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雷(圖特戈)
蒙古族。曾在國家新聞媒體做記者、編輯,現(xiàn)供職吉林省委政研室(研究員)。吉林省作協(xié)會員。作品發(fā)表于《作家》《芳草》《北方文學(xué)》《陽光》《小說林》《春風(fēng)文藝》《駿馬》及《吉林日報》、新華網(wǎng)等報刊媒體上,獲省部級新聞和文學(xué)獎十余次。編劇的電視劇《喚醒草原》公映,報告文學(xué)《雁鳴天海間》獲全國第四屆“烏金獎”。著有散文集《生活的位置》《生命的河流》。
張烏力吉師傅駕駛的載著我們的大客車,6月28日到達蒙古國喬巴山市后,不能再前行,我們只好轉(zhuǎn)乘本地汽車,才允許進入首都烏蘭巴托。
臨近中午,導(dǎo)游賽音又弄到一輛綠色的“69”跑日干面包車,先把我們從夏營地載到喬巴山市,在該市最大的超市,購幾箱礦泉水裝上車。我們的人購了牙具、水果、巧克力、防曬霜等必需品。據(jù)說,這家超市是私人開的,是本市最大的,但和我們國內(nèi)的超市比,只能算個小超市,店里除了蒙古商品,有一半商品是來自歐美地區(qū)的,價格也不薄,來此購物者多是高薪階層,男男女女的著裝,明顯比夏營地的人穿著高檔、講究,也算時尚,尤其姑娘們穿的高跟鞋、牛仔裙、吊帶背心和中國女孩們區(qū)別不大。一個年輕豐腴的女人,穿著質(zhì)地高雅的咖啡色套裝,領(lǐng)著個兩三歲的漂亮男孩,滿臉的富足相,烏力吉師傅和她閑聊,知道她即是本超市的老板娘。
購貨完畢,把礦泉水裝車后,我們還不能走,因還缺一輛車,只好在門前等候。時間已近中午,仍不見另一輛車的影子,有人心急火燎,怕今天到不了烏蘭巴托,這里到首都600多公里路程,多是爬坡、揚沙的草原自然路。臨近11點半,賽音終于租來了另一輛蘇式“79型”吉普車。午飯在環(huán)保局賓館吃自助西餐,大頭菜、西紅柿、土豆湯,吃得還算可口,大家的情緒尚佳。
午后兩點,我們開始向烏蘭巴托進發(fā)。新租的吉普車,表面看車況好些,年輕一點的人就請湖北的年齡較大的王先生和一位中年女士上了這輛車。我們這輛綠面包車是頭車,“地導(dǎo)”阿拉坦·其其格(東方省國立大學(xué)教授)和我們同車,這7個乘客中,有兩位女士。很快,我們就出了城,向西方的緩坡草原行進。
這時,太陽已放出熱辣辣的、灼熱的光。我看到草原上升起了絲絲縷縷的熱氣,好像草原也隨之顫抖起來,面包車行駛在草原上,就像小船蕩漾于大海中,自由自在地遨游著。走了半小時,不足30公里,我們回頭看,發(fā)現(xiàn)后面的吉普車沒影兒了,我們的司機蘇和就停車等著后車。我等乘客下車,站在草原路一邊,感到太陽火烤般熱辣,想找棵樹遮擋陽光,舉目望去,草原就在眼前,就在天邊,光禿禿的,除了菅草、雉雞草、蒿草外,根本就沒有藏身之地。
大約等了半小時,還不見后面的車追上來,司機蘇和開著我們的車,沿原路返回去,查看后車掉隊的原因。車開走后,我們大概等了二十分鐘,仍不見有車開來,開始耐不住酷熱,情緒變得煩躁起來。此時,驕陽當(dāng)空,在原地干等,像烤魚干一樣,實在難抗炙烤,大家便沿著彎曲的草原路,向西慢慢步行。初行時,還有人借景生情,開著玩笑,二十分鐘過后,沒人說話了。這時,我發(fā)現(xiàn)蒙古國女地導(dǎo)阿拉坦·其其格被遠遠地落下了,遂對她喊:“呼洛多,雅不雅!”(漢譯,快走)她不說話,只是揮手示意讓我們繼續(xù)走。當(dāng)時,人們都不理解她這樣做是為什么。直到這天因車出故障走不成,返回喬巴山市的晚上,我等先生才反應(yīng)過來,她故意讓大家往前走,是為自己行小解方便,這是她被草原沒遮擋物的掩護,被同伴大男人們“逼”得急中生智,不得已而為之,這是后話。走了一個坡,連著還是坡,好像這樣的弧線,永遠也走不完。
手中沒傘,背上沒水,高原的強烈曝曬,弄得我們實在不想再走下去了。這時,探視的面包車一路揚著沙龍追上來。賽音跳下車,見大家情緒低落,一臉愧疚地說:“那輛車去不了了,我們得回喬巴山,再租輛車,看來今晚不能走了。”
待我們搖晃著返回喬巴山,已是午后四點鐘。乘坐后輛吉普車的王先生等人剛和賽音發(fā)過火,他告訴我們說,那輛破吉普車一開起來聲音就不對勁兒,走走停停,不到四十分鐘,便有強烈的油煙味傳出,嗆嗓子,刺鼻子,幸虧這輛車上有咱的烏力吉師傅,他意識到了危險,用蒙語命令本地蒙古司機停車,他下車掀開車身的機器蓋子,一股藍煙兒彌漫著飄上來,一看,天啊,排氣管子都燒紅了!烏力吉對司機大喊:“你想讓我們跟你玩兒命嗎?再開一會兒,這輛車就得起火爆炸!”如對這種隱患不加理睬,很快會轉(zhuǎn)化為險情,這是拿人們的生命做賭博,真是太危險了!
他們的遭遇,讓我們膽戰(zhàn)心驚。這么走下去,我們這次旅行,是沒有安全保障的。于是,大家要求賽音不能為省錢而不租好車,必須保證明天路上不再出故障,導(dǎo)游唯唯應(yīng)諾。
住宿前,有人提出找個能洗澡的賓館入住。喬巴山市較大的克爾倫賓館,僅剩一間空房,且沒有熱水,供水管子壞了。賽音只好求助當(dāng)?shù)氐呐笥褜氁舢吜Ω瘢∷业拿懈呙晒湃盏男÷玫辍P《訕锹玫?,沒有標(biāo)間,那對山東來的中學(xué)校長夫婦占一個大房,那武漢來的中年女士也單獨占一房,其他三四人合住兩間,還需四人另找地方住。這里沒淋浴器、浴盆一類設(shè)施,只有一個家用的小桑拿浴室,要現(xiàn)燒水,兩小時后才能用。而此時,所有的人都被折騰得疲憊不堪,就想洗澡清爽身子,人們都等不及了。我向賽音反映了大家的心聲,他告訴我說廚房正在燒水,要一壺一壺地?zé)丛璧娜?,要一個一個輪著洗。我主動充當(dāng)了“催水人”和“端水人”,是因為我會說“哈敦沃斯”(漢譯,涼水)和“哈洛沃斯”(漢譯,熱水)這兩句蒙語。我手端水盆,奔走在廚房和浴室之間,嘴里不停地喊著這兩句話,有時還加上“呼洛多,呼洛多”(漢譯,快)這個詞兒,一定是我生硬的腔調(diào)極滑稽、難聽,把廚房燒水的三位蒙古婦女逗得嗤嗤地笑,可看得出,她們很愿意同我積極配合。
賽音一直在打電話,聯(lián)系租車,從他急躁的表情看,租車的事不容樂觀。直到晚上九點多鐘,一輛灰色的“69”跑日干面包車才被租來,停在旅店門口。我和賽音檢查其車況,發(fā)現(xiàn)后車廂就一排座位,瘦小的司機從車上下來,一個趔趄,要倒下去的樣子,我們才發(fā)現(xiàn)他一條腿長,一條腿短,短的腿彎曲著,竟然是個跛足司機。賽音告訴他要在后面必須加排座位時,也發(fā)現(xiàn)了司機的腿有病,他擔(dān)心地用蒙語問他:“你的腿能行嗎?到烏蘭巴托的路很遠,你能受得了么?”跛足司機回答:“我的腿小時候摔傷過,不影響開車,這條路我熟的很,我會把你們送到烏蘭巴托的?!?/p>
我的心里直打鼓,這次旅行真夠不順的了,今天就為乘車,所有人的心情都被弄壞了,今晚好不容易找到個車,司機還是跛足,我開始擔(dān)心,明天我們能走得順利嗎?這輛車走后,賽音告訴我說,現(xiàn)在租車難,蒙古國7月7日到15日要開全國那達慕大會,有車的人家不愿出租,此時就是多給錢他們也不租,就等著去烏蘭巴托看那達慕呢。
為了明天的旅程,我們五人各代表一方和賽音開個臨時小會,就明日行程做了評估和預(yù)測,總之,還是擔(dān)心車再出意外。賽音說,我?guī)F多次,第一次出現(xiàn)這種情況,估計明天會順利的。
在蒙古,我明顯感覺到所有事宜之行進節(jié)奏,均無意識地放慢了,不能用中國的日常視角看蒙古,也不能用中國的價值尺度衡量蒙古,盡管這里的一切都在慢慢地進行著,就把這樣的速度視為正常吧。這就像我們乘坐的兩輛蘇制“69”面包車一樣,蒙古人的日常生活、行為觀念,還停留在上世紀(jì)的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水準(zhǔn)上。我從入境蒙古東方省,到現(xiàn)在這段不足250公里的路途內(nèi),就有這樣的感受。
原定起早趕路,我們飯后欲出門上車,而那輛新租來的灰面包車卻遲遲未到,直到八點半,這輛車才不慌不忙地開來。我見這臺灰色“69”,其新舊程度和車況,都不如昨天租的那輛綠色“69”,于是我主動和幾位身體好的人上了這輛車。我誤把作家董宏猷(他像年輕人,充滿激情)先生也歸屬為年輕的一類,請他上了灰面包車,請另幾位年長者和三位女士乘坐綠面包車。
出了喬巴山,往西北行駛,眼前再次是茫茫的草原,從地貌上看,我們在漸次攀高。因昨天誤了行程,賽音又特意讓司機順路拐個小彎,領(lǐng)我們?nèi)タ匆惶幑懦?,他說這里曾經(jīng)住過元朝最后一位從元大都(北京)撤出的王爺。這處古跡,就在路南側(cè)不足五公里的地方,等我們到了那片平緩的草原上,立于面前的就是一座棕色的磚塔,估計高度在25米以上,其形狀和顏色很像倒立的胡蘿卜,塔底的門楣均遭損壞,斷磚殘豁的門洞,像一張中風(fēng)的嘴,畸形難看,老邁滄?!谝煌麩o際的大草原上,它的突兀出現(xiàn),確實讓人感到驚奇,旋即我又被此塔的蒼涼所感染,情緒中生出一絲透背的悲涼。此刻,成群的燕子在其門窗上飛出飛進,鳴啼如潮,氣氛壯觀。觀察周圍,靠西側(cè)百米外,有一個蒙古包,旁邊有兩輛大鐵轱轆勒勒車,一輛運水車,另一輛是載貨車,樣式原始、陳舊,一幅飽經(jīng)滄桑的樣子,其側(cè)有一堆燒火做飯的干牛糞,看來這里已成為牧人居住點。我想,牧人可能出于兩點考慮:一是認為這個古塔在極少見參照物的大草原上是個明顯的標(biāo)記;二是認為是先祖故地,有守護的意思。我定睛凝望,覺得這里不失為極好的拍照景點,藍天透明,大草原幽遠,蒙古包古樸,勒勒車滄桑,遠方的地平線蒼蒼茫?!还軓哪膫€角度看,這挺拔的古塔都是天與地的中心。我們舉起相機把這草原現(xiàn)存的歷史記錄下來。據(jù)后來查資料得知,這是一座契丹古城——克爾倫巴爾斯古城遺址,其古塔是僅存的唯一標(biāo)志建筑。它是不是如賽音所說的,從前還住過自元大都退出的最后一位王爺,就不得而知了,也許是一種民間傳說。
今年這里大片的草原干旱,眼前的草原自然路多是上下起伏悠長的坡路。
在低洼的類似河谷的狹長地帶,路就是兩條黑色的車轍溝,有少見的積水,車行過處,水腥味刺鼻,常從路邊走出大小四只灰鶴,這是一個家族,對過往的車輛毫不驚訝,悠然自得地走在草叢里。那兩只小灰鶴,急匆匆地追趕前面的父母,能聽得到它倆的鳴叫聲。一次,我們停車行方便,又遇上了灰鶴家族,這是父母領(lǐng)著孩子來路邊找水喝的,它們慢慢向路南側(cè)走去,姿態(tài)安然,表明自己是草原的主人。這是我平生在野外首次這么近距離觀看這種學(xué)名叫蓑羽鶴的草原大鳥。
在漫無盡頭的草原上,這樣顛簸了兩個多小時,我們后排座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膝蓋和前排的座椅頂上了,小腿被夾得生疼,這才發(fā)現(xiàn)昨晚現(xiàn)安裝的后排座椅被顛得活動,開始跑偏了。好在我們到了路邊的呼倫貝爾蘇木,正好要在這里吃午飯,師傅也可借以修理座椅了。
午后,我們的面包車又駛進漫漫的蒙古高原旅程。路兩側(cè)的草本植物也在發(fā)生著變化,沙土地少了,草地多起來,綠色漸濃,天空晴朗,陽光明麗,車內(nèi)人的情緒逐漸轉(zhuǎn)好。董宏猷先生先唱一首《草原在哪里》,然后又唱了一曲湖北小調(diào),車內(nèi)氣氛頓時變輕松了,人們開始有說有笑。
汽車奔跑著,草原奔跑著,高原奔跑著。
午后兩點半,太陽西傾,就在光熱最足的一刻,我們的灰車(前臺車此前已換過一次輪胎)吱地停在路上,還沒等大家反應(yīng)過來,跛足司機已把一個輪胎卸下來,原來,輪胎被石子扎漏了,前車司機蘇和也來幫忙,扒出壞內(nèi)胎,換上好的,用手動氣管子給輪胎打氣,這兩個人輪番打了十幾分鐘,累得氣喘吁吁,而輪胎里的氣,尚不到百分之三十,為搶時間,我們主動幫忙,每人來打二百下,幾乎所有人都來參與,并報以熱情,輪番打氣,全部打過一遍后,輪胎氣仍不豐足,接著再來,頂著如火的太陽,這么一折騰,我們各個弄得大汗淋漓。眼前的這片草原凝固了一般,似乎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個多小時后,故障排除了,我們才恢復(fù)了正常前進,兩臺“69”面包車像兩匹狂奔的野馬,后面塵土飛揚。
太陽向西移轉(zhuǎn),仍懸于西天半空,天幕下的草原,變得溫柔似水。
到晚上6點,我們終于到達蒙古國肯特省省會溫都爾汗。這個上世紀(jì)因林彪的墜機事件而讓中國人聞知的草原小城,其規(guī)模同國內(nèi)的普通縣城都不可比,充其量是個鎮(zhèn)子,一色平房,城內(nèi)一馬平川,城外見不到樹影,這讓我不解。依照今天的安排,我們必須趕到一個叫青格勒滿都拉蘇木的地方夜宿,才能保證明天到達烏蘭巴托。
在溫都爾汗城外稍事休息,我們很快一路再向西北走,兩側(cè)大坡連連,青灰色的山巒追著汽車,像兩條巨蛇在眼前舞動,這就是著名的肯特山脈,當(dāng)?shù)厝朔Q之為“藍色杭蓋”。翻下大長坡,前面立即萬丈開闊,翠綠的草原,夕陽映照,浮光躍金,如歡騰的海洋,我被這難得一見的草原美景陶醉了,忘記了一路的顛簸。
快晚上8點,我們到了敖門德勒格爾,這個不大的蘇木,以出國家級摔跤運動員而聞名。在這里停車,有兩件事讓大家高興,一是路邊有條從肯特山谷流出的彎曲清澈的河流,這是克魯倫河的源頭之一,作家們興致勃勃地拍照留念。二是這里終于有了一段柏油路(進人蒙古國3天來首次見),據(jù)說從這里到青格勒滿都拉只有不足70公里了。大家一廂情愿地想,9點天黑前總該到達了,這一整天的奔波,已讓所有人都滿面塵土、疲憊不堪,就盼著快點休息了。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意外”又出現(xiàn)了,在草原開車如瘋馬兇猛的蒙古司機,到了平光的柏油路上,卻收回了瘋勁頭,我們的車變成兩頭慢騰騰的老牛,時速由草原路50公里以上,銳減到30公里左右,夜幕落下時,天全黑了以后,車速仍在減,原野上“69”的哼哼聲,像是對人們的嘲弄,此時大家都已饑腸轆轆、臉色鐵青了。直到夜里11點,我們可算到了青格勒滿都拉蘇木,匆匆吃完飯,已是子夜,人們好像連刷牙的精神頭都沒了,儼然一副“偷渡”難民的眾生狼狽相。當(dāng)人們情急意切地涌進路邊托拉嘎家的小二樓時,就像全被施了催眠術(shù)般神奇,悄無聲息,紛紛速臥而睡。我和董宏猷先生“幸得”一地鋪,我下樓洗臉不足三分鐘回屋,董先生的鼾聲已電閃雷鳴。
我暗想,這一天,不是坐車旅行,好像是坐在一架破篩子上,我們就像翻來倒去的沙土,五臟六腑橫沖直撞,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原想輕松的草原生態(tài)旅行,竟然成了一場歷練毅力、打磨精神的苦旅。
然而,這場不可謝絕的苦旅仍在繼續(xù)著,第二天一早,我們出青格勒滿都拉不足半小時,跛足司機的車又出故障停下了,只好下車等著,誰也沒想到這僅僅是開始。大家的忍耐已到極限,憤怒的宣泄,一觸即發(fā)。前方80公里,是蒙古國大煤礦城巴克諾爾,從煤礦到烏蘭巴托,大約仍有120公里路。在到達煤礦城前的這段不長的路上,我們乘坐的破車(諒我情緒失控)竟然壞了三次!人們幾乎絕望了,這輛車幾乎把一上午全“吃”掉了,按此速度,我們明天也到不了烏蘭巴托,這就是跛足司機的“順利送到”!人們積蓄已久的火氣,全部向?qū)в钨愐魢姲l(fā)了,向他喊,向他叫,就差大罵了。大家再也沒有心情看草原了。這個蒙古漢子默默承受著一切,眼里流出的是超然的冷靜、理解。近11點,我們總算“磨”到了巴克諾爾城外,人們馬上宣布“罷乘”,有人提出不去烏蘭巴托了,弄輛好車,現(xiàn)在就往回返,也有人提出退款結(jié)束旅程……這樣草草收場,我和宏猷先生是決不甘心的。
最后,賽音只好放棄灰面包車,以每位100元人民幣的價位,又在本地租了輛韓國面包車,我們顧不上吃午飯,繼續(xù)前行。眼前是通往首都的路,是加寬的柏油路(兩側(cè)仍未栽樹),車速陡然快起來,我看見車兩側(cè)的丘陵形的草原濃綠起來,美麗起來……
然而,我回頭再看,車內(nèi)的旅伴們,仍多沮喪著臉,甚至有人閉著眼睛,一副痛苦狀,好像仍在痛苦的驚駭中。
北京時間午后13時40分,我們終于看見了烏蘭巴托城外那條光閃閃的歷史上著名的河流——土拉河。
這時,已是7月1日。
天啊,我們真的到烏蘭巴托了么?有人拖著哭腔問。
我望著這個陌生的城市,心狂跳不止。
(責(zé)任編輯 王冬海)