許正是它有著司晨報曉的任務,所以它很有儀式感,一出生就穿著毛絨絨的外套,顯得溫文爾雅與美麗大方。但這又有什么用?為了延續(xù)雞的家族,雞還不停生蛋,以為雞蛋能填滿人的欲望,這也似乎沒一點兒效果。人透過美麗的外表,看到的還是一只只燒雞或一盤盤辣子雞……它也很奇怪,為什么人們總把“妓女”叫作雞?是說雞有美麗的外表,一身漂亮的羽毛而褪去任人蹂躪?雞們不懂,豬們也不想懂。
我們村里江先生的女兒在那年夏夜被狼叼走,鄉(xiāng)親們就知道,狼不僅會吃雞,還喜歡吃人。于是開始瘋狂地獵殺起它們。他們或買一種名叫“三步倒”的一種毒藥,或用硝、硫磺等原料,涂上白臘,自制炸彈。那炸彈形狀很像大蒜頭。有一年,果然就炸死了一匹狼,那狼被人們拖回了村莊,開膛剖肚后,人們看見狼的胃里全是松毛草,可見狼也餓狠了——那是三年自然災害的饑餓年代,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
四十多年,狼就在村莊絕跡了。
來來去去的人
俗語,“有錢無錢,回家過年”——都回家了,不但我回家了,在北京搞裝修的芒種、在山西跑煤礦電器生意的清明、在江蘇常熟從事服裝生意的立春都回家了……還有好多好多,比我年齡大或年齡小的,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似乎都被過年濃濃的氛圍感召著回家了?;丶业哪康亩际沁^年,但過完年都得出去。只是不同的是,他們出去的地方有可能是北京、天津,也可能是廣州、深圳,哪里容易賺錢,他們就奔哪里……只有我出去只能還是一個地方——那地方有我的單位、我的家、我的多年不變而又確切的地址。
眼前老家的一條泥路依稀可辨,但卻長滿各種各樣的野草,埋沒和荒涼了人們的來路和去路。路隨人走,鄉(xiāng)親們顯然關心的不再是這個。他們只感覺一陣風在面前刮過,而這陣風在外面轉悠了一年,終于折了回來,他們心里有說不出的高興和期待。有人就早早地站在村頭,在細心地看著這條路上走回來的人,猜著那背著一大包行李與赤手空拳的人有什么不同;回家立馬推出摩托車的人與騎自行車的人,哪一個騎得更歡;誰返家時腰包里鼓鼓囊囊的;誰正躊躇不前地在村前或村后瞎轉悠;誰灰頭灰腦地一躲進家里就不見出來……“棉花、稻子都虧了,指望著他賺錢,他卻一分錢也沒有?!边@是敢于揭自己短的。更多的就不敢了。比如說:“我家那個芒種,在外面闖蕩了幾年,還是見人生分!”鄰居家的秋分娘見人這樣數落著。鄉(xiāng)親們聽了,想想芒種真的從小就很靦腆,就再也不好駁秋分娘的面子了。
鄉(xiāng)親們開始把眼光都投向了我,好像說你在城里折騰了個家,城里到底有什么地方讓人如此著迷,讓他們的孩子、父親和母親癡迷到了背井離鄉(xiāng)的地步?但我說不出來。我雖然容易和他們親近,但不該問的事我從來不問;不該知道的事,我也從不打聽。這些回來的人,有的人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大棉襖,就是不想讓人看出他貼著大棉襖的內袋裝的是什么;還有的行李箱本來就很結實而嚴密,但他偏偏又加上一把鎖,就是為了擋住別人知道他真正的行蹤和秘密……他們在外面都說是在為生計而奔波,也可能還順帶感受了五花八門的誘惑。男人忙的事情,女人不懂;女人忙的事情,男人也只能糊涂。即便夫妻倆都一起外出,也可能不知道彼此忙的是什么,何況父母,何況村里的左鄰右舍、七大姑八大姨。一個村子,六七十戶人家,幾百號人,天天聚在一起,要是清楚每件事可真不容易,更何況現在大家散落在天南海北,五湖四海。反正我是弄不清楚,我也不想問。
但這巴掌大的村莊能藏住多少秘密呢?誰家豬圈里的豬由于饑餓而嗷嗷大叫,是因為沒有了豬食,看來他家糧食是真的斷頓了;誰家的老母雞悠閑地踱出門外,幾只鴨子大搖大擺地從門里出來,就因為他是村干部。人家的秘密就隨著這些雞呀鴨呀豬的,一只只,一件件地從大門里進出自如。天長日久,人家的秘密就所剩無幾。但偏偏他們喜歡把秘密寫在自家房子上,所以房子是最大的泄密者。村里,小寒家的土磚瓦房經過一場場風雨侵蝕,搖搖欲墜,看來他真的是無力建造一幢樓房;冬至叔由于勞累過度,長年臥床不起。無奈之下,他的兩個漂亮女兒大雪和小雪都學起了理發(fā),先是在小鎮(zhèn)開起了理發(fā)店,然后在縣城里開起了美容院,再后來干脆就跑到外面的大都市——在哪一座城市,人們不清楚。但只見冬至叔歡天喜地的從床上爬了起來,隔三差五地就跑到郵局取錢,不到一年,就蓋起了一幢樓房。村里人明白,那兩個女兒一定是賺了錢,至于賺的是什么錢,鄉(xiāng)親們都在背后嘀咕,有的說是傍了大款,有的說是倆人專門干了那事……如今倆人一身妖嬈地回家過年,鄉(xiāng)親們見到了她倆都夸她們有孝心、有出息,背后的嚼舌根便各自咽回各自的肚里……
還有,說“兒子見人就生分”的秋分娘,說要蓋一幢樓房,在村莊里吆喝了一年,就是不見樓房在村莊里出現。這回兒子回到家中沒幾天,她又滿村子放出話來,說兒子看準了一件事。說:“千好萬好在家好,千難萬難出門難”,再也不讓兒子在外打工,而是在家里要辦一個養(yǎng)豬場……但和他一起在北京搞裝修活的立秋,卻在背后偷偷對人說,他在外面搞裝修,總是騙西家的錢補東家的錢,房東們都在找他,說是要打斷他的腿,弄得他再也不敢出去……為這事,還真有人來向我打聽,但我不清楚。我是真的不清楚。
當年我的小學同學大寒,原來在家悶頭悶腦的,走路時眼睛老盯著地上,別人總笑話他像是要尋找一件什么寶貝。如今他卻把頭昂得高高,一臉洋洋得意的神情。過年買鞭炮,他家的炮仗放得最響。原來,他在北京瞅準了一筆生意,賺了一大把錢,不僅買了房,還買了一輛車。他就是開著這輛新車回家過年的……他正月與我一起出去時,他的嬸嬸大娘們把家里新鮮瓜果裝滿了一車,從她們熱情的程度上看,她們都已經把他當作城里人了。他父親也樂滋滋的,好像田里從此缺少一棵像他那樣的莊稼,一陣風刮走那棵莊稼正是他的夢想。誰也沒有勇氣說出自己城里的所居,大寒卻能理直氣壯地告訴人家:我在城里的電話是010……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鄰居家的小滿突然出現在我家,要我領她到我所在的城市找一份工作。說,哪怕是給人家當上幾年保姆。緊隨著這一陣風,我差一點就領走了她。最終沒有領走她的原因,是因為她前腳走,她的父親后腳就跟上來了。她父親抽了一支煙,陰沉著臉,對我說:“你看芒種在外成了一個騙子,大雪和小雪雖然在外面賺了錢,卻被人說得一塌糊涂。只有大寒,但像大寒這樣的靠的也是運氣啊!我不想田荒了,地瘦了……”小滿的父親是一個一輩子也離不開土地的人。說是有新四軍的那陣子,和他同穿“開襠褲子”的同伴去參軍,他沒有去;說是他臺灣的大哥,要他去臺灣,他也沒有去;說是人民公社時,有人要他去公社綜合場,他也沒有去……結果是當了新四軍的伙計當了大官,在臺灣的大哥成了一大富豪,去了公社綜合場的人做了領導……但他仍然守在家里,總舍不得家里的一畝三分地。村莊里,也只有他家的田地長的莊稼還像個莊稼樣。
但像他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過罷年,人們還是像一陣風一樣要走。村口還是那條被荒草埋沒的小路,村莊還是一副舊時的模樣,但人都像風一樣刮走了。我知道在這一陣風里,村莊的人,來來去去的都已經無法停住腳步,他們已經熟悉了城市的鋼筋水泥、高樓大廈、燈紅酒綠……或許,他們比我更知道城市里的“秧歌舞”是怎么演變而來;比我知道城里每一個人的舉手投足,與他們田間的勞動的動作有什么關聯;比我知道那些當紅的歌唱家與村里早年出現的經常嚎著嗓子的“賣貨郎”有什么兩樣……怎樣才能叫他們留戀故土,留守在自己的村莊呢?我只有不急不躁地看著,兩只手該做什么就做什么,一雙腳該去哪里就去哪里,也像一陣風。
一陣風對一陣風,我總不能說什么。
責任編輯:蔣建偉
書法題字: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