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
長空如斯,鷹翼拍動流淌的風(fēng),風(fēng)是刀,一下一下刻著臉上的滄桑,一顆一顆汲出眼角的清淚。展開雙臂向誰呼喊?江水滔滔。三尺長劍銹成禁錮,《九歌》帶血,《天問》慟哭。
那個倔強(qiáng)的老人有的是車馬刀槍,車馬刀槍卻在甜言蜜語間化成碎片。只有一雙靴子、一身寒傖的衣衫!老人彳亍而行。一個腳印一個深坑,踩得原野呻吟聲聲。老人在走。一直走到淚羅江心。該哭的時候他卻笑了,鐵劍折斷。鷹翼折斷,一個帶著回聲的五月,陰沉在南國的長空。
駕青虬兮驂白螭。身后再不見驅(qū)逐的滾滾黃塵,再不見嫉妒燒紅的眼瞳。老人重游日華之宮,他真的狠心不看一眼身后的風(fēng)景。
年年此時。所有的網(wǎng)都渴求沉甸。撈起那個染血的傳說;所有失去父親的孩子。把自己隱在一只中了魔咒的小酒杯?!巴达嬜x離騷。放開古今才子膽;狂歌吊湘水,照見江潭漁父心”,年年這個時候,那個叫精衛(wèi)的小鳥銜著詩稿。隨魚一樣的粽子往江里投,投進(jìn)去。江風(fēng)便嗚嗚咽咽地吹。
李白
三千尺銀河從九天飄落。李白乘一葉小舟。簫聲四起。
李白帶一個小瓷壺。壺是盛酒的,劍鞘也是盛酒的。劍鞘盛酒,劍無處盛了,他便把劍當(dāng)筆,在有山有水的地方作詩,他的詩都浸在酒里。
楊玉環(huán)醉了,李隆基醉了,高力士醉了,捧著那雙傲慢的靴子。走完了二十四萬里路程。
唐朝醉了,清朝醉了,沙俄醉了,想把李白據(jù)為己有,李白卻走了。乘一葉小舟,從隴西到山東。從青蓮鄉(xiāng)到碎葉城,從開元到天寶。醉里乾坤大,壺中歲月長。李白一口氣喝了半個盛唐。
月亮鋪在水面,接李白回傳說中去,去七仙五友去國山去葛洪袖里,去江中都尋不見李白,只好朝天一炷香。
那滿地的難民和傷兵。那羌笛和胡柳酬唱的節(jié)奏,那小瓷壺中盛著三分劍氣的水酒,只好留給杜二和后人品嘗。
杜二人卻憔悴了。后人的眼卻花了。
陸游
只聽了一曲嗚咽的后庭笙歌,眉頭再也沒有展開。錯錯錯的愛情風(fēng)干成核桃,無暇多想。
走遍了大半個中國,走一處傷心一處,昨天已成黃花,到處可見星星零落。
放翁豪放,眼角卻掛著彈不掉的清淚,舉杯邀明月,三人影何存。
朱門沉沉,又有笙歌傳來,商女何知亡國恨,沒有一絲憂傷。你恨,恨自己為何沒有三尺青鋒,伴大風(fēng)歌,在大地上一陣狂舞,只有顫巍巍地抬起酥軟的竹管,攪進(jìn)墨池: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
放翁走向天涯,嗚咽的笙歌又起。笛里誰知壯士心。沙頭空照征人骨。每年清明家祭時,孝順的兒孫把七彩紙幡燃得紛紛揚(yáng)揚(yáng)。放翁,你那不僵的雙耳,可曾聽到王師北定中原日的佳音?
許多年來,你的名字讓我覺得心酸,我站在歷史的這一端,遙望你的身影。你穿著長衫,留著長辮;你蒼老、貧窮。我撫摸課本上你的名字。我看到了你的辮子、你的長衫。在那發(fā)黃的長衫下。裹著一副脆弱的身軀,卻不愿腐朽。一顆火紅的、跳動的心,從有你的那個時候開始,至今,仍未停止。就在這個遙望歷史的人身上,就在這凝望的雙眼里,它躍動著、顫抖著,熱血沸騰。
我也許喊了一聲你的名字,但我聽不到。聲音仿佛隱入虛空、融進(jìn)黑暗。
我告訴別人。你是我的偶像。這并不是蓄謀已久的,而只是一時沖口而出——使我意想不到。就在她們勸說我選擇嫁一個有錢人的時候,就在她們說我像你一樣死板、不會變通的時候。
可我寧愿在街頭乞討。向善良的人,向不太善良的人,向丑陋的人,向美麗的人……也不愿意違背自己的感情,用年輕、美貌和身材去換取。換取一張豐厚的長期飯票啊!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可周圍哪個女子不是這樣?她們是明智的、現(xiàn)實(shí)的,她們都過得多幸福啊:穿著時尚,身邊跟著乖巧的子女……
而我也許仍然需要乞討,向善良的、不太善良的、丑陋的或者美麗的人,或許弓著腰,或許骯臟,或許身上還帶著腐臭……
所以,人們說我?!跋窨滓壹骸?。
我并不很介意。但,我覺得心酸。
蒲公英
那是多么普通的草呀,直直地站著,頭上頂著幾朵小黃花。
可是,有一天。它頭頂上的黃花突然被風(fēng)兒吹裂開了,飛出了好多好多白絨絨的東西,在空中輕悠悠地飛舞著。
這讓我想起了在電視里看到的飛行員打開降落傘,從飛機(jī)上跳下來的情景。
這些小東西肯定也是打開降落傘的飛行員吧!可是,它們要在哪里降落呢?
我看呀看呀,可是,誰也沒降落,一直飄呀飄呀,飄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去了,因?yàn)槲艺娴目床灰娝鼈兝?
也許,它們會降落到我的夢里,給我講一個有關(guān)蒲公英種子的童話!
喇叭花
還是先不要說出來那是一種什么植物吧,它們的蔓兒很長很長,爬滿了整個院墻,還有我的眼睛。
它們是那么茂密,一直往上爬呀爬,我都感覺它們爬上了我的眼睫毛啦!
是的,它們是開花的。紅的、粉的、藍(lán)的、白的、紫的,一朵一朵的,在墻上吹著一個個的小喇叭,把我的眼睛呀,聽得都不愿意眨啦!
我想,它們就是喇叭花吧!
玉米
玉米長胡子啦,它老得可真快呀!
爺爺可是快六十歲才胡子白呢!
不過,玉米剛拔完節(jié),從春天到夏天,還早著呢。
可是,當(dāng)秋風(fēng)吹起的時候,玉米就顯得更加老了,正準(zhǔn)備退休呢!
玉米還沒到一年,就超過爺爺?shù)哪挲g了嗎?
肯定不會的,因?yàn)橛衩椎暮雍蜖敔數(shù)暮诱娴囊稽c(diǎn)兒也不一樣:
玉米的胡子里有我的童話:爺爺?shù)暮永镉形业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